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叹息了一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天这么冷,叫个下人来请我就好了,小心冻坏了。”
李氏的面庞就亮了起来,看起来格外高兴:“我不怕冷。”
胤禛垂了眸,总觉得心口某一处疼的更厉害了,因为失去过,所以对那些似曾相似的人,他都给予最大的保护和包容,好似这样那一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布顺达看着弘晖写完了最后一张大字,才微微颔首,对弘晖眼里的失望和期待置若罔闻,叫嬷嬷丫头带他下去歇息,赵嬷嬷低劝了一句:“您对大爷太严厉了。”
布顺达抚着手上鲜红的戒指:“嬷嬷知道我是迫不得已的,这个府上容不得片刻懈怠。”
总以为处置了那个妖精似的果兴阿她就能抓住胤禛的心,现在看那时候的她还是太稚嫩太操之过急,她应该在缓一缓在等一等.现在的胤禛对待受宠的李氏简直有要宠上天的势头,非常纵容,打探消息的丫头在外头探头探脑,布顺达皱起了眉,那丫头吓了一跳,垂着头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回福晋的话,爷去了李格格的院子。”
布顺达冷哼了一声:“看你畏首畏尾的样子,以后要还是这样就不必在我跟前当差了!”
那丫头吓的跪下磕头,布顺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有人将那丫头带了下去,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起来,只有跳动的烛光映着一张孤单的脸......

事成

老太太的院子在整个钮钴禄府后宅的正中心,但她自诩是慈爱的长辈,到了冬季只叫晚辈们一个月来请三次安,今日不到请安的时候,正是凌柱和国柱休沐的日子,老太太的屋子却坐满了人。
老太太眯着眼抽了一口旱烟,烟雾在这暖和的屋子里升腾而起,让那些不喜欢的烟味的人越发受不住,她才缓缓的道:“过继是大事,不能草率,没女儿的人想得一个女儿这心思我也明白。”
老太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又抽起了烟,马佳氏垂着眸坐着,云溪多少有些按耐不住,但她往常就是隐忍的人,只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坐的笔直,又觉得尼珠氏这里的坐垫做的过于薄了些,坐一会就硌得慌。
科本氏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晚了!”
丫头们打起了帘子就见穿着一身紫红色大袄的科本氏带着岁末走了进来,大家的目光不自主的放在了岁末身上,往常那个总是垂着头的二格格今日忽然抬起了头,整个人好似都鲜活起来,白皙的面颊那一双漆黑灵动的眼,娇柔动人,她穿着崭新的衣裳带着新做的首饰,像个堂堂正正的格格一般,跟在科本氏身后。
云溪的眼角跳了跳,看着那个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岁末坐在了她的对面。
老太太向来对科本氏纵容,来晚的事情也不提,只打量了几眼岁末,想着老二在她跟前说的话:“您一会瞧瞧就是了,二丫头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随了她姨娘,只要好好栽培前途无量,说句实话,比大丫头强了几百倍,大嫂是什么样的心性您比儿子清楚,这样的丫头留在大房不过是白白糟蹋,还不如过继给儿子,叫科本氏好好□□个半年,等进了皇子府,只等着一鸣惊人就是了!”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我老了,你们的事情我是不想随便参合的,但即问到了我这里,我少不得也要决断一二。”她转头朝着凌柱道:“老大,你先来说说。”
凌柱应了一声是,说了自己已经写了字据的事。
马佳氏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打断道:“喝了酒立的字据不能算,在说,我一直都喜欢二丫头,舍不得过继。”
云溪也跟着甜甜的道:“可不是,二妹妹去了二房,想着都叫人心里难受。”
岁末便淡淡的,看着高几上绽放的鲜红的海棠花,觉得这样季节能有这样的花,格外的鲜艳好看。
老太太哼了一声:“算不算数也不是你说了算。”
马佳氏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今天过于急躁了些,补救了两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事情未免也太急躁了,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科本氏笑着道:“大嫂不急我却急,我可都等不得叫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叫我额娘了!”
