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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芹子嘿嘿一笑:“任凭桑丞相再怎么深沉,怎么可能斗得过主子呢?从前师傅就教导过奴才,在主子面前不能耍心机的,不管多深,主子都是能看出来的,就算主子不明说,主子也是知道的。”
凤悠然微微一笑,凤眸里却带了一丝戚然:“是啊,朕是看得出心机,却始终看不透有些人的内心,读不懂有些人的心意,不明白有些人的心思。”
小芹子知道她又想起了冷亦寒,心里暗叹这两个人真是一对冤家,可这想法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得跟着低叹一声,拿话岔道:“主子,夜深了,还是歇息了吧。”
凤悠然垂眸想了一会儿,抬眸笑道:“好,走吧。”
进了寝殿,又感觉到有一丝陌生的气息,这一次却不像上次那样紧张,只在椅子上坐下,低声道:“出来吧。”
还是上次影无忧派回来的那个黑衣人。
“主子叫属下回来跟皇上禀报。主子说,南州郡守已经上任了,但是桑无心只是在表面上控制了南州,她也没有动别的人,屠城的事没有人碰。但是跟桑无心有密切关系的朝臣常常和她在一处密谋,而且各地的调动近日里少了许多,却都是有关要害部门的,主子说,只怕桑无心就要选在最近动手了,主子赶不回来,请皇上早作准备。主子还问,要不要调集地方驻军?”
凤悠然眸中划过一丝冷厉:“不必了,你叫他好好处理他手头的事吧,朝中的事不必他操心,朕自会处理的。你......你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朕等他......平安回来。”
那黑影子一点头,又嗖的一下消失了。
凤悠然唇角挂上一丝冷凝笑意,手抚上‘冷亦寒’的眉眼,低低说道:“亦寒,桑无心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不用这般演戏了。”
第六十三章蓄势待发的狼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晨光都未曾现出,凤悠然就起来了,站在巨大的铜镜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凤凰涅槃的图案,金灿灿的绣在龙袍上,凤悠然忽而微微扯起嘴角,却没有笑:“小芹子,宫里的守卫还正常么?”
小芹子替她系好衣带,然后才点点头道:“嗯,一切都按照主子的意思办的,没有让桑丞相有任何察觉。”
凤悠然点点头,微微一笑:“你办的不错,也难为你了。等此事完了,朕就把你师傅放出来,一切就都恢复正常,小芹子,朕委屈你师傅了。”
小芹子惶恐跪地:“主子怎么这样说呢?能为主子做事,奴才和师傅都是甘愿的,对师傅和奴才来说,这不是什么委屈,奴才都是甘愿的。”
凤悠然浅浅一笑:“起来吧,这么紧张做什么?不习惯朕夸你们么?只要你们好好跟在朕身边,朕不会亏待你们的。——走吧,时辰差不多了,跟朕上朝去吧。”
小芹子一面挑帘让凤悠然出去一面问道:“主子,今早不去看看桑贵君了吗?方才那桐儿还来找过奴才,说贵君想见主子。”
凤悠然不耐的蹙眉,眸底隐有闪烁,摆手道:“不必见了,依旧还是那样安排,不必管他。”之后又很郑重的吩咐道,“小芹子,你记住,不管桑千颜说什么,做什么,就算是他求你,就算中途真的犯病了,朕的计划都是不能变的。”
小芹子重重点头:“奴才知晓,可是,”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说道,“主子,奴才不解,若是依着主子那样的主意行事,那岂不是众人都知道了桑贵君腹中的孩子不是主子您的了么?”
凤悠然冷冷嗤笑,半晌才道:“那孩子本来就不是朕的,现在让众人知道了不是更好吗?”
