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情,父王会替你安排好的。”
女儿不能配给宁王,如今太子还未定,除了宁王之外,便是四皇子最有可能了,要是女儿配给四皇子,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论四皇子或者宁王哪个嫡皇子上位,他都是太子的岳丈,这岂不是能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老太太的眼睛总是盯在内宅,一心以为把女儿往高处嫁便是好事,好像明王府的希望就都系在了女儿一个人身上似的,这让凌鼎颇为不悦。便是老太太这样的想法,以至于把女儿养成了这般眼高的性子,竟一心一意奔着宁王去了。
难道他这个亲儿子,在老太太眼里就这么不顶用么?
凌鼎不能让这事儿持续发展下去,如今府中情势不比以往,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问了。因此,女儿的婚事,他也是该费费心了。只不过,也并不必要费太多的心思。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女儿不要再惹怒了宁王了,只要不触碰到遥儿和宁王的婚事,别的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凌鼎又心想,老太太虽然有些太宠女儿了,竟将这种事都交由女儿自己决定,倒是让女儿白白伤心一场,但是撇开这个不说,凌鼎觉得,老太太心里择定的这两个人选倒是不错的,如今,就看女儿能不能顺利嫁给四皇子了。
凌鼎从没有管过凌玥这些事,自入京以来,凌玥的大小事务要么都是老太太决定的,要么就是她自己拿主意,凌鼎是从不插手的。
今夜凌鼎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凌玥心中生疑,她怕是齐氏暗中搞鬼,便又抿唇试探道:“父王从前从不在意这些小事,我的婚事一向都说了是老太太做主,和王妃一块儿商量着办的,怎么父王如今要管着了?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这事琐碎,累着父王了。”
“累着倒是不会的,有王妃帮衬,父王怎会累着?”
凌鼎知道女儿这话的意思,他也不瞒着凌玥,直接笑道,“从前我确实是忽略了这些事情,对你和珏儿的事都不甚上心,我那时以为,你们俩能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可如今珏儿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来,我就在想,我恐怕不能对你们放手不管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我的明王府只怕就要被珏儿折腾没了。”
凌鼎敛了笑意,沉沉的望着凌玥道:“所以说,从今往后,府里的事,你和珏儿都只能听我的安排。若是我不在,你们就去找王妃,她自会转告给我的。只是要切记不可擅作主张才好。”
从前他觉得返回云南再也没有希望了,又因为五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伤了元气,所以便只管流连于女色美人之中,只盼着这样就能够逃避这些一直让他痛苦不堪的事情。
他整日都在外寻欢作乐,府里的事情都不管了,自然他一双儿女的事情也懒得插手,任凭老太太做主管教嫡女,而嫡子,也是由着他自己的性子胡乱闯祸。
可是如今,宁王看重他庶女的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希望,让他看到了能够顺利返回云南的曙光。他自然不肯放过这来之不易的希望,他要重新振作起来,重新为了这件事开始筹谋,也不枉他蛰伏了五年时间,不枉莲童这些年暗地里为他所做的准备。
就为了这份希望,他便要重新开始掌控府中的人和事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影响到他返回云南去的大业。因此,也只有他重新回来掌控这一切,才能保证凌遥和宁王的顺利发展,才能保证他接下来计划的顺利实施。
凌玥听了凌鼎的话,沉默片刻,才看向凌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道:“父王放心,父王的话,我记下了。往后,我会按照父王所言去做的。”
凌玥明白了,王府里这是要变天了。父王撒手了这么多年,如今因为珏弟的胡闹想要重新掌控明王府,只不过,父王因为宁王如此维护凌遥,让她心里头颇为不舒服。
凌鼎临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侍立在女儿身后的荣嬷嬷一眼,他知道,他今夜和女儿的一番对话,荣嬷嬷是肯定会传回云南告诉老太太的。
而他,正是想让老太太知道这些。就是不知老太太知道了他的这些想法后,肯不肯支持他,放手让他去做呢?