国柱立刻道:“大嫂放心,我必定待岁末如亲生,不叫她受半点委屈,就是谁想欺负她也要先看我同意不同意!”
马佳氏觉得这话好似是特意指的自己一般,越发不高兴起来。
云溪的思绪却飘的有些远,想着若是岁末过继到二房会怎么样,费了这么大心思若真是过继去,国柱和科本氏必定十分看重,看岁末现在的打扮和穿着就能分辨的出,那头上颤巍巍的蝴蝶发钗是今年的新样式,她一直想要却得不到,岁末竟然别再头上,往后她也不能在随意呵斥,毕竟成了隔房的姊妹,她更是很难在看到那个被她额娘惩罚的卑微又讨好的冲着她笑的岁末,那些原本就有的优越感将荡然无存。
她打量着岁末,开始审视她以往忽略的容貌,才惊讶的发现这个妹妹漂亮的惊人,一个漂亮的姊妹意味着什么,云溪非常清楚。
不知道说了什么,马佳氏伤心难过的站了起来,云溪才回过了神,马佳氏沾着眼泪:“我辛辛苦苦的拉扯大的孩子你们说过继就过继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吗?!”
看起来愤怒又悲伤。
科本氏也不是软柿子,冷笑了一声,叫丫头把岁末的棉衣拿了上来:“这衣服是刚从岁末身上换下来的,里面的棉花已经旧的发黑,还没有一件夹衣暖和,我们要不也看看云溪的衣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大嫂做人做事要讲良心,她就是个庶出的孩子你也不该这样虐待她!”
马佳氏没料到科本氏竟然是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连凌柱也变了脸,拿过了棉衣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重重的扔在地上,面上的神情忽然格外坚决:“额娘,我是一心过继岁末的,只要二弟和二弟妹是真心待岁末好就行!”
尼珠氏便叹息着点头:“既然你是一心,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兄弟两请了族中的人说一说这事,定一个良辰吉日将岁末的名字些到老二的名下,这事情就算成了,这几日就叫岁末搬到老二媳妇那边去住。”
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了,云溪惊讶的有些回不过神,马佳氏却知道这一次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凌柱的心里只怕怪她的很,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科本氏,科本氏就回了她一个得意的笑。
她科本氏只要一心想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她牵着岁末的手从马佳氏和云溪身边经过,故意提高了声音:“好孩子,只要有额娘在,以后可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岁末转头冲着云溪甜甜的笑,云溪忽然觉得格外愤怒,觉得岁末是在耀武扬威,习惯的扬手就要打,科本氏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侄女,你这做习惯了的事情以后可不能在做了,否则,别怪婶婶翻脸无情!”
科本氏捏的云溪手腕生疼,云溪觉得异常的羞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挣脱开科本氏,站在了马佳氏身后。
马佳氏冷笑的盯着科本氏:“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要跟我撕破脸?”
岁末到笑了一声:“您说的话我到不明白,谁上不得台面?姐姐的样貌就是在普通您也不该这样说她。”
有人帮腔,科本氏觉得异常爽快,牵了岁末的手:“快走吧,裁缝娘子一会就来,别耽搁了给你做新衣裳的时间。”
云溪攥紧了双手,看着科本氏和岁末的背影:“额娘,不能这样算了!”
马佳氏被个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气的面皮僵硬,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以为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休想!”
