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的苏荷一声尖叫,就见着她胸前的一大片湿透了,脖子立刻起了水泡。
楚筱悠的袖子上只沾了一点,所以才能悠闲的站在苏荷的对面看苏荷的狼狈不堪,苏荷的女官严厉的看了一眼楚筱悠身后的白芷,然而白芷非常淡漠,女官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快带县主回去用冷水冲洗!”
花厅里哗啦啦的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楚筱悠还有白芷和绮画。
楚筱哟转身看向了白芷,白芷便道:“奴婢会功夫。”
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她就知道哥哥不会随随便便给她人,总有些原因的,白芷果然不简单,若不是白芷,她今日怎么也要遭殃,楚筱悠夸赞了白芷,又道:“回去赏你几块碎银子,拿着去花吧。”
主人也不在了,留着也没意思,才要走,就见穿着一身蓝袍的刘曦从外面走了进来,几日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越发的显得挺拔有气势,看起来走的又急又快,瞧见站在那里的楚筱悠,才停下了脚步,又上下打量,才透出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筱悠想说,不去看看苏荷么?又觉得刘曦那样的人肯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该做什么,她也不必说这么多闲话。
刘曦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楚筱悠的手,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又转头看她:“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楚筱悠微嘟着嘴巴:“我不喜欢,也改不变不了她是县主的事实,她叫我来,我哪里敢不来。”
刘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若有下一次,叫人来同我说。”
楚筱悠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和他向外走去:“你那么忙,总是用这种小事来麻烦你,终归不太好。”
刘曦严肃起来:“你的事永远不是小事!”
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灿烂明媚:“哎哟,那可真是荣幸。”
刘曦也笑起来,抬头瞧了瞧天:“时辰还早,你刚才的饭也没吃完,我带你去外面吃饭吧,在玩一玩,到了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难得刘曦的兴致这么好,楚筱悠也不想扫兴,也就兴高采烈的答应了,谁知道上了刘曦的马车,竟然有早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一身粗布衣裳,才知道刘曦是早就准备好的。
楚筱悠换了衣裳,刘曦也跟着上去,楚筱悠笑着去戳他的肩膀:“太子爷原来早就谋划好了的。”
刘曦微微笑着道:“今日有些空闲。”
难得有些时间,希望可以和想见的人待在一起。
正文 48.第48章
雕花的窗户开了一半, 楼下热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天上一丝云也没有,蓝的几乎有些透明, 站在窗户边上向下看, 街道上是拥挤的人群, 不远处的观音庙烟火缭绕。
楚筱悠向下看了看,高兴的转头看刘曦:“没想到是观音庙巷赶集, 会这么热闹!”
刘曦把鱼刺一根根的剔出来, 抬了头看楚筱悠:“先来吃东西,吃完了,我在带你下去。”
楚筱悠坐在了刘曦身边, 刘曦夹了一块鱼肉喂给她:“怎么样?”
楚筱悠点了点头, 眯眼道:“味道确实不错。”
刘曦便又夹了好几块, 连着喂给楚筱悠, 又转身盛了一小碗粟米羹, 又叫楚筱悠喝了几口,楚筱悠嫌甜,又觉得总叫刘曦喂也不好,微红了脸颊, 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胡小六和白芷几个:“我自己来吃。”
刘曦漆黑的眼里盛了笑, 撇了一眼胡小六,楚筱悠在转头, 跟前的几个下人早不见了踪影, 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歪在刘曦身边,笑看着他:“太子爷果然厉害。”
刘曦不说话,又夹了青菜喂她:“吃了肉在吃一些绿菜好一些。”
楚筱悠便又顺从的吃了一些,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么寡淡的味道,但却不过刘曦的好意,她嘴角留了油渍,刘曦用帕子给她细心的沾干净,楚筱悠抢了帕子过去:“我自己来。”
刘曦便坐在一旁沉默的看她,只一双眼里有着数不清的细碎的光芒,看上去分外温暖。
不知不觉的就吃了不少,楚筱悠捂着肚子去推刘曦:“都怪你,叫我吃了这么多。”
刘曦垂了眸,看她明亮的眼里蕴着几分委屈,心里真就自责起来,叹息着道:“你坐一会,我带你下去走走。”
胡小六和白芷还有绮画三个人就站在外面,胡小六朝着白芷和绮画咂舌:“咱们那位爷从来都是个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人,身边一个宫女都没有的!”