*
翌日又是天蒙蒙亮的时候雪便停了。
凌遥晨起后用了早饭,便又拿着木雕对着先皇后的画像琢磨,她的木雕快完成了,正是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一旦收尾弄好了,这像也就是雕成了的。
院子里的那十具尸首罗成已经按照凌遥教他的法子给烧掉了。
所以,这会儿院中的空气清新得很,整个院中都弥漫着雪后的冷冽味道。
凌遥便是喜欢这种冰冷沁心的感觉,便抱着罗罗给她预备的暖热手炉,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又坐到回廊底下,一边看凌嬛同小雪在院子里玩雪,一边雕她的木像。
罗罗和罗成怕凌遥冻着了,兄妹两个等凌遥坐定之后,便又去屋里把炭炉和火盆都搬了出来,放在凌遥身边给她取暖。
凌遥笑他兄妹两个操心太过了,趁着罗罗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用自个儿热得冒汗的手抓住罗罗的手笑道:“罗姐姐,你瞧,我真的不冷,我身上可暖和了!你和罗大哥不用替我忙活了。你们俩也去同嬛儿一起玩啊,要是打雪仗的话,人多了玩起来最热闹了!”
她也是有腿伤在身不能动弹,否则的话,她肯定也会去同凌嬛一块儿玩雪的。这古代可没什么空气污染的说法,积雪晶莹剔透,一院子白雪皑皑的景致,看着便让人心喜,又怎么会不生玩耍的念头呢?
罗罗见凌遥确实不冷了,手又这么热乎,便招呼着她大哥罗成不用再搬炭炉出来了,又听凌遥这么说话,便笑道:“姑娘,我和大哥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有五十岁了,哪能去做这个呢!这可都是小孩子喜欢玩儿的!”
罗罗笑道:“我和大哥就在这儿守着姑娘吧!再说了,嬛姑娘年纪小,也不能玩久了的。若是鞋袜都湿了,就该换掉,沾久了雪气,回头遇上了屋里的热气,两厢一冲,只怕嬛姑娘受不了呢!”
凌遥觉得罗罗说得在理,她起先是怕凌嬛这些日子在屋里憋闷久了才答应凌嬛让她去玩一会儿的,这会儿她也怕凌嬛经不住雪气病了,便对着罗罗道:“算起来,嬛儿也玩了两刻钟了,罗姐姐去把她带回来吧!你帮着小雪给她把湿透了的鞋袜都换下来,让她在屋子里暖和暖和,再喝一点热热的姜汤,这么冷的天气,嬛儿又这么小,生病了那可就是遭罪了!”
她在现代时,虽同陈飞结婚三年,却没有生过孩子。这一直是她的一个遗憾,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如果怀孕生子,百分百会遗传给她的孩子,她不愿意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生孩子。
可是,她心里头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也渴望着拥有自己的孩子。
如今穿越异世,又重新有一番人生可以过活。
她现下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身边却有凌嬛这么一个小妹妹需要照顾,虽然对于原主来说,凌嬛只是她的异母妹妹,可她的心理并没有原主那么小,所以若是真说起来,其实她也算是真心把凌嬛当做自己的孩子在照顾的。
听凌遥如此说了,罗罗忙走到院中,去把凌嬛抱起来,又领着小雪回了凌嬛的屋子里去忙活去了。
凌遥一直笑看着凌嬛回屋,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站在她身侧的罗成一直在看她手里的木雕像,凌遥便笑了笑,冲着罗成扬了扬手里的木雕,抿唇笑道:“罗大哥觉得,我雕的这个,像先皇后么?”
罗成方才都看这木雕呆了,也是凌遥笑着问他,他才回过神来,忙答道:“像!姑娘雕得像极了文淑皇后!”
文淑皇后去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了,他是见过文淑皇后的,对于文淑皇后的样貌,他也是记得很清楚的,如今看这幅雕像,眉眼细微之处,竟跟那些画像如出一辙,简直是栩栩如生。
凌遥抿唇笑,她看了看手里的雕像,拿着刻刀在木雕的裙摆上又补了补,才笑着道:“我想送王爷一件礼物,只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到送些什么,后来,想起王爷幼年丧母,又听王爷说起过旧年往事,我便想着,王爷心里大概是很想念文淑皇后的,所以,就想雕个文淑皇后的小像出来,送给王爷,也算是个念想吧。”
凌遥抬眸,对着罗成笑道:“罗大哥,你说,这个礼物,王爷会喜欢么?”