国柱和科本氏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可见其本身就是有本事有想法的人,岁末被安置在了本科氏隔壁的清蟾院,科本氏安排下人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三天,等到全部安置好,国柱将过继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岁末不过是拜了一次祖宗,就成了二房正经的嫡出二小姐,科本氏还亲自请了娘家人和熟悉的亲戚过来吃了一次饭,算是把岁末介绍给众人。
这样忙碌了几日,就传来了裕亲王病重的消息,凌柱和国柱都在裕亲王府做事,裕亲王生病,女眷们也当前去看望慰问。
尼珠氏非常的郑重,将马佳氏和科本氏都叫到了跟前商量。
云溪随着马佳氏进门,一抬头看见好几日没见的岁末梳着辫子簪着赤金的珠花,穿着藕荷色的宽边绣牡丹旗袍,手上带着一只红宝石的戒指,穿着新做的绣花棉鞋,俏生生的犹如春天新开的桃花,明艳又娇弱,她面皮跳了一下又垂下了眼,随着马佳氏走了进去。
尼珠氏瞧见马佳氏母女点了点头,叫坐下,才道:“你也说说你的章程。”
马佳氏便转头鼓励的看了一眼云溪,科本氏夫妻两个打的什么主意,她现在也摸了出来,因此越发的要将云溪推到前头,叫老太太看看,到底谁更值得钮钴禄家用心栽培。
云溪当然也明白,她挺直了脊背:“孙女听说裕亲王福晋一向喜欢玉雕的摆件,听额娘说库房里也刚好有件大红色石榴玉雕,形象生动,虽然是去看望裕亲王,但我们女眷也只跟女眷打交道,投上裕亲王福晋的喜好才算是对的。”
云溪说完,尼珠氏嘴角就露了个不明所以的笑,脸上泛起皱纹,她抽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的看着云溪:“你说的这些不能算不对,但也不能算好,你只看到了表面却看不见人心,裕亲王病重,裕亲王福晋还有什么心思摆弄这些玉雕的摆件,即使这会你拿上千金万金也入不了裕亲王福晋的眼,投其所好不假,可也要看清时机,还是岁末刚刚说的更贴切一些。”
云溪一下子好像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狠狠的盯着岁末,僵硬的道:“不知二妹妹刚说了什么?”
岁末浅笑:“既然姐姐想听,那我就在说一遍。往往有旧疾的人最容易在冬日复发,尤其是像裕亲王这样上过战场的人,身上会留下不少暗疾,按书上来说,一般都是外伤所致阴寒入体,烈酒,虎骨,兽皮能减轻病患的伤痛,这些东西虽不名贵,但王府一定会感受到我们的用心,比姐姐的玉雕摆件更得人心。”
科本氏一脸的于荣有焉。
马佳氏淡淡的道:“小孩子家不知道天高地厚,二弟妹也不知道说说,她说的那些东西我们拿得出手?没得叫人笑话瞧不起!”
科本氏也一笑:“说到底还是要自家拿自家的东西,我们拿了这些,大嫂可不要跟着学。”
马佳氏不屑的哼了一声,朝着尼珠氏道:“额娘,我的意思还是分开送礼好一些,以我们两家各自的名义,额娘的东西不管放在我们哪一家,都会特别说出来,也算您的一份心意。”
尼珠氏不置可否:“你们自己愿意就好,我是无所谓的。”
从尼珠氏那里出来,科本氏积极的准备岁末特地点出来的东西,岁末跟着帮忙,笑着问:“额娘就这么信我?”
科本氏正仔细挑选从外头买回来的几贴据说是祖传的膏药,顾不上抬头:“我这是信我自己的眼光。”
岁末抿嘴浅笑,拿起了一张外表较粗糙的膏药:“药香浓郁外表崭新,未必就是好的,这一张里加的药味更纯正,用的药材应该都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
科本氏惊叹的道:“这个你也懂?”
“书上看的。”
科本氏拿起了岁末点出的膏药,唏嘘起来:“爱看书还是好事,知道的多,人也显得有本事。”又不忘夸赞岁末:“有你在我身边,果然办事都轻松了不少,人常说女儿是亲娘的小棉袄,这话不差!”
