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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已准备好了六张胡凳,显然是柳县令生怕慢待了这六人,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
他们不客气地坐上去,一字排开,然后一个个用杀人的目光看着秦少游。
其实这场官司,无论谁输谁赢,对于六人的清誉就已经造成了影响,尤其是王伦,本来再在四门学里掌学一年半载就有机会平步青云,可是突然出了这么个有辱斯文的事,只怕上头也会有所疑虑。
所以此时的王伦,对秦少游可谓恨之入骨,只是他是内敛之人,倒是没有显露出勃然大怒之态。
柳县令回到原位,看了众人的脸色,心里叫苦,口里道:“秦少游,你所告的六人都已在堂下,你还有何话可说?又有什么冤屈?”
秦少游道:“我要状告的,乃是几个博士识人不明,知法犯法,无故驱逐学中助教。”
王岩性子急,忍不住哈哈大笑:“噢,我等识人不明?如此说来,是你秦少游才高八斗,在学里助教没有误人子弟,反倒是我等嫉妒贤能咯?”
他话音落下,其他几个博士纷纷捋须嘲笑起来。
柳县令的心里摇头,你们四门学的家事闹到我这儿来,算个什么事。他咳嗽一声:“你既是要告,有何证据?”
秦少游道:“他们将我逐出四门学便是明证,我乃门下旨所封的四门助教,几个博士听信坊间流言,说是驱赶就驱赶,敢问大人,这是不是嫉妒贤能,是不是抗旨不尊?”
第46章 老虎发威
最后一句抗旨不尊,实在有够诛心的。
柳县令有点傻眼,他心里知道,这是一场糊涂官司,这个官司,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审,可是偏偏碰到秦少游这等胡搅蛮缠的家伙,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僵持下去。
所以…他索性充当木头人,不管了。
他不做声,王岩已是大笑不止:“嫉妒贤能?秦少游,你一个厨子也敢自称是贤能?你在学里胡作非为、殴打生员,可是有的么?”
秦少游昂首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也,严师出高徒,这有什么错?”
“这是有辱斯文之举!”
“若是有斯文,你们却又为何无故指摘我的出身?我是厨子没有错,可是我的助教之位乃是朝廷恩准了的,朝廷唯才是举,你们既是清流博士,却为何计较出身?”
“你也配和老夫说斯文?你…你口出粗鄙之词。”
秦少游慢吞吞地道:“粗鄙之词?什么粗鄙之词?”
王岩却是说不出,憋了老半天才道:“你说呢?”
“去你妈的!”
王岩勃然大怒道:“你又口出粗鄙之词!”
秦少游冷笑道:“这是你让我说的,你非让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再说一遍!”
“去你妈的!”
王岩已是气得瑟瑟作抖。
而案头上的柳县令已是闭上了眼睛,悲剧啊…
…
此时,在紫微宫里,一身长裙的武则天跪坐于地。
从玉门关送来的葡萄美酒在她的朱唇上仍有余香。
她的脸上已是染上了一层红晕,纤手上所握的夜光杯晶莹剔透,她爱煞了这透明的杯子,因为从外向内看,杯中的酒水一览无余,她突然嫣然笑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看不透,有些东西是如此,人心更是如此。周兴上报说楚王有谋反的嫌疑,婉儿啊,你说楚王的心是怎样的呢?”
上官婉儿不由笑了,道:“那得剖开才知道。”
“是么?”武则天幽幽的道:“那么就传旨,让周兴把楚王的心剖开来看看…”
上官婉儿不由微愣,她不曾想到一句玩笑,最后…
武则天见她的嗔态,又是笑了:“你啊,朕不过玩笑而已。”
上官婉儿讪讪一笑,她突然想到什么,道:“陛下,我听说秦少游今早出了门。”
“哦。”语气带着几分淡漠。
上官婉儿接着道:“去了洛阳县,状告四门学的博士了。”
武则天拾起夜光杯,将残余的葡萄酒饮尽,美眸一闪:“是么?”