绮画立刻表示了惊叹,忍不住靠近胡小六低声道:“东宫里没有宫女?”
胡小六拍着胸脯保证:“没有,一个也没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楚小姐,了不得!”他说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白芷冷冷看了他一眼:“小公公在宫里也这么说?”
胡小六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刻笑着道:“这不是把两位姐姐当作自己人才这么说的么,姐姐别生气,在也不敢乱说了!”
白芷淡淡的看向了前方。
雅间的门打开,刘曦牵着楚筱悠出来,一众人跟着向下走去,胡小六不知道向后面谁招了下手才又跟了上去。
街上的人实在多,刘曦怕人撞着楚筱悠,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太阳也热辣起来,他又用一只手替她挡住头顶的太阳。
楚筱悠看中了一只雪白的小狗,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狗,但奶声奶气眼睛好像也睁不大,实在是可爱。
那卖小狗的婆婆眯眼笑着道:“小姑娘真漂亮,这小狗就送给你了。”
到是把楚筱悠一张老脸给说红了,她也不好意思不给钱,老人粗糙的大手上布满了口子,可见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
胡小六立刻上来给这老人赛了小块的银子:“老人家,快拿上,不用找!”
果然是个很有眼色的孩子,难怪能在那么多的宫人中脱引而出,成为东宫的第一贴身太监。
绮画高兴的把小狗接了过去,连白芷的脸上都柔和了起来。
刘曦带着楚筱悠继续向前去,越靠近观音庙,人就越多,咿咿呀呀的还能听到唱戏的声音,楚筱悠几乎是紧紧的靠在了刘曦的怀里,虽然年纪相仿,但刘曦的胸怀宽阔有力,叫楚筱悠一点都没有被挤到。
又要了一小篮子新鲜摘的桑葚,买了两个小泥人一个彩色的风车,一把桂花糖,一小瓶酱黄瓜,林林总总一大串。
楚筱悠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高兴坏了。
太阳把她的面颊晒的红扑扑的,让她看上去鲜艳明媚,少言的刘曦,只眼里有着太阳般的光芒,将最坚实的臂弯都给了她。
往后走的路已经不好走了,人太多把绮画白芷还有胡小六也挤的找不见了,只隐隐约约的听见胡小六的喊声,刘曦向四处看看了,带着楚筱悠往一个小巷子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去,等到了巷子里定眼一看,楚筱悠到好好的,刘曦不但发冠歪了,衣裳散了,鞋子也叫人踩脏了,面颊晒的通红,站在那里还在着急的打量楚筱悠,和那个平时清冷高贵的太子爷大不相同,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给他整理衣裳:“真是为难你了。”
刘曦打量了一下自己,也微微笑起来,他是很少笑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总是高高在上清冷神秘的样子。
楚筱悠还在帮他整理发冠,刘曦却越过楚筱悠看到了巷子口逼近的两个男子,他眼里的笑意瞬间退了个干净,幽深寒冷的仿若寒潭。
楚筱悠并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叫刘曦抓着开始狂奔,她有一瞬间甚至还感谢了一下刘曦帮她选的这一身方便跑路的衣裳。
刘曦的力气很大,楚筱悠觉得自己甚至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风在耳边呼啸的吹过,她大声喊:“出了什么事?”
“刺客!”
刘曦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楚筱悠听的清楚,这两个字恍惚中有一种森冷的利剑的感觉,却又振聋发聩,从前那个卑微可怜的她无非就是秦侯府的人和事,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和刺客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这种微妙的感觉叫她不但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天地广阔,万物有灵,这世间何其玄妙!
