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府里头,最为关心老太太身体的,想来也就只有玥姑娘了,倒不是说王爷和王妃就不关心,但在平安看来,还真就只有玥姑娘是真心关心老太太,没有掺杂些其他的念头的。
何况,老太太一向都很疼爱玥姑娘的,这几日也是为了把面子做得像那么回事,才没有在一回来就见玥姑娘的。如今宁王妃都嫁出去了,平安就想着,老太太这头一个,就该见见玥姑娘,一叙别后寒温了吧。
哪知齐老太太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她眼下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上抽空见凌玥呢?便是知道凌玥想来瞧她是出于一片孝心,但她眼下诸事未了,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见她。
所以,齐老太太在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回头亲自抽空去见见玥儿,就同她说,让她安心待在明珠阁里,不必担心我,我的病快好了。等我好了,再叫她来同我说话。再者,这几日,我还有许多事要同她父王和齐母妃商议,叫她无事就别过来,等我将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见她。玥儿是个聪明孩子,你只管说了这话,她便不会再叫荣嬷嬷过来了。”
凌玥是齐老太太一手教养长大的,虽说祖孙两个一别七年,但往来书信却有好些年了,这感情还是很深厚的,齐老太太对于孙辈里头,最为看重的也是凌玥,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尚未解决,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凌玥的。但她实在是不能在事情还未处理好之前就见凌玥,眼下也实在没有那个时间给她来浪费,所以,齐老太太也只好压下心中对孙女的思念之情,先打算处理了眼前这些事再说。
平安虽有建议,但她自来是最听齐老太太的话的,眼下听了齐老太太这话,便点头道:“您放心,奴婢一定抽空把话带到明珠阁去。”
齐老太太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又道:“眼下,先不要叫蕊儿过来。等晚膳之后,入了夜,她会同鼎儿一起来给我请安的,这几日他们请安之后,我都不会留他们,让他们一块儿走的。今夜,我就说我觉得身上舒坦多了,等鼎儿走时,把蕊儿留下来,借口要问她孕后之事,叮嘱她一些该注意的事情,然后,再同她说下毒的事情,这样一来,鼎儿也不会疑心我的。”
齐老太太此时还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她对他的王妃下了五年的毒,已阻止她有孕,虽然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好事,也有着齐老太太为母者的一颗苦心,更因为,齐老太太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凌家,为了明王府,绝无半点她的私心。
不过,若是能不让凌鼎知道,自然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
不等平安再开口,齐老太太便又道:“既然我已到了京城,府里的事情,我自然能一一捋顺的,不过是多花费些时辰,又多花费些唇舌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云南那边,当时咱们走得匆忙,我一心想着蕊儿和宁王妃之间的事情,倒是忘了秦姑娘了。后来在路上时,本想把秦姑娘接来一道走的,后来,倒是改变主意了,秦姑娘跟咱们一道来京城,恐怕就太引人注目了些,她的容貌到底太过显眼了,还是她自己单独进京得好,所以,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平安闻言,便问道:“那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如何安排秦姑娘呢?”