本以为武则天此时会有所动容,可是上官婉儿耳中听来的下一句却是:“朕知道了。”
很是轻松的一句话,然后武则天招招手道:“这玉门送来的葡萄美酒真是甘甜,婉儿,你也来尝尝。”
上官婉儿上前,她发现自己犯了魔症了,秦少游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偏偏,她还是说了出来,心里竟是隐隐期盼陛下能够干涉。可是…陛下的轻松背后,让熟知陛下的上官婉儿意识到,陛下似乎想要随波逐流。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秦少游…这一次怕是要触霉头了。
她心里在琢磨武则天突然的漠不关心,或许是此次反弹的力量太强,牵涉到了太多的博士,而这些博士都素有极大的声誉,桃李满天下。
除此之外,她还听说过一些风声,说是秋官侍郎周兴似乎已经吹了一些风,这周兴素来受陛下信重,被视为肱股之臣,有他表态,陛下只怕…
上官婉儿变得心事重重起来,竟有点为秦少游惋惜。
…
“婉儿,你有心事。”武则天看了上官婉儿一眼,突然道。
“没有。”
“可是你的眼眶为何有些红了?”
上官婉儿直接将一杯葡萄酒饮尽,强笑道:“微臣…微臣…不知道。”
…
而此时,国子监密室的门终于开了。
重见天日的一干阅卷官吏却并不似往年那样轻松,脸色最沉重的,就是国子丞。
他目光幽幽,竟是没有第一时间跑去前堂汇报成绩,而是直接叫了人抽出几份试卷,吩咐道:“立即送入宫中,请圣皇御览。”
然后,他像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一样,长长的出了口气。
…
一个宦官躬身碎步走进紫微殿,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数步,旋即拜倒:“陛下,国子监有奏。”
武则天此时有了几分微醉,她的鬓角处有几丝白丝华发,眼角也有些许细纹,可是她这醉态竟依旧还是如此的好看,她的美眸一转,道:“所奏何事?”
“是几封试卷。”
“试卷…”武则天抿嘴不语。
上官婉儿觉得蹊跷,按理,国子监在批阅了试卷后,第二天才会呈入宫中,而且只是禀告成绩,怎么今日送了试卷来?
上官婉儿晓得武则天的心思,便道:“呈上。”
太监起身,躬身至案头,小心翼翼地将几张试卷铺开。
武则天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几张试卷上。她的目光先是带着恬然,可是逐渐的,却是深邃起来,紧接着便是诧异,即便是她不动如山的心性,接下来也不由低声发出了一声惊叹。
“婉儿,你看!”
上官婉儿也随之看去,她低声开始呢喃,目光中的震惊更甚于武则天,最后她看第二封、第三封试卷,香肩一颤,抬起眸来,愕然地看向武则天。
武则天脸上的醉态还未消散,口里还吐着葡萄酒的酒香,可是那微醉后的慵懒却猛地消散。
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眸中读出了惊叹。
武则天的纤手已扶在了案头上,她四顾一眼,突然厉声道:“来人,摆驾,是在洛阳县么?”
“陛下,是在洛阳县!”
武则天目光一冷:“移驾!”
“遵旨!”
宫中的平静宛如巨石投入了湖面,顿时波澜四起。
因为临行仓促,所以随员并不多,只有寥寥数百人。
等到了洛阳县,一听到圣驾到了,原本还在县衙里争论不休的人,此时他们口里的咆哮都戛然而止。
柳县令吓得脸都绿了,圣驾来了。
六个博士有些一头雾水,不晓得这里的事怎么突然上达天听,连宫中也开始干涉。
好在无论是王伦和王岩,心态倒还平和,自己这边六个博士,陛下怎会因为包庇一个小小助教而特意跑来与自己为难?唯一的理由就是,秦少游闹得太不像话了,以至于宫中前来干涉。
秦少游的面色平静,随着大家一道在外接驾。
武则天下辇,她没有理会众人,径直步入了县衙的亲民堂,而后落落大方地跪坐于案头。
众人只得鱼贯而入,分站两侧。
武则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气氛不由变得尴尬起来。
柳县令咳嗽一声:“不知圣驾…”
站在武则天身侧的上官婉儿直截了当的打断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岩上前道:“助教秦少游不学无术,有辱斯文…”
秦少游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反唇相讥:“斯文二字,王博士也配提么?”
王岩大怒,可是陛下在此,却不得不遏制住怒气。
武则天的嘴角微微勾起,只是带着微笑,依旧沉默缄言。
上官婉儿眼角的余光落在武则天的身上,立即便与这位君王有所默契,她莲足上前,走到了王岩跟前,道:“你说…谁不学无术、有辱斯文?”
王岩道:“秦少游!”
下一刻,上官婉儿扬起了芊芊玉手,就在所有人防备不及的时候,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下去。
干脆利落!
啪的一声,王岩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五根指印!