从那屋顶上也跳下来两个人,挡住了刘曦和楚筱悠的去路,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利剑,即使楚筱悠不懂功夫,但也看的出这些人的剑直指刘曦,又狠又快,谁会想要太子死?!
这事天下的大事!
楚筱悠甚至有些钦佩自己,毕竟她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刘曦从腰间刹那就抽出了一把软剑,那剑也舞的飞快,叫这几个人一点都近不得身,看的出刘曦的功夫很不错。
眼看着后面的人也要追上来了,要是不从这两个人手底下逃脱,四个人加在一起,刘曦能跑掉带上一个她那肯定就难了。
楚筱悠四下里看了看,抓着地上散乱的扔着的一些筐子使劲的向那两个刺客扔过去,由于出乎意料,真的就打乱了那两个刺客的节奏,叫刘曦刺伤了其中一个的胳膊。
楚筱悠大为振奋,又后悔为什么不早早的学一些拳脚功夫,这个时候就更能帮到刘曦,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能扔的都扔了过去。
果然就打开了一条缺口,刘曦一把抓住了楚筱悠又向前跑。
对面的巷子口也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楚筱悠看不清楚是敌是友,只能跟着刘曦向前跑,但后面的人也紧追不舍,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穷凶极恶,那眼又污浊又黑暗,举着剑向楚筱悠刺了过来。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楚筱悠抬头便只看见了刘曦被血染红的胳膊,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害怕,但现在却觉得格外恐慌,甚至都没有看到被刘曦一剑刺死,躺在了地上的刺客。
她着急的掏出了帕子,给刘曦包扎伤口,但血很快又染红了那一方帕子,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气,刘曦的声音温柔的如同天边的白云:“不要怕,我没事。”
楚筱悠费力的撕下了裙摆上的一块布,用力的勒住了他的手臂。
刘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真的没事。”
楚筱悠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的倔强:“我不允许你有事!”
霎那间,刘曦漆黑的眼里向外汹涌而出无限的暖意,仿佛是浩瀚的大海,连他自己都沉溺在其中,谁也不知道这一刻与他而言有多难忘和美妙,在他这干瘪枯燥的沙海里仿佛是注入了一汪清澈的泉水,用不了多久就能建成一片绿洲。
胡小六,绮画和白芷飞奔了过来,刘曦的侍卫也涌了过来,楚筱悠就有些看不清对面的刘曦了,他被簇拥在人群里,似乎隔了好远,胡小六着急慌忙的喊着太医,紧紧的抓着刘曦还在滴血的手。
刘曦却越过人群又走到了楚筱悠面前,他漆黑的眼里是温暖安宁的笑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向她许诺:“我没事,明天会叫小六子给你送信,记得告诉我小白狗乖不乖。”
说完这些,又吩咐人送楚筱悠回去,他才离开。
楚筱悠忽然想,那么深的伤口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真的不疼么?她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楚靖瑜走近。
楚靖瑜叹息的拥抱了一下她:“没吓着吧。”
楚筱悠摇了摇头,垂了眸,忍不住道:“刘曦是不是很不容易?”
“对。”楚靖瑜带着楚筱悠向巷子口走去:“他一生下来,先皇后就死了,那时候皇上势单力薄,太后的人也不允许他活着,是先皇后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的命,他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的生和死,他的心智和耐力便是一位老者或许也比不上,他那样的人,不是寻常的孩子可以企及的。”
楚靖瑜的话有太多的意思。
但楚筱悠这会只听到了刘曦的不易,她上了马车还闷闷不乐,靠着哥哥道:“他是为救我受伤的,我心里觉得难受。”
楚靖瑜其实心里很不高兴,刘曦个小兔崽子半道上把他的妹妹劫走不说,还叫碰上了这么一场惊险的事故,亏的没有事,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傻妹妹也不想想,要不是刘曦带累,自己能碰上这种事情,她一个小孩子家,谁又会去刺杀她?这种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寻常人打着灯笼也找不见!