齐老太太显然是早已想好了的,平安一问,她想也不想便道:“秦姑娘自然还是要进京的。此时宁王妃跟宁王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官府又都忙着抓捕珏儿,想来也顾不到我们这里来。秦姑娘的容貌虽然打眼,但真正知道的人都不在外头,所以倒也无妨,只要宁王妃和宁王不瞧见她就行了,这也是我定要等宁王妃嫁出去后才肯行事的原因,她不在府里,我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齐老太太对平安吩咐道,“你传话回去,告诉庄子上的人,就说让他们把秦姑娘送到京城里来,对外,就说是她来投奔我的。你记得,让她婶子和她身边的翠柳陪着一起来。不过,即便是咱们王府的人送来的,也最好不要打着咱们王府的旗号,进京的时候,要悄无声息的,知道么?至于什么时候公布秦姑娘的身份,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叫他们越低调行事越好。等秦姑娘安全到了京城里,也不要住到咱们府里里,就住在他们秦家原先的宅子里去,那地方我早就叫王爷置办下来了,悄悄住进去就是了。回头,我自有我的安排”
齐老太太让凌鼎置办秦家宅子的事,这一向也有三四年了,那宅子虽没主子住着,但齐老太太自然吩咐了人去打理着,只不过,置办宅子是为了什么,齐老太太并没有告诉凌鼎,凌鼎也没问出来,但他还是照办了,毕竟母亲的吩咐,他不能不办。
齐老太太在心里一叹,那宅子空了这几年,总算是等来了它原先的主人了。她答应秦嫣儿的事情做到了,往后,就要看秦嫣儿自己的了。而那件事情,她筹谋了这些年,如今也总算是真真正正的付诸于行动了。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端
齐老太太的吩咐,平安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派稳妥的人回云南去传话。想来,秦姑娘下个月就能入京了。”
齐老太太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才道:“下月入京也可。反正我的安排在四月份,倒也不急于一时,也不必催她,只让他们一行人慢慢入京就好了。”
风尘仆仆的赶路反倒会对秦嫣儿的容色有所影响,即便是入了京,却也需要一段时日的休养才会恢复,既然秦嫣儿的容貌是她的制胜法宝,她自然是不能让秦嫣儿的容貌有所损伤的,便是秦嫣儿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云南走到京城来,她也是等得起的。
议定秦嫣儿之事,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齐老太太用了午膳,又歇了中觉,又兀自思索了一回如何用秦嫣儿一事,把那些安排和计划在心里头又过了一遍,想得烂熟烂熟了,这才扶着平安的手去逛了逛延年居后头的园子。
等到散步回来时,天就黑了。
齐老太太用了晚膳后没过多久,果然凌鼎就带着齐氏来给她请安来了。
齐氏有孕之后,凌鼎对她的态度比从前要好了许多,从前他待齐氏很是冷淡,后来因为凌珏出事,他必须得让齐氏有孕,并且给她生下一个嫡子来,所以在给齐氏解毒的后,他来齐氏这里就频繁了些,再加上齐氏也是想要有孕,这一下曲意承欢,两个人倒是有了这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投契。
不管是有意也好假意也罢,齐氏和凌鼎的关系,确确实实比从前好了许多。
而齐氏有孕之后,凌鼎也依旧不曾冷落了她,他现在心里事多,不像从前那样每天只能浑浑噩噩的,总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和新的希望,所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外头厮混了,知道比起外头那些女人,还是府里的这个更为重要。
何况,齐氏身后还有永安侯府,若齐氏生下嫡子,这孩子也会是永安侯的外孙,这样一来,明王府跟永安侯府的关系也会更亲近一些。再加上,如今他的两个女儿,又都跟皇家结亲了,这样的局面,比过去的五年都要好得多。他又何必要再冷落齐氏,不知变通呢?
