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谁若是有要紧的事儿,非得即发即送,那也不难,点出来几百文,单送你一人!
“送一封得二十五文,收一封也是这个数。”白芷就说,“万事开头难,头几回必然赚的不多,你们若是愿意的,咱们就签个章程。我先每人与你们一头青骡的款子,你们也好做得脚力。”
战争前后马匹价格飞涨,一匹劣马也要几十两银子,上等良马不出两百两往上没出买去,便是牛的价格也翻了几番。好在骡子价格略有回落,不过七、八贯即可。且骡子性格温顺,脚力又健,耐力也好,果然最合适不过。
众人得了这话,越发推辞起来。
一封二十五文的收入,又送骡,明摆着就是郡主自掏腰包贴补!
诚然若有百姓发信,须得五十文,可谁不知道这几座边关府城中所居人口,七成以上是兵丁?郡主这就是把能赚的都推给他们了!
是大灰二灰不要吃食呢,还是骡子不要钱?
见他们这般,白芷只好再三劝慰,“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便是没这遭,难不成大灰和二灰就不飞了,还是不吃了?还是说我养不起两只鸟?再者必然也有许多百姓发信,你们的骡子早晚挣得出,怕什么!”
最后,白芷干脆硬气起来,拍板定钉:“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她是个爽快性子,既已敲定,当天下午便昭告全城,果然满城震动。
好些人就不满,“怎的只给开封?难不成我们是后娘养的不成?”
“少放屁!”头晌刚跟着参加过培训的人齐声呵斥。
张虎原先是个专管阵前叫阵的,嗓门大,底气足,嘴皮子也好,因被流矢伤了眼睛,这回也跟着退下来。
他们这些头一批吃螃蟹的正感激郡主仁义,如何听的这些浑话?当即跳出来骂道。
“这是郡主好容易千难万难才辟出来的法子,才刚试水,往后少不了你们的,急个蛋!”
众人哄笑出声,倒也安稳许多。
这等好事没有自家如何使得?不过既然郡主她老人家亲自放话了,想是算数的。
不过紧接着,就有人挑刺儿。
人群中突然憋出一道鸭嗓子:“凭什么俺们百姓要五十文,当兵的只要二十五文?”
话音未落,众多将士便已齐齐将刀子似的视线往那头戳过去!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吊梢眉,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她本是趁乱吆喝,喊完了就把脖子一缩,想躲开的。哪成想在场的士兵居多,反应又快,一下子就将她闪出来了。
那妇人给吓了一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试图引发在场其他百姓的共鸣,只口水四溅的嚷嚷道:“俺说的不对么?二十五文,足足多二十五文哩!本来送封信,跑跑腿儿的事儿,收二十文都嫌多哩!这可倒好,五十文,在开封都能买三十多个鸡卵或是一只下蛋鸡了!”
“放屁!”
还没等张虎或是任何一个气的胸膛快炸开的士兵反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便已经用力点着拐棍儿出列,照着那妇人面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的神情十分激动,花白的胡子不住抖动,两只眼睛都向外突出着。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用枯树枝一般苍老皴皱的手猛地往四周一划拉,恨声道:“你这无知的妇人!女学开的那样多,怎的没把你教好了!”
“凭什么,就凭他们给这个国家,给你我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流过血,卖过命!”
“他们的血值不值三十文?他们的命值不值三十文?!他们不要吃饭,不要活命?”
老者越骂越凶,最后一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那妇人面上去,“谁逼着你了么?还是说俺给你一只下蛋鸡,你去跑去开封送一回信!”
众将士只觉得浑身舒畅,全身三万六七个毛孔都打开了一般。
当初他们义无反顾的当兵,难道是想着什么回报了么?没有!虽死无悔!
只要有这句话,只要有这些人懂得感激,他们不管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张虎冷笑一声,先叫人扶着那老丈去旁边坐下,这才冷冷道:“一只鸡哪里够?大嫂,我送你两只哩,你去不去?”
原本也有许多人暗自不满,只没胆子说出口罢了,如今闹了一场,也如醍醐灌顶,瞬间觉得羞愧难当起来。
是呀,少几十文怎么了?人家命都敢豁出去,吃苦受累的,难不成连这点儿优待都没了?
在场上千人都哄笑出声,只臊的那妇人面红耳赤,脑袋恨不得夹到裤裆里去,又哼哼唧唧几句,最后干脆一捂脸跑了。

第十四章

见那妇人这般,众人笑的更厉害,又有人扯着嗓子问张虎:“我想寄信哩,莫说五十文,便是五两也舍得!”
