岁末一下子撞进了八阿哥的眼里,但很快又挪开了眼,与其等到自己掉下去,还不如主动一些,她一旦决定就毫不犹豫,保泰还在说着话:“既然不是胆大的,就不要随便......”
岁末跳下来的时候漫天都是飞舞的梅花,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和害怕只有无边的清澈和淡然,轻盈的像一瓣飞舞的梅花,她跳下去在雪地里自然的滚了一圈,这样能够让向下的冲力缓冲掉大半,这还是做鬼的时候学到的技巧,今天是第一次试验。
她站了起来,发饰也歪了,衣裳上全是雪,但她从容不迫,于是便是这样狼狈的时候,她却越发的美好起来,锦绣紧张的跑了过来,上下打量:“要不要紧,伤着了没有?”
她刚好避开了八阿哥站的地方,八阿哥的心里竟然微微有些失落。
岁末歉意的道:“本是想替姐姐折梅花,却没想到给姐姐惹了麻烦。”
因这一句替人着想的话,刹那之间锦绣对岁末好感倍增,亲昵的用帕子替她擦着衣裳上的雪,又给她扶着发钗。
细珠胆战心惊的从八阿哥手里接过了岁末的衣裳。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姑娘们的说话声,八阿哥挪开了自己的眼,负手而立如松柏一般挺拔。大家很快都走了过来,看到八阿哥这样俊朗又温和有礼的皇子分外激动,胆子都比寻常大,云溪却淡淡的立在后面,八阿哥微笑的时候,云溪的眼里就露出几点怜敏,雍正朝还有谁比这位八皇子可怜?
锦绣挽着岁末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悄声道:“瞧她们这些人,见了八阿哥脚都挪不动,就是扑上去献殷勤又怎么样,咱们这些人最多也只是做小,上赶着做妾,真是自甘堕落。”
她这会看上去已经将岁末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说话就比较显露本性,活泼又随和。
岁末笑着点头,却不知锦绣是怎么打算自己的,她并不知孟佳氏命不久矣,难道这样一直耗着?。
八阿哥很快就和保泰离开,也没在跟岁末多说一句。
保泰一转身,脸色就差了很多,八阿哥淡淡的:“世子妃请了这么多年轻的姑娘过来,又故意放到园子里,好似是叫你相看的。”
保泰哼了一声:“女人就是事多,实在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虽然冷却也格外好看,大家又说说笑笑的回了落脚的水榭,投了一回壶,传了花鼓,岁末和众人玩的脸颊通红,看上去更明艳了几分,跟锦绣的关系也更亲密了几分,等到走的时候,锦绣特地邀请岁末过几日去她家里做客,科本氏得意的看了一眼马佳氏,云溪就是在厉害交好了一群格格,那也没有一个瓜尔佳锦绣体面得力!
想起孟佳氏刚刚对科本氏格外的看重,马佳氏就心里格外不舒服,对科本氏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行动

孟佳氏留下科本氏和岁末多说了两句,也不过是寻常话,孟佳氏却听的格外认真,好像在仔细分辨什么,这让岁末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他们从庄子上出来,路上也就只剩下他们一家,马佳氏早带着云溪先走一步,路上落了雪,路也不大好走,马车上的炭剩余的不多,除过手里的手炉,很快就冷了起来。
马车猛的颠了一下,就在走不动了,科本氏皱眉问外头:“怎么回事?”
赶车的车夫下去看了一回:“车轱辘卡住了,只怕一时半会走不了。”
他们出门带的人并不多,有一半人还被马佳氏带了回去,剩下的几个人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岁末掀开了帘子,外头的雪花就飘了进来,她下了马车:“额娘坐在里面等等,我瞧瞧是怎么回事。”
科本氏自然不同意,不由分说的下了马车:“你也就这么点年纪,哪里经过这种事,要看也是我看!”
