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送礼物的小姑娘怎么想的, 那么多好看的公仔不选,她偏挑了个粉红色的大兔子,咧着嘴露着两颗大门牙笑的傻里傻气。
虽然是刚红, 但任栖桐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 他的表现全程在水准线以上, 各种游刃有余,甚至还关心了下那几个露腿妹子们冷不冷,非常的风度翩翩, 活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然后迅速把路人粉朝着脑残粉驱赶……
等几个粉丝走后,酒店的工作人员熟练地过来帮任栖桐把礼物拿上楼去,那样子这种事情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游小楼在沙发后面看的咋舌,“乖乖,人气正经挺足啊,这才出道几天?”
裴星来对此嗤之以鼻,并对任栖桐的一切言行疯狂挑刺,“就是个小白脸儿,有什么好的,看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妮儿,就骗她们那样的!装,我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快闭嘴吧,”游小楼怼道,“有本事你倒装给我看看。”
正说着呢,就见任栖桐好似觉察到有人在偷窥自己,低头跟一名酒店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之后,突然朝这边看过来。
游小楼本能的要往沙发靠背后面缩,可转念一想,哎不对啊,我躲什么?
于是她不躲了,非但不躲,还大大方方的从靠背后面探出脑袋去,笑着冲任栖桐挥了挥手。
任栖桐微怔,随即也面带微笑的朝她挥手示意,然后就往这边走来。
哎呀笑起来更好看了,游小楼高兴了,但裴少爷很方,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呢,那家伙怎么就过来了?!
过来了,过来了!
我该先说什么?或者还是先一个左勾拳,然后再来个右勾拳或是直拳?瞧着那小子也像是个练家子,还是说怂恿游小楼上去直接来个猴子偷桃以绝后患……
大约是脑补中的裴星来表情太过一言难尽,走近后的任栖桐还特地多看了他两眼,然后丢出平地一声雷,“游小姐,裴先生,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游小楼还沉浸在“哇,他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声音还真是很好听啊”的美妙体验中,裴星来已经快要惊得跳起来,然后他出离愤怒,“你调查我们?!”
任栖桐去游小楼对面的沙发坐下,闻言一挑眉,略有些诧异的说,“淼淼跟我介绍过她的交际圈,难道你们不也认识我么?”
游小楼语调欢快的说道,“对呀对呀,一直只闻名不见面,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佛啦。”
任栖桐从高中时期开始选修华国文化课程,对华国的古代和近现代文化颇有了解,但毕竟他回国也没有太长时间,对民间一些谚语和典故的运用还不是非常熟练,这会儿听游小楼说什么真佛,顿时就有些茫然。
都说美色误人,坐在他对面的游小楼就看见这帅哥眉头微皱,深邃的眸子里稍稍带了点儿纯天然的疑惑,脑袋还顺势歪了下……
她猛吸一口气,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心道药丸药丸啊!
白长了这么大个儿了,大老远看着那么高冷,交流起来竟然还有点儿反差萌,歪头杀什么的真心犯规……
裴星来正别扭着呢,屁股跟长了针似的坐不住,老半天听不见游小楼的动静,转脸一看,险些没给气晕了:姐姐哎,我喊你来干嘛的,你这叛变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儿!
然而已经被美色所迷的游小楼直接就把他给无视了,美滋滋的跟任栖桐聊起了天,表情动作特别少女。
其实也没聊什么,左不过是“你跟淼淼怎么认识的啊”“是你主动想要当歌手的吗”“你们俩谁先追的谁”这类没营养的问题。任栖桐全程都很有耐心,脸上也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对于方便回答且有必要的问题事无巨细,对于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也很委婉的拒绝。
游小楼看着没心没肺傻乐呵,但该考察的地方也都没放过,就觉得这任栖桐看着很有温和有礼,但实际上恰恰就是因为礼节太周全了,反而隐隐有种疏离感。
总体而言,这大约是个不大好接触的男人,又或者他习惯跟人保持相当的距离感。
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对谁都这样吧,反正游小楼对于任栖桐没因为自己是冼淼淼的闺蜜就凑上来套近乎这一点比较满意。冷淡点儿总比他见个美女就喜笑颜开好得多吧,至少说明他还是有点原则的。
旁边的裴星来被无视的很彻底,游小楼就不用说了,刚才任栖桐坐下之后想跟他握手,结果被甩了个冷脸,任栖桐看着倒也没多生气,只是笑笑,然后就当他不存在了。
分明就在现场却丝毫没有发言权的裴少爷全程臭脸,中间数次试图开启嘲讽功能,都被游小楼桌子底下一脚踩回去了。
等游小楼问的差不多了,任栖桐抽空看了下腕表,对方立刻闻弦知意,“啊,今天没打招呼就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没耽搁你什么事儿吧?”