这些人来边关四五年了,与家人联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早就想疯了。
若在往常想托人捎信,三年两载都不一定能等到顺路的。可若是请人单跑一趟,一个来回少说多半年,算上车马伙食费,没有一二十两请得动谁?
如今既有正儿八经送信的,公事公办,不必欠谁的人情,且听着也快的很,谁不乐意?
这一嗓子就好似开了闸的洪水,引得无数人纷纷响应,都说想送,倒把张虎等人忙出一头汗。
王喜带人维持秩序,硬是拉了几队出来,几个写字好看的帮忙登记,张虎时不时的扯着嗓子喊几句:
“不是开封的且先别进来,回头还有你们写的时候!”
“都别挤,后头还有老人家哩!”
“你他娘的混进来作甚!你老家在河北哩,这一回只往开封!”
那人也不恼,反而嘻嘻一笑,得意道:“你知道个甚!俺家虽是河北的,可俺舅舅在开封酒楼当账房哩,叫他托人顺道捎回去岂不便宜?”
旁边众人恍然大悟,又纷纷起哄,骂他滑头,言语中不乏羡慕。
是哩,便是自家亲属不在,可有个熟人也好啊!
张虎也跟着笑了,一抬头又对上无数可怜巴巴的眼睛,登时觉得头皮发麻,只得强撑着解释道:“别急,别急啊,郡主她老人家说了,这是个造福后世的营生哩,如今将将开头,往后少不了你们的!”
话虽如此,可方才那人的话也给了大家启发。虽然只面向开封,可跟开封邻近的地方不少呢,谁还没有个亲戚道理的在开封过活不成?大不了叫他们捎回去嘛!总比这九千多里快吧?
于是越发群情汹涌。
这一折腾就到了夜里,场上还有上千的人围着,任凭王喜再如何吆喝也无济于事,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扎根了。
这么些年,大家都等疯了,谁都急于跟家乡父老通个气儿,好叫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虽然之前张虎也说还有以后,可谁都等不得,也怕等不着!
万一没有以后了呢?万一郡主反悔了呢?
诸如此类的担忧此起彼伏,一个人又感染另一个,最终结果就是谁都不敢赌。
老人们都是眼含热泪,如此这般的说着,唯恐错过这一回就再也没了机会。他们都是黄土埋到脖根儿的货了,还能喘几年气呢?临死前能听几句乡音,也知足了!
王喜见这么下去不成,这么些人,便是再有三天也登记不完啊!
得亏着如今当兵的头一个就得学读写,他们也都会几笔,这会儿一连写了几个时辰,手腕子都麻木了。
张虎叫苦不迭,偷偷对王喜道:“老王哥,你瞧这事儿弄的,咋办?”
喊了一整天,他们这些铁打的汉子都快受不住了,一个两个嗓子都如破锣一般嘶哑,一张嘴沙拉拉的疼。
王喜挠了挠头,又往看不到尽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咬咬牙:“你且在这里应付着,我去请郡主她老人家过来!”
莫说剩下的人,光是今儿他们记下来的名字,就够送几个月了!
这会儿白芷和牧归崖刚吃了饭,正在家里讨论兵法,听说王喜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相携过来一瞧,果然也是大事!
白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亏她还担心大家嫌贵,接受的慢,如今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古人的思乡之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古人诚不我欺!
见眼前还乱哄哄一片,不成样子,王喜只好憋足了气,扯开嗓子吼道:“都别嚷嚷了,郡主和侯爷来了!”
他连喊三遍,众人也才回过神来,见果然是白芷和牧归崖,又呼啦啦跪了一地。
牧归崖照例主动承担了保驾护航背景板的角色,并不发言。
白芷就道:“大家不必担忧,此事必然会长长久久的办下去,如今夜深了,且先家去吧。赶明儿还是在这里排队报名,不过说好了,咱们一人只能先登一回,且先叫个人都轮一遍再说,你们以为如何?”
白牧两家在当地威望甚高,说服力甚至超过圣旨,众人听她这样保证了,这才慢慢的散了。
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却留到最后,颤巍巍的冲着白芷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郡主,恁就是那活菩萨,日后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白芷直接懵了,还是牧归崖先回过神来,亲自上前将几位老人家搀扶起来,又劝慰一番,这才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白芷百感交集,一直没说话,直到进门了才唏嘘道:“我原本只是想替那些退伍的老兵们寻条出路,实在没想到”
牧归崖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和欢喜,“你当得起。”
正因她本就不求回报,所以这份心性才更为可贵。
白芷用力吐了口气,抬手拍拍自己的脸,笑道:“往后我更该努力了。”
牧归崖笑了笑,“也辛苦大灰二灰了。”
两只金雕一次也不过能带八十封上下,可光今天一天记下来的名字怕不就有八百!