相处也有了些时间,彼此也用了真心,自然亲切了很多。
天气冷,不动就格外冷,岁末先吩咐家丁进城去找人帮忙,又叫剩下的几个下人找了石头瓦块垫了垫,又叫车夫赶着马走,后面叫人推着,希望马车可以动起来,但是收效甚微,。
看着岁末处置的调理分明,科本氏竟就站在了一旁,严嬷嬷笑着道:“太太好福气。”
科本氏笑着哼了一声:“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雪下的大了起来,大氅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后头传来了马车走动的声音,众人都喜出望外,向后便看见由十来个侍卫簇拥着的一定青色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有人当先骑马跑了过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上过战场的士兵,不同于旁人,下人们回话也多了几分谨慎:“马车不慎卡住,走不动路,烦请大人帮忙!”
那侍卫便掉头回去。
后头的马车忽然快了起来,很快就驶了过来,马车里下来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披着黑狐灰鼠的大氅,这样的黑色同白色的雪,分明的显眼,一身贵气,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又多了文人的儒雅,一双眼漆黑如点墨,径直的走向了岁末。
真没想到又遇上了八阿哥。
岁末行了礼,又说了一遍,八阿哥招手叫下人处理,自然的将伞撑给岁末,自己却有大半边都站在雪里,八阿哥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和温暖的气息,显得特别干净,岁末站在他的身边几乎都罩在了八阿哥的气场里,显得娇小又娇弱,却莫名的相得益彰。
他们安静的站着,并不多言,却如经年的老友没有丝毫的尴尬,轻松又和谐。
想过来的科本氏,想了想,决定还是慢一步。
到底是士兵出身,马车很快就拉了上来,有人还特地将轮子修了修。
八阿哥转身将个珐琅的手炉递给了岁末,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显得很有力,指甲修剪的整齐细致,每一根都饱满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挑剔人,并不是他表面看起来那样的随和。
岁末笑着抬起了头,如红梅怒放:“怎么还好意思拿您的东西!”
小小年纪就已经满身风华,假以时日必定倾国倾城。
八阿哥也温和的一笑,如玉一般散发出温润的光,使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多了一份不可言喻的气度,眼里是淡淡的光华:“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甚至还送了一盆炭火,一壶热茶,贴心又周到。
岁末想开口拒绝,科本氏正好出现,恭恭敬敬的行礼,又热忱的道谢:“真是让人惭愧,不但麻烦了您,还收了您的东西,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您!”
岁末呼出了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跟在了科本氏身后。
八阿哥看了一眼岁末,眼眸漆黑:“夫人言重了,天寒地冻,早些回去吧。”
他这才转身离开,话也不多,但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充满好感,马车里多了一盆炭立刻暖和了起来,又有热茶可以喝,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服,科本氏靠着靠枕长长的呼出一口寒气:“没想到八阿哥竟然是这样随和的好人,叫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往后可要怎么感谢才好?”
历史上的八阿哥能那样得人心,也不是一朝一夕随随便便的事情。
岁末尝了一口热茶,热气缭绕而上,温暖又湿润:“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科本氏就笑的高深莫测起来:“你这话到没说错。”
岁末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大感兴趣。
八阿哥直看着岁末的马车走远才放下了帘子,身边的侍从王旭正说着国柱的情况:“刚刚做了詹事府的先马,是个善于钻营,但也不失真性情的人,以后只要稍加提点,也是前途无量。”
八阿哥漫不经心的品茶,王旭却忽然说到了孟佳氏身上:“世子福晋身体不佳,只怕时日不多,又对国柱的女儿颇感兴趣,怕是要撮合这位岁末格格和世子爷,只世子爷这个人一向在男女之事上迟钝,一时半会也体会不了。”
王旭是他才刚刚挖到身边的谋士,很有些能耐,不管是前朝后宅他总能说到点子上。
八阿哥慢慢摇晃着手里的茶碗,浓密的睫毛半垂,正好挡住眼里的情绪,王旭自认阅人无数,却一直看不透八阿哥,对八阿哥恭敬又敬畏,他自来从不服人却不得不服八阿哥,但也正因为此,叫他兴奋又充满野心。
马车咯吱的声响里是落雪的声音,八阿哥静静坐着,不知道到底在思量什么,没人看的透......