楚靖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思绪,安慰道:“宫里的太医都了不得,他的伤口不会有大碍,只是需要点时间来好转,你也不用太操心。”
原本说好的要为王仁远升为副队长庆贺,结果楚筱悠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和精力,也就只好另择他日。
王仁远气的一直在旁边骂,又说要把刺客找出来砍了。
楚靖瑜看着楚筱悠进了秦侯府,才转身看向了王仁远:“砍刺客那是莽夫所为。”
王仁远嚷嚷着追上了楚靖瑜:“那你到是说说我该怎么做?”
“擒贼先擒王,有一日你有力气和那刺客身后的人抗衡了在嚷嚷出来才是本事。”
楚筱悠回了院子,先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正在翻检自己从前的首饰,挑出了一盒子的东西,看见楚筱悠回来,就笑着朝她招手,叫她过来,摩挲着她的脊背问她都做了什么,楚筱悠只说都好。
老太太又把挑出来的首饰叫楚筱悠拿走:“都是从前的东西,如今都用不得了,原本是想给你母亲,不过没有机会了,现在就都给你把。”
都是从前的好东西,极尽精巧细致,确实好看,楚筱悠就高兴的都收了起来。
老太太瞧着她精神不好,也没有多留她,叫她回去休息。
楚筱悠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丫头侍候她洗漱,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她躺在榻上,一闭眼却总是看见刘曦流血的胳膊,怎么也不得安宁,就又叫绮画把那小奶狗抱了进来,小狗放在被子上大抵是觉得很舒服,就哼哼唧唧的贴着楚筱悠躺下了。
刘妈妈进来叫把小狗抱出去洗一洗,楚筱悠却挡住了:“别着急洗,刚买回来的奶狗,别受不住没了,先养几天再说吧。”
刘妈妈也就作罢了。
楚筱悠和绮画几个商量着给小狗起个名字,说什么的都有,楚筱悠却忽的道:“长生,就叫长生吧。”
刘曦坐在了马车上,太医垂着头跪在一旁给刘曦包扎伤口,瞧见刘曦胳膊上勒的布条赞叹的道:“包扎的人是个行家!”
刘曦的眼里不觉多了几分温柔,想起楚筱悠站在他身后没头没脑乱扔的时候那一股子狠劲和平常的时候全不相同,仿佛是一只发怒的猫咪,恨不得去把人挠上几爪子。
歪在他怀里时候的任性和欢快,偏头看着他笑时候的明媚和灿烂,种种的都是如此不同。
太医退了出去,侍卫长杜密才进来,跪在地上请罪:“属下无能,被几个人引走,没能护太子周全,请太子责罚!”
刘曦淡淡的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杜密的肩头:“下不为例。”
杜密有些惊诧,太子怎么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一次竟然这样就算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正文 49.第49章
一弯残月留在天边, 晕染着几分淡淡的血色,黄豆大的烛火里,几乎是隐藏在暗处的罗云飞隐隐约约的轮廓却越显得可怖, 他渐渐的走近, 面容也渐渐的清晰, 从黑暗的地方一直到光亮的地方,看蹲在地上烧纸的罗秀逸, 似乎很烦躁:“妹妹这是作什么?不过是个丫头…”
罗秀逸忽然觉得愤慨, 她有些愤怒的转头看向罗云飞:“哥哥说的轻巧,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怎的就…”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默默的流了眼泪:“她从小就陪着我, 这么多年了, 说走就走, 走的如此不体面, 从前在那边,她什么苦的累的都抢着干,从不说一句怨言,为了我们受了多少苦, 多少累, 哥哥现在说这种话!”
罗云飞满脸的戾气:“你这是在怪我?我没日没夜的读书为的是什么?她一个丫头就算服侍了我难道还委屈了她?现在倒好,她这么一跳井, 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我?”