第47章 行路难
脆生生的一巴掌使这亲民堂内所有人的呼吸瞬间止住。
所有人愕然地看向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冷若寒霜,哪里有半分娇小可爱的样子,她的目光幽幽转寒,眸中蕴着寒霜,纤手已举重若轻地收了回去,依然伫立在王岩跟前,冷漠如一块坚冰。
王岩愣住了。
然后他下意识地去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良久…良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王岩终于反应过来,他面带羞愤,却并没有反击,而是立即拜倒在地,声音哽咽道:“陛下,陛下…臣蒙陛下信重,蒙起田间,身付教化之重,恩荣出于望外,如今…”王岩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臣已年过…年过古稀,以衰病之身,死亡且在眼前,复更何希何觊?恳请圣皇,念臣尺寸苦劳,准允臣还乡致仕…”
说到这里,他老泪纵横。
这番话里没有回击上官婉儿方才的鲁莽举动,表面上是感恩戴德,是要请辞,而实际上却只透露着一句话——臣不服!
他当然不服,身为四门学博士,桃李满天下,清名传扬于神都内外,上官婉儿动手打谁都可以,偏偏就不能打他,打了他,就是辱了斯文,就是凌辱名士。
这一记巴掌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羞辱,而王岩这样的清流官是绝不能受辱的。
所以,他要致仕,而致仕的目的,就是讨要一个公道。
凭什么打人!
王岩话音落下,王伦为首的五个博士二话不说,纷纷拜倒。
上官婉儿打的又何止是一个王岩,其他的博士也概莫能外,甚至于太学和国子学的清流博士也尽都因此而受辱,太放肆了!
“臣等老迈,肯请陛下许归田亩!”
统统都要请辞致仕。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是要挟,上官婉儿居然胆敢动手打博士,若是没有一个说法,大家不干了。
到时候,必定天下震动,且看你上官婉儿怎么收场。
上官婉儿的嘴上只是冷笑,她背着手,像足了一只戏弄老鼠的猫。
可是…博士们失望了,大失所望。
武则天依旧坐在那里,无动于衷,方才上官婉儿动手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不曾眨一眨,而现在面对六个博士的请辞,她的表现竟也只是庸庸碌碌,连眉毛都不曾挑动,她玉手伏案,掌心托着脸颊,作半醉之态,寰首望案,只留下一个完美的侧脸,除此之外,便是那颤颤的长长睫毛。
这满怀幽怨的反击,居然无动于衷!
六个博士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从未这样失落过,在这教化为重的天朝上国,作为学府中最耀眼的学官,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在君王面前一钱不值!
上官婉儿嫣然地笑了,新鲜雨滴的朱唇宛若血染,这笑声虽是如银铃一样好听,可是在六个博士耳畔却如恶魔之音!
上官婉儿一字一句地道:“此番测考,四门学诗考考生六十三人,尽皆合格,其中更有四人是佳品之作…”
六个博士顿时满脸错愕。
尽皆合格…
上一年,合格者不过十不存一,这…怎么可能!
单凭这一个事实,就足以让他们无地自容了。
秦少游是被他们赶出去的,方才在亲民堂上,他们还在夸夸其词,说秦少游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可是转眼之间,这个草包居然开创了一个奇迹,而这奇迹,足以震惊天下!
短短数月能有如此绩效,而几位博士却是将秦少游逐出了学堂,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坏人心术,说他是个草包。单凭这一点,无论是王伦还是王岩,识人不明、颠倒黑白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莫说是王岩,即便是沉着冷静的王伦,现在也有些慌了手脚。
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心底深处冒出了寒意,所有的底气都被四门学学子的诗考成绩彻底打散。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上官婉儿似笑非笑地道。
“…”王岩答不上来了。
王伦深吸一口气,总算姜还是老的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确实理亏,可是…即便是理亏,上官婉儿也不能打人,所以他必须反击。
“秦助学竟有这样的本事?若如此,实乃四门学之幸事,可喜可贺!”他是老狐狸,立即转换了风向,然后面不改色地道:“秦助教的教学确实怪诞,可谓闻所未闻;出奇制胜,确实有其长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便是,秦少游教书教得好,只不过是剑走偏锋而已,他的教学方法太过古怪,大家看走眼,也是情理之中。反而是秦少游这个家伙,即便能用偏方教学,起了效果,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确实有才学,既然如此,说他不学无术,显然也无可指摘。
这便是王伦厉害的地方,他们本就是清流,以文章和辩论见长,上官婉儿虽然多才多艺,可是相比这些老油条,未免嫩了一些。
不过…
就在他们仿佛抓住了救命草,自以为可以以此为借口进行反击的时候,上官婉儿却是气定神闲,她慢悠悠地道:“是么?”