得多多的给它们开小灶!
白芷用力捏了捏眉心,终于清醒的认识到:
客观现实已经不容许她慢悠悠的等那对金雕生崽了,得赶紧先找几只类似的猛禽,好尽快填补“飞行员”的空缺!
于是第二天,郡主府就发出来一张告示,说郡主重金收鸟,要求飞的快、能负重,以鹰或是雕为佳。
一连折腾了几日,整个西望府都人仰马翻的,连带着南边毗邻的北延府也听到风声。
北延府距离开封的直线距离要比西望府近些,可因为多山的地形,通讯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家算是难兄难弟、半斤八两。
如今听到去了西望府的人回来说那边正在搞什么快递慢递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北延府的人坐不住了。
俺们也想家啊!
哪怕就是回不去,能有个信儿也行啊!
下头的人闹腾,镇守北延府的武将宋端隔天就带着知府杀了过来,特别理直气壮的要求一视同仁,这事儿也得有他们一份儿。
这是直接不要脸了啊!
跟他最熟的顾青先就不乐意了,当即招呼人,要好好“接待他”。
咋就要一视同仁了?我们西望府的烧饼,凭什么分你们一半?这还有十之八、九的人排不上号哩,莫说一半,一口都不成!
宋端给他们气歪了鼻子,直嚷嚷没义气,又扯着牧归崖要忆苦思甜,各种回忆当年两拨人凑在一起打仗,如何如何同仇敌忾,如何如何死里逃生的经历。
涉及到自家利益,脸算什么?
显然牧归崖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个边塞堡垒的头号军事指挥官很是扯了一阵皮,然后……什么共识也没达成!


第十五章


宋端是死活想跟着吃肉的喝汤,当然最好是能直接分肉吃;而牧归崖也知道这项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凭借的全都是自家媳妇,他哪儿来这么大脸拿着出去换人情?
绝对不能够!
“干!”最后宋端也没词穷了,只好瞪着一双铜铃眼,炸开了满脸钢针似的胡子,恶狠狠的逼问道,“还能不能当兄弟了?”
牧归崖没说让他去求郡主的话,因为他太清楚宋端这人滚刀肉的程度了,这厮一准儿做得出!
左右牧归崖知道白芷所图甚大,当初做计划的时候就画了一个圈儿,嗯,把整个大禄朝都包进去的大圈,于是他很干脆地表示这事儿是郡主一力撑起,成不成的,他得回去问问。
宋端的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整只鸡,显然不能接受自家兄弟刚成亲就连着点儿事儿也做不得住的事实,又挤兑了一顿,牧归崖没受他的激将。
白芷当然乐意啊!送快递这活儿跑的就是量,区区一个西望府,完全不能满足她的胃口。
“倒不是不成,不过总有个亲疏远近、先来后到吧?你们隔得远,往来更加麻烦,在籍将士三十文,百姓六十文。”得了批准的牧归崖如此诚恳的说。
“咋跟你们西望府的不一样!”宋端又不是傻子,来之前就知道价格了,故而十分不满。
“自然不一样,”涉及到这件事,牧归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侯爷身份和跟对方多年的交情有什么值得考虑的,压根儿没商量。“若没有你们,西望府上下多久轮一遍?若加上你们,岂不是要白白多等一倍的时间?几十文钱算什么,多的是人想日日同亲人闲话家常哩。”
似乎还嫌刺激的不够,牧归崖顿了顿又无比真诚的说道,“自然,做买卖的事儿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兄弟一场,不好因为这点儿事儿闹不痛快。”
宋端正等着他改口呢,结果下一刻就听这厮平静道:“自然是不能强求的,毕竟中顺府那头估摸也都望眼欲穿……”
中顺府就是北延府南边的,和最南头的南定府一样,也是新建立的四座府城之一。四座府城地形各异,规模不等,可基本情况都差不离:
人来了之后跟被流放了没什么分别,都是一去杳无音信的程度。
甚至因为西南多山多川,中顺府和南定府虽天然物产略丰富些,可闭塞程度更在西望、北延两府之上,若是让人给中顺府捎个信儿,说说他们西望府新开展的业务,那些兔崽子们一准儿眼珠子都能绿了,哪怕就是翻过两座山来也愿意呢!
宋端倒吸一口凉气,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冲牧归崖竖了竖大拇指,“你小子狠,就这么着吧!”
姓牧的这小子祖上真不愧是做买卖的,这叫一个精!