冷冷一笑,不再跟小芹子说话了,抬步就往大殿那里走去。
议事殿中,凤悠然坐的直直的,眸色却不再如往常那样慵懒寡淡,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今日的模样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凡是和她对上视线的人三秒之后都移开了视线,实在是受不住那仿若能够看进人心里去的清冽眼神。
今日的早朝,桑无心说一件事情凤悠然就驳回一件事情,众臣都是不解,只有冷朝琴一句话不说的沉默的站在那里,最后,桑无心像是火了,口气便有些不好。
“皇上今儿是怎么了?臣所奏的事情皇上为何都不同意呢?那些都是为了要训练那五千军士,若是皇上不同意的话,京郊那里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桑无心很是生气,嗓门都比平日了打了不知多少倍,有几个交好的臣子跟她递眼色打手势,全都没用,她依旧带着怒色看着凤悠然。
第六十四章突然发难
凤悠然浅浅一笑,淡淡抬眸道:“朕只是忽然不想同意了,因为昨日,有人悄悄来见朕,把你在京郊大营的账目都给朕看了,朕也觉得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朕觉得彻查,一切有关京郊大营的事,你就不要办了吧。”
凤悠然的笑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味,只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还有意无意的瞟冷朝琴一眼,笑的无比奸猾。
桑无心刚刚听到账目有问题的时候,身子大大的抖了一下,有一抹惊惶划过眉梢,很小心的抬眸看了凤悠然一眼,却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里一抖,又见她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看着冷朝琴。
她是心思玲珑的人,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便恨上了冷朝琴,心里几乎断定是她在捣鬼。
凤悠然心里暗暗好笑,自己胡乱咋呼,没想到桑无心倒是信以为真,真的以为有人送了账目来揭发她,看着桑无心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京郊大营的账目一定也是有问题的,心里更是坚定要把她绊倒的想法!
撒谎只是为了扰乱桑无心的心神,以便她下面的计划顺利进行。
大殿上静了片刻,忽而有个小太监跑到小芹子耳边讲了几句话,小芹子脸色一变,也往凤悠然的耳边讲了几句话,凤悠然眉头一皱,极为不悦的模样,听到小芹子讲完更是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扔,厉声道:“去,给朕彻查!”
众臣都不知是为了何事,可见凤悠然这般生气,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了。
凤悠然转而盯着桑无心,一直盯着,之后却扯起嘴角桀桀一笑,走下来和桑无心面对面的站着,用沉沉的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桑无心,你养的好儿子呀!”
桑无心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听到凤悠然的话之后,脊背处生了一丝寒意,忍不住讪讪一笑:“皇上,臣、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凤悠然呵呵一笑:“不明白么?好啊,朕让你明白。方才内廷的人来告诉朕,他们收着的赤果一颗都不少。桑无心,你知道的,就算朕是不记得了,可若是去拿了赤果,内廷就一定会有记录的,现在内廷的赤果一个不少,就算朕临幸了桑千颜,又如何能让他怀孕呢?”
凤悠然眸中带了一丝讥讽:“小芹子去查了,若是情况属实,朕希望爱卿能给朕一个让朕满意的答案。”
就算桑无心精于算计,也是万万想不到凤悠然会在今日发难,就算她准备的极为充分了,能够拆解凤悠然所有的计谋,但这些时日的宠信已经腐蚀了她的警觉,她是绝逃不过凤悠然的手掌心的。
第六十五章个个都是人精
“也许是管理赤果的太监没有记上或者是忘记了也未可知啊?皇上也不能断定桑贵君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啊?”等了一刻钟,桑无心终究沉不住气。几乎是用质问的口气在跟凤悠然说话。
凤悠然也不恼,只是淡淡笑道:“管理赤果的是内廷,内廷的太监是不被允许喝酒的,难道也像朕一样会醉的人事不省么?他们那么多人,内廷也是有规矩的,怎会连这个都弄错呢?”
说话间,小芹子就回来了,走上阶前,在凤悠然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之后,凤悠然浅浅一笑,眸色寒芒冷冽:“小芹子亲自去查了,证明内廷的人没有撒谎。桑无心,这样说起来,就是颜儿的问题了。”
桑无心眉眼之间隐有恼怒,却在尽力压制自己的声音:“皇上的意思是怀疑颜儿的操守么?”
桑无心不是傻瓜,到现在还听不出凤悠然的意思,那她就在官场上白混了这么多年了,只是,她愤恨的不是凤悠然突然之间对她转变的态度,而是凤悠然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明显就是在暗示桑千颜的问题,她就是在告诉众人,桑千颜腹中的孩子不是她凤悠然的!
这无疑比当众给了她一巴掌,更叫人难堪!
凤悠然微微一笑:“颜儿的神智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也记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小芹子说,他方才主动要求要跟朕谈谈,但是朕现在在上朝,不便离开,因此派了内廷的管事太监前去查问,朕想,不多时,丞相和朕都能听到关于这个孩子的解释了吧?”
凤悠然此时是当着众臣的面不承认桑千颜的孩子是自己的,且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宠幸过桑千颜,且一口咬定内廷没有把赤果交给桑千颜的这番举动,实在是太过突然也太过奇怪了,不少大臣听完之后都是一脸的诧异,惊奇的窃窃私语,看着桑无心的目光变幻莫测。
昨日还是一番其乐融融,今天便这样翻脸,众人都是稀里糊涂的,听凤悠然的话听了半天,都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心思玲珑的大臣心里猜到是怎样一回事了,都用极为复杂的眸光看着桑无心,只是全都摸不透凤悠然的心思。
皇上,到底对桑贵君是个什么心思?皇上到底对桑贵君腹中的孩子是个什么态度?若桑贵君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皇室血脉,皇上会如何对待桑家呢?