为了稳妥期间,科本氏不但选了岁末点出的东西,还加了不少上好的药材,并一尊观音像,这样大致上就体面起来。
马佳氏那边有玉雕的摆件名家的画作,听说画了大价钱从外面买回来,自然也有不少珍稀药材,耗费了不少。
尼珠氏是两本手抄的经书,也算比较有诚意。
等到去了裕亲王府,像他们这样为王府做事的家眷们,不过都是管家娘子接待,东西送了进去,科本氏和马佳氏带着岁末和云溪还有其他几家一起约好的太太小姐们同接待他们的王嬷嬷在专门待客的偏院里说话,大家都是相熟的,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也就多了几分随意。
王嬷嬷摸着手腕上赤金的镯子,仿佛说的是自己一般:“你们是没瞧见,咱们王爷生病,那些皇子们是见天的来,尤其是八阿哥,啧啧,真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叫人不佩服都不行,来了有好几趟,福晋也同我们说,八阿哥为人温和知礼,又一贯的谦逊,深得王爷喜爱。”
裕亲王福全对八阿哥推崇备至。
科本氏最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笑着道:“还是老姐姐你见的世面多,我们这些人哪里见过什么皇子,就是对面碰上也不认识!”
王嬷嬷笑的出了褶子,顺口夸赞了岁末几句,算是对科本氏投桃报李,又转达了裕亲王福晋的意思:“福晋说要是寻常的时候必定是要和几位太太们好好说说话的,但是王爷病重,一来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在一个王府的福晋们也来了好几位,腾不出空来,叫几位太太多多担待。”
可见裕亲王福晋也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做人最起码面子上很周全,大家自然都应和着说不敢。
也不好多留,就要起身,却见一群丫头嬷嬷簇拥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岁末跟着科本氏行礼,嘴里说着:“世子福晋吉祥。”
没想到世子福晋会特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差点忙死,上一次存了两章之后就在没有上来看过,今天才发现我竟然又把第一章的发文时间弄错了,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呐!大家多多见谅,么么哒,支持我吧O(∩_∩)O~我会加油写的!

初见

裕亲王世子保泰的嫡妻孟佳氏娇娇弱弱有种病态的美,一身的书卷气息,看起来温婉动人。
云溪看着世子福晋满眼的期待。
孟佳氏却笑着拉住了科本氏的手,声音细弱却也很清晰:“真是难为你么那么用心,膏药连太医看了也说好,已经要用给王爷了,就是那也烈酒虎骨也正是用的时候,便是常见的东西,我们自己若是出去买也不见得能找到好的,福晋特地叫我过来跟你们说声谢,你们若是这会无事,不若陪我说会话。”
好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一般,云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简直是天大的殊荣,可见东西不但送对了,而且很得裕亲王福晋的看重,特地叫世子妃过来表示了感谢和看重。
孟佳氏也一并朝着马佳氏点头微笑,算是给了同为钮钴禄女眷的面子,也难怪康熙皇帝一直看重喜欢裕亲王,从女主人这种温和谦逊顾全他人颜面的作风中也可窥见福全的为人。
马佳氏看了一眼科本氏那脸上张扬的笑,笑的很勉强,想起自己那几千两的私房银子花了出去,竟然还不如科本氏的几贴烂膏药,又想起这主意还是岁末说给科本氏的,心里便翻江倒海说不出什么滋味。
云溪到底没有马佳氏的城府,这么明晃晃的输给了岁末,根本维持不住笑意。
其他女眷都先走了,孟佳氏坐下又同科本氏和马佳氏说话,一是表示看重,在一个也是问清楚科本氏的东西都是从哪里买的。
科本氏仔细想,在哪买什么竟然都是岁末给的意见,毫不吝啬的将岁末推了出来,一脸的于荣有焉,孟佳氏笑着打量岁末,看她气质容貌不凡,心里也有见识,想着自己的身子,对岁末就多了几分关注:“听说这孩子是过继过来的,你也是个有福气,这样貌气质要是你自己养,还不见得能养出来。”
科本氏便跟着认同的点头:“谁说不是呢?自这孩子到了我身边,凡事有人商量有人出主意,我想不到的地方她也替我想到,您也瞧见了,她比我还懂的多,到是老天垂怜我!”