细珠忍了一路,等到回了自家的院子,老太太又叫人送来了新做的吃食,她跟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寒暄了半天,约了有空下次再聊,耐着性子送走了人,她才有空说出自己心里话:“八阿哥怎么能那么好看,那眼神那举止那气度,那眉毛,连头发丝都比寻常人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岁末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细珠:“我怎么听着你这是有什么想法?”
细珠连忙澄清:“您可别乱说,我这清清白白的丫头几句话都叫您说歪了!”
岁末忍俊不禁,回想起八阿哥的样子,气度沉稳练达,眼眸里偶尔还有几缕沧桑感,实在不像是他的年龄的人该有的样子,这世道大抵真的跟她以前在的时候不一样的,或许是要变了.....
没多久整个钮钴禄府上的人都知道了科本氏回来的时候接受了八阿哥帮助的事情。
岁末正半躺在铺着厚软的褥子的榻上看书,鲜嫩的水仙花在榻前的高几上绽放,燃烧的炭块发出明亮又温暖的光芒,浅色的帷幔束起将明亮的光芒一直放了进来,她纤细娇嫩的身影在窄小的袄衣下毕现,红唇微抿如一瓣娇软鲜艳的玫瑰花,肤色白皙赛雪,有一种即将大方光芒的美。
云溪站在门口看了半响,垂着眸想起年氏的样子,年氏算不上多美,但她的气质跟岁末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胤禛在年少的时候极其迷恋他的侍女,后来那女子早逝,凡是跟那女子相像的人,他都会极度宠爱,比如李氏,比如后来的年贵妃。
这样想着,在看岁末她的眼眸就格外幽深,她是不允许有人阻挡她的路的。
细珠向云溪高声问安,云溪回过了神,走进了屋子:“妹妹这屋子真是暖和又舒服,真是会享受。”
岁末就淡笑着看着云溪:“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真是叫人意外。”
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指不定哪一句话就要戳到人心窝子里,云溪说话谨慎了很多:“听说你们的马车在路上出了事,我过来瞧瞧,看看你。”
岁末将碎发别在了耳后,举手投足优雅高贵:“我挺好的,多谢姐姐关心。”
丝毫没有要提起八阿哥的意思,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不是应该很爱慕虚荣的么?
云溪垂了垂眸,抬头看着岁末笑着继续道:“听说是得了八阿哥的相助?”
岁末漫不经心:“是的。”
云溪也没想到跟岁末谈话会这么吃力,叫她想顺其自然的提出她的想法都不能,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往岁末跟前凑了凑:“我来也有别的事情要说,你也不要觉得我是嫉妒,我只是为了自家人好,先来给你们提个醒,八阿哥毕竟是皇子,如今皇太子又还在,过分的亲近个别的皇子只会惹的皇上和太子不喜,在说,如今皇上康健,往后谁会赢还不好说,不能过早的站队,免得累及家人。”
看来云溪是知道后世的事情的,应该也知道她以后会怎样的风光荣耀,那么她近日的高傲和散发出的几丝高贵的气息就都解释了的通了,但她看起来确实不是多么关心和懂政事的人,提到的这些话也都只是皮毛而已。她依据历史认定八阿哥必败,害怕他们亲近八阿哥最后会给自己惹来祸患。
岁末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掩唇而笑:“姐姐说的话也太可笑了些,伯父在给裕亲王府做事,裕亲王府跟八阿哥又自来交好,姐姐不担心自己反倒来担心我们!”