贵几文就贵几文吧,左右一年也使不了几回,好歹给家人通个气儿!不然再拖下去,只怕自家连口热乎汤都喝不上了,回去他先得被自家天天念叨娘家的娘子活秃噜了皮。
很明显,这会儿的宋端压根儿想不到日后“航空部队”蓬勃发展壮大起来,几乎可以平均到人人日日收发件的程度……
临走的时候,他还很不放心的拉着牧归崖写了个保证,生怕牧归崖反悔。
牧归崖哭笑不得,挑着那纸保证书看了几眼,随手丢给顾青,转身就去了军营。
北延府的主动加入让白芷无限欢喜,后头她又翻看一回地图,想了想若是重修道路可能需要的花费。
航空固然可行,但也只是针对轻便的物件,待来日众人都尝到甜头,说不得就要互通往来,从纸质发展到货物,难道她还真能造出飞机来?
终究还得调动起陆路运输。
远的不说,日后若想正式将北延、南定等三座府城一同拉入固定收发信行列,先得将这几座府城之间的道路修顺了。
修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于公,在此边关要地,几座府城之间若得往来便利,也更好相互照应,进一步稳固防线;
于私,几城之间寻常百姓也便于行走,无形中促进经济往来和思想融合,提升双方发展速度,稳定民心。
再一个,一旦修路必然要用到人工,等同于为当地百姓提供了成千上万的就业机会……
听说中顺府那头已经发动民夫和当地厢军凿山了,若能透山而过,不说出行时间能缩短到原先的十之二三,且危险性也大大降低!
跟中顺府比起来,西望府地形略微平坦,且铺路所需石板也可就地取材,花费也就很有限了。
她正将算盘珠子拨的啪啪响,就听外头人通报说姜太医求见。
白芷有些意外,明日开封来的使团便要回京了,姜太医在这个当儿来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儿?
她想了想,点头:“请他进来吧。”
对姜太医此人,白芷的印象颇为不错,也很愿意听他来的意图。
不多时,姜太医垂手进来,照例是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皮袍,一头隐约沾了霜色的头发整整齐齐梳拢起来,浑身上下没一星儿饰物,同他这个人一般老实。
也快五十的人了,白芷心中暗自唏嘘一番,便叫他起来,又问有什么事。
姜太医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郡主,微臣想留在这西望府。”
留下?
若不是对自己的听力有着绝对的信心,白芷几乎要怀疑她出现了幻听!
有人竟然主动要求留在这鸟不生蛋的西望府?
虽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白芷对巨大的意外之喜有些承受不来,决定将事实摊开了说,省的日后麻烦。
“姜太医,您可想明白了?这西望府不比开封繁华,您也在这里住了几日,见得也只是皮毛。冬日冷极了,滴水成冰;夏日热极了,凭空生火;春秋又是漫天风沙,连想吃口绿叶菜都不容易……”
说着说着,白芷自己都觉得委屈了,这完全不是一块理想的养老之地!
世人安土重迁,除非走投无路,便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这姜太医已近花甲之年,竟主动往外跑么?
显然姜太医也被白芷这样直白的对话方式震住了,呆愣片刻才苦笑道:“郡主言重了,微臣也不是那等吃不得苦的人。退一万步说,这些苦比起旁的苦,也算轻了。”
说完,竟直接跪下了,又稳稳磕了几个头,正色道:“但求郡主庇护!”
然后就把自己面临的情况和真实想法和盘托出,算是真真正正的以诚相待了。
其实光从被派了这件差事上,白芷就能知道这两位太医混的恐怕不是多么好,可也确实没想到会这么糟就是了。
春寒料峭之际往返西望府,算上中间停留,来回少说也得两月之久,一路颠簸,对年轻人而言是吃苦,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就很有可能是送命,但凡能不来的就不来了。
可姜太医还是来了,甚至临行前那都是交代了遗言的,出了门就没打算还能活着再回去。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他没死!
盘桓西望府这些日子,他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便是这回他命硬,憋着一口气回到开封又如何?不过是继续过着以前的憋屈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人推出去背了黑锅,连带着家人也没个安生。
而这位郡主和侯爷,甚至上下将士、百姓也多淳朴之辈,知道他有一身医术,那当真是百般关爱。好歹也在宫中混了这么些年,旁的不说,姜太医还是能分清真情和假意的。
既如此,与其在开封苟且一生,整日担忧朝不保夕,惶恐如丧家之犬,倒不如留在这西望府,便是苦一些也有限,好歹能活的痛快,也真正将一身医术造福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第二次写古言的我急切的需要你们的帮助!!!单纯从你们的角度和立场来说,新的文章题目和旧的,哪一个相对更能吸引读者点进来看?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也顺便问一下身边的人,拜托啦,
哦,还有几个备用的,麻烦你们看一下,哪一个相对更好一些?