凌鼎还以为,今日请安后,会同往常一样,母亲会什么都不说,让他和齐氏一同离开的,却不想在二人请安后,母亲却开了口,还一开口就插手他的房里事。
“蕊儿有孕了,你再歇在她房里就不好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媳妇有孕了就该好好的养着,哪里还能再来伺候你呢?你回头还是去你后宅受宠的那些妾室屋里睡罢,外头的终究不干净,但你收进府里的,总归是好的,你喜欢哪个,就去哪个那里,不要累着蕊儿就好了,”
齐老太太看了夫妻二人一眼,看凌鼎不回答,又望着他冷声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老明王三十年前就没了,齐老太太一直守着凌鼎过日子,凌鼎那会儿才十岁,齐老太太硬是在凌鼎还小时稳住了云南的局面,对外维持云南王府的统治,对内教养凌鼎,凌鼎成婚之前,十八岁就袭爵成了新的明王,也是在凌鼎十八岁的时候,齐老太太退居幕后,不再管云南之事了,但是,她却没有就此退隐,而是许多事情,她若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就一定要替凌鼎做主。
这些年齐老太太积威甚重,再加上凌鼎顾念齐老太太早年守寡教养他的辛苦,所以很听齐老太太的话,只要是能让齐老太太顺心,他都会去做的。即便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极少违逆齐老太太的意思。
就像现在,他虽然觉得齐老太太这吩咐多有不妥,却并没有提出来,只抿唇恭顺答道:“母亲的话,儿子听到了。儿子不会再在王妃房里过夜了,也不会再累着她了,母亲只管放心。”
齐老太太原本还有些话想要嘱咐凌鼎,但此时齐氏在这里,他们母子的私话又不能让齐氏听见,所以也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了,只望着凌鼎道:“行了,那你去罢。我留下蕊儿和我说说话,前些日子累了,总也没有好好跟蕊儿说说话,现今我大好了,自然有些事情要嘱咐她的,她初初有孕,怕她不明白。”
齐老太太怕凌鼎不走,又补了一句道,“这些都是女人家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且又琐碎,你便去忙你的事情罢。”
齐老太太都如此说了,凌鼎自然不能强留,何况,她们婆媳姑侄孙女在一起说女人家的孕事,凌鼎也确实没什么兴趣,就依照齐老太太的话,告辞走了。
回了回真堂之后,还是莲童看出凌鼎神色有异,便问凌鼎是怎么了,说起来,莲童还是有些关心齐老太太的,就听他道:“老太太一路从云南到京城,奔波日久,原本身子就不好,年事已高又这般劳累,生病也是在所难免的,只休养却是不够的,王爷也不能太听老太太的话了,要不然,属下去给老太太把把脉,看看老太太究竟是怎么了?”
他怕凌鼎是因为担心齐老太太的身体,说起来,齐老太太也真是固执,身子不舒服也不肯请医,而他们王爷又极听老太太的话,老太太说不瞧病,王爷还真由着她去。
“老太太方才说了,她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如今已是大好了,想来,也不需要去把脉查探了,而且,我方才瞧着,老太太的精神确实很好,”
凌鼎抿唇道,“我烦心的倒不是这个,是老太太方才与我说的那些话。她又像当初那样,问都不问,就直接告诉我往后该怎么做,要去做什么。我实在不愿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偏她又是我的亲娘,轻易忤逆不得。”
凌鼎言罢,把方才在延年居中,齐老太太对他说的那些话说给莲童听了一遍,才又道,“当初我兵败入京时,她就叮嘱我,要我入京后,诸事不管,只管在府中和京城中享乐就好,甚至要比在云南时更加的荒唐才好,说只有这样,皇上才会觉得我是朽木,成不了大气,才会对我渐渐的放松警惕,不会把我逼迫的那么狠了。而她在云南,掌握府中大局,又说她助我恢复明王府的往日荣光,只要我全听她的就行了,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
“我听了老太太的话,这五年里,我这些荒唐八分是真,倒也有两分是假的,可是这都五年了,老太太却也没有助我什么,别说是改变局面了,就连皇上对我的警惕,也丝毫没有放松过,你说说,咱们暗地里寻了多少机会脱身,竟无一奏效的!她却还要我远离王妃,要我跟府中妾室厮混去,你说说,王妃这会儿有孕,我若是转头就跟府中妾室厮混,外头人会怎么想我?永安侯府会怎么想?跟王妃交好的遥儿会怎么想?”
凌鼎当初兵败入京,齐老太太坐镇云南,没有同来,那会儿凌鼎虽尝到了母子分裂的酸楚,可心中却未尝不是庆幸的,他总算是能够远离母亲的耳提面命,不用事事都依照母亲的意思来做了。虽说母亲也会有指示,但云南京城两地相隔遥遥,就算有事,母亲不在跟前,他就是有些阳奉阴违也是无妨的。
虽说前两三年,他确实没能从兵败投降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也懒得去想别的,更不愿意再经营了,也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所以听从了齐老太太的意思,当真做起个荒唐王爷来了,那会儿他心里,确实是有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的,根本没想要掌控这一切,就想看看,齐老太太究竟是怎样重振明王府的。
现在却不同了,他又想掌控这一切了,准确地说,他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重振明王府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重新想要掌控一切的信心,一半来自于凌珏不成器的冲击和刺激,而另一半,则来自于嫡女庶女都跟皇家结亲的喜事,更重要的是,他想借由这样的关系,来达到他的目的。
而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了,老太太却又有她的想法,甚至于,老太太还进京来了,如今就住在他的府里,偏他又不愿意违逆老太太的意思,这能不让他烦心么?
