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第 16 章
此刻时值正午,街边的商铺无一不人满为患,皇城无形中以这座建于纯贞年间的真君庙为风水岭,在往里就多是开过功勋皇亲国戚的住宅,高楼广厦,街道宽阔平整。
定北侯府就在这一带的临安街上,轿子从侧门一直抬进了定北侯府,前面的楚靖瑜和秦轩河早下了马一路步行,过了垂花门从青砖的甬道一直抬到了老夫人的墨居院停了下来,丫头打起帘子,珊瑚和绮画一左一右扶着楚筱悠下了轿子。
院子里一株几十年的梧桐树伸出了遒劲的枝桠,露出一种岿然不动的强大又内敛的姿态,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楚靖瑜一步步进了院子。
这是一副极其熟悉的场景,梦里心里反复咀嚼过无数遍,抄手游廊下挂着各色的鸟雀,看到生人跳跃鸣叫,廊下站着一排着绫罗绸缎的丫头,瞧见人来,早有小丫头进去通报:”来了!来了!”
楚筱悠转头看了一眼天一样的哥哥,露出舒展的笑容。
大家就都转头看向门口,珍珠帘子一晃,像是忽的荡出一连串眩目的光,先进来的是秦轩河和楚靖瑜。
秦家的孩子大多样貌出众,不管是楚筱悠早逝的生母还是如今的世子和秦家的小姐们。
秦轩河在样貌上和楚靖瑜有几分相似,然而此刻却忽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楚靖瑜面前黯然失色,坚持锻炼了好几个月的楚靖瑜早已经脱胎换骨,俊美的面容多了坚毅和气势,幽深的眼眸所到之处就好像有一种荡平天下的气势和自信,所散发出的一种沉稳和大气的气势,是谁都要忍不住看上几眼。
罗秀逸在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在瞧坐在身旁的秦轩宇就好似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空有一副比女子还娇艳的容貌。
后头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的楚筱悠也走了进来,同楚靖瑜站在一起。
这屋子里老少十来个人,在和楚家的兄妹俩相比,忽的就暗淡下来。
这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仿佛是皓月当空又好似群星璀璨,美目之间是点点清冷宁静的光,举手投足间好似有一连串闪烁的光泽般炫目,身姿娇弱,如弱柳扶风,更添了楚楚动人的韵味,然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艳和俗,而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让人不敢亵渎。
罗秀逸手里帕子揉紧又松开,她进京只带了两个丫头,楚筱悠却如大家小姐一般众星捧月,余光所见秦轩宇,他整个人早呆在了那里。
这偏厅里珠环翠绕使得光线暗淡的屋子好似都明亮起来,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嫉妒,那种种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投射在楚筱悠的身上,楚筱悠微仰起下巴,傲然的站着,叫这些人仔细的看清楚,她楚筱悠又来了。
丫头放了垫子,楚靖瑜和楚筱悠跪下行礼。
上头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叫人扶着下来,一左一右的扶起了楚筱悠和楚靖瑜起来,连说了三个好。
女儿早逝,这外孙和外孙女就是她的寄托,如今见着两个孩子长的如此好,想来女儿在天之灵也能有所安慰。
外祖母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从外祖母身上她感受收到为数不多的女性的细致的爱护,若不是外祖母早逝,秦家的那些剩下的虎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糟践她,把她嫁给了秦轩宇做妾,搜刮尽了她最后剩下的那点傍身的钱财。
老夫人想起早逝的女儿,忍不住抱着楚筱悠哭了起来:”若你母亲还在该多好!”