《富贵安宁》《先富带后富》《忠义郡主》《风景这边独好》
对于给出答案的读者,我会发红包表达感谢,谢谢啦!!!非常感谢,你们的意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谢谢!!

第十六章

反复确认姜太医主意已定之后,白芷再看向他的眼神便如同看了个活宝贝,形容不尽的和颜悦色。
她又循循善诱的问:“那您的家人?”
此人这么大的年纪了,孤身一人留在此处着实不妥。
姜太医倒也干脆,又磕了个头,道:“家中一位老妻,还有两儿一女,也是打小跟着微臣学习医术。虽资质愚钝,如今倒也能顶个人使唤,左右也不是会逢迎的,都叫他们过来也便宜!只此事还需劳烦郡主开尊口才好办。”
他虽只是开封犄角旮旯的太医,不受宫内贵人们的青眼,可好歹也是正经太医署里混了二十多年的太医,又祖籍开封,若没个正经理由,想出京都难,更别提拖家带口的。
这简直像是技术移民了!
听了这话,白芷的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久的将来,西望府将一口气迎来多大四位正经大夫,以及更多的医助!
毕竟近朱者赤,想必这位太医夫人和子女的家眷,便是不打小学医,日久天长的,对这方面了解的也比旁人多些。再者他们平日行医,总少不了住手吧?这简直就是一整套的医护班子!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一个地区想要长期稳定的发展,不光经济要跟上,医疗资源也要跟上。如今西望府虽也有几个大夫,可到底不够用,想要再培养还要经历漫长的等待、过渡期,实在太久了。
两人一拍即合,白芷当即发话:“姜太医不必担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在客院住着。待家眷来了,我便叫人拨一整套宅院下去,你们若想开医馆、药铺,也有的是门脸儿!”
姜太医也是个老实人,他本是看郡主与冠军侯都难得赤子心性,想破釜沉舟换个轻松些的环境追求理想,哪里料到能有这般际遇?当即感动的老泪纵横,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这才蹒跚着去了。
等他走后,不光白芷唏嘘,便是吉祥等人也感慨万千。
平安还叹道:“真是人与人不同,那位王太医一派油滑,看人说话也分个三六九等,如今老早就收拾好了行囊,见天儿的旁敲侧击,问什么时候出发。这位姜太医却视都城荣华富贵为无物,只想着安安稳稳治病救人。”
吉祥在旁边啐了一口,十分不屑,“他还当自己是个宝贝呢,生怕咱们郡主留下他,也不拿镜子照照,什么阿物。”
“罢了,”白芷叹道,“人各有志。”
这惊喜到底得来的意料之外,白芷也怕夜长梦多,当即叫了使者来,言明自己看中了姜太医的医术,想向圣人讨了他来,又顺便讨要了许多药材和医书。
对于将白芷和牧归崖按在西望府这件事,圣人也是心中有愧的,不仅趁大婚给了他们分外丰厚的赏赐,临行前还嘱咐使者,只要是两人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都可应下……
白芷见那使者答应的如此爽快,也猜出几分,索性又请圣人拨了许多医术和药材过来,圣人果然也都很痛快的给了,这都是后话。
常言道,甭管好事儿坏事儿,总是一来来一双。
白芷这头刚定下来姜太医的事儿,还没等重新抓起算盘呢,又有大月两位长老求见,说是登门请罪,顺便道谢的。
若说方才的姜太医是她所喜所敬佩,那么这两位就是十分不招待见的事儿精!
“不见!”
他们自然是有罪的。
不许百姓在外过夜是明文律令,那些人违反律令,甚至害死同伴乃是不争的事实,他弱他有理这种路子在这里走不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定下律令就是要人遵守的,既然违反了就该公事公办,或是找林青云,或是找牧归崖,私底下找自己算怎么一回事?
至于道谢,那就更不必了,原本她叫两位太医过去就是为防人口实,这会儿若大大方方受了谢礼,岂不是落了下乘?
不见!
晚间牧归崖回来,两人也说起此事,白芷这才得知之前被狼咬伤的两个猎户几日前就没了,算上后来找回来的两个,只这一出就一下子死了四个人,端的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做得对,显然牧归崖也是这么想的。
“你做的很好,不必搭理。”牧归崖平静道。
四人死亡,三人当众行刑并判了三年到两个月不等,当属西望府休战之后第一大案。许久不动气的林青云也是震怒,还为这事儿特地当众点了大月的名,很是发了一回大火,给了两位长老当众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