而且,凌鼎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毛病和私心,他前几年那样的荒唐,虽然极其注意保养,但到底还是荒唐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亏了身子,表面上看着还好,内里却差不多被掏空了。
莲童才劝过他要他保养的,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每每歇在齐氏屋里,也并不做什么,他就是想要改变自己,保养一下罢了,可老太太又让他去妾室屋里睡,那些妾室个个年轻貌美的,他若是去了,怎么忍得住呢?少不得又放纵一番,那可就别谈保养身子的事了。
莲童听了凌鼎的这些抱怨,倒不觉得是多难办的事情,略一思忖后,方笑道:“王爷也不需如此烦恼,王爷若是不想按照老太太的意愿行事,只需回头慢慢同老太太沟通就是了,老太太虽然固执,但想来也不会不体谅王爷的。只要王爷将这些利害关系一一跟老太太说清楚,老太太自会明白的。为今之计,王爷的身子还是需要以修身养性为主的,所以,王爷还是不宜去后宅妾室那里去,这几日,王爷就歇在回真堂里罢,待日后跟老太太说了之后,王爷再去秀水阁陪着王妃,也就是了。”
凌鼎也只是在莲童跟前抱怨一下,他也知道此事着急不来,母亲年纪大了,却比从前越发固执,有些话他只能慢慢的说,也不能一下子就反对母亲,那样只怕适得其反,还会影响他们的母子关系的。
想到这里,凌鼎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先就这样,回头等我抽空,再同老太太细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时再说还待在延年居里的齐氏。
齐氏方才听齐老太太对凌鼎说得那些话,这心里就生气了,哪有人家的婆婆是这样的?媳妇才有了身孕,夫君做个体贴的样子,才陪了她几夜罢了,这婆婆倒好,竟直接开口插手儿子的房里事,要凌鼎去后宅那些妾室屋里睡觉!
要不是亲耳听见,齐氏还真是不敢相信,齐老太太跟她一样,都是出身永安侯府的嫡小姐!这还是一家子人呢,一家一姓之人,齐老太太却如此苛待于她,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仇人呢!
齐氏心里生怒,便又不由得想着,老太太之前下毒阻她有孕,后来毒解了,她又有了身孕,老太太这是打着用这事来气她的主意,想要把她气的留不住腹中这一胎么?
一想到这里,齐氏倒又不生气了,强行压下怒意,实在是不肯遂了齐老太太的意愿,真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她如今有孕尚不足两个月,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尹先生和太医都说过了,要她好好将养,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她和凌鼎之间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意,自然自己已怀了身孕了,也实在不值得为了凌鼎的这些事情去生气,难道他以前,跟那些妾室们在一处还少么?如今,她也该看开些才是。
一想到这些,齐氏心中的怒意倒也平了三分,只不过,她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待在延年居里跟齐老太太讨论什么孕事,此刻凌鼎也不在这里,她自然不需要伪装好脸色给齐老太太瞧,所以,等凌鼎走后,她便冷着一张脸道:“母亲,我初初有孕,这些时晚膳之后都觉得身子乏得很,就想早些休息,母亲虽是过来人,但也好些年不曾有孕了,想来这些事情,还是太医更为明白一些,回头,我只管细细的询问太医就是了,也不必劳烦母亲教我。”
言罢,齐氏也不等齐老太太再开口,对着她敷衍行礼后,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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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爱到为他而死
“站住!”
