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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顿然冷静了,他慢悠悠地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道:“你的意思是,他这制冰需要木炭,而且需要许多许多木炭是吗?”
“对。侄子就是这个意思,他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想必,要制冰必须要用上碳,所以他才急着收,否则…”
周兴的眼眸眯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了这么几分意思。洛阳城里,在这季节的木炭不多,烧炭的,要过了冬才开始干活…你…立即去收炭,越多越好,还有城外的几个炭场,也纷纷收了,有多少,咱们也要多少,把价钱抬高上去,老夫要看看,他拿什么制冰。”
周兴说话之间,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凡是能动用的关系都要动用上,总而言之,我周兴要让这洛阳城里无炭可卖。”
周晨惊愕地道:“叔父…这…只怕很靡费银钱吧,这…没有几千贯,只怕也不能成事啊。”
周兴淡淡地道:“老夫几千贯收来的东西,到时候就得让那姓秦的,几万贯买回去,老夫听说,他和许多高门都达成了协议,按时送冰是么?若是他没有炭,制不成冰,如何向那些高门交代?交代不了,自然有人群起而攻之,而他需要大量的炭,就必须得从老夫的手里买,到了那时候,就算从容烧炭也来不及了,老夫把价钱开高个十倍,便是教他跪着磕头,他也得乖乖听话。”
周晨一听,立即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步好棋。烧炭这一行,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首先得先伐木,而后建窑,此后十天烧炭,五天冷却,也就是说,没有一月之功是绝不可能的。
而这制冰,最好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炎炎夏日,过了这个时间,虽是秋高正爽的时候也可以卖一些,可是错过了这个高峰,可就别想再获得暴利了。
现在把所有的炭统统收了,虽然花费不菲,可是将来获利更丰,而最重要的却是,趁机整一整这秦少游,免得让他得意忘形,也能让叔父出口气。
“府里,怕是没有这么多的现钱。”
周兴眯着眼,却是慢悠悠地道:“这个无妨,老夫还有一些田地,立即寻个买家卖了,这收炭的事,你吩咐去做,让所有的帮闲都动起来,得赶紧,必须要做到迅雷不及掩耳,一旦秦少游知道了风声,让他提早有了准备,可就不好了。”
周晨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目送走了周晨,周兴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铺开一张纸,提起笔来,上书了“秦少游”三字,最后恶狠狠地拿墨一泼,三个字立即被墨水浸湿。
“走着瞧吧。”
…
制冰成了如春酒楼的头等大事,现在秦寿依旧还负责酒楼的生意,可是邓健却不再跑堂了,他如今负责分销棒冰。
这个家伙倒是个老油条,对洛阳城大街小巷的事,都是一清二楚,哪家货郎负责哪块区域,他大致也能了如指掌,如今他是大爷,无数货郎都讨好他,毕竟谁都希望多拿一些货,这些棒冰是不愁销路的,更不必说,现在一些货郎已经私下里加价兜售了,三十文、四十文一支的都有。
唯独令邓健感到失败的是,这炭却是收不来,后来价格提高了几次,从一开始的三文一斤,到后来的六文七文,都是无济于事。
他很是懊恼,眼看跟着秦少游就要发迹,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他哪里敢怠慢,如今大好的前途就在眼前,若是办砸了,那可就完了。
他是市井出身,一辈子游手好闲,因而心思是最活络的,自是知道这收炭的事关系极大。因而连忙拜托自己的一些朋友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市面上有人在花十文的价钱收炭,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十分迅速,人手很足,城外所有的窑炉都被他们清扫一空,甚至还收购了不少窑,也不去烧,就这么干放着。
邓健一下子明白了,他连忙开始提价,把价钱提到了十一文,可是照旧无人问津,就好像有人在如春酒楼外头蹲着一样,酒楼这边将炭提到多少,他们立即抬高价钱,而且他们的人手可无孔不入,训练有素,都是主动出击,打听到哪家有炭,立即上门,远不是如春酒楼这样守株待兔。
邓健一时慌了,只得嘱咐人去给学里的秦少游托口信,可是秦少游的回音呢,就是不断地抬高价钱,十文不成就二十文,二十文不成就三十文,如春酒楼就是不差钱。
按着秦少游的吩咐去做,可更稀罕的事却是发生了,那些收炭的人总是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其实在另一边,周兴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因为秦少游把价钱提得太高,价格直接翻倍地往上涨,本来以为几千贯能办成的事,如今却发现还是远远不够,周兴有点坐立难安,可是他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因为之前已经花费了这么多钱,一旦退让,让秦少游那边收到了炭,那么之前的辛苦则都要成竹篮子打水,他能做的,就是让秦少游缺少这致命的制冰材料,一旦给秦少游开了个口子,那么一切就都玩完。
可是手里的现钱早已花费一空,不得已之下,周兴只能死撑,他在洛阳还有几处宅子,纷纷兜售,还有平时珍爱的一些古玩,也统统贱价卖了出去。
终于…在价钱四十一贯的时候,市面上的木炭已经寥寥无几。
为此,周兴已经砸下去了足足一万七千余贯,他不是门阀出身,虽也贪财,搜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可毕竟没有足够的底蕴,这近两万贯的家财就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了,而如今,这些都换成了黑不溜秋的东西,都陈放在了城外的炭场。
第106章 万劫不复
周兴总算安定下来了,手中有炭,心中不慌,接下来,他便是等待了。
周兴深信,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只是他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人来。
这时候,他变得不太自信了。这秦少游,难道就一点都不急?