楚筱悠想起前世的酸楚也忍不住落了泪。
还是楼玉儿沾着眼泪过来,劝住了老夫人:”老祖宗快收了泪,表妹远路上来的,瞧着身子骨也弱,经不起伤悲。”
老夫人这才收了泪,只不断的摩挲着楚筱悠和楚靖瑜的手连连点头,又指了下头的人叫一一相认,楼玉儿亲自带着楚筱悠和楚靖瑜见礼。
楼夫人坐在最上首,慈眉善目的样子,微微笑着点头。
二夫人吕氏因为丈夫秦安一直没有个正经差事不过挂个五品的虚衔,向来沉默少言,少有笑容,淡淡颔首。
世子夫人何颖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气色并不是很好,然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气质温婉不俗,笑着站起来,拉着楚筱悠的手:”家里妹妹都漂亮如今又来了个天仙似的的表妹,家里可就越来越热闹了,你就和你哥哥安心住下来,若有使不惯用不惯的就叫人来跟我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站在一旁的楼玉儿眉头微挑。
楚筱悠前一世吃的最大的亏就是不会像罗秀逸一样笑着说好听的话,到落下个清高孤傲的名头,这一次她当然不会在犯这样的错误。
她微微一笑就如乍然开放的夺目的花,看的何颖的心也一跳:”早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大嫂子是管家的能手,大家闺秀里的翘楚,今天见了才知道,大嫂子更是容貌举止出众的仙子。”
任谁被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夸赞都要心花怒放,何颖虽然向来老成持重也不免笑的红了面颊:”表妹的嘴巴比抹了蜜还甜!”
楚靖瑜向着何颖道:”以后还要劳烦大嫂照看我妹妹。”
何颖笑着点头。
老夫人笑起来:”看你们兄嫂姐妹和睦,我老婆子就是现在下地也愿意。”
坐在跟前大小姐秦佳人笑挽着老夫人:”您是老寿星,要长命百岁!”
老夫人也被逗的笑起来,大家笑了一回,秦佳人带着几个妹妹走了过来,温和的拉着楚筱悠的手:”表妹这样漂亮,真是叫我连话也不敢随便说,我是你大姐姐佳人。”
又指着一旁面颊白皙的秦佳悦:”这是你二姐佳悦。”秦佳怡微微点头。
又只一旁稍矮一些面颊尖瘦的秦佳怡:”这是三姐姐佳悦。”秦佳怡挑剔的打量楚筱悠:”表妹虽漂亮但也太瘦了些,一阵风都能吹走。”
秦佳怡就是嘴太欠,说什么什么不好听。
楚筱悠向来不喜欢秦佳怡,淡淡的看了一眼秦佳怡:”我还瞧着我同三姐姐差不多的身形。”柔中带刚的刺了秦佳怡一句。
她这次来侯府可不是来受气的。
秦佳怡本身是比较消瘦的一类人,但和楚筱悠瘦的弱不经风不同,秦佳悦瘦的有些刻薄之态,毫无美感。
秦佳怡立刻不满的嘟起了嘴巴,还要说什么,目光明亮的罗秀逸在后面拉了她一把,笑向着楚筱悠大大方方的开口:”我是罗秀逸,应该比妹妹大一些吧你叫我罗姐姐就行。”
此刻的罗秀逸穿着件半旧的樱草色袄子下面系着一色的百褶裙,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朵沾染着露珠的红色的杜鹃花,让她整个人像是带上了山间的灵气的精灵,容貌虽然一般,气质却很脱俗别致。
楚筱悠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一双漂亮的眼里是扑面而来的灿然的光芒,让人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罗家姐姐真节俭。”
她看见罗秀逸就能想起落雪的夜晚她趾高气昂的站在台阶上说的话,她不想委屈自己,就只能委屈罗秀逸了,楚筱悠说着又抿嘴微笑着上下打量,仿佛没有看到罗秀逸骤然苍白的脸,去拉站在一旁的圆嘟嘟的秦佳茹:”这应该是比我小的佳茹妹妹了,终于有人叫我姐姐了。”
老太太笑起来,大家也陪着笑,只有罗秀逸苍白着一张脸,攥着手里的帕子站着,她向来节俭供养哥哥,外人也都因此赞她一句,这一次到被个无形中和她争夺一切的小姑娘嘲笑看不起了,那眼里分明就有外人不知的蔑视。
然而一向视她作知己的秦轩宇,像是狗见到了骨头一般,黏在坐在了老夫人身旁的楚筱悠跟前,一双眼里只有楚筱悠:”妹妹叫什么?几岁了?在家做什么?读什么书?”
