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的地形真的十分复杂,高低起伏不定,导致植被和具体环境相差十分悬殊。
几分钟之前他们去的一个洼地还十分温暖潮湿,可转过山来后地势突然上升,温度骤降,空气变得干燥,植物也从亚热带常见的变成了温带植被。
井溶低头看着前面一片怒放的鲜花,好久不说话。
他一停下,谢广平也不敢乱动,屏气凝神等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问:“这花是不是有问题?”
话音未落,就见井溶已经动了,上前几步掐了一朵,拿在手中感慨道:“我从未见过开得如此之好的蝴蝶兰。”
谢广平差点就左腿拌右腿把自己摔倒。
井溶啊井溶,井大师!这么严肃的情况,咱能不这么文雅吗?
然而井大师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还在用心端详,同时十分内行的品评道:“一般来说,蝴蝶兰只自由生长在亚热带,这里的纬度不够低,可偏偏因为向阳面的凹陷地形为它积蓄了足够的热量和湿度,长的反而比别的地方都好些。另外,这个颜色也不多见。”
蝴蝶兰中红色系最常见,白色也不少,甚至还有黄色和绿色的,可这一片却微微泛蓝,美丽而妖冶。
井溶笑了下,忽然对顾陌城招招手,然后十分熟练的把花插在她鬓边。
顾陌城美滋滋的摸了几下,小声问道:“师兄,好看吗?”
井溶点点头,“非常好看。”
一边的谢广平:“……”
能体谅一下我这个资深单身狗的感受吗?谢谢!
三个人回到营地之后还特意找了姓周的负责人周宁,让他务必通告上下,千万不能动那几个位置的五行小阵。
周宁听后马上就去办了,又说:“对了,那两个保镖也来了,几位要不要去看看?”
说完,他竟又有些欲言又止,纠结再三之后才开口提醒道:“听说那两位做过什么雇佣兵,为人据傲的很,跟谁都没有好气,几位过去之后千万不要介意。”
顾陌城眨眨眼,突然问道:“周先生吃过他们的排头?”
周宁的脸色瞬间很尴尬,不过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又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们老板也烦他们,可认识的人都说他们最可靠,也只好这么着。几位看看,说好了是上午十点之前集合,这都11点38了,刚到!!简直是拿着别人的时间不当时间。”
其实从刚开始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位周宁先生是个对时间要求非常严格的人,就比如说刚才他们说要出去转转,周宁也叮嘱说中午12点10分开饭,12点45分开会,让他们不要误了时间。
而一般说来,大部分人定时间的话往往会选择半或者是整点,很少有这样精确到几分的。
顾陌城他们是按时回来了,并且也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入乡随俗,可那两位保镖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做。
谢广平摸了摸下巴,冷笑出声,“看来是一对刺头。”
井溶饶有兴致的提议道:“去瞧瞧?”
谢广平阴阴一笑,“走!”
周宁看他们一副要砸场子的样子,就觉得不大好,可谢广平却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闹事。
“周先生,您是文明人,不知道有些人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在一开始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以后闹得更凶,关键时候送了别人的命也不意外。”
周宁也是个通透人,瞬间把这个跟职场上的下马威联系起来,也就笑了,“好,不过千万注意分寸。”
他跟谢广平早就打过交道,跟那两个不大靠谱又招人烦的保镖比起来,心里自然是更倾向于他的。
“得嘞!”谢广平捏了捏拳头,信心十足。
都不用特别找,几个人往营地方向走了几步,大老远就看见两个壮硕的身影在空地上表现,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员的目光。
走进了之后才看清地上有许多枪械武器,那两个壮汉身高应该都在一米九以上,别人都穿着长袖长裤,他们两个却硬要光着膀子,露出来大块大块精壮结实的肌肉,配合着上面狰狞的纹身,看起来十分有威慑力。
顾陌城发现其中一个人的五官好像比绝大多数的华国人更加深邃一些,就小声问谢广平,“谢哥认识他们吗?看着有点像外国人。”
“应该不是纯种外国人,”谢广平很有经验的摇摇头,“感觉有点像北欧和亚洲人的混血。”
几个人在看那两个保镖,对方也已经发现了他们,对视一眼就并肩往这边走来。
谢广平净身高一米八五,身材匀称有型,走在华国的大街上也算十分出众,可跟这两个人比起来竟足足小了一圈的样子。更别提女性身材的顾陌城,还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们的脸。
显然那两个人十分满意此刻相差悬殊的身材对比,齐齐大笑起来,虽然一句话没说,可那种得意和不屑却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谢广平就低声操了一句,面无表情的问:“既然要合作了,当然要相互了解,切磋一下?”