躲在暗处的丫头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
罗秀逸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 她哥哥秋闱才是大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影响到她的哥哥,她迫使自己渐渐的平静下来,努力心平气和的和罗云飞说话:“虽然对外说小甜是意外落井,但姨妈和二嫂都是看见,看见小甜那个样子的,所以这一关,终归会有些难。”
罗云飞皱眉:“这种小事我想着你肯定能处理好,我还要去读书,不要叫这种事情影响了我们的大事。”
他说着转身离开,甚至叫罗秀逸觉得有几分冷硬,她站在浓稠的夜色里浑身冰凉冰凉的,从前总觉得哥哥好,可自从见到了楚靖瑜对楚筱悠这个妹妹之后,她才觉察出差距,听丫头们说楚靖瑜为楚筱悠特别修建的院子,简直美如仙境,楚靖瑜叫楚筱悠什么心也不操,什么事都会帮她处置妥当,可她呢,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叹。
可很快她又把这一切思绪都收了起来,她不能输,不能比任何人差,她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把握,谁也不要想抢夺走属于她的幸福!
院门响了起来,是夏生的声音:“夫人叫表小姐过去一趟!”
罗秀逸快速揉红了眼眶,挺直了脊背,坚定不移的向外走去,她不会怕也不会退缩,她只会勇往直前,任何困难也不能打倒她,她的人生一定要别样的精彩!
白芷从外面进来,楚筱悠正坐在窗前看书,她在楚筱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楚筱悠摩挲着泛黄的书本,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罗氏兄妹,原比她所知要无耻狠毒的多。
丫头正在往紫檀暗八仙的立柜里收拾新做的婴儿衣裳,不用想便知道是给何颖未出生的婴儿准备的,包了足有两个包袱多,可见楼夫人对未出生的孙子还是很期待的,楼夫人穿一件佛青色的家常小袄坐在贵妃榻上正在低头看着小几上的一本佛经,听见罗秀逸进来才抬起了头,淡淡的掠过罗秀逸的面庞,又把目光重新落在了佛经上,淡淡的道:“你们那个丫头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连坐也没叫罗秀逸坐,这也是从来没有的事。
罗秀逸的垂着头站在屋子的当中,看上去孤零零的,她乌亮的发白皙的面庞使得她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多了几分娇弱无力:“都是我们不好,又给姨妈添了麻烦,可是谁又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向来待她不错,谁知道她竟然做出了这种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一面说着,忍不住哭起来,似乎都有些站立不稳:“我出去买东西,带着她一起,她自己要出去转转,我就等了她一会,谁知道叫我的小丫头看见,看见,我气急了,训斥了她,说要把她卖了,回来还好好的,谁知道眨眼她就做了这种事情,真是痰迷了心窍了,枉我从前那么看重她!”
她痛哭流涕,声情并茂,错的就都成了那个可怜的小甜。
她悲切的几乎站不住,夏生扶住了她:“表小姐快别哭了,为了那么样的人实在不值得。”
罗秀逸还是忍不住。
楼夫人似乎听了进去这才抬起了头,叹息着道:“你们小孩子家的,身边没个可靠的人确实不行,这样吧,叫我这边二等的如意往后跟着你吧,省得你在出乱子。”
罗秀逸长长的透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的汗,她没有一点力气,跪在地上又嘤嘤的哭起来:“姨妈,亏的有您,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真的是可怜罗秀逸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些事情,楼夫人招手叫罗秀逸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只要知道,姨妈是为了你兄妹好就行,叫你哥哥千万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我和侯爷的厚望。”
所以,哥哥是否能在秋闱中一举夺魁才是最关键,最重要的。
绮画从外面进来,楚筱悠正趴在桌子上用筷子夹了捣碎的小小饭团喂给长生,长生费力的睁大它一双水汪汪的黑眼哼哼唧唧的寻着味道咬了一口,但奈何它是一只小狗,牙也没有长出来,一口下去几乎没咬到什么,它甩着它细小的尾巴卖力的又冲了上去,半道上摔了个屁墩,楚筱悠和丫头们都笑了起来。
绮画站在了楚筱悠身边,楚筱悠一面用手摸着长生软绵绵的短毛,一面听着绮画说了罗秀逸的动向,她眼里泛上一层清冷的光,过了半响淡淡的道:“就说小甜是被罗云飞欺负了,想不开跳井了,说的模棱两可一些。”
绮画应了是。
楚筱悠垂了眸在看长生,又温暖的微笑起来,从前是罗秀逸为她传扬坏名声,这一次她把这些都还给罗秀逸,看看她要怎么招架怎么解释,罗云飞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又能隐藏多久?