只是让他拉下脸皮去问,周兴是万万不肯的,可是…为了收购这一大批的炭,他已是搭进了所有的身家,这可是自己十几年如一日,每日想着法儿搜刮来的财富,是自己的命根子,本来…他指望靠着这笔财富,狠狠敲诈秦少游一笔,可是现在…
周兴急红眼了。
而这个时候,周晨来了,他心急火燎地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不好了。”
“什么事!”周兴铁青着脸。
“那如春酒楼在抛售木炭…”
“抛售…什么价?”
“一…一文钱…”
“一文钱…”周兴如遭雷击。
他傻眼了。
他的炭都是十文至四十文的价格收购来的,因为在市场上在争相抢购,所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虽然木炭的价格有些回落,也大致保持在七八文的水准。而现在,如春酒楼猛地开始一文抛售的时候,这原本七八文的木炭,完全不用想象,必定要一泻千里。
毕竟此前炭的需求主要就来自于如春酒楼,如春酒楼也确实收了一批炭,现在猛地以最低价钱脱手,这…
“老夫明白了。”周兴打了个冷颤,脸色蜡黄。
他上当了。
从一开始,秦少游就不需要木炭,而他之所以收购木炭,只是因为周兴就侍御史,什么是侍御史呢,在这个时代的侍御史,其实颇有些像明朝的锦衣卫,只是锦衣卫亲军有自己的编制,而侍御史为了打探消息,所以大多都会雇佣一群帮闲,这帮人遍布洛阳内外,无孔不入,四处打探消息,几乎可以想象,以周兴的性子,此时将秦少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位秦博士当然就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兴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周兴的消息太灵通,以至于做出了误判,被秦少游引诱着上当了。
假若秦少游只是和周兴稍有嫌隙,周兴至多也就随便收点炭,赚点小钱罢了。终究还是不会把老本搭进去。可惜的是,一个小小的秦少游却是让堂堂大周数一数二的酷吏居然无处下口,作为大周令人谈虎色变的人物之一,这对周兴的威信打击何其之大。
周兴的官职毕竟不高,侍御史的品级其实非常低,也不过比秦少游这个博士高上那么些许罢了,他之所以能在朝廷立足,甚至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靠的就是这个威信。
若是还让秦少游这个家伙活蹦乱跳,将来还有谁会畏惧一个小小的侍御史?
因而,周兴必须使出所有的手段,这也是为何,他搭上身家性命的原因。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成空了。
周兴破产了,不但所有的土地和宅院,还有珍宝、钱财统统化为乌有,甚至他还欠下了一笔外债,足足一千多贯。
周兴的身子摇摇欲坠,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害了一辈子的人,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坑了。
眼见叔父如此,周晨连忙要搀住他,哭笑不得地道:“叔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啪…
周兴直接摔了他一个巴掌。
然后厉声大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愣着做什么…你…你…赶紧去卖,把所有的炭,全部卖了,用尽一切办法,所有的炭统统卖个干净。”
周晨却不肯走,他捂着脸,满是委屈地道:“卖…卖不掉的,叔父,就是一斤都卖不掉,自从如春酒楼挂了一文钱一斤的牌子,就连一个买主都无人问津了,甚至是一些从前囤了些炭的人家,一文两斤的抛售…也…也是无人问津…”
一文两斤…
周兴原以为,至少一斤还可以卖个一文钱,至少还可以止损,可是现在…他哪里晓得所谓经济活动中,有买涨不买跌的道理,如春酒楼猛地挂出一文一斤的牌子,谁还敢再碰这木炭,现在所有手里有炭的人都在跳楼抛售,而周兴储藏了这么大一批,怎么可能脱手出去?
