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也吃不饱,吃的还没有营养,陈蓉也心疼,但是没有找出凶手来,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继续下毒,她也只能让孩子先扛着了,饿着总比中毒强些。
“那边的那个女人查过了吗?”
陈芸的第一反应,就是平王,毕竟先帝就剩下两个儿子了。
如果刘瑞身体出了问题,很大可能就是平王上位了,根据谁得利最多谁嫌疑最大的排查法,惠贤太后卢氏和平王的生母如太妃,嫌疑最大了。
“查过了,卢氏现在日子已经不多了,天天昏昏沉沉的睡着,怕是有心无力。孟氏那边我一直安着钉子,也没有发现异常。”
虽然说孟氏嫌疑最大,能不知不觉的给皇帝的饮食投毒,把势力渗透进御膳房,在陈蓉严密的排查下还一无所获,这需要多大的把控力和背后的势力,陈蓉觉得必然不是孟氏一个背景简单的女人能办到的。
至于孟氏的后台孟家,她已经传信给侯府的娘家了,侯府在京都盘桓多年,私下里也是有势力积蓄的,大哥暗地里也详细的调查了。
事实证明,孟家近期并没有突然和其他世家走得近,而且要给刘瑞下毒,单靠孟家这样一个老牌世家的家底,也是挺难做到的。
当初刘瑞继位之前,他们发全力也没有让平王上位,如今刘瑞的皇位已经坐的稳了,这些世家最是难缠,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道理现在突然出手了。
事实上,陈蓉心中隐约还有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倒是更符合逻辑。
大概是他的话,能够这样不知不觉的投毒,私下里也势力惊人,本人更是心机和手段都不缺,在皇宫中也安插着数不尽的人手,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宫中的密道,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几年进宫与她私会,从来都隐秘的没有人发觉过。
现在陈蓉最气的,也是这一点。
当初他借口为了方便行事,与她传信,还借着她的手安排了几个人进宫,以至于现在他的势力在宫里到底有扩展成什么趋势了,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大概是我真的错了…不该与虎谋皮的。”
陈蓉后悔的低声呢喃,她也是猛然发现,自己之前确实对那个人有一点失去理智的盲目信任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宗室王爷,怎么就敢保证他就对大位没有想法呢。
本来听说刘瑞被下毒后,陈芸的脑子就转的飞快,姐姐方才的声音很低,但是她也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就猜透了她的想法。
说不定下毒的就是恭王呢。
大热的天,陈芸的后背就透出一股凉气来。
自她知道姐姐在后宫和男人有私情,就一直悬着心,但是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后,陈芸从各种蛛丝马迹,以及联想到小时候的旧事,她大概能猜到这个人就是恭王,可信度至少九成。
恭王目前是宗室中说话最有用的人物,之前也是他隐约坚定立场,一直代表宗室扶持着刘瑞,才能让刘瑞现在相对的轻松一些,不被大臣们任意摆布。
原来世界上,只要和钱权沾边的背景,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能信任的啊。
“那日后你们…”
陈芸望着姐姐的眼睛,略有忧虑的沉吟着,轻轻问道。
“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而且若真是他,到时候一朝断了关系,反而我们在明他在暗了,对皇儿更为不利。”
陈蓉这段日子一直在理清思路,她并不是缠缠绵绵只一心拿情爱做为人生大事的女人,相反她骨子里的坚韧和果决并不输男人。
若真是轻易被情爱冲昏头脑,便不会在先帝的后宫杀出路来,也不会扶持着儿子登上九五至尊。
如今哪怕是为了刘瑞,她也要继续和恭王周旋下去的。
“不管怎么说,先在平王身上使使力吧,万一有个好歹的,也不能让他捡着便宜,至于恭王那里,不管他要扶持谁,还是真的自己有野心,都再看看吧。”
陈芸也觉得现在局势有点困难,也瞬间了悟为什么姐姐今天要让谢奕也进宫来了。
以前相比各怀心思的世家和权力欲,望强烈,想要把控帝王的辅政大臣,陈蓉他们是更信任恭王的,加上有陈蓉这一层关系在,相比之下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宗亲对刘瑞更为可靠些。
他们一心只等刘瑞年纪再大些,能亲政以后,朝上的这些权利都是要收拢起来,所以巴不得他们相互分裂,党争伐异。
这样一来,只有朝上的水混起来,两方势力互不相让,作为皇帝隔山观虎斗,才好有喘息的机会,等待时间尽快成长起来,不至于被任何一方压迫利用,成为朝臣们的傀儡。