因为云溪知道等她进了胤禛府上,她阿玛就会从裕亲王府上调走,沾不上这些事情,可现在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她说的这些话确实就显得可笑了起来。
云溪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控制了自己情绪:“我说的对不对你以后就会明白,别等的我的话应验了才后悔。”
银楼里新打的首饰做好送了过来,科本氏叫丫头给岁末送了过来,姐妹两的谈话不得不中止,雕漆的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盒子首饰,发钗手镯耳坠戒指应有尽有,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已经算的上极尽奢华了。云溪的眼皮子跳了跳,科本氏这是下了血本打扮岁末,所图肯定也不小,她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眼里却越发阴冷。
岁末正在同丫头说话,好似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云溪的变化......
凌柱差事上有些小难题,云溪点拨了马佳氏几句,马佳氏又说给了凌柱,帮着凌柱度过难关,凌柱对马佳氏便另眼相看算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马佳氏便对云溪格外的看重,大事小事都喜欢和云溪说上两句,听听云溪的意见,以至于钮钴禄府上的事情多一半都是云溪出的主意。
连老太太近日也格外看重云溪,眯着眼抽着旱烟,同一旁的嬷嬷说话:“我们家的这两个姑娘都了不得,我只怕我看不到钮钴禄府的荣耀,大丫头一脸的福相,说不得以后还要靠她。”
嬷嬷便捧场的赞同:“您的日子还长着,哪里会看不到。”
尼珠氏呵呵的一笑,呛了一口烟,咳嗽了半响。
十阿哥穿着个短小的袄子正蹲在八阿哥外书房的炕上吃鸡腿,满嘴油光,浓眉大眼的他还有点婴儿肥看上去到显得有些可爱,只是样子过于滑稽,九阿哥围着个白狐皮的围脖,将他那一张脸映照的娇艳起来,眉毛挑起又自然的流露出男子的刚强气息,皱眉看了看十阿哥又转头去看闭着的门:“你说八哥跟保泰在说什么?”
十阿哥吃着鸡腿,嘴里也含糊不清:“谁知道呢!”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皱着眉头的保泰先走了出来,一脸淡然的八阿哥跟着后面,九阿哥眼睛一亮:“说完了?也给我说说!”
保泰摆了摆手:“这事情往后在说,我先回去一趟。”
转身同八阿哥和十阿哥告辞,八阿哥叮嘱了两句:“你也不要操之过急。”
保泰叹息了一声:“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你觉得稳妥就好。”
看着保泰走远,九阿哥越发的焦急,又问坐在了十阿哥对面的八阿哥:“怎么就不能跟我说?”
八阿哥撕了一只鸡腿,放在十阿哥的碟子里:“你的嘴上不把门,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什么也办不成。”
九阿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荷包递给八阿哥,笑着道:“你要是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就告诉你这荷包是谁给你做的!”
十阿哥吃完了嘴里的东西,哈哈笑了起来,粗声粗气:“你当人人都是傻子?我都能猜出来是轻扇那个假小子的东西,除过她谁能把这东西做的这么难看!”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忽的就叹息了一声,好似满是悲伤,他温和的同九阿哥道:“我不喜欢轻扇,以后也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以后就不要在帮她做这做那了,还有,你也想想你的心。”
八阿哥的目光清亮但也忧伤,漆黑却也温暖,九阿哥心头的酸涩一闪而过,眉眼之间就带了笑:“行了,我知道了!”

入眼

大红色的宝石在轻扇的头上熠熠生辉,金线缂丝的旗袍像一团火般耀眼,她未语先笑,明媚动人,似这冬日里的一朵大红的杜鹃花:“九哥你来啦!怎么样?给八哥了吗?”
结冰的湖水在亭外落满积雪,白茫茫的一片,九阿哥在轻扇期盼的眼神下,忽然又觉得一切都艰难起来,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避开轻扇的眼,想起八阿哥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勇气:“八哥说叫我以后在也不要给他送东西了,他不会收的。”
轻扇眼里的光华渐渐退去,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九阿哥觉得心里刀搅一样难受,差点要反悔,轻扇大叫起来:“你骗人!八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没有把东西给他!”