晨曦深深浅浅的落了一屋子,雪白的长生还是没有吃到什么东西,摇着尾巴,哼哼唧唧的舔着楚筱悠的手,楚筱悠有些犯愁了,刘妈妈笑着道:“长生太小,还是要喂奶喝。”她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瞧见珊瑚正站在廊下和几个小丫头说笑,就淡淡的道:“珊瑚,去大厨房要一些牛乳。”
珊瑚瞧见刘妈妈进去,就笑着去跟一旁的小丫头道:“没听见么,还不快去!”她自己照旧坐在那里闲话。
刘妈妈收回了目光:“瞧她那样子,真是捡了高枝了,把自己当小姐了。”
这就是罗秀逸的本事了,不知道给珊瑚灌的什么迷魂汤,珊瑚就那么信她的话,楚筱悠淡淡的:“随她去吧,等这事情了结了,就把她送去给罗秀逸,叫她们一家子团聚,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她铺开了纸,开始心无旁骛的画自己心中所想的头花,她起了名字叫做“梦蝶”,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在研究头花又或者曾经丰富的人生阅历给了她无数的灵感,光在她的笔尖跳动,曼妙灵动的姿态喷涌而出,白纸上的梦蝶如梦似幻,仿佛是少女的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却也同样有着几分凄美,粉白和粉灰的交叠使用,交织出一场梦的盛宴,楚筱悠有些呆呆的看着纸上如蝶似花的头花,就仿佛这东西正在诉说自己的心情一样。
白芷端了熬好的猪蹄汤上来,忍不住赞叹:“真美!”
楚筱悠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她开始标注每一部分的做工和材料,又用了真实的布料贴在一旁做了标注。
刘妈妈也围了过来,赞叹的点头:“小姐果然心灵手巧!”
楚筱悠画好后就卷起来交给了白芷:“一会就送去给哥哥吧,如果他也觉得可以,那这次就定这个,然后在把之前我画的那个送给罗秀逸的做精细了,多多的做。”
白芷应了是,刘妈妈有些不明所以:“小姐这是?”
“到了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楚筱悠深远的目光落在了外面。
外面有个自称是惠安郡主的丫头的求见,楚筱悠叫把人一直带了进来,经了刘曦的事情她打算要跟着白芷学功夫,不为别的,只是想着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能够不再拖后腿,刘妈妈正在给她挑料子缝衣裳。
进来的却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丫头,把一封信交给了楚筱悠,却不说话,楚筱悠接过了信拆开一看竟然是刘曦写的,说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一切都好,叫楚筱悠不用担心,还说想知道小狗怎么样了。
楚筱悠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翘起嘴角,抬头看了看那丫头:“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自然是惠安郡主的。”
所以是刘曦拜托了惠安郡主么?
楚筱悠思来想去,铺开了纸,提起了笔画了一只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长生,又画了它身后专为它新做的绵软的被褥,旁边写了长生两个字。
刘曦生活在宫里,周围总是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就是生死之争,若写了字,或者流落在有心人的手中,说不定就会变成利器,她的画便是有人要强说,也是需要些能耐的。
她吹了吹,折好了照旧装进了信封里,封住交给了小丫头,小丫头又伶俐的告退,很快就离开了。
刘妈妈几个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珊瑚从外面跑了进来,探头张望:“谁家的丫头?”
没人搭理她,她也不生气又走了进来,去帮刘妈妈烫衣裳:“大厨房说这会没有牛乳,一会就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