那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再次轰然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人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英语。
在场几个人都听得懂,就是说他不自量力,又很瞧不上顾陌城和井溶,觉得完全就是孩子来玩,到头来还得依靠他们保护云云。
谢广平冷笑一声:“在华国的地盘上,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人话!”
装他娘的什么大头蒜呢?!来之前他可都问了,这些人都会讲普通话,现在又在这里装逼,什么玩意儿!
两个保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疑似混血的那个恶狠狠地上前,他的同伴却抢先一步说道:“小子,不要太猖狂,现在残了的话,等会儿没钱分了。”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谢广平跟他们比划就肯定会输,而且一定会输的很惨。
顾陌城和井溶听得直皱眉,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太猖狂了。
谢广平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去旁边摆开架势,然后勾勾指头,“来吧,陪你老爹我玩玩!”
两次见面以来,谢广平给顾陌城他们的感觉都是一个失意而坚强的独行侠,虽然命运不公,可他却依旧充满干劲,为人豪爽有分寸,哪儿说过什么“你爹我”这样挑衅的话?
要不是气氛紧绷,顾陌城简直要扑哧笑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才对井溶小声道:“谢哥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井溶笑了笑,指指场上,“看着吧,有人要挨揍了。”
谢广平不是那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不敬就丧失理智的人,他既然敢出手,就肯定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会赢。
说话间,那个混血儿已经跟谢广平打在一起,招数不敢说多么华丽,可拳拳到肉,看的人心惊胆战,十分过瘾。
谢广平的动作明显要比对方灵活很多,基本上每次都是他能打得到对方,可对方不一定能碰到他。
这种情况明显是最让人抓狂的,尤其在还有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
丢人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攻击落空所消耗的体能无疑是巨大的,带来的影响也远比击中之后所造成的反作用力强得多。
很快的,那个混血儿就渐渐沉不住气了,不顾同伴在场边的喊话涨红了脸,动作越发急躁,脚下也破绽百出。
他的攻击技能都是在实战中演练出来的,从头到尾凭借的都是本能,而没有一点招数和套路。现在他的心理战线一崩溃,整个人就乱了。
谢广平知道跟这种人好声好气的说话完全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把他们彻底打服了,打得没脾气,不然以后先能把自己气死。
想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腿微微一晃,看着好像踩空要摔倒的样子,对方果然上当。
混血儿大吼一声,抬肘就朝谢广平的太阳穴击来,动作十分凌厉。如果这下打中了,谢广平不死也得残,更别提接受什么任务了。
闻讯赶来的周宁跟众人齐齐惊呼出声,想喊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场外抱着胳膊看好戏的另一个保镖脸上已经露出了阴险的笑,笑着笑着又把算计的眼神看向井溶和顾陌城,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然而一切变故只发生在瞬间。
就见原本要摔倒的谢广平突然单臂撑地来了个空翻,整个人几乎抡成风车,两条肌肉结实的长腿一前一后,狠狠踢中对手的脑袋。
那人一击不成本就有些趔趄,一看谢广平的反应就暗叫不好,可重心不稳的他却完全来不及还手,匆忙间只好本能的抱头,希望能硬扛下来,然后再狠狠地反击。
然而谢广平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来死里逃生可不敢指望他天煞孤星的命格,两腿下去就把对手直接踢飞了,落在地上半天没哼一声。
稳稳落地的谢广平没有立刻放松警惕,站在原地以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等了老半天,却发现对手还撅着腚趴着没动静,这才意识到对方给自己踢晕了。
“呸,”他很是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刚热身呢!”