九阿哥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你冷静点,听我说!你送给八哥那么多东西,八哥什么时候要过,你同他总共又能说多少句话,哪一次他不是见了你就躲,你该醒一醒了!”
轻扇怔怔的看着九阿哥,大睁着眼,眼泪却一颗一颗的滴落:“这些话不用你来告诉我!”
九阿哥握住了轻扇的肩膀,迫使轻扇看向他:“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八哥心里没有你!你能不能睁眼瞧一瞧你周围的人!”
轻扇擦着眼泪轻蔑的笑:“不要想着用这些话就可以打败我,除过八哥我谁都不嫁!别人?别人是谁?我看不见!”
九阿哥觉得自己的心都缩了一下,有宫女走了过来,行了礼道:“太后叫奴婢过来问问,郡主有没有什么事?”
轻扇抹了一把泪,很快就微笑起来,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在没看九阿哥一眼,随着那宫女渐渐走远:“没事,我还要回去接着做荷包呢!”
天灰蒙蒙的,好似还要下雪一般,冷风吹过,让人遍体生寒,九阿哥茫然的坐在湖边,在这寒风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裕亲王府施粥,钮钴禄府上也要出粮出人,岁末记挂着小侄子,想着施粥的时候说不得能打听到一些消息,自告奋勇要去,老太太略一思量就将岁末和云溪都派了出来。
马车不大,姐妹两个各自坐了一个角落,雪后的北京城干冷的厉害,马车外的风钻进来刺骨的冷,云溪搓了搓手,看了一眼即使穿着臃肿的棉衣和大氅却依旧纤弱的岁末多少有些挫败,她哈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同岁末说话:“裕亲王府那边应该有掌事嬷嬷在,我们年纪小,不懂的事情多,到时候千万不要随意开口,指手画脚,免得外人笑话我们不懂规矩。”
她自认为年纪比岁末大了很多,很知道这些年纪小又聪明的小姑娘的心思,老成的提点了岁末几句,岁末又何尝看不透她的想法,笑看着窗外的街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看上去很不放在心上,云溪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已经仁至义尽,到时候岁末要是做的不好,也怪不到她身上!
大雪之后街上更多了不少乞丐,岁末只看那些大概有十来岁样子的男孩子,但已过了这么久,小侄子也早不是当年的模样,这样潦草的看过去找见的概率太小,困难重重,但只要一想到死去的哥哥嫂子和额娘,她就没法放弃,孩子她必须找到,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帽儿胡同这一带到处都是施粥的地方,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两家做的最大,因为裕亲王和恭亲王都身体欠佳。
马车在裕亲王府的粥棚停了下来,有婆子迎了上来问候,岁末和云溪下了马车几乎都是同一时间看到了站在裕亲王府粥棚里的四福晋布顺达,那些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实在算不上愉快。
大家都各自掩藏了情绪,一步步走上前行礼,就像当初他们刚进四爷府的时候一样,布顺达温和的点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眼后,但她也同样不曾将两人放在眼里,她说了几句话,转头看向外面,立时露出明媚的笑。
胤禛下了马负手立在外面候着。
布顺达快走了过去:“爷怎么会来这里?”
他淡漠但也露着熟稔:“下了衙刚好顺路,所以过来看看。”
岁末挑着嘴角嘲讽的笑了笑,就再不想多看一眼。
云溪却格外的紧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胤禛,她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有万千思绪飞过,身旁有不少人正在排队候着领粥,有妇人抱着正在襁褓里啼哭的孩子,却总被那些强壮的人挤到一旁,看上去十分焦急难过。
胤禛的忽然到访让布顺达的心情非常的好:“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您若是要回,我们一起吧。”
“请抱小孩的妇女和幼童都到这边排队!”