罗成点点头道:“凌姑娘这么有心的礼物,王爷肯定会很喜欢的。”
王爷那么喜欢凌姑娘,想来,不论凌姑娘送什么礼物给王爷,王爷都会很喜欢的吧?
凌遥也跟着笑道:“不过,还是要多谢罗大哥替我寻文淑皇后的画像的,也要谢谢罗大哥替我在王爷面前隐瞒的,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瞒着王爷这么久。”
罗成笑了笑,刚要说话,却有个铁甲卫从院门前而来,他当即肃容迎了上去,片刻之后转回凌遥面前,抿唇道:“凌姑娘,外头有客来访。来人说她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说是明王妃遣她来的,要让她进来么?”
齐氏派了人过来?凌遥微微抿唇,将手中的小像放入绒布荷包中,又将文淑皇后的画像收起来,这才对着罗成道:“让她进来说话吧。”
来的人照旧是樱桃。
樱桃这回过来,比上回还要心惊胆战一些,虽说随风院中那看了就令人胆寒的十具尸首没有了,却多了这么多更可怕的铁甲卫,明辉堂里铁甲卫揍人的场景她是见过的,她觉得,这些铁甲卫比尸首更令她惧怕。
可奈何差事在身,她不得不来啊。
等樱桃到了跟前,凌遥注意到了樱桃的局促和她眼中的紧张,凌遥微微一笑,知道樱桃大概是害怕,却也未曾点破,只抿唇问她道:“你们王妃打发你来,要同我说什么?”
凌珏的腿被齐滦给废了,明辉堂里又有齐滦的人看守者,凌珏是没法子再出来给她添乱了,而凌玥那边,齐滦都已同她撇清了关系,想来也是不会再来了的。
她当初回府时,同齐氏结盟,为的就是齐氏不给她添乱,让她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收拾凌珏,如今这个局面,她和齐氏都是得益的,而且,她当时也对齐氏许诺过的,等她料理完了凌珏,便会助齐氏有孕。想来,齐氏也是时候来寻她让她兑现承诺了。
樱桃听见凌遥问她,当下便答道:“王妃说,明日府里在照花楼中开宴,请遥姑娘务必前去参加。”
凌遥见樱桃说出来的话不是她想的事情,倒是有些惊讶了,难不成,凌珏伤了,齐氏就这么高兴?居然大张旗鼓的开宴?这宴席,难道是为了庆祝凌珏的双腿被废掉么?
凌遥不信齐氏那么没脑子会干出这种事情来,遂追问道:“王妃开宴是为了何事?”
樱桃见问,老老实实的答道:“王爷同我们王妃说了,要将姑娘的娘亲抬为府中侧妃,如今姑娘的娘亲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是这立侧妃的宴席却是要开的。姑娘作为侧妃之女,理应出席参加。”
凌遥听了微微眯眼,凌鼎要将张氏抬为侧妃么?张氏都死了,凌鼎这么做,意欲何为?
“王爷同你们王妃说这话的时候,你可在场?”
见樱桃点了点头,凌遥又问道,“那你同我说说,王爷的原话是如何说的?”
樱桃早得了齐氏吩咐,也不隐瞒凌遥,仔细回想了一番,遂道:“王爷说,如今宁王殿下看重遥姑娘,遥姑娘若成了侧妃之女,身份上与宁王殿下更为相配。”
“王爷还说,等立侧妃的宴席过后,过几日会将侧妃病亡的消息宣布出去的。这一应事情,王妃都让奴婢转告遥姑娘,她皆会替遥姑娘办妥的,请遥姑娘不必费心。”
“那便要多谢你们王妃费心了,”
凌遥听了,又随意笑问道,“明日照花楼之宴,你们王妃都请了谁来?”