但是如果恭王不能信任了,那么他们原先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如今需要在朝上两派重新站队了。
只有暂时与朝臣交好,至少有辅政大臣的鼎力扶持,刘瑞才能安全一些,辅政大臣也能与恭王对抗,这样实际上朝上还是隐隐有两方对立,他们才能有机会再图后事,等刘瑞慢慢长大。
而这个能与恭王对抗的旗帜的挑选过程,就是深思熟虑了,陈芸能看出来,目前姐姐和陛下是选中了谢首辅。
“是啊,平王那里,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执着妹妹的手,陈蓉觉得心理上像是有了依靠般,微微叹了口气。
皇家亲情最是浅薄,容不得心慈手软之辈,陈蓉之前并没有对平王起过心思,只是想着他到底只是个孩子,便是自己心肠再黑,也不能冲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再说,平王也是儿子唯一的兄弟。不能让刘瑞成长起来后,在宗室没有个帮手。
但是眼下,他们自己都有点朝不保夕了,又哪能顾得上别人呢,陈蓉终是狠下心来,有了决断,而且她隐隐决定,要把这一次处理平王之事,当做交给刘瑞的考验。
作为皇帝,多情和软弱都是致命的,刘瑞总要自己学会狠下心肠,理智的处理问题,不能一直依赖她的保护,不然这这样就算他的皇位保住了,离了自己,刘瑞也总要坐不稳的。
“姐姐确定是选中了谢首辅吗?”
陈芸看着姐姐似有决断,就不再安慰了,比起无用的抚慰,现在他们更重要的是谋划好以后的路。
听着妹妹的话,陈蓉微笑颔首。
陈蓉暗叹,果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与自己如此心意相通,并且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看她这么快就摸清了主脉,窥一斑而知全豹,陈蓉既骄傲又酸楚。
太聪明的人,总是要多担很多责任,如果陈芸像几个侄女一样,眼界只放在后宅的拿三分地,也许会更轻松些。
“其实我也觉得谢首辅是上上人选,他自己的能力和在朝上的威信是不容置疑的,最关键的是他身边拖后腿的太多了,以后用完了想甩掉他也容易。”
自从家里为自己和谢奕订了亲开始,陈芸就大概知道,姐姐和爹娘,是比较看好谢首辅的,虽然他家极品也多,但是陈芸婚后还是坚持忍着,就为了这一天能够在谢家内部发挥作用。
随后陈芸把谢家各个极品人物的特色和性格都详细的再和姐姐说了一遍,自然也不放过谢老爷扒灰的事。
陈蓉听后也是震撼不已,万没想到谢首辅那边的人品气质,城府深沉,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哈哈,人不可貌相呐…”
陈芸笑的得意,自己轻易的就掌握了谢首辅这么大的污点,而且最妙的是谢二也亲眼看见了,若有需要,亲儿子都可作为人证,到时候事实面前容不得谢老爷狡赖,可不正是刘瑞能够依仗的最好的人选。
“既然要用,就总要给点甜头的,皇儿中立太久了,在清流一派和南派中反而都不占优势了。现在帝师董卿年纪也大了,以后就让你家谢二郎进宫帮董卿一起教皇儿读书吧。”
陈蓉想着谢奕这个便宜妹夫,慢慢的说道。
再怎么说,谢奕也是当年的探花,虽然长相优势明显,但是真材实料也不缺的,读书相当有天分,让谢奕进宫为刘瑞讲课,既是含蓄的站了队,能够和谢首辅示好,而且若是谢奕本身又是个能干的,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他们在宫外还能添个办事的人。
简直是一箭双雕。
但是,这个前提,是要谢奕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他们的人。
“你和谢二郎关系如此糟糕,他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啊…”
陈蓉觉得这事不简单,叹息了一下,谢奕长得也算可以,还是不入妹妹法眼,这原先的打算是好的,但是无奈妹妹和谢奕夫妻关系这么差,怕是只能发挥预期的一半效果了。
不过本来他们也是抱着尽力一试的态度,谢奕能用上最好,用不上也是向谢首辅示好,总体来说,谢奕身上担着的干系倒也不是很大。
再说,陈蓉也能想通,反正不管怎么说,谢奕也是谢首辅的亲儿子,哪有儿子不向着爹的,这方面来看,谢奕是养不熟的。
“包在我身上了…有事姐姐就让人传信给我好了,我尽力帮姐姐做好。”
陈芸觉得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有需要,她就负责压榨谢二干活,到时候他干也要干,不想干还得哭着干。
“你也不可太过勉强,毕竟人心难测。”
陈蓉揽过妹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抚着她的后背,心中一片柔软。
真好啊,妹妹长大了,能帮上自己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那个人是恭王的?”