这些都是众臣最关心的问题了。
凤悠然没有管众人的窃窃私语,她只是极为沉静的看着桑无心,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她说完那一段话之后,桑无心明显开始紧张,开始躲闪她的注视,眸光开始闪烁,且极为不安。
“皇上之前承认桑贵君的孩子是皇室血脉,如今却又冒出赤果不曾被人动过一事,又说桑贵君的神智清醒了要找皇上谈谈,这些事臣下虽然都不大明白,但是臣下觉得,此事很是奇怪,还请皇上细细的查清楚,不要冤枉了桑大人,无辜带累了好人。”说话的是冷朝琴,说完之后,依旧站在那里,谁也不看,她说的是公道话,无愧于心。
凤悠然却在心里低低一笑,只有她知道,冷朝琴在朝中威信极高,且想来公正,是最能服众的。如今她这话,表面上是主持公道,请凤悠然做主,实际上,却是要凤悠然彻查此事,绊倒桑无心。
总之,个个都是人精,个个的心思都是深沉的要命。
凤悠然刚要说话,却听见殿后一声惨叫,她一蹙眉,小六子却附耳过来讲了几句话,她才重又淡淡笑道:“爱卿们勿惊,只不过是鞭打桑贵君身边小侍的惨叫声,桑贵君如今就在殿后头,说是看不得小侍受苦,愿意代替受罚,朕是无所谓的,朕不曾临幸过他,那腹中孩子也不是朕的,朕何必怜惜?朕要的是答案,是清白,这就够了,但是——”话锋一转,对着桑无心笑的寡淡残酷,“桑千颜招供了,他说的话,你要听么?还是,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身家性命,他的身家性命,你们桑家的五百二十三口人?”
桑无心静了半晌,忽而抬眸一笑,笑的奇异空洞,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青瓷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字一顿道:“是的,我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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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绊倒无心
青瓷杯子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片的,大殿内因为这个变故变的如此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再窃窃私语了,众人都被惊住,惊讶的看着桑无心。
桑无心嘴角挂着一丝狞笑,就那样昂然的看着凤悠然,眸底一丝怨毒。
等了半刻钟,凤悠然见桑无心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后来的到处观望到最后明显的心神不定,都一直没有讲话,最后才浅浅一笑:“你在等人么?是等你布置好的那些宫禁,还是在等你京郊大营的那五千军士啊?”
桑无心一脸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凤悠然冷冷一笑:“自古以来大臣犯事都是摔杯为号,你以为朕傻么?还能让你给骗到?朕知道,你定的起事的日子不在今天,不过宫里的宫禁是随时听候你的吩咐的,但是朕已经打发小芹子去盯住他们了,想必现在他们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来管你呢?”
桑无心蹙眉,往后退了一步,想了一会儿,却蹙眉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有什么不相信的,是不敢相信吧?你京郊大营里的五千军士现在也被朕控制了,朕本来有意留你一条生路,你却如此性急,连你家五百二十三口人的性命都不顾了,所以,是你自己断了你自己的后路啊。”
“皇上说的是臣要谋反吧?皇上没有证据,怎可随意冤枉老臣呢?”桑无心还在做垂死挣扎。
凤悠然闻言,却淡淡一笑:“朕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么敢动手呢?朕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有证据了,难道朕还会冤枉你不成?——你藏在外头的龙凤双袍朕早就找到了,你说过的一字一句,诋毁过朕的话朕全都记下来了,你要人把那些话都读给你听一遍么?”