她这一番成了侧妃之女,她自己倒是始料未及的,想来,还是拜齐滦所赐,若非凌鼎有意讨好齐滦,想来也不会将张氏立为侧妃的,她更不会成什么侧妃之女了。
其实,她倒是没把这个侧妃之女放在心上的,她也不怎么在意,就算成了侧妃之女,不也还是个庶女么?只不过,若是原主在这里,想必对于这个消息会比她欢喜的多吧。
凌遥沉思间,但听樱桃答道:“因姑娘尚在孝中,王妃体恤姑娘之意,跟王爷建言,这宴席不便铺张,又因为侧妃家人皆不在京中,所以也不请外人过府,只请了几个王爷得意的妾室相陪,还有侧妃从前亲近的几个妾室,几桌宴席罢了,王妃说,只在府里开宴便罢了。”
“王妃说,外头都只知侧妃病重才被破例立为侧妃的,所以,只好委屈姑娘了。”
凌遥笑了笑,道:“这个无妨。”
凌遥知道这个宴席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为了张氏和凌纶,她是该去参加的,于是也不将樱桃这话放在心上,只管笑道:“你去回你们王妃,就说明日照花楼之宴,我定会去的。”
等樱桃领命走了,凌遥才忽而想起来,她倒是忘了问,也不知明日照花楼之宴,凌鼎去是不去。
-本章完结-
第一百章 照花楼之宴
照花楼在整个明王府的正中心,是府中女眷们喝茶听戏的娱乐场所。
建明王府时,凌鼎曾花重金打造照花楼,而这座三层小楼之所以名曰照花,便是因为这楼前屋后都种满了四时季节会开的许多种花儿,而楼中窗格门楼上皆是用雪色琉璃镶嵌在上头的,只要太阳光一照射进来,这座小楼便会反射琉璃的光芒,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并且,能将楼外的花儿都映照在小楼内部中去。
楼中格局开阔,一楼空置,放着的皆是从云南运过来的珍稀花木,从旋梯而上,二楼和三楼才是观景之处。
照花楼前面是明王府建在内院中的大戏台,戏台掩映在花木之间,又是临水而建,曲水流畅间丛丛翠绿点染,给戏台也添了几分绿意和诗意。
照花楼后是明王府内的人工湖,这湖绕着照花楼而行,照花楼其实也算是建在这湖边之上了,照花楼与岸边也只有一石桥相连,便是不看戏的时候,在这照花楼二层或三层观景,看着湖边景致,闻着楼中幽幽不绝的花木香气,也是一番享受。
齐氏虽给府里后院定了规矩,后院的女人们不可胡乱生事,但这些院落之间也并非全然没有来往,只要不是争风吃醋的事情,正常的交往走动还是可以的。
毕竟凌鼎只有那么一个,他也不可能照顾到后院里那么多的妾室,在他流连于外间花丛中时,后院里的这些妾室们,自然是要自己寻些乐子来打发时间的。
而照花楼,便是很能让她们消磨时间的所在了。
凌遥今日要去照花楼赴宴,不过,因宴席在午膳时分,倒也不用过去的太早。
也是临近午时的时候,罗罗才来寻凌遥了,她一进屋子,就看见凌姑娘满手鲜血,正在拿着大哥找人打造的一柄细刀在半人高的台子上摆弄两三只死老鼠。
罗罗还未见惯这场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口中却道:“凌姑娘,时辰差不多了,不如我帮着姑娘换了衣裳,咱们这就去照花楼?”
凌姑娘昨日说,要把西厢里的那些老鼠都留下来,她自有用处。那会儿她虽然照着凌姑娘的意思办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太明白,也不知道那些老鼠能派上什么用场。
但今儿凌姑娘晨起之后所做的事情,彻底解了她的疑惑,也彻底开了她的眼界。
凌遥抬眸看了罗罗一眼,见罗罗对她所做之事不忍直视,忍不住抿唇笑道:“罗姐姐还是不太适应?”