老夫人揽着楚筱悠,心疼的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你妹妹长途跋涉,不知道多累,你这一口气到问了这么多,叫你妹妹怎么回答?”楚筱悠明亮的目光淡淡撇了一眼秦轩宇,又很快挪过去,像是点水的蜻蜓,腻在老夫人怀里:”外祖母心疼我!”女儿家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听的老夫人心都化了,搂着楚筱悠:”外祖母的心肝哟!”
众人便知,老夫人极喜欢这位刚进门的表小姐,绝不亚于家里的任何一位正牌的小姐。
相互见了礼,就问了些家里的事情,都是楚靖瑜在一一作答,楚筱悠像个公主一般,坐在老夫人跟前低声和老夫人说着话,剥了橘子喂老夫人吃,老夫人眉开眼笑,心情十分的好。
罗秀逸已经从最开始的失态调整好了心态,微微笑着注视着一切,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她的心神一般。
“…家财变卖了大半,已经叫下人先来这里买了宅子收拾好了,只等拜会过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就搬过去住。”
没想到竟然不是来侯府住的,楼夫人垂着的眼角露出一点似笑的光。
老夫人先皱起了眉头:”怎么能不住外家,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再说你一个男人家也照顾不好你妹妹,你们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楚靖瑜笑着,态度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知道外祖母心疼筱悠,就叫筱悠住下陪您一段时间,我因要常常会见同窗拜会师友到不太方便住下,不过每日早上都必定过来给您请安问好。”
这到还听的差不多,老太太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楼夫人却忽的开口问:”你那边的宅子有没有可靠的管事,你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京城的事情也不甚明白,不若我派个老成的管事替你把关。”
楼夫人贪财别人不知他楚靖瑜却清楚,说是叫管事帮忙,只怕为的是借机多哄骗些钱才而已,引狼入室的事情他不会做。
楚靖瑜淡淡一笑,自有风华自然而然流露而出:”多谢舅母好意,家中管事是在父亲手下就办事的人,自来信得过,到不必叫舅母费心了。”
说着朝下面站着的小丫头吩咐:”叫阮青把东西都抬上来吧。”就不着痕迹的接过楼夫人这一茬,其强势和果断乍现真容。
秦轩河终于有了开口机会,解释道:”听说这是表弟和表妹的一点心意。”
大小抬上来了五口箱子,零零总总搬来几十件的物品,在座的人都有,一个都没落下,老夫人带着个金丝边的眼睛,反复试了好几次:”西洋的东西到是不一样,这个一带上,什么都看清楚了。”
楚靖瑜笑着解释:”这是筱悠专门为外祖母挑选的东西。”
屋子里人人都有,样样都和心意,就连吕氏瞧着手上的一尊玉佛也露了点笑容:”这两个孩子到有心。”
楚靖瑜又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叫绮画捧给了楼夫人,才不徐不疾的道:”因筱悠和我要多在舅舅家叨扰,这银票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舅母收下。”
偏偏就送到楼氏手上,是因为料定这个人一定会收。
罗秀逸的目光难免暗沉下来,这楚家兄妹难道是来来专门和他们罗家的人做对的,她自来了侯府小件的礼物到送过不少,却都不能和楚家的兄妹送上的东西比较,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更不要说还因为客居他家就送上了这样的银票,说是一点心意,却明摆着是给妹妹的花销,叫妹妹住的高兴,也无人敢随意给脸色。他们的勤俭节约和积极上进,和楚家的财大气粗相比忽然就有一种被践踏在脚下的感觉。
她自认为自己的哥哥一向不错,尤其是和秦家的这几个哥哥相比更是好中更好,但和眼前这位气宇轩昂气势不凡的楚靖瑜相比,却又实在差了太远。
但个人有个人的好,她哥哥学问好,将来要做大事,却不是一个楚靖瑜能比较的,也没有什么可羡慕,罗秀逸微微扬起下巴,绷着歌矜持的弧度。
楼夫人瞧了一眼银票,温和的微笑着:”这孩子,也太见外了,自己舅舅家里还给什么银票?”