想了又想,直到陈芸快要走时,陈蓉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对于陈芸的敏锐,真的是无比的佩服。根本自己就没有暗示过什么,她就天衣无缝的能够全部对接上。
“我小的时候,在珈蓝寺见过他。”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陈芸就没有真的天真过,哪怕很小的时候,记忆也都是清晰的。
大概是陈芸三岁时,那一阵子因为蒋氏身体有所不豫,陈蓉就带着她去珈蓝寺祈愿,把亲手抄的佛经在佛前焚烧。
在寺庙的后山里,陈蓉带着妹妹,第一次见到了彼时青衫落拓,载酒江湖的恭王刘子玉。
那时候刘子玉还没有封王,因他生母丁氏曾是一富商的妻子,后来被家人又夺回,经由阜阳公主献给了隆绪帝。
因为丁氏长得美貌又惹人怜爱,本是一夕欢愉的隆绪帝,最终仍是将她带进了宫,不仅时常宠幸,还封为才人,产下了儿子就是刘子玉。
隆绪帝死前,刘子玉还年幼,就没有受封,而到了哥哥乾德帝继位后,不知什么原因也没有封他为王。
这样一时之间不尴不尬的身份,让十几岁的少年相当的愤世嫉俗,因为跟着宫里的师傅学过武,刘子玉那时候只能把不平寄托在江湖中,经常在外面游荡,十几二十天不会宫,也没有人会管。
他佩长剑,四处游历,结交江湖豪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豪情,剑眉星目,笑容疏狂如朗月长空,这样的人物是很容易就讨少女喜欢的。
而至于这一面之后,他们具体的交往经过,陈芸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她小,姐姐行事也是避着她的,只是最多从姐姐的口中,得知了他叫刘子玉而已。
后来刘子玉这个便宜弟弟,终于被乾德帝想起来,封她为城阳王,刘子玉这才进入了京都权贵们的眼中,他这才像改头换面一样,再也不见之前的浪荡和不羁。
再往后,刘子玉和陈蓉两人的年纪也都渐长,依然暗自相交甚笃,陈芸一度以为姐姐会嫁给他,但是后来姐姐却意外入宫,而刘子玉也娶了世家女,所有的期待也都戛然而止,那段过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再往后,乾德帝死前,除了立了辅政大臣之外,还将城阳王这个弟弟改封为恭王,晋升司空,领司州牧,将刘瑞托付给他。
听了陈芸的话,陈蓉真的是诧异了,之前她真的以为当年妹妹年纪小,早就把刘子玉的事已经忘记了。
但是陈芸还真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在发现姐姐守寡后有了男人,又熟知姐姐的个性,稍加猜测就大胆的猜到是他。
“你倒是记性好。”
万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十几年前的一面之缘,陈蓉自己也无奈的笑了笑。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小孩子啊。
姐妹两人又亲密的说了一会儿话,这时谢奕也终于从刘瑞的书房被放回来了。
开始时,他跟着刘瑞出去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后,就一起回到了书房,刘瑞刻意与谢奕一起谈起了书中的课业,最初只是考验下谢奕的学识。
后来真的谈到兴起,刘瑞把自己平常读书时有些存疑的地方也拿出来问谢奕,谢奕倒也没有托大,一概老老实实的为他讲解了一番。
帝师董大宏,自然是尽职的,他的学问和人品无从挑剔,但是毕竟他讲的只是一家之言。
刘瑞平时又没有什么同学可以一起交流讨论,大臣们年纪都老大,把他当孩子,所以这天难得和谢奕谈论的也很尽兴,对这个姑父的好感度开始提升。