她一句反问,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份试卷,将试卷打开,慢悠悠地道:“可是每一个生员在作诗后,在试卷之下,皆写了一点东西。”
见六个博士面带狐疑,上官婉儿笑了:“秦少游在教学的时候,曾教授他们一些诗词,其中有诗两则,乃是他的闲暇之作,好教生员们背诵,以解其义。这两首诗,生员们因为自己的助教被逐出了学堂,所以为其愤愤不平,不约而同的将秦少游的诗写在了自己的试题之下,正好,六位博士都是博学之人,不妨我们一道品鉴吧。”
还有诗…
这一下,不只是六个博士,便是秦少游也愕然了,他猛地想起自己在教授诗词的时候,因为编辑的前人诗作不多,所以索性就把一些‘后人’的诗也编了一些进去,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些生员因为自己的离开,竟是在考试的时候用这种办法为自己鸣冤。
可是…到底是哪两首呢,秦少游这个时候都糊涂了。
上官婉儿却是拿着试卷,一字一句地开始念诵起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首念完,六个博士的脸色已是苍白。
而上官婉儿已是不自觉地沉浸入诗中的意境之中,眼眸渐渐迷离起来。
沉默的武则天意动,她的眼眸抬起,眸光之中,也闪掠过了一丝迷离!
此时,上官婉儿继续念第二首:“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簪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王伦方才还是直跪于地,当这最后一个来字念毕的时候,他整个人顿时瘫坐于地,脸色苍白如纸,旋即,他身躯开始颤抖,牙关咯咯作响…
第48章 一钱不值
两则短诗,武则天已经读过。
可是经由上官婉儿读出来时,带着微醉的她,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一样,香肩颤抖起来。
金杯中的美酒一斗价十千,玉盘里的菜肴珍贵值万钱。
但心情愁烦使得人放下杯筷,不愿进餐。拔出宝剑环顾四周,心里一片茫然。
只是短短两行字,便让武则天的内心产生了共鸣,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美酒佳肴,荣华富贵,早已令她提不起兴致了。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这是何等伟大的理想,当年唐太宗在的时候,她不过是个五品才人,可是她自幼饱读诗书,绝非平常女子,虽知道自己能够养尊处优的逍遥一世,却如现在颇有家业的秦少游一样,都怀有伟大的理想。他们都不甘心于现状,他们希望改变,也必须改变,一个人若是不能做出伟业,那么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所以曾是才人的武则天和曾是厨子的秦少游一样,都曾想渡过黄河,可是坚冰堵塞大川;想登太行山,可是大雪遍布高山。
从前的武则天,很希望得到太宗皇帝的信重,她极力的表现,诚如现在的秦少游一样,可是他们都失望了,自始至终,太宗皇帝在的时候,武则天依旧只是个才人,只是一个平凡的嫔妃罢了。而秦少游呢,秦少游虽然得到了官位,本以为可以像溪边垂钓的姜太公一样受到文王的看重;又能像乘舟梦日的伊尹一般,得到商汤王的垂青。
可是…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人生的道路何等艰难,何等艰难,歧路纷杂,真正的大道究竟在哪边?
他们都曾失望,作为才人的武则天如此,现在的秦少游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在这则短诗背后,当上官婉儿抑扬顿挫地念出最后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时,武则天的身躯一震,眼眸里隐隐有了泪光。
行路再难,又有何妨?现在的秦少游相信自己的脚下虽然歧路纷杂,可是迟早他要扬起征帆远渡碧海青天,这是他的信念,诚如当年太宗驾崩,武则天削发为尼时一样,即便武则天有再多的挫折,却还是暗中等候,以期东山再起。
武则天深深地看了秦少游一眼。
这首诗,勾起她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以至于第二首诗念出来的时候,武则天终于动容了。人生道路如此宽广,唯独我没有出路。我不愿意追随长安城中的富家子弟,去搞斗鸡走狗一类的赌博游戏。像冯谖那样弹剑作歌发牢骚,在权贵之门卑躬屈节是不合我心意的。当年淮阴市人讥笑韩信怯懦无能,汉朝公卿大臣嫉妒贾谊才能超群。你看,古时燕昭王重用郭隗,拥篲折节、谦恭下士,毫不嫌疑猜忌。剧辛和乐毅感激知遇的恩情,竭忠尽智,以自己的才能来报效君主。然而燕昭王早就死了,还有谁能像他那样重用贤士呢?