任栖桐说,“还好,只是我跟淼淼约好了一个小时后碰头,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们聊了,方便的话可以改天继续?”
一听他要出去跟冼淼淼约会,裴星来就觉得胸口堵得慌,恨不得当场把桌上的小花瓶抓起来拍到他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
游小楼笑容暧昧的挤挤眼,“哎呦,大过年还约会呐,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约是提到了喜欢的人,任栖桐的表情都跟着柔和生动起来,笑容也比刚才真诚许多,“能多见面当然是好的,不过今天确实还有别的事情。”
王琳早于原计划去璀璨住了,冼淼淼大体看了下她的行李,各种起毛、洗的泛白掉色的衣服干脆别提,就是洗化用品也都是听都没听过的什么杂牌子。再联系下王琳营养不良的枯草一样的头发和明显爆皮的脸蛋,冼淼淼当即决定今天带她出来重新采购一番,再顺便去与璀璨长期合作的美容院给她办个会员卡。
叫上任栖桐也算同门提前见个面,提前熟悉起来总没坏处。
【不是冼淼淼臭显摆,只是哪个模特的发质和肌肤是那个样子的,设计师看了绝对会崩溃!】
三个人这就往外走,游小楼被两位男士夹在中间,走路带风,简直神采飞扬,看着特别范儿。
裴星来的心情似乎更坏了,走起路来也横冲直撞的,看的游小楼心中暗自叹气;反观任栖桐,虽然跟她是头次见面,但体贴的叫人脸红:
走路不必额外提,替她挡开各种可能潜在的刮擦或碰撞,路上他甚至还帮一位中年贵妇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羊羔皮手套——游小楼不乏恶意的猜测,说不定那擦了城墙般厚重粉底的老女人根本就是故意丢的,没看见那眼珠子都发绿了……
上车的时候,任栖桐还很贴心的帮游小楼开了车门,用手掌挡在上方,防止她磕到脑袋。
这一整套的服务享受下来,游小楼简直想荡漾着喊一声舒坦!
光你们俩这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和待人接物的成熟度吧,裴少爷你就输的一塌糊涂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任栖桐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流畅,很显然,这些极其可能都是他平时就做惯了的,习惯成自然,所以一旦遇到什么情况才会给出本能反应。
这么说吧,这样的男人但凡用心去追一个女孩子,基本上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见游小楼迟迟不关车门,裴星来有些不耐烦的喊了声,“行没行?”
任栖桐微微笑了下,仿佛没听见这指桑骂槐,轻轻帮游小楼关了车门,然后退开半步。
裴星来不等游小楼坐稳就踩了油门,穿过半个停车场绕了个圈儿后又一个甩尾停到任栖桐跟前,隔着半个车窗压低了嗓子道,“你小子待淼淼好点儿,要是敢对不起她,哼,咱们走着瞧!”
撂完狠话的他刚要走,却见任栖桐忽然笑了下,反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裴先生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却莫名叫人发憷,配合着微微俯视的角度,隐隐有种压迫感。
游小楼暗道要糟,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粗神经的裴星来没注意对方突然变得强硬的语气,只是有点懵,下意识的重复,“什么什么立场?”
“如果是淼淼的朋友,我当然会尽量采纳,”任栖桐不紧不慢道,“可如果是别的什么,似乎就完全没必要了。”
裴星来把眼一瞪,开始毛,“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可任栖桐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隔着他跟游小楼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米色的长风衣被寒风吹起一道带着尖角的弧度,在他身后甩的飒飒作响。
上来脾气的裴星来真给激出几分火气,骂了一句就要下车,游小楼一把扯住他,“你有病啊,瞎折腾什么!”
“草那小子狂什么,”裴星来使劲甩了几把没甩开,冲她喊,“你给我撒手,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敢给我甩脸子了,你撒不撒手?!”
“还嫌不够丢人啊?”游小楼也恼了,见任栖桐那辆黑色大奔开出去之后也朝裴星来开了火,“不让你来你偏来,这会儿又发什么疯!多大了还玩儿失恋,有意思吗?要不要我找栋高楼给你跳下去?”
裴星来被她一串话喊得彻底当机,老半天才气急败坏的反驳,“谁丢人啊,谁失恋啊,谁发疯啊!你他妈的到底哪边儿的?帮我还是帮他啊!”
游小楼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气得脸都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压怒气道,“也就是人家有涵养,换了我,早一拳打你脸上了!”