见罗罗那个样子,凌遥抿着唇笑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刀具,望着罗罗笑道:“罗姐姐去帮我弄些热水来吧,我把手洗干净了,就同罗姐姐一起去选衣裳。今儿去照花楼赴宴,我也不好穿着男装前去,总该换回姑娘家的衣裙的。”
罗罗听见凌遥吩咐,又听凌遥肯换回女子装扮了,心中自是高兴,连忙答应了一声便去替凌遥收拾了。
凌遥望着罗罗的身影笑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才重又回到了她身前的高台上。她一早就想着要捣鼓这些老鼠了,只是她拜托罗成做的一套手术刀具都没有做好,古代又没有不锈钢的刀具,所以最多只能是用铁器打造出来,想要达到她的要求,自然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的。
也正是在昨儿夜里,她才收到了罗成送来的刀具。
因此今儿晨起之后,她就想试着用一下。起了这个念头之后,她便让罗成去西厢里抓了两三只老鼠过来,用刚刚制好的刀具试着将老鼠给解剖了一下。
虽然她觉得自个儿没变,但到底还是换了一副身体,有些事情不练习的话,恐怕是会生疏的。不过,这种事儿,总不好在她的卧房中去做,如今罗罗还同她睡在一个屋子里,隔壁屋子除了些摆设家具,完全就是空置的。
因此,她就在隔壁屋子里弄了个解剖台,正好可以让她坐着的时候摆弄那些老鼠的高度,只不过,她拿着这些老鼠解剖当练手了,却着实让罗罗兄妹两个震惊了一把,罗罗还有些不大适应她这么做,想起这事儿来,凌遥便忍不住想笑,大概罗罗是没想到她还能弄这个的。
罗罗很快就端了热水进屋来,凌遥净了手,便由罗罗推着她回了卧房,罗罗走到衣橱跟前,将衣橱打开来给凌遥看:“姑娘赴宴,想穿哪一件衣裳去?”
按理说,今日是凌姑娘娘亲立为侧妃的日子,也算是个大喜之日,既是大喜,就该穿得艳丽些才好,可是,凌姑娘的娘亲又才去世不足两月,正是在孝中,又不宜穿得太过鲜艳了。
罗罗有些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应该给凌遥选个什么样的衣裳穿着,索性不替凌姑娘做决定,打开了衣橱,任由凌遥自个儿来选。
凌遥看了看衣橱里的衣裳,不由得又想起齐滦来。
从前原主在明王府里是个最不起眼的庶女,又因为张氏身份低微,再加上原主不能打扮,所以原主的衣裳全都是些灰头土脸的服饰,而且,能有多脏就有多脏,能有多破便有多破。
凌遥回到明王府的当天晚上就将那些衣裳都烧掉了,后来她身上一直穿着的,都是罗罗改过的齐滦的旧衣,也是昨日齐滦过来时,才给她带了新做的适合她身材尺寸的女子衣裙来。
凌遥伸手在一件淡青的长袄上点了点,又点了碧青的下裙,最后伸手指了指挂在衣架子上的那件绣了几朵寒梅的月白披风,这才笑道:“罗姐姐,就这么穿吧。”
这么搭配,既不会显得太过隆重,更不会显得过于素淡了。
罗罗见凌遥选的都是清新淡雅的颜色,便替凌遥选了两只点翠步摇,步摇插/入发中,步摇上的流苏正巧垂在凌遥耳边,便是微微动一动脑袋,那流苏也会轻轻摇摆,而流苏上的几点蓝宝坠子也会轻轻晃动,配上凌遥的娇美容色,越发添了几分少女才有的灵动俏皮了。
凌遥将盖在腿上的兔毛毯子整理了一下,又伸手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这才转头望着罗罗笑道:“罗姐姐,咱们这便走吧。”
她往照花楼赴宴,自然罗罗也是要去的。
而罗成得了齐滦的吩咐,是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负责她的安全的,所以,罗成也跟着前去。
一起同行的,还有五十个值守白班的铁甲卫。
凌遥经过竹林小径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两列铁甲卫数十个人,心里忍不住有点好笑,她这哪里像是去赴宴的?倒是有点像去打群架的。
照花楼中,齐氏早已将宴席安排妥当了,就只等着凌遥过来。听人禀报说凌遥来了,忙让樱桃下去迎凌遥上楼来入席。
凌遥入得照花楼中,便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幽香,寻香望去,入目便满是青翠花木,她倒也是瞧得心喜,罗罗抱着她上了三楼,随后,罗成也将她的轮椅一并抬了上来。
因是女眷聚会,铁甲卫们倒是不便一同跟上来的,所以,除了罗成,其余的人都留在了楼外就地待命。