“爱卿不必拘谨,听你讲的四经,倒是颇有些不同之处,以后有空的胡,就常入宫伴朕一起讲经吧。”
刘瑞非常的客气,小小年纪坐在案前,后背挺得笔直,说话时面容温和,却气势十足。
“谨诺。”
谢奕其实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只能下意识的回应,一直到出门左拐,离开御书房,还没有头绪。
他再傻也能感觉得出皇帝的亲近之意,只是,为什么呢?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还是陛下真的很欣赏他的才华?
若是从前,谢奕必然是不会怀疑其他,陛下对他这么看重,还让他常来宫中清谈相伴,这不是欣赏他的才华,难道还是喜欢他的美貌吗?
但是现在,不知不觉间的被陈芸打击的,谢奕已经和原先未婚时的中二傻白甜完全的不一样了,他的全世界都被颠倒混沌了,整个人的自信心也崩塌了。
而等陈芸和谢奕一起从宫中回去,谢奕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第一时间去见了谢老爷。
虽然谢奕现在,真的不太想看见老爹。
谢老爷越是在他面前正经的过分,摆出以身教子的状态,谢奕越是控制不住的想着那天撞见他和大嫂偷欢的事。
“我知道了。”
谢老爷摸着胡子,听完谢奕的叙述后,难得微笑着冲他点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莫不是陛下真是想召我入宫讲经?”
谢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帝师董大宏,可是当世大儒,尤善博观约取,他游历四方,到处授课讲经时,谢奕都还没出生呢。
有了这样的老师,竟然还需要他一个没有资历的闲职编修进宫面授机宜,谈论经书课业,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既是陛下的意思,若是宫中传召,你便去吧。切记入宫后在陛下面前,不卑不亢,不骄不谄,站稳中正之道。”
谢老爷心情确实好,最近被两个儿女带累的满心阴霾,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看着谢奕便忍不住温和的嘱咐了两句。
他作为嗅觉敏锐的官场老油条,自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陛下此举的深意和暗含的支持。
待谢奕走后,谢老爷迫不及待的便写了几封信笺教人连夜送了出去,有了陛下的支持,要抓紧时间实施计划。
便是一时半刻找不到证据,他们也要伪造证据把舞弊案闹出来,不仅闹出来,还要闹大,砍断南派的命脉。
谢老爷预感,整倒了南派,他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然而,就在谢老爷期盼着恩科发榜的前几天,北方地区出现了大规模的蝗灾,京郊地区也没有幸免,地里的粮食全部颗粒无收。
所谓久旱必有蝗,随着旱灾出现的蝗灾,加剧了各地农民的恐惧。
铺天盖地的蝗虫黑压压的袭过,遮挡了大半个太阳,搞得不少村子人心惶惶,甚至有的地方还搞起了人牲献祭,以求“蝗神”离开。
时人比较信奉封建迷信,对蝗虫的认识也不多,民间故有“蝗神”的说法。
而之所以会出现蝗灾,就是因为对蝗神不敬,所以蝗神发怒,才使蝗虫们一起出动,百虫齐飞,从而祸害庄稼。
陈芸自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比起蝗灾,她更震惊的是这个时代的思想和认识这么落后。
“从前我弟弟就是被他们选出来,献了蝗神。”
在陈芸表示难以理解时,容与面无表情的举了一个切身的例子,一条人命的消逝就为了一个莫名的迷信活动。
“为什么不用火烧呢?”