这首诗更像是秦少游对武则天的心迹剖白,秦少游将自己比作了韩信、贾谊,将那些嘲讽和看不起他的人当作是淮阴市人和汉朝公卿大臣,他告诉武则天,我有贾谊、韩信之才,可是我的刘邦、文帝又在哪里呢?
武则天的目光已变得深沉起来。这两则诗不但令她产生了心中的共鸣,让她看到秦少游,想到了从前曾郁郁不得志的自己,同时,她十分敏锐的察觉到,这两首诗的背后有着很深的政治背景。
秦少游有才么?
当然是有的。
若是无才,为何他成为助教,只用了短短数月,就将一群生员教育成才?他若是无才,这两首波澜起伏、跌宕多姿的小诗何以能惊动四座?
甚至于,六个博学的博士在听到两首短诗后,仿佛一柄利剑插入了他们的心口,纵使他们有满肚子的狡辩之词,却只是两首短诗,便令他们一切反抗尽都烟消云散。
这两首诗可谓旷古未有,虽然格律有所欠缺,可是用词和用意,都可谓是精彩绝伦,足以流芳千古!
此番六十多个生员,不约而同地将两则秦少游的短诗写在了试卷上,经手试卷之人足有数十,而且很快就会流传出去,到了那时,洛阳就要震动。
这意味着什么?
秦少游的才华已经无可辩驳,他自比乐毅,自比贾谊,自比韩信,或许在两则小诗出现之前,会成为洛阳人的笑柄,可是当诗横空出世,这些嘲笑都尽要化为震惊。
若是此时,武则天无动于衷,就意味着她不是周文王,也不是商汤王,她及不上刘邦,也远远不如汉文帝,因为这些至今为人称道的明君都曾爱惜人才,也曾有贤人辅佐。
贤人就在眼前了!
武则天必须在两则短诗流传出去之前做出决断,是选择做识人不明的商纣王,还是做任用贤人的商汤王;是要做宠幸十常侍的汉灵帝,还是做慧眼识炬的汉文帝。
至于这六位博士…
他们确实曾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是学官,是清流,是清流中的清流,他们桃李满天下,有很好的声望,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们对秦少游发难,武则天生出忌惮之心,按兵不动的原因;因为这些人虽然官职卑微,可是影响太大了,为了一个秦少游而引发天下人的口舌,这…值得么?
只是现在,形势逆转,理由只有一个,当他们斥责秦少游不学无术的时候,而诗作一出,他们就变成了一个笑话,他们自诩有才学,也很受天下人地推崇,可是却是瞎了眼睛,连秦少游这样才高八斗的人都分辨不清,理由无非只有两个。
其一,他们连最基本的眼光都没有,一个没有眼光的人也配做学官?连辨明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将来如何区分学生的好坏?
其二,那便是他们诬陷秦少游,嫉妒贤能,这就牵涉到了德行的问题了,身为学官,你学问再好,若是德行有所欠缺,这几乎是致命的缺陷。
武则天最忌惮的,无非是他们的清名而已,而一旦清名不再,区区几个从六品的芝麻官,在她眼里已是一钱不值。
而现在,她要嘛站在一钱不值的芝麻官一边,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要嘛她与秦少游站在一起,成就一段明君与才子的佳话;除此,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
所以在看到两行小诗的时候,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在上官婉儿将诗念毕之后,当六位博士个个面如土色,瘫坐于地的时候,武则天甚至是眼角的余光都不曾在他们的身上停留片刻,因为…他们一钱不值!
那带着几分感动到肺腑的眼眸里,升起了一丝薄雾,她看着秦少游,朱唇轻抿,带着含蓄的笑意。
她笑得很好看,温暖如春,如慈母看到了归家的游子,那一刹那的目光充斥着温情。
“这两则诗,可有诗名么?”
武则天说话了,就好似平常家人之间唠嗑家常一样,没有惺惺作态,一切都那样的自然。
秦少游心里唏嘘,他虽然已经有反击的计划,可是这两则诗实在是个意外,他怎么会想到,那些生员们居然玩得这么大。
“很有自己的风格嘛。”秦少游心里想着。
他上前一步,答道:“陛下,两则诗,都叫行路难。”
第49章 送佛送到西
“行路难…”武则天幽幽的念了一句。
随即,她嫣然一笑,道:“好一个行路难,这两则诗实是动人心魄,既是你的写照,又何尝不是朕的写照呢。”
武则天深深地看了秦少游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其实朕和你一样出身卑贱,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