凌遥上了三楼后,越发觉得暖香袭人,虽然窗格都开着,但坐在其中,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三楼本是开阔的大厅,并未隔开,此时被齐氏布置了一番,用轻纱帷帐将三楼隔出了三间屋子来,中间便是宴席之地。
凌遥到了跟前,发现自己正对着临水的窗格而坐,从她的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湖中心的那一座凉亭。
她转头望了望身后,那正对着戏台的窗扇倒是没有打开,一旁的齐氏看出她的疑惑来,遂笑道:“虽说是喜宴,但到底姑娘还在孝中,请人入府唱戏或是请府里的戏子来热闹热闹到底还是对亡者不敬。所以,今日便没有预备这个。”
齐氏笑道,“不过,既然开宴,也不能够太过冷清了,一会儿那湖上自会有乐师弹琴助兴,姑娘想听什么曲儿,只管点上去,那乐师自然便会弹的。”
齐氏这话说得在理,凌遥遂笑着应了一声,齐氏用心体贴,她自然承她的情。
其实,她本身对那咿咿呀呀的唱戏无甚兴趣,此时听见齐氏说不曾请来,她也就放心了些。听齐氏说会有乐师临水弹琴助兴,心里倒对这宴多了几分期待。
如此安排,方才显得此宴清雅,倒也是不俗。
凌遥又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桌子上,却见圆桌之上,只有她和齐氏两个人的碗筷,并不见旁人的,她心中纳闷,便开口问道:“樱桃昨日还同我说,王妃不只请了我,还请了旁人的,怎么到了如今,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呢?”
便是樱桃昨日说起的那些人,加起来少说也有十来个,可是自她上来之后,这三层除了她和齐氏,却再无别人了。
齐氏闻听此言,笑答道:“她们都在二楼呢,我是特意请姑娘到三楼来的。今儿这宴席,姑娘是主角,她们不过是陪客罢了。何况,如今姑娘已是侧妃之女,到底与她们身份有别,也不该在一处坐着的。”
齐氏笑了笑,又道,“再者,我也有些私话想同姑娘单独说一说。若是有旁人在,说起话来顾忌良多,也就不那么方便了。”
“遥姑娘介意这个?”
凌遥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王妃这么安排罢了。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这几日腿上不大舒服,也怕人多,王妃这么安排,真是再好不过了。”
关于身份什么的,凌遥倒是没有齐氏那么多的计较。
她不愿跟那些妾室坐在一处,是本身就不甚熟悉,便是原主,也只接触过凌禟的母亲马氏而已,其余的人从无深交;再者,凌遥此刻也是懒得去应酬她们,如今齐氏这般安排,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听了凌遥的话,齐氏放了心,笑道:“姑娘觉得合心便好。”
她才从凌鼎那么得了吩咐的,凌鼎叫她待凌遥好一些,她又怎肯将凌遥与那些妾室放在一处呢?她自然是要单独好好招待凌遥的。
何况,二楼的那些妾室,与张氏相熟的几个倒也罢了,都已经年纪很大了,从不在凌鼎眼中,但另外一些妾室,却都是凌鼎喜欢的新鲜货色,现而今还在得宠着,齐氏不耐烦见到她们,平日里是能不见就不见的,今日这样的场合,躲是躲不过去的,齐氏就只能将她们都安排在二楼了。
毕竟这些人,都是凌鼎指明了要请过来赴宴的,她也不好拒绝。否则的话,今日照花楼之宴办得不漂亮不合凌遥的心意,凌鼎只怕还是要怪她的。
齐氏听凌遥话中提起她的腿伤,她眸光微微闪动,一面给樱桃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上菜了,一面浅笑着问凌遥道:“姑娘的腿可好些了?”
齐氏眼里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关切,凌遥却没被她眼中的关切所骗,只是淡淡的笑道:“多谢王妃关心。王妃放心,我的腿下个月便可以试着起来走动走动了。这几日疼得好些了,也正是长骨的时候罢。”
她知道齐氏心里惦记着她的承诺,不等齐氏开口,便又笑道:“等我能稍稍走动的时候,便是可以多多出去活动一下了,到时候,我自回去王妃的秀水阁替王妃诊脉的。”
齐氏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怀疑凌遥的本事了,她抿着唇道:“这个倒是不急。我知姑娘诚意,自然是等着姑娘痊愈方可。再者,我说这个,也不是要催促姑娘之意,我只是有些担心,就怕莲童大人医好了世子的腿,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