桑无心一听,便知大势已去,如今京郊大营的那些人不来,就连宫禁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外头虽有些有交情的将帅,现在仓促之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哪里赶得及呢?这一番行事仓促,到底败在平日里太过张扬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自己过早的得了意,脚一软,便瘫坐在地。
回想这几日凤悠然的作为,原来都是为了拉自己入套的,起先还以为凤悠然是真的信任自己,入了自己的套,没想到百般算计,自己倒是被别人算计了,想想都觉得可恨,可眼下却是没有办法改变了,只得长长一叹。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做的孽,不管颜儿的事,老臣也不会为谁求情,该如何办桑家就如何,只是颜儿的事是老臣逼他的,是老臣买通宫里的宫侍找人强暴了颜儿,本来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连说辞都想好了,没想到皇上还是知道了,也罢了,臣只是对不起他罢了......”桑无心虽说的痛楚,脸上的神情却不那么悲痛,凤悠然心里暗暗骂她冷血。
“他的疯傻也是你做的?”果然冷亦寒和自己猜的没错,桑无心真的找人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凤悠然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桑无心,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纯净无比的少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蹙紧的眉间泄露了她心底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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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无忧归来
“是,都是老臣做的,老臣就是怕颜儿说出所有来,所以就让他痴傻了,那日之后,他便神志不清了......”桑无心低着头,瞧不见她的神色,只觉得她肩背在微微颤抖。
凤悠然眸底划过一丝冷光,盯着地上的青瓷碎片良久,才淡淡道:“来人,把桑无心带下去!剥去桑无心的官职,桑府抄家,嫡系亲眷入奴籍,女子充军。其余的人等,一概都不追究了。”
说完之后,忽而觉得有些累,稍稍动了动身子,才发现里衣全都湿透了,低低一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隐忍终是到了头,终于不用再演戏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只是,这些日子的仗打的艰辛,今日的早朝更是艰辛,稍不注意,大概也会血流成河吧,不过,如今兵不血刃,更好。
现在要考虑的是,桑无心不做左相了,谁来做?官场上的人精子,她不想再要了,总要寻觅一个贴心的人才好,方才那样紧急的情况,她倒是冷眼取中了一个人,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桑府的事过去,她还要暗地里考查那人一番再做决定。
小芹子一直站在身边,如今却看见凤悠然的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微微蹙眉,低声问道:“主子,要回去歇着么?”
凤悠然蹙眉,抬眸看了众人一眼,道:“朕累了,你们若无事,就都散了吧。”
说完,便起身走了,进凤宸宫的时候,没注意门槛,被绊了一下,小芹子忙过来扶住:“主子,没事吧?”
凤悠然白着脸浅浅一笑:“没事没事。”
小芹子抿嘴,大着胆子伸手在凤悠然额头上探了一下,然后连忙把凤悠然扶到椅子上坐着:“主子,都这么烫了还说没事,奴才去找太医来。”
衣袖被人拉住,小芹子回眸看见凤悠然苍白的脸:“不用去找太医,朕没事,朕就是累了乏了,躺躺就好了,不要去麻烦太医,不要找太医来。”
小芹子着急,却没有办法:“主子说没事难道就没事吗?要是主子怎么样了,奴才怎么跟师傅交代呢?主子,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
凤悠然窝在榻上,蹙眉不说话,只是感冒了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感冒又不会死人!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夜夜担心桑无心的事,又分了心思在影无忧那里,更是夜夜偷溜到冷亦寒那里去看他,冬天已经到了,夜里那么冷,她不感冒才怪呢!可这些,她都不愿意说出来。
“够了,别说了,朕困了,你出去守着吧,朕想睡觉。”
好说歹说,凤悠然仍旧不肯宣太医,小芹子无奈,只好挑帘出去守着。
凤悠然这一睡,便从早上睡到了掌灯时分,连午膳都没吃,只窝在塌上睡觉,她不叫人,小芹子也不敢进来,只好在外头干着急。
外殿点点烛光下,有人走了来,小芹子眼睛一亮,忙挑帘让那人进来。
“......主子......主子......”轻柔和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凤悠然从沉沉叠叠的梦中叫醒。
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她不知道叫自己的是谁,只是下意识的低喃出声:“......亦寒......是你么......”
有人伸手抚触她的眉眼,那指尖冰凉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睡意全无,睁开了凤眸,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她一愣,随即欣喜满眼:“无忧,你回来了么......”
第六十八章她的真心
影无忧确实是回来了,南州苍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都由新的南州郡守去处理,因此他昼夜不停的赶了回来,谁知,见到她的第一面,那人在昏昏沉沉之间,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看到她明显瘦削尖了的下巴心明显揪了一下,有点疼,脸色竟如此的苍白,指尖轻触那人的额头,滚烫发热,原本因为她的称呼有些发闷的心,酸意都消失了,剩下的都是心疼。
“是啊,主子,无忧回来了......”