陈芸不能理解,蝗灾大概是可控的吧,起码要拿出行动来啊,现在任由它们吞噬粮食,在干裂的土地上产卵,不是更糟吗?
她记得前世读过的《诗经》中,已经有这样的诗句,“去其螟螣(螣即蝗虫),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飞蝗随时移动,怎么能烧得到,况且飞蝗一来,是成千上百的,把整个村子都能包围起来,到处黑漆漆的,太可怕了。”
容与是小时候被卖到侯府的,在这之前是农家女,见过蝗灾,因而能给陈芸释疑。
第39章 讲和
“不管怎么样,也要想办法治煌啊,求神有什么用?世上哪有什么蝗神!”
陈芸看了看手中的燕窝,再也没有吃下去的胃口了,叹息了一口气。
她不由得想到,若是今生没有投生到陈家,而是作为一个普通农户的家的孩子,靠天吃饭,种田为生,遇到大旱加上蝗灾,现在大概全家已经快饿死了吧,只能靠吃蝗虫活着了。
唉?等等,粮食吃不到,吃蝗虫大概也能维生?
“就没想过吃蝗虫吗?毕竟粮价这么贵…”
陈芸问着身边的丫鬟,容和,容与都飞快地摇头,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那东西怎么能吃呢!而且不敢这么做得!不敬蝗神,到时候会有更严重的天罚啊!”
容和不知道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吃蝗虫这种恶心的东西,想想都很恶心啊,而且对于敬蝗神这种心理是根深蒂固的。
怎么不能吃啊,蝗虫不就是蚂蚱吗?之前现代时烤蚂蚱炸蚂蚱什么的,陈芸虽然没吃过,但是都看到过啊,还有人说是高蛋白呢。
“咱们庄子上也遭了蝗灾,今年的租子本来就没有收过,过了这个灾年,怕是佃户至少要减一半的人了。就是别庄和田庄上伺候的下人,也有人要撑不过去了。现在京都里几家旺铺的生意都萧条下去了,除了一家粮铺,其他的店都入不敷出了,店里都开始裁人。”
周嬷嬷为陈芸看着嫁妆和各种地产私库,比较关心这些经济问题。
在庄子上的下人,都是有身契的,同样属于陈芸个人资产的一部分,那么多人若是有人饿死,也是私产的损失。而且活不下去的佃户,要么饿死,要么逃荒,这样土地也要荒了。
加上京都里的铺子赔本了,陈芸的嫁妆资产可能缩水十分之三左右了。不过幸好她还有地契房契等固定资产,以及压箱底的珍贵物品和银票,倒是问题不大。
陈芸听着周嬷嬷的汇报,皱着眉头,能感觉出来现在外面的情况很严重,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统治阶级来说,能够搬到清凉山避暑的人家,倒也都不会有伤筋动骨的损失。
毕竟就是陈芸自己,在南方也有千亩的水田呢,北方的赔了,还有南方的。
但是好像大秦也没有什么治理蝗虫的措施,眼看着发生蝗灾就只能用这种献祭的法子,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别的她控制不了,但是起码要为依附她而活的这些人想想办法。
“明天提前收拾好车辆,咱们去趟庄子上。”
比起纸上谈兵,空口白话,陈芸觉得要想点办法了,具体怎么做,还是得自己实际去看看的。
晚上,等谢奕回来,陈芸就笑眯眯的凑近他,像刚刚偷吃了鱼的贼猫。
“谢二,明天和我一起去庄子,带你见见世面。”
谢奕听后顿时皱起了眉,天气这么热,还要下山去庄子上,陈氏没毛病吧。
“见什么世面?”