清亮的女声格外的吸引人注意,胤禛和布顺达都看了过去。
云溪的怀里还抱着个幼小的孩子,她穿着崭新的大氅跟孩子脏兮兮的面颊对比分明,却让人看得格外暖心,孩子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满脸依恋,她温柔的同那些弱势的妇女和儿童们说话,尽显女子的柔美之意。
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最快的让胤禛可以记住她的办法,柔美聪慧善良,这是胤禛和大多数男子都会喜欢的女子形象,尤其是她所了解的胤禛。
那些领不到粥的妇人和孩子们对云溪感恩戴德,她抿嘴而笑,平添了几分姿色,整个人都明亮了不少。
布顺达的眼眸深了深,看了一眼胤禛:“听说是裕亲王府上四品的典仪凌柱家的大姑娘,容貌寻常,到是聪慧善良。”
胤禛向一旁走去:“看人也不能总是光看表面。”
布顺达笑着点头随着胤禛向马车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就这样入了胤禛的眼。
云溪是事先跟裕亲王府的嬷嬷们说过的,但因为匆忙礼数不够周到,又急切的表现自己,还是招了这些嬷嬷们的厌恶,待她就不冷不热起来,到是帮着在后面清点数目的岁末很招这些人的喜欢,拉着她坐下又给她果子吃:“格格坐着看看就行,哪里能让格格做事!”
“我做跟嬷嬷们做有什么不一样?嬷嬷们太客气了。”
这样的抬举,让这些人心里更舒服了起来。
云溪淡淡的笑了笑,毫不在乎,岁末就是跟这些人处的再好又有什么作用?等她显赫的时候,这些人会跪在地上朝她磕头,现在就是在张扬也不过片刻。
云溪对裕亲王府的事情不感兴趣,来了一会就要走,岁末就不再打算和她同行,想四处走走看看,打探一些关于小侄子的消息,云溪也不强求潦草的叮嘱了她几句:“早些回来,注意安全。”算是说了一个姐姐该说的话。
岁末在四九城里待了几百年,见证了这个古老的城池衰落繁华和变迁,她在街道上一步步的走过,就如她那几百年间寂寞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一样,街道上有飞奔而过的小乞丐,她总会盯着看,却一直从未找到。
这一次可以开口说话,以前费了大力气积累到的信息终于可以用上,她用积攒的私房钱买了几分体面的礼物,叫细珠拿着往癖背的胡同走去。
八阿哥从推开的雅间窗户恰巧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朝一旁招了招手,他贴身的侍卫胡力走上了前,八阿哥指了指下面:“暗中跟上,有什么情况回来回报。”
胡力应了一声,利索的转身出去。
片刻之后有人高声笑着推开了门:“八弟你也来的太早了些!”
八阿哥朝着大阿哥笑着道:“这是应当的。”
一句话说的大阿哥通体舒泰,撩起袍子自己坐下,自己喝了一口酒,开门见山的说话:“你跟哥哥说的话,哥哥仔细想过了,我也不想太过勉强你,首先还是你自己高兴的好,额娘说难得你有这么上心的事情,答应帮你,但皇阿玛那一关,要你自己过。”
八阿哥起身给大阿哥斟了一杯酒:“大哥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往后只为大哥鞍前马后,任凭大哥差遣。”
大阿哥豪爽一笑,站起来跟八阿哥一起一饮而尽:“我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除过额娘就是你老八!”
喝了酒又说起了正事,大阿哥道:“保定那边雪灾,要派钦差过去,差事虽苦,但却是大功一件,这功劳我不想叫太子的人抢了,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八阿哥嘴角带着淡然的笑:“大哥若放心不若叫我去吧,差事苦些我也不怕,但必定能做好。”
“你要愿意出马,那最好不过!”
功劳大,担的责任也大,若没有真本事,自己也会折在里面。
大阿哥走后没多久九阿哥就和十阿哥一起出现,九阿哥很是不平:“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这差事推给了你,不愿意叫太子的人占了便宜,他自己为什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