“好歹你也拿个镜子照照,打那会儿人家从电梯里出来,你看看你那个脸色,又黑又臭,脸拉的那么老长,人家欠你的吗?我豁出去脸不要了替你说话帮你问,你倒好,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给我充大爷,装什么啊!”
“好不容易没打起来,得,你还嫌不够乱,又跟人家放狠话!裴星来啊裴星来,你几岁了?一句话不说能憋死吗?还有脸叫人家把话说清楚,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能忍到这会儿已经不容易了,就你,哎哎我都不惜的说你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儿,你算淼淼的什么人呐?真是朋友的话就痛痛快快的祝人家幸福,想当情敌就大大方方的表白,然后该决裂决裂,该决斗决斗。你自己死憋着不说,转头又跑到这里来显摆委屈,凭什么呀?”
说到这儿,游小楼似乎真是气炸了,干脆踹门从车上跳下去,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远,边走边头也不回的喊,“你自己走吧,再跟你一块能给你气死!”
眼睁睁看着游小楼越走越远,裴星来跟条被丢上岸的活鱼似的挣扎几下,软趴趴的瘫在座位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瞅着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草!”
他一手抓着脑袋,一手狠狠地往方向盘上砸了几拳,车喇叭爆炸似的响起来,惊得几个路过的人一哆嗦。
似乎还嫌不够解气,裴星来干脆冲着方向盘发起了火,两只拳头不过瘾又上了脚,各种拳打脚踢,一时间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尖锐的喇叭响也是绵延不绝,引得酒店内外的行人纷纷蹙眉。
停车场的保安看不下去,上前劝阻,可刚一开口就被裴星来吼了回去,“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人生气啊!滚滚滚!”
又过了十几分钟,裴星来才算是稍微消了点气,动作粗暴的开着车闯出来,经过保安之后又刷的倒回来,把皮夹里的所有现金全部掏出来,也不看多少就统统塞到他手里,然后再次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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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栖桐到的时候,冼淼淼已经陪王琳买好了东西,还去美容院办了会员卡,从头到脚做了一套基础护理。
看到王琳的时候,美容院的接待人员望着冼淼淼的眼神真是挺一言难尽的,好像再说您从哪儿挖的这么一人?
“唔,这位王小姐可能需要做的比较多,要不我们先帮她设计个发型,然后再做别的,冼小姐,您看怎么样?”
王琳的发质不算好,平时用的又是批发城买的三无产品洗发水,几年下来干枯、分叉等问题一个不落;偏偏她又留到腰部那么长,营养供给跟不上,简直没法看。
美容院的发型师以自己的职业道德发誓,自己要是放任这头发这么从自家店铺走出去,他完全明天就可以撩剪子金盆洗手不干了!
等从美容院出来,又换了套衣服,王琳差不多像变了个人似的,漂亮多少不好说,但看着着实精神不少。
任栖桐过来之后,冼淼淼给他和王琳相互做了介绍,然后直奔餐厅。
吃饭无疑是联系感情的最佳方式之一,而吃火锅更是最佳方式中的最佳方式。
任栖桐只穿一件白色羊绒套头衫,把两边的袖子微微卷了两道,整齐的叠在小臂位置,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也不怕弄脏衣服,主动承担起各种杂活儿。
冼淼淼连坐下都是任栖桐给拉的椅子,她从下了车就压根儿没伸过手,全程笑眯眯的看,盯着任栖桐上上下下的看,看得特别明目张胆。
任栖桐就笑,大大方方任她看,中间甚至还挺戏谑的问了句,“需不需要给你换个面?”
王琳跟着傻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的面红耳赤,可是又舍不得挪开视线。她看看任栖桐,又看看冼淼淼,再摸摸自己刚做不久的新发型,总觉得一切太过美好,虚幻的好像是在做梦。
“你怎么不吃呀?”冼淼淼给她夹了个丸子,热情的推荐说,“尝尝这个章鱼丸,是他们家的特色,特别有嚼劲,小心烫啊。还有那个小白菜和卷心菜也特别好吃,别看着不起眼,都是这家老板自己承包的菜园种的呢,生吃就特别好吃,有点甜……”
王琳连忙道谢,几乎是带着点仓皇的去夹那个丸子,可却因为太紧张,反而夹不起来。
她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正试图尝试第十八次,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把勺子。
“用这个吧。”
原来是任栖桐见她使不上力,便拜托服务生拿了把深口的勺子过来。
王琳面红耳赤的道了谢,小口小口的吃着,偷偷在心里把刚开始对任栖桐的印象稍稍改变了下。
她原本觉得这个师兄冷冰冰的,很不好接触的样子,好像也不大喜欢自己,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个样子……
一张吃火锅的四人桌统共才多大?任栖桐就坐在王琳斜对面,她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想什么任栖桐差不多看几次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说真的,因为自己出身和经历的关系,任栖桐对模特这个职业完全没有任何好感。他从来不会去看秀,更不会过多的关注与时装周有关的一切,就连听到相关信息也会本能的感到厌恶,自然对要成为模特的王琳也喜欢不到哪儿去。
只是现在看她畏畏缩缩鹌鹑似的可怜样子,任栖桐又迁怒不起来了。
算了,毕竟是淼淼看中的艺人,自己的小师妹,尝试着相处看看吧。
吃到半饱,三个人都放慢速度,冼淼淼作为中间人,时不时的跟大家聊几句,听任栖桐之前游小楼和裴星来去找过他后还愣了一下,“他们找你干嘛,要签名吗?”