齐老太太对于齐氏的这种态度,自然是生气的,她冷着脸叫住齐氏,抿唇道,“蕊儿,你怎能对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让你走了吗?”
齐氏心中深恨齐老太太,所以对于齐老太太的这种强硬,她根本不愿放在眼里,也拿自己清冷无情的一面待她,听见齐老太太这话,齐氏也没就走,只站在原地冷笑道:“母亲不叫我走,若待会儿动了胎气,我难受起来,母亲是不是就觉得称心如意了?母亲是不是定要看见我小产了,才觉得心满意足呢?”
就像她之前跟凌遥说的那样,齐氏等了这些日子,还不见齐老太太给她一个解释,虽说,她知道这事不能心急,而且,就算齐老太太一直拖延不肯给她解释,她也有法子逼出齐老太太的解释来,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不耐的。
齐老太太见齐氏这样说话,可见她心中是深恨自己了,否则的话,齐氏是不会跟自己这样讲话的。
齐老太太活了这一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同小辈计较这些,见齐氏不走了,她便沉声道:“你坐下罢。方才我同鼎儿那样说话,是为了打发他走,也是为了不让他对你我生了疑心。我说那些,不过是托词罢了,我真正想同你说的事情,就是你在信上问我的那些。你放心,我今晚就会告诉你我为何要那样做。”
看着齐氏疑惑不信的眼神,齐老太太耐着性子道:“之所以到今天才跟你说,一则是之前府里事多,我不想节外生枝,多生事端,免得冲撞了宁王的婚事;二则,我并不想宁王妃在府里时说这些,她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我若同你说话,你必定会把我的话拿去同她讲,我们婆媳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她这个外人搀和进来,更何况,我还有许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就得重新做你的选择了,在你做选择的时候,宁王妃就不能在你跟前了,明白吗?”
齐老太太的话,让齐氏有些疑惑,话都是能听明白的,然而其中深意,她尚且还参不透。
但齐氏也不是个傻的,她并没有顺着齐老太太的话说,坐下之后,她冷冷的看着齐老太太道:“母亲,我不管您心里是怎么个打算,我就是想问问您,您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为什么不许我有孕?您是为了王爷和前头王妃所生的大公子吗?”
到底是自己的姑祖母,齐氏也还是舍不得这层血缘关系,就算真的是恨,但没有爱岂会有恨?所以,她还是想知道,齐老太太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这么狠心的对待她呢。
齐老太太自然能看得出齐氏的心思来,心里只想着,若是齐氏真的是恨上了她,也不该对这原因这般执着,既然她还肯留下,又肯质问她,当初还肯写信质问,可见齐氏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姑祖母的,也是有她这个婆婆的,只要齐氏还有这一层心思,齐老太太就有自信能把齐氏的心思给拉回来。
想到这里,齐老太太便对收服齐氏为己所用有了极大的自信,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首先,还是要把齐氏的问题给回答了才能谈将来之事。
于是,齐老太太就望着齐氏道:“给你下毒,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心里没有鼎儿,你不爱他,我就不能让你生下她的孩子。因为,我希望你和你的孩子,得和我们母子两个,是一条心才行。”
齐老太太的这个理由,听在齐氏耳中,让齐氏愣了好一会儿,入耳便觉哭笑不得,若非齐老太太那样正经的样子,齐氏还差点以为齐老太太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她都让齐老太太的话给气笑了:“母亲,您这是拿话在搪塞我,糊弄我吗?我既然嫁给了王爷,成了明王府的王妃,又怎么可能跟母亲和王爷不是一条心呢?”
她人都嫁过来了,齐老太太居然还在计较这个!她心里猜测过无数种答案,却万万没想到齐老太太竟会说出这么个答案出来。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她和凌鼎是皇上下旨赐婚的,这一辈子都得在一起,不可能分开的。她都已经是明王妃了,将来就算是死了,也得葬在凌家云南的祖坟里,老太太再来计较什么爱不爱,什么一条心不是一条心的,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跟凌鼎这一生都得在一起,就算不是一条心,她又能怎样?难道就因为她不爱凌鼎,所以就连生下凌鼎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吗!