又问岁末平日都做些什么,岁末想起孟佳氏也就这一半年内就会过世,便回答的格外耐心温柔,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得了孟佳氏的心。
孟佳氏只看到了岁末,将样貌平凡的云溪早就忽略掉了。
云溪如坐针毡,觉得片刻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好在孟佳氏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很快就叫丫头带了岁末和云溪出去:“都是孩子,也不必拘着,叫丫头带着去外面的园子转转。”
两人便都行了礼,穿上大氅,退了出来,外头冷风吹来,云溪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她看着前头的岁末,快走了两步跟上,同她并肩而行:“这下子出尽了风头,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但你侥幸赢了一次不见得就能在赢一次,且等着吧!”
岁末轻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里着鬓边的碎发:“我是不屑赢你的。”
只这轻轻的一句话几乎击溃了云溪所有的理智,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口不择言:“你真是狂妄至极,跟你那死去的姨娘一样的贱!”
岁末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眼看着云溪,那眼里露出来的冷酷和气势让云溪不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觉得心里渗得慌。
岁末冷哼了一声,向前走去:“以后别让我在听到这些话,否则你会付出代价的。”
云溪回过神来又极其愤怒,那个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庶妹过继之后竟然也翻了身,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游廊的转角处好似是忽然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色蟒袍的年轻男子,岁末差点撞了上去,眼里就多了几分薄怒,抬头去看,见个兰芝一般俊秀的男子正温和的看着她,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但却干净纯粹。
岁末往后退了几步,恰好看见那个已经不再消瘦青涩,多了男人的坚毅和棱角的胤禛的身影。
跟着的丫头们忙行礼:“见过四阿哥,八阿哥,世子爷。”
云溪紧张的行了礼,心里像踹着好几头小鹿,头也不敢抬,却充满期待。
岁末淡淡的立在一旁,不想开口,但她自己就如一副画,即使不施脂粉,那最原始的美好也让人无法将她忽略。
保泰的眉眼凌冽,像是常年在战场上的人一般,带着萧杀之气,不像胤禛的淡漠阴冷,八阿哥的温和谦逊,他带着压迫性的气势,让寻常的女子都很害怕,说话的声音也偏大一些:“你是谁家的格格,怎么在这里,刚刚差点撞上了八阿哥,还不给八阿哥赔罪。”
岁末听得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不卑不亢,如冬日的梅花,满身风骨:“我即未撞上八阿哥,又是无心之举,况且我不过一介弱女子,能将八阿哥怎样?您若是以世子爷的身份压迫要挟,那我会赔罪,但我心里不服,也觉得世子做事不公。”
保泰的眉头一挑,丫头们都要哆嗦几下,岁末却正挑衅的看着保泰,清澈的眉眼里不见丝毫怯意。
云溪心里的小人叫嚣着保泰狠狠扇岁末几巴掌,但她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八阿哥先笑了起来,如璞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你还是不要做什么恶人了,也不要逼着我做恶人,本就没有什么事,还是算了吧。”
保泰皱眉看着岁末:“你的胆子到不小。”
岁末挑着嘴角笑,像一朵俏皮美丽的雏菊:“有理走遍天下。”
保泰一怔竟哈哈笑了起来,如钟声一般:“看你说的不错的份上,爷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岁末便行了个礼:“世子爷英明。”
保泰三人向前走去,八阿哥正跟保泰说些什么,隐约好似带着几分调侃,胤禛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回头看,云溪的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脸颊一下子红了个透,慌张的垂下了眸,并没有看见胤禛看着岁末时那复杂难辨的目光。
岁末回了他个淡淡的笑,决然的转头,有时候她是恨胤禛的,恨他那时候没有护好她。
岁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却给三个男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孟佳氏生完长女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到了冬日每况愈下,费了些精神就满身疲惫,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身旁的丫头捧了她惯常喝的药上来,扶了她起来,孟佳氏靠坐在榻上同自己的贴身苏嬷嬷说话:“你瞧着今日的那个钮钴禄家的二小姐怎么样,样貌才情肯定会得世子爷的喜欢,娘家不怎么样,自己本身出身也不好,但她心里是个清楚的,将来等我走了,一定会善待我的小妞妞.....”