这话可真是太刺耳了,剩下的那个保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快步走到同伴那边往他脸上拍了几下。
谢广平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显得很是无奈,“唉,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抗打。”
不说还好,刚悠悠转醒的混血儿听见这话脸都憋紫了,嗷嗷叫着就要爬起来往这边冲,到底是他的同伴略有些城府,一把将他拉住了,“杰克,不要冲动。”
仅仅是一句话,竟然就把青筋暴起的杰克给安抚住了,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不浅呀。
谢广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面上却还是那种大咧咧的笑,“对呀杰克,你还是听露丝的话,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等会儿没钱分。”
这可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旁边好多人都笑出声来,杰克脸上简直像开了染料铺子一样丰富多彩,难得另一个人竟然还忍得住,只是冷笑道:“多谢提醒,不过也希望谢先生小心,总是天有不测风云的不是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谢广平浑不在意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二位经验丰富可能不大在意,不过我还是头一次接这种类型的活,当然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也就是说出错的往往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练人士,可谢广平却说他自己是个新人,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诅咒了。
几个人不欢而散,就第一次见面来说,实在算不上友好。
想起杰克他们进帐篷之前凶神恶煞的怨毒眼神,周宁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谢先生,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顾陌城和井溶也有这种担心。
经过刚才的风波之后,他们两波人的矛盾和冲突就立刻被搬到了表面上,连最起码的伪装的和平都没有了,后面即便发生什么事也不足为怪。
“放心好了,”谢广平胸有成竹的说,“他们肯定会对我不利的。”
顾陌城&井溶&周宁:“……”
所以这种事很值得得意吗?
见他们这种反应,谢广平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才解释用意。
“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两个其实一开始就没抱着和平相处、精诚合作的心思来,我们这边再如何忍气吞声的退让也无济于事,只能让他们变本加厉。”
“与其维持表面和平,让自己心里不痛快的同时还要花费心思抵挡可能存在的危险,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这种虚假和平打破,反而更有利于专注精神。”
对谢广平这种常年行走在边缘的特殊行业的人来说,放在明面的敌人总比藏在暗处的要好对付的多。
再说了,出任务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全身心的应付危险有时候都难免手忙脚乱,他哪来的那个闲功夫再去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一直以来他的处事原则都非常明确,简单粗暴而高效:
处的来的就处,处不来的立刻散伙,暂时散不了伙的就直接翻脸!
有本事正面刚啊,没在怕的!
现在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其实我到比较喜欢他们这种性子,至少什么心思都写在明面上,比那些玩心眼的要好对付得多。”
“这倒也是。”井溶点点头。
周宁也赞同他的说法,做事情最怕的不就是敌暗我明吗?真遇到这种情况了,很有可能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一码归一码,感慨完了的周宁难免又有点担忧,“几位直接这么撕破脸,后期行动过程中难免也有冲突,那要是”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谢广平胸有成竹的说,“这两个人虽然心胸狭隘了点,但基本职业道德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即便他们看我不顺眼也不会在关键时候动手,更不会置你们的测绘员于不顾,顶多就是事成之后往回走的路上可能会对我下手罢了。”
除非那种大奸大恶的人渣,不然绝大部分人身上总能发掘出一点闪光点的,那两个保镖也不例外。
周宁走后,顾陌城难免十分担忧。
对周宁这些人来说,完成任务当然是放在首位的;可对他们而言,当然是保住自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那两个保镖真像谢广平推测的那样置他于死地,任务完成了又有什么用?
眼下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要永远留在这儿了,素来沉稳的井溶也不禁面色凝重。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他们不仅有冷兵器,而且还有枪,如果想要暗算你的话并不难。”
谁知谢广平却嘿嘿一笑,“你们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之前还碰到过比这两个更混蛋的人渣,可最后活的还不是我?应付突发状况的保命手段,我还是有几样的,放心吧。”
谢广平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即很生硬的转移了,“对了,你们还记得之前胡云的亲戚,那苏家的事儿吗?”
顾陌城和井溶点头,“当然记得。”
博物馆给的感谢信和捐赠证明还在家里摆着呢!
谢广平张口丢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来,“大概一个月之前,老苏被抓了。”
“有人举报?是谁?”井溶问道。
苏通瞧着老实憨厚,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好欺负,实际上城府很深,这么多年下来手脚都擦得很干净,几乎没有蛛丝马迹可寻,想要抓他谈何容易?
“被人举报了,”谢广平说,“提供了很多有利的证据,估计得是最高一档,得判十年。”
证据?!
顾陌城忙问道:“是内部人举报的?难不成是胡老板?”