凤悠然浅浅一笑,正要起身,却被影无忧摁住不让她起来,他眸中带着淡淡笑意:“主子,你累了就歇着,何必还要起来呢?对了,主子的额头这么烫,怕是感染了风寒,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凤悠然的寝殿他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原本今日不会走门的,但是为了让小芹子知道自己回来好心里有数特意走了殿门,却看见他守在门口还一脸的焦急,让他心口一突,谁知进来就看见这个样子,也不知这一个多月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在龙塌旁边一转,却看见三个巨大的娃娃,那娃娃的模样和凤后竟是一模一样的,凤悠然陷在里面,还搂着一个,那模样叫他看了心酸的很。
“我不要看太医,我又没病,看什么太医?我不要看!我就是想睡觉,就是睡觉就好了......啊,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你去把小六子从牢里放出来吧,桑无心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他也就不必再遭罪了,回来之后还是让他回我身边来吧,和小芹子一起来伺候我。你办完这事儿之后就自去休息,我醒了你再来看我啊。”
凤悠然对着影无忧淡淡一笑,眸光有点疲倦,说完了眼睛像是睁不开的模样,影无忧才回来,她便这样赶人家走,一定是很伤人的吧?可是,她没法子让他在这里待下去,她很累很倦,心里忽然好难受,忽而好想一个人待着,最初的喜悦过了之后,剩下的竟是更深的失落。
寝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才转身抱着‘冷亦寒’,把头埋在软软的身子上,低低一叹,到处灼烧的难受,却就是不肯说出来。
影无忧依旧换上银色面具,果然去把小六子领了出来,小六子依旧回来当差,却和小芹子一块儿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影无忧说了一遍,影无忧这才明白凤悠然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了。
心里暗暗一叹,这大概就是心结吧?安顿好小六子,影无忧径直去了关雎宫。
深夜,月华如水,凤悠然不安的动动头,却感觉有冰冰的东西覆在额头,一下子惊醒了,眼睛一睁开,便看见满室的清辉里一双若星辰一般的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澄澈而清淡。
她心口一紧,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在寝殿里,猛地一起身,头上的帕子掉了,她却用身子挡住床里,不自然的扯起一个笑容:“你、亦寒,你怎么来了?”
冷亦寒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别挡着了,我都看见了,也看过了。”
凤悠然低眉:“......对不起。”他看见了,一定不高兴了。有谁愿意自己被做成一个玩偶被别人赏玩呢?
冷亦寒低低一叹,伸手拿过掉落下来的湿帕子,低声回道:“我知道你的心,何必跟我道歉呢?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局考虑,可你也不该如此对待桑千颜,处理了桑家,你打算再怎么处置他呢?”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眼中忽而浮现水光,抿嘴良久,才伸手拉住冷亦寒的手,声音里头带了一丝丝哽咽,“亦寒,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种话么?你为什么还要跟我闹别扭呢?你知不知道我心里——”
猛然抽回手,冷亦寒站起来背对着她:“你浑身烫的厉害,现在你醒了,我去请太医去——”
“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又要来见我呢?你既然不要我不关心我,跟我闹别扭,对我这么冷淡,为什么还要去请太医,为什么深夜里来看我?冷亦寒,你真狠,我认输了,我玩不过你,什么都比不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静了很久很久,冷亦寒还是没有说话,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在一地的清辉里,宛若仙人,看不见眉眼,只觉得那背影就宛如神祗。
她忽而一阵恐慌,害怕他会就此消失,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腰身,泪被浸湿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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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他的介意
她抱着他良久,那人却只是僵硬着腰身,不说不动。凤悠然的心渐渐透出凉意,甚至比外面的冬夜还要冷,两人就静静的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凤悠然看见外头传来隐隐的喧哗声,微微蹙眉,松开抱着冷亦寒的手,赤足走到窗边,撩开帘幕一眼,夜里的清辉下,飘飘扬扬的就飞下点点雪花。
凤悠然看的怔怔的,不曾回眸,只对着窗外飞雪浅浅一笑:“亦寒,你看,下雪了,冷得很,你还是快些回关雎宫吧。”
冷亦寒仿若从梦中惊醒,清眸看着她的背影:“我不回去。”
凤悠然蹙眉,回身看着他,眸中隐有一丝无奈:“那你到底想怎样呢?”
冷亦寒轻轻抿嘴,转着轮椅去了床边,拿了她的鞋子然后过来放在她面前,又把手里的披风递过来,微微苦笑道:“天冷,你为何不穿鞋?可惜我这残废身子,不能服侍你,你把鞋子穿着,把这披风也围上吧......”
他虽然是笑,凤悠然却听出他的心酸和自嘲,默然接过他的披风,又默默的把鞋子穿好,深深的凝视着他:“亦寒,我没有嫌弃你,我对你的心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