秦佳人瞧了一眼仙子一样的楚筱悠,难免羡慕,难怪家中突遇巨变楚筱悠还是如娇嫩的花儿一般,原来是有这么个面面俱到的疼妹妹的哥哥,原本是想着会瞧见个落魄的客居的亲戚,却没想见到是出手阔绰举止矜贵的大家公子和小姐,原本那些还等着看笑话的人,只怕就要上赶着去巴结了吧,毕竟那样有钱那样有底气,和罗家兄妹完全不同。
秦佳人忍不住多看了两样楚靖瑜,身形健硕高大,英俊不凡又气势逼人,她忍不住面颊一红,微垂了眼…...
正文 17.第 17 章
楼夫人收下了银票,这本就在楚筱悠的意料中,她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从这些熟悉的眼睛里在没有看到丝毫的嘲讽和鄙夷,而是一种意外惊讶和思量。
送东西的事情她知道,给银票她却完全不知情,没想到哥哥为她思虑的这么周到。
上一世她虽带了不少银子也私底下给秦家补贴了不少,但没人知道,偏偏还总去夸赞罗秀逸那样连自己也管不去的有能耐有本事,叫人总是私底下说她。
这样子一进门就把银子摆在了前头,说明了只是暂住,她就成了一个有钱有势的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而不是落魄的寄居亲戚,哥哥为她营造了截然不同的身份和气势,往后谁又敢随意鄙夷轻贱了她?
这一世她从开始就已经赢了罗秀逸。
楚靖瑜该办的事情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就要去前头拜会舅父,起身走的时候朝着楚筱悠看了一眼,见楚筱悠心情不错气色也好,才告辞离开。
秦轩河自然一路陪着。
老夫人搂着楚筱悠摩挲满眼欣慰:”靖瑜不错,是个好孩子,我们筱悠也是个有福气的。”
楚筱悠抿嘴笑道:”多亏了哥哥照顾我。”
秦佳怡瞧着楚筱悠到是满脸的戒备和愤慨:”不知道楚表哥学问怎么样?罗表哥可是山东的解元。”
楚筱悠的目光就悠悠的落在了秦轩宇的身上,像是一缕阳光忽的照亮了秦轩宇的面庞:”亏的三姐姐提醒,我还没问过三表哥的学文。”
美人如画,吐气芬芳,头上的珍珠流苏晃动,像是振翅高飞的蝴蝶,一颦一笑都美到惊心动魄
秦轩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他红了面颊,像是浮上了一片桃花云:”我向来学文不好,在京师更是排不上名号,师父也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不过是跟着去混一混。”
秦轩宇的回答差点气哭了秦佳怡。
秦佳怡问了楚筱悠的哥哥,楚筱悠就反过来问秦佳怡的哥哥,楚靖瑜就是在一般也比秦轩宇好了千倍百倍,秦佳怡连自己的弱势强势都分不清楚就来找茬找麻烦,真是可笑。
如今的楚筱悠其实很不屑于和秦佳怡这样的较量,但她不是来受气的,这一点应该叫秦家的人早早知道。
罗秀逸笑着拍了拍秦佳怡:”楚表妹人长的漂亮,嘴巴也利索,佳怡不是你的对手。”
这就是罗秀逸惯用的伎俩,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就好像是来救场一般,显示着她的懂事体贴,然而总是话中带话,维护了一方就贬低另外一方,好似在指责楚筱悠的刻薄一样。
楚筱悠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翼,微微抖动,淡粉的唇微沉,露出个委屈的神色:”今日我来罗家表姐穿着旧衣裳,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可是不喜欢筱悠来外家住?”