胡云性情耿直,原则性极强,而且处事果决,因为苦劝不成而不得不大义灭亲……也不是不可能。
“是个你们绝对猜不到的人,”说起这事儿来,谢广平也十分唏嘘,“他老婆周婉。”
“周婉?!”
顾陌城和井溶果然也都惊讶万分,这可真是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顾陌城呆了半天,喃喃道:“记得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夫妻两个的感情不错呀,怎么说举报就举报了,这可不是过家家。”
倒是井溶很快就想通了。
那夫妻两个人的感情是不错,可在对待儿子的态度上明显有区别。
苏通虽然担心儿子,可显而易见更重视家中的珍宝和事业,在明知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跟医生讨价还价!并且知道真相后也执迷不悟,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
反观周婉,自始至终最担心的只是儿子,更没有丈夫那种治病嫌贵的态度,完全是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而且还有一个细节非常有意思,周婉并不像一般的女人那么柔弱,虽然后面因为伤心过度而起不了床,但在夫妻关系里确一定程度上占据主导地位,比如说几次苏通因为代价过高而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时,都是她当机立断处理的,非常干脆利落。
这种情况至少能够证明两个问题:
第一,周婉本人在那个家里地位颇高,有很大的发言权。
第二,她是个真正疼爱儿子的好母亲。
第三,她跟丈夫有不同程度的分歧。
那么在这种前提下,面对因为丈夫的固执而彻底毁掉的儿子,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做出什么事都不为怪。
几个人沉默半天,顾陌城忽然问:“那周婉呢?这么多年下来,她不可能对家里的事情一点不知情,甚至很有可能也参与其中,她举报了苏通之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
苏通明显是违法犯罪,而周婉这个枕边人一直知情不报,甚至提供很大程度上的便利和协助,少说也是个从犯。
谢广平嗯了声,“确实她也下水了,不过因为只是从犯,而且举报有功,态度又好,肯定能酌情减刑。进去之后表现的好的话,过两年也就出来了。”
顾陌城听后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到了晚上, 周先生喊大家来开会, 那个叫杰克的看向谢广平的眼神阴测测的,说不出的怨毒,连带着跟他一起的顾陌城和井溶两个也没好脸色,不过谁也不甩他们。
周先生宣布明天上午七点半正式开工, 又额外提了一句, 说临时加了一个安保人员,小队成员人数从原来的六人上升为七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反应各异,杰克冷笑一声, 显然是很不屑的。
谢广平饶有趣味的盯着看了会儿,几乎把他看得恨不得立刻就扑过来时,这才忽然很出人意料的问了他的同伴一个问题。
“这位先生来了好久,大家之前虽然已经见过了, 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 见周先生也点头,这才双手抱胸, 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可以叫我孤狼。”
他的表情真的非常冷酷, 神态也倨傲的很,好像能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是他纡尊降贵了一样。
可谁知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就都古怪起来,面面相觑间都能看见彼此眼中克制不住的笑意。
没别的,就连顾陌城这个年纪最小的人都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中二了!
孤狼……
而且真要是孤狼的话, 你跟人组什么队啊?
现场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周先生顾全大局,干咳一声后主动出声道:“大家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目的还是一样的,而且我们老板也非常相信各位的能力,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
说着,又转过脸去,看着顾陌城和井溶,“二位之前要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取用,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现在大家都在,就可以提了。”
顾陌城当即提出需要大家的生辰八字和心头血、头发等物,谢广平和那位机关大师孙先生倒是没说什么,立即就给了,就连心头血也是当众刺破自己胸口的皮肤取了出来,整个过程十分干脆利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倒是杰克和那位中二气息爆表的孤狼先生十分警惕,迟迟没有动作,很不愿意配合。
周先生微微蹙眉,不过还是很好脾气的催促道:“之前大家签订的合约中已经说明了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既然已经签了合约,就请二位按照合约进行,不要耽搁了进度。”
早就忍耐不住的杰克嗤笑一声,用一种既蔑视又忌惮的眼神扫视顾陌城他们,煞有其事的说:“你们华国人本就奸诈狡猾,现在又要我们的血肉,谁知道是不是拿去做什么恶心的生/化实验?这是巫术!”