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若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实在不放心她才刚刚一岁的小女儿,害怕继母不慈亏待她的孩子。
苏嬷嬷慌张的道:“您说的是什么话,不是还好好的吗,想这些做什么?”
孟佳氏疲惫的摇头:“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感觉,趁我还清醒着,有些事情就该办起来了。”
保泰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屋子里虽暖和,却还没有驱散他满身的寒气,他便不敢太靠近孟佳氏,听说孟佳氏今日还出去见了人,就不高兴起来:“额娘也真是的,知道你身子不好还叫你出去,我去同她说!”
孟佳氏面上多了几分光彩,劝了他几句:“是我自己要去,不管额娘的事情,今日见了国柱家的女儿,我心里喜欢的很,以后想叫她过府多陪陪我说话。”
保泰在这些小事情上一向大度,点头表示同意,夫妻几年,孟佳氏待他虽好,但还是过于拘谨了些,总还有一些畏惧,这叫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想要同孟佳氏多说几句,看到她敬畏的眼神,就好似在跟下属谈话一样,很快就没了兴致,起了身:“你好好歇着吧。”
保泰一走,屋子都好似暗淡了下来,孟佳氏叹息了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梦里满目的大红,正是出嫁之时.......
回去的路上,马佳氏和云溪一辆马车,岁末和科本氏一起,科本氏看起来非常高兴,提了孟佳氏的说的话:“......还特地夸赞了几句你阿玛做事可靠,世子爷也记在心里。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说不得用不上多久你阿玛就能升迁了!”
笔贴式虽只有六品,但本身就是个很有前途职位,只要上司稍微提拔,升迁很快。
岁末笑着道:“也是阿玛自己有能耐,我也没做什么。”
科本氏见她谦逊心里就更喜欢,经过银楼的时候非要下去给她打上两套首饰,云溪从马车里向外看抿紧了嘴,马佳氏目光阴沉:“瞧见了没有,你要是自己不努力不上进,往后就要被这么个东西踩在脚底下,人人都说你不如她!连我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马佳氏想起自己花了那么多银子,不但没起到什么作用,只怕有好几月要十分紧张,就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能十分体面,心肝都疼了起来,面皮抽动了几下。
云溪想起遇见胤禛几个的时候,那些男子眼里都只有岁末,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真正的恨起了岁末,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垂着眸:“额娘说的我都明白。”
回到家里说了裕亲王府的事情,尼珠氏也很高兴,拉着岁末的手上下打量,觉得将岁末过继给国柱夫妇实在是正确。没多会连一脸喜气的国柱也回来了,卸下官帽,大冬天竟然出了一脑门的汗,高兴的道:“世子爷特地跟我说了几句话,说詹事府正好缺一个洗马,问我愿不愿意去。”
科本氏瞪大了眼,尼珠氏半倾着身子问:“那你怎么说的?”
国柱喝了口水道:“儿子就说,某有薄才,愿为世子赴汤蹈火。”
这话就说的很漂亮即表示自己愿意,又表了忠心,国柱这样的人只是差一个向上的机会。
詹事府洗马虽然只是从五品的官职,但是这官职实际上只是向翰林院转升的一个踏脚的阶梯,而多少大学士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简直是前途无量。
尼珠氏忍不住念声佛,凌柱也替国柱高兴,笑着恭喜,目光扫过沉默的坐着的马佳氏,目光又沉了下来。
国柱在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个盒子,笑着递给岁末:“世子赏了我块怀表,我到不大喜欢,你拿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