他慢吞吞的问道,脑海中正思索能够拒绝陈芸又不被打的理由。
“大世面!你这种身娇体柔的大少爷,肯定没见过蝗虫吧,明天咱们去庄子看看。”
陈芸以拿着棒棒糖诱惑小朋友的语气,耐心的和谢奕说着。
自从知道姐姐和外甥要用谢老爷和谢奕,陈芸就对谢奕稍微客气了一点,具体表现是,最近都没有对他动手了。
当然也可能是近期谢奕的情绪一直不高,谢夫人最近又诡异的对她十分热情,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惹她不爽进而动手。
“这算什么世面?百姓遭遇蝗灾已经十分痛苦了,你还要去看热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比石头还冷硬无情!”
想起了之前听过的人牲献祭,谢奕满心深恶痛绝,以为陈芸是要去看这种热闹,便难得的精神振奋起来,愤怒的指责道。
“想什么呢!谁去看热闹了!我这是去实地考察,积极寻找治蝗办法!不像你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只知道吃喝享乐!既然你也知道百姓遭遇蝗灾痛苦,干嘛不想点办法解决!简直罔为官员,白读了圣贤书,吃着百姓种的禄米,你可还好意思?”
陈芸想做好事的热情转眼就被泼了冷水,面被谢奕无端的指责,弄得心头火气,一个没忍住,对着谢奕的后脑勺一巴掌拍过去了,将他的脸按在了桌子上,嘴里讥讽道。
“你!你又动手!”
现在想着自己最近也常被陛下召见,与陛下君臣相得,谢奕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小得意的,以为陈氏这下该有所收敛了,哪怕有娘娘依仗也不能再对他无礼的,可是现在,陈氏这个恶妇竟然又殴打朝廷命官了!
“你不怕我去陛下那里告状!”
谢奕觉得陛下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必然公正清明的,绝对不会偏袒陈氏的。
“呵呵…你还长本事了啊,你告啊,你不嫌丢人就说出去好了,我一个弱女子,竟然在内宅中欺凌你,谁会信呢。而且你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压不住,说出去你不在意脸面,你爹又要教你重新做人了!况且你爹也不想在这时候得罪陈家,得罪我姐姐的,你想找死的话尽管试试。”
感谢大秦朝没有留影机之类的东西,陈芸可以凭借这个随时反口,欺负谢奕一万年。
脸被压在桌子上摩擦摩擦,谢奕疼的又眼泪汪汪的。
“注意你的态度,小看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吹了吹手上没有影子的灰,陈芸笑的得意又嚣张。
“我哪有说错,你一个内宅女子懂什么治蝗!”
半晌后,谢奕这才摸着被压在桌上扭到了的脖子,十分的无语,小声嘀咕起来,什么叫倒打一耙,他真的切身体会到了。
她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会,就横加指责,说了实话还要打他,听听她说的什么大话,要找到治蝗办法?
简直可笑。
“我怎么不懂了?这个和男女有什么关系?你是男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蝗虫什么样子都没见过!难道你们真的认为弄个什么蝗神求一求,就能让蝗灾平息吗?”
陈芸继续嘲讽脸,觉得谢奕这种草包搞不好,大概就真的以为拜拜蝗神就能风调雨顺,灾难全消了。
她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虽然辛辣,但是谢奕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难得这个恶妇倒是还不太愚昧,知道拜蝗神作用不大。
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内心深处,谢奕还是真的比较反感祭祀蝗神这种行为的。
今天谢奕在宫里和小皇帝也谈到了最近的奏折和邸报,关于北方地区的蝗灾,以及各地兴起的人牲祭祀,还有成群结队逃荒的百姓,这些事件的恶果串串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面对这些人一股脑的涌来,路上也发生了几起比较严重的劫掠事件,已经有南北交接处郡县的官员关闭城门了,而这些容纳不了的百姓,为了生存,大部分选择做了劫匪,抢劫掳掠财务粮食。
皇帝非常的忧虑,问他有没有方法解决,谢奕有些羞愧的只能沉默以对。
时人对于蝗虫,真的了解颇少,除了民间信奉的蝗神外,又有“蝗鱼(虾)互化”之说,李苏《见物》记载:“旱涸则鱼、虾子化蝗,故多鱼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