这番言论实在是没数,他说完之后,就连一直很温和的周先生脸上也彻底没了温度。
顾陌城愣了下,觉得这人的脑洞大的简直无边无垠,你特么的才是巫师呢。
不等她说什么,谢广平就已经先讥笑道:“想太多是病,赶紧治去吧,像你们这种当初吹得上天入地,事到临头就怂的外国人我们见多了。”
狗屁的华国人奸诈狡猾,先想想你自己现在站在哪儿的领土上吧!
眼见着杰克他们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顾陌城也不想拖拉,只希望赶快决定下来。
“老实说,不要说几滴血了,就算你们想把灵魂卖给我,我也未必肯收。谁也不欠谁的,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现在周先生就在这里,只要他同意,我没二话。”
做替身也是很累人的,能少做两份,她乐得自在!别搞得好像她上杆子求人似的,什么熊毛病?净给他们惯得!
井溶特别配合的跟着开嘴炮,“小师妹,何必跟他们白费口舌,就这么着吧。”
既然这么警惕,那就继续警惕着吧,还做什么替身啊?省的万一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幺蛾子都怪到他们身上。
周先生又很严肃的对杰克和孤狼重申一遍,并特别点明如果不行的话就请他们立刻离开,但离开之前需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两个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给了。
顾陌城也不过去接,只是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表情道:“千万不要勉强呀。”
不要说本来就冲动的杰克,现在就连相对沉得住气的孤狼额头上都开始蹦青筋,周先生暗自叹气,这几个人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要不怎么说很多时候大家单打独斗的时候都挺厉害,可一旦合在一起反而容易出岔子,因为一个赛一个的心高气傲,都是受不得委屈的主儿,稍微有点儿什么,事后肯定找机会补回来。
就这么一个瓷娃娃似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先前他还挺欣慰来着,好歹有个稍微能成的,谁知道……也是个不怕事大儿的。
几个人弄的不欢而散,顾陌城请周先生找人帮自己捧着杰克他们的一堆黄毛啊血啊什么的,自己压根儿不想沾手。
井溶去给大家做护身符,顾陌城则径自去换上那身血红色的古朴长袍,端了小鼎出来。
做替身这种事儿本来是不方便给人打扰的,可一来这里只有帐篷,空间也不算大,在里面弄很有可能着火;二来顾陌城也明白此刻不是谦虚和藏着掖着的时候,必须得展现一点实力,不然很容易给人看轻了。
她取了周先生根据她的要求找人削好的梧桐木,在几个位置分别小心的滴了心头血,又用头发缠绕脖颈,与指甲一同混入铜鼎之中燃烧。
当那鼎中突然冒出幽绿色的火焰时,果然吸引了好多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就连周先生和孙先生也不由得驻足。
周先生其实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只是看热闹罢了,可孙先生却不一样,一下子就看出不少门道来。
“你师父是谁?”等顾陌城从鼎中拿出那个代表着谢广平的小人儿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顾陌城给谢广平发了个短信,叫他快点来拿,然后又看了看孙先生,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师父并不大做这个,您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他叫秦峦。”
孙先生好一通冥思苦想,最后果然摇摇头,“是我孤陋寡闻了。”
顾陌城都没好意思说,根本不是您孤陋寡闻,而是我师父在这方面确实是有点儿难以启齿,哪怕您是油画圈的呢,说不定这会儿就已经说“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了。
不多会儿,谢广平过来了,一看见这个小人先就吓了一大跳,然后才磨磨蹭蹭的摸着自己的胳膊上前,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这种感觉忒奇怪了,我分明知道这就是一块木头,可还是有种我自己就躺在那儿的感觉,哎呀这可真是。你们看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拿到自己的替身,虽然之前也曾听过类似的传闻,自觉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看到的瞬间还是很受冲击。
他小心的捧起替身,放到眼皮子底下细细端详,尤其是当看到小人胸口的位置竟然真的有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在一下下跳动时,头发根儿都跟着炸起来了,一股凉意从后脑勺直冲尾椎骨。
孙先生沉默半晌,又十分谦虚好学的问了顾陌城许多问题。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做事也很周到,一旦顾陌城略表现出一点为难,他就马上不问了。
这样的人,任谁都生不出一点儿反感。
他们几个人说的很投机,可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轻响,紧接着就是“封建迷信”的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