周兴欲哭无泪,他猛地发现,自己竟是血本无归,可是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么说来…若是入了冬,或许…或许…”
周晨笑得更是惨然:“只怕…也难卖上价,叔父,前些日子,木炭的价格涨了十倍,这附近各州都有商贾兴冲冲的往这边调炭呢,还有许多人建了许多窑,这炭都烧到了一半,也就是说,这两年,整个洛阳,只怕炭就算不烧,也用不完了。”
周兴顿时头晕目眩,完了…这是彻底的玩完了啊。
市场经济的原理,他哪里懂,这么多的身家,说完就完…辛辛苦苦,劳碌了大半辈子,现在这光景,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周兴的脸色变了,目中布满了血丝,他握着拳头,恶狠狠地道:“秦少游,我和你没完,和你没完…我周兴但凡有一口气在,就非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周兴的厉害,要剥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皮…”
他厉声大吼,陷入了绝望。
可是渐渐的,等他心情平复下来,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只有那森森然的咬牙切齿,良久,他道:“让下头的人,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每一个人,所有的事都放下,都放下…盯住秦少游…盯着他的酒楼,盯着他的庄子,盯着他的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老夫都要知道,都要知道。”
“明白了么?一举一动,都要知道!”
“是…是…”周晨连滚带爬,正待要逃之夭夭。
此时,周兴吸了口冷气,突然冷声道:“回来。”
周晨不敢动了。
“他是博士,没有证据,确实动不了他,可是呢,他身边不是还有人吗,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周晨道:“明白,明白。”
“去吧!”
周兴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手,却还坐在那儿,楞楞的抽着冷气。
这个跟头栽得太狠了,这不但是失了财,连老脸都没处搁了。
…
秦少游的心情总是保持着愉悦,这种乐观的心态也总是能感染到许多人,尤其是他在仪门处挥毫泼墨,居然也被传为了美谈。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棒冰。
这句话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很浅显,很直白,可是却通俗易懂,老少咸宜。
于是乎,这句话便被流传了开来,竟是成了许多人的口头禅。
而这棒冰,更是让人广而告之,更加火热了。
就如那国子学,门口也有卖棒冰的货郎,国子学自是要赶人,结果一伙刁民竟是吼吼的把这句话嚷嚷出来,却教那些学官作声不得。人总要注意影响嘛,你瞧人家四门学,秦少游就此得了好名,自己何苦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什么官都可以不顾忌声名,唯独对这学官来说,这东西却是最紧要的。
自从大笔大笔的钱一箱箱的往公主府搬,李令月对秦少游的态度顿时火热起来。
她是三天两头的和秦少游凑在一起,二人神秘兮兮地算着帐,而每次这个时候,在如春酒楼里,二人便对视着贼贼的笑起来。
只是…李令月手里总是拿着一根棒冰,她吃的是眼下最时新,价格也是最高昂的八宝棒冰,比绿豆棒冰的料子更足,口感更佳,她吃起棒冰来,已经研究出来了一套吃的办法,她总是先是拿香舌在棒冰上慢慢的舔动,细细吸允,等到差不多火候到的时候,细碎的牙齿就变得生猛起来,开始咔咔咔的一阵猛啃,每次咔咔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秦少游总是忍不住汗毛竖起,公主殿下,说好的斯文呢?说好了你还要二婚的。
帐总有算完的时候,这几日的业绩喜人,由于加大了量产,而且又多雇了十几辆车输送运货,再加上八宝棒冰的推出,如今每日的纯利竟是高达一百多贯,这个数字,随着老天爷总是不降甘霖,甚至还有推高的可能,每次秦少游看着街道两侧那几乎被晒得枯黄的花草,秦少游就有一种老天爷开恩,晒死这些王八蛋的喜悦之情。
“殿下,我们…发财了。”
李令月嗯了一声:“然后呢?”
秦少游看着她,挠挠头道:“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想问。”
“你说罢。”
“殿下…喜欢我吗?”
第107章 惊天动地
李令月闻言,微微一愣,禁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李令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俏脸显得有些微红,道:“我在吃冰,你却问这样的问题,真是讨厌。”
秦少游只得尴尬地道:“那我就不继续跟殿下探讨这个问题了,那我们说说吃红枣?”