罗秀逸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楚筱悠会有这样的手段,会如此的针对她,楚筱悠来外家住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资格置喙这样的事,这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么?她穿旧衣裳是自来的习惯,因此人人都夸她一句,却没料到楚筱悠揪住这一点不放,硬要和她辨个黑白。
然而楚筱悠是有人疼爱的公主,老夫人一瞧,仿佛是看见了小女儿般,先哄了起来:”外祖母的心肝哟,可不兴乱想,你罗家表姐自来是个节俭人,总喜欢穿半旧的衣裳,外祖母巴不得你来家里住,怎么会有人敢嫌弃你不喜欢?”说着又去看罗秀逸:”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然而私底下的手腕罗秀逸早见识过了,那尚且温和的眉眼或许下一刻就是翻天的风雨,罗秀逸白着一张脸,艰难的应了一声:”楚家表妹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些意思。”
楚筱悠躲在老夫人的怀里,露出个淡淡的似是鄙夷的笑,顷刻间又欢喜起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我还有些新做的衣裳不然就送给罗家的姐姐吧。”
老夫人连连答应:”好,还是我们筱悠懂事。”
楚筱悠真就把她罗秀逸当叫花子一样踩么?!罗秀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这几乎是她自来了秦府以后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多一刻也不想在待下去,秦轩宇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罗秀逸的异样,低声和她说话,去拉她的手,罗秀逸都淡淡的躲开。
老夫人把楚筱悠安置在了她屋子的碧纱厨里,说等天气暖和了在叫挪出去,叫了众人走,罗秀逸脚步匆忙的离开,后头谁叫也不吭声。
秦佳怡恨恨的道:”这个楚筱悠也太过分了!”
秦佳悦嘲讽一笑,看了一眼秦轩宇:”三弟只怕有些日子要碰壁了。”
秦轩宇脸一红,他只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到冷落了罗秀逸。
秦佳人拉着秦轩宇:”你去好好和她说说,罗妹妹是个大度懂事的,哄一哄就好了,不会计较的。”
玳瑁扶着楼玉儿的手:”这个新来的表小姐好像挺厉害的。”
楼玉儿涂了鲜红的豆蔻的手指里了里鬓边的碎发:”你懂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是叫人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关键是老夫人疼爱,才见了面就宠成了那样,往后到要小心些侍候。”
玳瑁应了一声:”您放心,这事我省得了。”
合抱粗参天的古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种下的,仿佛整个的将书房都密密的罩在了下面,楚靖瑜坐在外头的茶房里瞧着院子里的景致,秦轩河在一旁笑着说话:”即你来了京城咱们兄弟两可就要好好乐一乐,晚上我请你。”
楚靖瑜的眼似笑非笑,有种摄人的光:”表哥还欠我那么多的银子,既然来了,不若我去问二嫂子要要。”
秦轩河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干笑着道:”好兄弟何必说这个话?”
”表哥你金屋藏娇,若叫二嫂子知道了,只怕要迁怒到我妹妹身上。”
秦轩河到是个灵透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保证:”你放心,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即在府里住着,我一定照看仔细,叫谁也欺负不了妹子。”
楚靖瑜这才笑起来,客气的道:”多谢表哥。”
那边书房的小厮出来:”侯爷正在见客,说今日不方便见表公子,来日方长,改日再见也不迟。”
楚靖瑜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别人的怠慢和轻视就愤怒或者不满,他淡淡的点头,出了秦侯爷的书房。
秦轩河一路上陪着笑,带他去了二老爷秦安的院子,秦安刚好相反,十分周到的在书房接待了楚靖瑜,一本正经的和楚靖瑜聊着杭州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没想到楚靖瑜竟然也十分配合,秦安说到哪里他都能接上,客气又恭敬。
秦安向来在侯府没有地位,难得有个晚辈这么尊敬他这么和他口味,顿时大喜,抓着楚靖瑜不叫走,带着去看他的玉雕,又没想到楚靖瑜连这方面都懂,还真切的建议:”您做的这些这么好,藏在屋子里可惜了,不若在外面办个展览,叫那些懂行的都来瞧瞧,就如以文会友一般,说不得能结交到不少有识之士。”
秦安顿时把楚靖瑜引为知己:”妙!真妙!”
秦轩河见二叔没完没了,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去,就找借口先告辞了,楚靖瑜却留下河秦安商量起这个展览,一直到了傍晚,快用饭的时候,又留下楚靖瑜用饭。
吕氏见丈夫这么高兴,对楚靖瑜也多几分笑:”真是难为你了。”
“二舅母言重了。”又托了吕氏:”帮我瞧瞧筱悠,看她可歇息的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远路上劳累,别来了京城水土不服。”
见楚靖瑜这么关心自己的妹妹,吕氏的笑就更温和了起来:”你放心,我一会过去侍候老夫人用饭,瞧了就叫人过来同你说一声。”
楚靖瑜道了谢。
罗秀逸回去的时候哥哥罗云飞正在书房里读书,翡翠在院子里晾衣裳,瞧见罗秀逸面色不好,迎了上来:”小姐这是怎么呢?”