任栖桐失笑,替她剥了个虾,“大概是考核吧。”
冼淼淼嗷呜一口吃掉,又指了指那边的章鱼,“那个,我要章鱼腿儿,只要腿儿,蘸点辣的。考核什么?”
“看我配不配的上你。”任栖桐表情不变,给章鱼腿儿蘸了辣酱之后又似乎嫌太多了些,稍微用竹签蹭了些下来才递过去。
“我觉得好就成,关别人什么事儿。”冼淼淼回答的干脆利落,却叫任栖桐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要再吃,任栖桐却制止了,给她叫了杯果汁,“好了,辣椒吃的不少了,改天再吃,”说完又问王琳,“你喜欢什么果汁,可以加冰吗?”
“啊?!”王琳正默默地欣赏俊男美女呢——她觉得眼前俩人特别配,光这么看着就能吃两大碗饭的样子,冷不丁被男主人公一问,她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用的,我喝水就行了……”
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比她之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可也真的好贵啊!
刚才冼淼淼让她点菜的时候她只扫了一眼就被惊呆了,一份土豆片竟然就要那么贵,在她老家这些钱都能称一大塑料兜了!至于那个什么果汁,有买这一杯的钱,省省的话她差不多都可以够吃两三天了。
然而任栖桐没听,自动给她点了常温的橙汁,旁边还附带一个小碗,碗里搁着几块冰。
“喜欢喝冰的就自己加。”
王琳几乎是心惊胆战的抱着这杯出生以来喝过的最贵的饮料一点点啜,心想,要是以后她每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越来越少,很严肃的说,我感觉你萌可能要抛弃我……
☆、第42章
新年过后上班第一天, 胡奇峰就在公司例会上丢出一颗重型炸弹:
他给出了一份大规模人事调整提案,涉及人数之多、覆盖面之广,远超冼笠然掌权时期,其中甚至还有对共计七名员工做出的明确降职乃至辞退建议。
会议室内先是一滞, 然后满座哗然。
冼淼淼就看见斜对面那位肥头大耳的后勤部部/长瞬间留了满脑袋的汗,一张脸也给涨成紫红色。原因无他,他本人很不幸的出现在调职名单中, 看着是平调,可但凡懂行的都能明白过去之后他的权利和所能接触到的实际利益将大大缩水。除此之外, 整个公司唯二两名即将被辞退的员工中的一名,就是他的亲侄子。
尚云朗第一个反对, 理由听上去也很充分, “璀璨创立这么久了,大风大浪都经历过, 向来只有我们招聘的, 哪里有解聘的道理?叫外面的同行们听见了还不笑话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明天就要破产了呢!”
“对!”他刚说完,一位跟他交好的经理也接道,“胡总, 您名单上的不少人都是璀璨的老员工了, 说句不好听的, 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一过年就这样,怕是会寒了大家的心吧?”
有人起头, 后面的也就容易了,不少被动了根基的大小领导纷纷反对,当着胡奇峰的面咬起了耳朵。
“可不是么,老爷子在的时候可是礼贤下士,千金买马骨,当初自己宁肯不要分红也不肯让一个员工饿着,这会儿倒好,公司蒸蒸日上着就要裁人了!”