齐氏先时觉得好笑,进而觉得愤怒,她觉得齐老太太的解释,实在是令人费解,实在是不可理喻。
齐老太太说完了这些,就一直在观察着齐氏的神色变化,将她的神色变化皆都看在眼里,也看到了她眼中对着自己毫不掩饰的愤然,齐老太太既然开了口,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话都说了,自然是要说个清楚透彻的。
齐老太太慢慢的开口道:“你是知道的,在你之前,鼎儿是有王妃的,若不是她没了,却也不会有你。但你知道,她是怎么没了的吗?”
齐氏不晓得齐老太太怎么又说起凌鼎的前任王妃陆蝶来了,她只抿唇干巴巴地答道:“听说,陆姐姐是战死的。”
陆蝶比她进门早,又是凌鼎的第一任王妃,但凡提及她,齐氏倒也应该称一声姐姐的。
齐老太太点点头道:“对,她就是战死的。五年前,鼎儿在云南起兵,这件事是我和鼎儿一起商议决定的。陆妃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反对,她对鼎儿说,若有需要,她亦愿披甲上阵,为他一战。陆妃当时说,不管旁人如何,她同鼎儿是夫妻,夫妻就该同心,就算起兵谋/反是错的,她也愿意陪着鼎儿错下去。”
说起自己不喜的陆妃,齐老太太此时的表情却很复杂,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你知道陆妃是怎么死的吗?她是为了救鼎儿才被那些杀入王府的兵士杀死的。当时,鼎儿为了护住我,要把我带往安全的地方隐藏,王府中已经一片乱象,已没有人能够抵挡住朝廷的兵马了,是陆妃挺身而出,替我们拖延住了兵马,我才得以脱身的。而那时,如果她不站出来,我和鼎儿,都会死的。”
“只是,陆妃的死给鼎儿打击很大,再加上我们确实寡不敌众,为求皇上宽大,为求族人活命,我们只能献城投降。但是,陆妃她还是死了,没有救回来。我,是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
齐老太太叹道,“这本是尘封旧事,现而今这样的局面,我本不该再提起这些事的,我如今说给你听,只是想告诉你,陆妃就是爱鼎儿的,就因为她爱鼎儿,不论何时何地,她跟鼎儿,跟我们明王府,都是一条心的,所以,就算我当初再不喜她做我的儿媳,我也没有下毒害过她,更没有不让她有孕,成婚几年之后,她不是照旧儿女成全吗?”
齐老太太盯着齐氏道:“可是,你不一样,你对鼎儿没有半点感情。更是在京城奉旨嫁给鼎儿的,你又比他年纪小,根本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你若是不爱他,我怎么能确保你会像陆妃一样,为了鼎儿的安危,为了明王府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呢?你对鼎儿没有爱,你势必会把你的儿女看得比鼎儿重要,看得比明王府重要,鼎儿和我百年之后,你却还年轻,你要我如何信你,会继承我们母子的遗志,替我们母子重振明王府呢?”
“就像现在这样,你与我和王爷感情淡薄,却一心相信那个宁王妃,和她亲近得很,还为了她,跟我这个姑祖母这般剑拔弩张,像个仇人一样的说话!你让我如何敢让你生下王爷的子嗣?”
齐氏自五年前嫁进明王府后,只在这几年里回云南去见过一次齐老太太,那次大概在云南待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就启程返京了。
那次的婆媳会面,齐老太太并没有和她说起这些事,更不曾吐露什么心声,实际上,那次会面,也是在和凌鼎成亲一年后,离云南起兵并不算太远,那会儿,起兵失败的打击不仅仅让凌鼎萎靡不振,也让齐老太太大病了一场,就算是一年后,齐老太太的身子也并没有多好。她精神不好,又受病痛折磨,怎么肯跟齐氏说这些伤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