小甜恨恨的道:”还不是新来的那个表小姐,长的天仙一样,没想到嘴又毒心又坏,净给小姐使绊子添堵,老夫人又宠着护着,只委屈了我们小姐。”
翡翠握着罗秀逸的手:”小姐别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
那边罗云飞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就站在门口,像能顶天立地一样:”妹妹莫难受,你受的委屈,哥哥从楚靖瑜身上找回来!”
翡翠笑着道:”听说侯爷连见都没见楚家的公子,我们公子来的时候可是刚好相反。”
罗秀逸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院外传来了秦轩宇的声音:”表妹!”罗秀逸冷了脸进了屋子,罗云飞露出了笑意,迎了上去。
楼夫人手里拿着佛珠坐在榻上,一面看着小几上的佛经一面念着,秦佳怡坐在下头的圆凳上:”母亲,那个楚筱悠太讨厌了!”
楼夫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佳怡:”你自己也收敛些,学学你大姐。”
秦佳怡见母亲不偏向自己,气的一扭身出了屋子,秦佳人替楼夫人端茶:”妹妹年纪小,您别生气。”
楼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秦佳人,端起茶碗:”还好你是个懂事的,不然我是要被佳怡和轩宇两个不成器的气死了。”
秦佳人垂了眸淡淡一笑。
楼夫人轻啜了一口茶水,半响抬头慈爱的看着秦佳人:”定南侯府的李夫人说明日想到家里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楼夫人正在给秦佳人物色合适的夫婿,李夫人看上秦佳人的稳重想要结亲,这是在侧面跟秦佳人说明,秦佳人微红了脸:”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楼夫人这才笑起来:”果然还是你懂事。”
楚靖瑜临走的时候专门去跟楚筱悠说了一声,笑着替她拉了拉带着的帽兜,把她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你好好陪着外祖母住几日,要是哪天想回家就同我说一声,我接你回去。”
有了家就有避风港湾,人的心底就是安稳的,楚筱悠抿嘴一笑,目光明亮:”我知道了,我到是什么都好,哥哥平常要照看好自己,夜色深了,哥哥早些回去,路上骑马慢些。”
楚靖瑜又叮嘱了刘妈妈几句,才带了阮青离开,刘妈妈笑扶着楚筱悠:”夜里风大,小姐快进去吧。”这个以为会很不容易的一天,到比想象的好太多了,若是大公子当时真出了事,今日只怕就又是另外一种场景了。
楚靖瑜出了侯府,王仁远就在外面等着,楚靖瑜上马迎了过去:”怎么呢?”
王仁远咳了一声:”终归大哥回去瞧瞧就知道了。”
又问了楚筱悠,听说一切都好,才舒了一口气:”我听福叔说,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最多,可别受了委屈才好。”
楚靖瑜新买的宅子就在临安街旁的新象街上,三进大的院子还带着个大大的花园,足够兄妹三人居住,他推开门进屋,就见一身黑炮的刘子文披着月光,站在窗前,正淡淡的看着他。
正文 18.第 18 章
刘子文狭长的眼里泛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淡漠的站在窗口,好像是和身后的夜色融在一起,楚靖瑜笑着走了进去,身后的阮青点了灯,屋子亮了起来,楚靖瑜才看清楚刘子文黑色袍子上的血迹。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出了什么事?”
仔细看,刘子文的脸色苍白,精神很是不好,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楚靖瑜叫阮青:”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自己用随身带的一柄短刀割开了刘子文的袍子,露出了肩膀上的剑伤,虽不深,但也触目惊心,他顿了半响,声音低沉:”你是皇上,怎么就叫人伤成这样?身边的侍卫都是干什么的?”
听着到有些怒气。
刘子文的眼里染上了清冷的笑意:”今日去南苑阅兵,我上场和士兵真刀真枪的对仗,不小心伤着的,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