“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动静,感情都在这儿憋着呢。”
“呵,还真是会挑时候,咱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够沉得住气,好歹还让大家过了个好年。”
“唉,还是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见大家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尚云朗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跟几位联盟飞快的交换下眼神后,看向胡奇峰的视线中带了点明晃晃的挑衅。
冼淼淼也觉得胡奇峰这手来的有点太突然,虽说以他的权力做这点调整没什么不应该,但主要是之前他没人跟任何人通过风。一个弄不好,连带着尚清寒都要跟着没脸,以后胡奇峰在璀璨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她默默环视四周,见差不多有五分之二的人在跟着尚云朗起哄,约莫五分之一的老狐狸不动如山,眼睛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儿眨也不眨;另外一批没什么立场的墙头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明显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表态。
过了几分钟,资历最老的高层之一--外宣部部/长干咳一声,等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才看向胡奇峰,“任何公司的人员结构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但大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胡总不稍微解释下,恐怕这消息传出去,璀璨上下真要人心惶惶了。”
胡奇峰也不含糊,当即以出人意料的细致将那一长串名单都给细细的掰扯了一遍:
“董事长创立璀璨不容易,诸位跟着打江山更是居功至伟,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创业容易守业难。我是晚辈,很多事情并没亲身经历过,按理说这话说的名不正言不顺,但既然接了这担子,有些话就不得不说,有些人,也就不得不得罪了。”
“此次人员调动,我事先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充分了解了情况。职位变更的人暂且不提,这两位要辞退的,我也能够说出充分的理由来。”
“这一位,”胡奇峰点了点某部/长侄子的名单,语气和表情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来公司不过短短一年,光是有明确记录的迟到就有将近二十次之多,早退也不少!我根据规定让人查了他过去一年的电脑使用记录,真正工作的寥寥无几,反而是游戏、八卦甚至是购物网站的记录高的惊人!”
“这还不算,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没有责任心的新人,年前我竟然听说有人提议将他破格提升为小组长,理由还是业绩突出!”
说到这里,胡奇峰难掩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大家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不觉得滑稽吗?业绩突出,好,假如现在有谁真的给我摆出一二三条来,我非但不会辞退他,还会对他大力提拔!”
话音未落,会议室再次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还将饱含着鄙夷、戏谑以及看好戏的眼神投向那位越发汗如雨下的后勤部部/长。
胡奇峰冷笑一声,“看样子大家对其中的门道很清楚嘛,那为什么不仅没有人提出异议,反而听之任之?”
议论声小了点,后勤部部/长硬着头皮站起来认错,不过那语气听着着实叫人不快,“实在对不起,胡总,都是大家怕我这张老脸上过不去”
话没说完,胡奇峰就把枪口对准了他,“刘部/长,您不必急着为别人开脱,您的问题我觉得也应该拿出来说一说,不然怕是会有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苛待老臣。”
刘部/长一听,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眼中的丁点愧疚迅速被愤怒取代,“胡总,你要降我的职,没问题,为了公司大局,我无条件服从,可你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我,我告诉你,我不服!我为公司扛过刀,我就不信,要是今天老爷子在这里,他也会这么任由你胡来!”
他是当初跟着尚清寒打拼的第二代人,没什么大本事,属于无功无过的那种,但因为在公司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为人也算本分,又有跟着尚清寒混过的体面和资历,慢慢的就爬到后勤部部/长的位置。
其实只要他不犯大错,也能在璀璨混个光荣退休,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随着年纪渐渐大了,他也有点儿不知足,不仅开始把自家人往公司里塞,还经常在采购时虚报物价、大吃回扣。
冼笠然在时为了收买人心,对公司内的不少小动作都视而不见,也就养的一部分人胃口越来越大……哪成想冼笠然说倒就倒,速度快的令人咋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的,胡奇峰就走马上任。
胡奇峰从没在璀璨本部混过,跟这里的人可以说没有一点儿利益牵绊,偏他又不怕得罪人,上来就搞了这么大一个动作!
胡奇峰性格耿直,一腔热血,最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中饱私囊的家伙,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有些动了真火,原打算给他留点儿体面地想法也烟消云散。
“刘部/长,要不是念在您是公司的老人,裁员名单上也该有你一个!”胡奇峰怒喝一声,震得两棵心虚的墙头草一哆嗦,“还要我清清楚楚说出来吗?这些年公司采购办公用品,市场价该是多少?可你向公司报的时候又报了多少?逢年过节分发福利,你敢拍着良心说专款专用了吗?公司内外绿化年年搞,可偏偏一年不如一年,花的钱反而越来越多,刘部/长,跟苗木公司的人吃饭吃的还合胃口吧?!”
采购这块油水大,自古以来路人皆知,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大家一般也就默认后勤那边稍微刮点好处。可默认是一回事,被领导当众拿出来说又是一回事;“稍微”刮点好处是一回事,大肆克扣则又是一回事。
说完这些还不算,胡奇峰甚至直接把准备好的账单对比复印件丢到刘部/长面前,后者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瘫在椅子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