“你…”李令月羞愤道:“真是不通情趣,懒得理你。”
秦少游的胆子却是大了,竟是一把抓住李令月的玉手,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道:“殿下,咳咳…我的意思是,殿下吃冰的样子很可爱。”
李令月软化了一些,不禁道:“是么?”
秦少游道:“自是千真万确…”
李令月却是把手一缩,道:“有人,这里人多嘴杂,明日,你到府上来找我。”
秦少游顿时心花怒放,忙道:“好。”
…
周兴破产了。
债主找上门来了。
但凡是敢告贷周兴的人,当然不会是寻常的人物,这些人的背景往往深厚无比,甚至与五姓七家这等高门都有牵扯,因而他们未必就把一个小小周兴放在眼里。
周兴面对着债主,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稳住,还得笑吟吟的将人送出去。
可是那债主前脚刚走,他的脸色便拉了下来。
这是一种死人的脸色,那双眼睛杀气腾腾。
“叔父…”
“滚!”周兴敛衽,狠狠一脚踹在周晨的身上:“若不是你胡言乱语,老夫岂会上这样的当,岂会让一群下九流之辈欺到这个份上,我周兴会有今日?”
周晨很委屈,自己只是负责打探消息,怎的怪起自己来了?这真是冤枉哪。
可是他却不敢辩解,只是连连告罪,最后,他伸长了脖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叔父…有一件事,侄儿非要禀告不可。”
“老夫没兴致听。”周兴拂袖要走。
“是事关秦少游的。”
周兴驻足了,又是这个秦少游,又是他,只要一听到秦少游三个字,周兴的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目光一冷,身躯猛地顿住,一字一句地道:“你说说看。”
周晨忙是上前,附在他的耳畔,低声密语了几句。
周兴的目光变得更冷了几分,可同时浮现出了一丝喜色:“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再探。”周兴露出了更多的兴奋之色。
…
公主府占地很大,秦少游到的时候,自是受到了殷勤的款待。
在后园那儿,有一个小池子,李令月裸着脚,将脚丫子浸在水里,享受着黄昏的余晖,那嫩白的脚丫子一动,水波立即荡漾,旋即那水中的昏黄便碎开了。
秦少游舒服地躺在亭子下的软榻上,禁不住道:“这里真舒服,等我有了钱,也要买一个这样大的宅子,也要有一片这样的池子,还得建一座这样的亭子,下头放一个软榻,嗯,要是有人捶脚就更好了。”
“你现在没钱?”李令月不满地道:“我仔细算了算,这棒冰已让你攒了数千贯了。”
秦少游叹口气,在李令月的面前,他倒是随意得很,躺着将脚架起来:“殿下,这你就不知了,有了钱才能生出更多的钱,等有了更多的钱才是享受的时候。”
“多少才是更多?”
秦少游愣住了,良久,他才道:“或许是十万贯吧。”
李令月回眸一笑,这笑容在昏黄的天色下美如画中的仙子,却又带了股风情万种,只听她银铃般的声音道:“十万贯?你的胃口真大,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殿下,这个你可就不太懂了,殿下是含着金钥匙长大,有了钱,自然花销出去就是,可是我却是穷怕了,你可晓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若是不多攒一些,睡都睡得不踏实。”他被李令月的笑容感染,逐而道:“好了,殿下,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良辰美景,说这些未免扫兴,快来,请我吃枣吧。”
“那你非要吃二十颗。”
秦少游打了个冷颤:“殿下…你…好恶毒。”
…
几日之后,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朝会提早了一些,卯时三刻,大臣们就已在宣政殿集结了。
近来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些零星的旱情而已,因为长安附近,尤其是万年县总是不遇甘霖,因而门下、尚书、中书不得不拟定了一些免赋的措施来应对。
武则天显得懒洋洋的,或是年岁大了,于是总是拿食指轻轻地扣着脑门,眼眸微微眯着,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假寐。
等到朝会结束,上官婉儿上前搀着她要回寝殿休息。
此时,却听屏风后有人朗声道:“圣人,臣有事要奏。”
原来竟还有人没有走,而是单独地留了下来。
武则天听这声音,便晓得说话的乃是秋官侍郎周兴。
她扬扬手,宫娥们忙是撤了屏风,就见周兴一脸凝重,孑身一人留在殿中,朝着武则天深深作揖。
武则天启了朱唇,慢悠悠地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言无妨。”
周兴却没有立即开口,反而是左右张望了一眼,才道:“恳请圣人屏退左右。”
武则天皱眉,她知道周兴既然说这些话,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要禀告,她心中不由开始猜测起来,旋即,她朝上官婉儿等人努努嘴。
上官婉儿忙率着众女官和宫娥屈身行了礼,而后背过身去,鱼贯出殿。
上官婉儿面无表情,碎步而行,她的身子与周兴错开的时候,周兴看她一眼,而她的脸色依旧如古井无波,缓缓地走出大殿。
出了大殿就是一处甬道,率着数十个宫娥,上官婉儿朝向晨曦的方向,愈走愈远。
…
宣政殿中,除了武则天与周兴,已是空无一人,这空荡荡的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武则天坐下,手撑着额头,露出几分身体有恙的病容,慢悠悠的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周兴又是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眼,旋即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臣打听到了一些事,此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臣不敢相瞒。”
武则天只是下巴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依旧是手撑着额头,道:“你继续说。”
“臣发现了一些事,近来,秦少游与太平公主之间过从甚密。”
对此…武则天禁不住张开了凤目,看他一眼,道:“这些事,朕也听说了,他们一起卖棒冰是吗?”
“不。”周兴摇头,脸色冷峻的道:“假若只是这些,臣岂敢多管闲事,只是…哎…臣听说,他们不但过从甚密,而且牵涉到了男女私情。”
猛地…
武则天慵懒之色一扫而空,她豁然地张大了眼睛,目光如炬:“你说什么?”
“臣不敢造谣生事,此事确实有许多蛛丝马迹,在如春酒楼,有人瞧见秦少游与太平公主殿下有肌肤之亲,还有,这几日,秦少游下了值便往公主的府邸去,甚至有一次,竟还留宿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武则天的声音变得高昂。
她长身而起,旋即双手背着,在这殿中来回踱步,她的凤目中露出杀机:“这些都当真吗?”
周兴道:“这样的大事,臣岂敢胡言,只是事关殿下名节,臣只好实言相告罢了。”
这件事当然很严重。
并不是说太平公主那个丫头不可以胡闹,只不过…对太平公主,武则天有更深的考量,其实太平公主从前的夫家门第也不算低,乃是太宗时期的宰相薛元超之后,薛家的曾祖更是太宗皇帝的亲信,位列秦王府十八学士,可就是这样的门第,武则天都觉得辱没了自己的女儿,因而此次薛家垮台之后,武则天便希望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定要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未来的夫家,要嘛就是她们武家的族人,要嘛就是五姓七家这样的高门大阀。
因为这样的豪族,家风自然是严谨的。
太平公主二嫁,因为她是公主的关系,这些人或许可以接受,可是假若在嫁人之前,居然还闹出什么丑事,在待嫁的过程中,居然还和人胡搞瞎搞,以至于声名狼藉,这武氏的亲族,或是五姓七家的高门,还肯接受吗?
更何况,坊间对眼下的武氏,本来就多有毁誉,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现在又授人以柄,武则天怎能不怒?
武则天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淡淡道:“真凭实据可有吗?”
周兴忙道:“还在查实,只是…毕竟牵涉到了天潢贵胄,臣不得谕旨,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给朕查,彻查到底!”武则天冷冷地继续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第一个就要了你的脑袋。”
周兴目中露出了喜色,忙是拜倒:“臣遵旨。”
第108章 高抬贵手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周兴来说,至少还算是值得的。
虽然搭上了自己的身家,虽然倾尽了所有,不过现在,周兴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彻底把这个秦少游置之死地。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次赌对了。
现在这秦少游,逐渐受到圣皇信任,若是从其他处着手,只怕难以成事,而太平公主,则是圣皇的逆鳞,只要这件事,能查出一点什么,甚或者,单单引起圣皇的疑心,就足以让秦少游万劫不复。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这个权利,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查了。
…
从宫中出来,周兴直接抵达了公房,随即召集了一批心腹,开始布置。
首先…当然要从秦少游身边的人着手,从前他不敢在太平公主的府邸布置,而现在,却是可以正大光明,只是这布置,自是必须巧妙,既不能打草惊蛇,但又必须能顺藤摸瓜。
只是眼下却有一个难题,那就是真正要得到白纸黑字的证据,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音讯,却是远远不够,他必须得有一个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