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这位新主子,半夏一点都不了解,家中的小姐们脾气都不大好,她是知道的,所以,从内心来说,她还是想留在老太太的院子。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适应新地方的。
这位三小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的这么慢,灯笼里的蜡烛都快用光了。
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小姐,夜里露水重,仔细着凉。”
听了半夏的话,傅卿和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她对着半夏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多谢半夏姐姐提醒。”
半夏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三小姐,叫我半夏就可以了。”
傅卿和点了点头:“好,半夏,往后我屋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木棉心性绵软,又跟我一起从外头刚回来,底下的小丫头她弹压的很是吃力,你要帮我管起来才是。”
“是。”半夏不相信这位三小姐就这样轻轻巧巧地把院子里的大权叫给了自己,毕竟之前老太太派到其他几位小姐院里的姐姐,可都是被高高供起来,不让干事情的。
心里半信半疑,口中却说道:“我一定不辜负三小姐的期望。”
回到畅心斋,居然是木棉亲自开的门,她一见到傅卿和,就道:“小姐,那些小丫鬟太过分了,连门都不守,您还没有回来,她们就一个个就都偷懒不知道到哪里玩去了…”
傅卿和走了进来,木棉没有想到她身后跟的还有人,立马噤了声。
傅卿和给她使了一个眼神:“这是半夏,原先是服侍老太太的,老太太今天将她拨给了我,以后咱们畅心斋的事情悉数交给她,你只要跟原来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就好。”
木棉诧异地看了一眼半夏,见傅卿和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她就上前去拉了半夏的手:“今天让半夏姐姐见笑了,这些事情我本来就管不好,这畅心斋一团糟,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可巧姐姐来了,以后我就放心了。”
傅卿和听着她掏心掏肺地跟半夏说话,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木棉,心眼太实在了。
不过她越是这样,老太太就越放心,不是吗?
傅卿和让木棉安置了半夏,就坐在椅子上,细细思量起来,这玉佩究竟是给,还是不给?
“砰、砰、砰。”一阵急促拍门声之后,半夏快步走了进来,脸色郑重:“小姐,杜妈妈来了。”
自己刚从泰和院回来没多久,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难道是为了玉佩?
傅卿和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迎了出来,杜妈妈脸色非常难看,她一把抓住傅卿和的手,急急地说道:“三小姐,老太太那边有急事,你快跟我走一趟。”
傅卿和手被她抓的生疼,心却不停地往下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素来冷静的杜妈妈急成这个样子,连上下尊卑都忘了。想来,这绝对不会是小事。
可是老太太身边出了事情,来找自己做什么?
“杜妈妈,什么事这么急?”傅卿和不动声色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动。
杜妈妈却心急如焚道:“三小姐快别问了,这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您去了就知道。”
当即就拉着傅卿和出了院子,等到了院门口,傅卿和才发现门口停了一个滑竿,傅卿和还没有反应过来,杜妈妈已经一把将傅卿和按到了滑盖上,并焦急地催促着:“快,快走。”
滑盖猛地抬起,双脚离地,傅卿和不由紧紧抓住滑竿两侧,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健步如飞地快步走了起来,而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杜妈妈这会子正小跑着追着滑盖。
眼前的情况令傅卿和越来越惶恐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杜妈妈慌成这个样子?当她注意到,这根本不是朝泰和院去的方向的时候,心不由紧紧缩成一团,这大晚上的,杜妈妈到底要带自己去哪?
滑竿上下颠簸,这样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婆子们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滑盖停在了一座小院前,杜妈妈二话不说,拉着傅卿和就朝院子里冲:“老太太,老太太,三小姐来了。”
傅卿和认出来了,这居然是傅卿妍、傅卿娇双胞胎姐妹花住的漪翠楼。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就算了,更诡异的是,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就是自己的畅心斋,好歹还有一个木棉守着,这漪翠楼住的可是二夫人的爱女,那些下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偷奸耍滑?
院子里没有点灯,杜妈妈一路小跑过来,在上门前台阶的时候,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就摔倒了,傅卿和连忙拉她起来:“杜妈妈,你没事吧?”
杜妈妈大口地喘着气,却道:“我没事,我没事,三小姐,不要管我,你快进去,老太太等着呢。”
傅卿和听了,还要再说,她却用力将傅卿和朝屋里推:“快去,快起,别管我!”
傅卿和听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明堂里面灯火通明,太夫人赵氏脸色阴沉地坐在正座上,二夫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头上都是汗。
见傅卿和来了,她哇啦一声就哭了出来:“老太太,你不是说让杜妈妈去请大夫了吗?怎么来得是她?她怎么会看病?不行,我要去请大夫来。”
赵氏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蠢妇,你要是想让别人知道你生的好闺女跟人私|通有了身孕,你就去请大夫吧。陶氏,你可别忘了,我们傅家还有其他的小姐,而你,也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这件事情传出去,你的脸面要还是不要?”
二夫人听了,身子像被钉住一样一动不动,接着便瘫软如泥,一把扑到在赵氏脚边:“老太太,妍儿的情况很不好,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妍儿受苦?老太太,我求求你了,你拿帖子去请太医,太医绝对不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赵氏听了,再也忍受不住,劈手一巴掌打到二夫人脸上。
二夫人又惊又怕,抬起头来,正对上赵氏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你要是想让我休了你,就尽管闹!你养的好女儿,做下了这种事,还想张扬的人尽皆知!
你跟我说只是无意中冲撞了,绝对没有私情,那你告诉我,大丫头如今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怀了孩子?你们一个个仗着自己聪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我,如今要闹出人命来了,才想起我来!
陶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你可以不要脸,但是我们武定侯府的脸面不能不要!你要是再无理取闹,你信不信,立马就休了你!”
赵氏这一话一出口,二夫人立马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刚才大声的嚎啕,这会子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她双眼涣散,喃喃道:“我活不成了,妍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三丫头,事到如今你也看见了。”赵氏脸色灰败,揉了揉眉心道:“你大姐姐眼下很不好,这总事实在不能跟外人道,只能你去看一看了。”
这会的功夫,傅卿和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转过来了,她冲着赵氏点点头,然后道:“老太太,你别担心了,我这就去看看。”
屋里燃着香,却依然掩盖不住那浓浓的血腥味,堆漆螺钿描金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月白色中衣的少女,她脸上头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像是水洗过一番,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前。
此刻她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痛苦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双目空洞地望着傅卿和。
这个女孩子跟傅卿娇长得一模一样,却比她消瘦多了,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葱管一样的手指纤细无比,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发白,青筋隐隐,傅卿和看着,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十四岁的女孩子,要搁在前世正是上初中年纪,她懂什么?居然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傅卿和暗道了一声作孽,就坐到床边,替她将额前的湿发拨到两边。
然后就柔声说道:“大姐姐,我是傅卿和,是你的三妹妹,我也是大夫。我现在我帮你诊治,我的医术很好,你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傅卿妍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傅卿和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反对,我先帮你看看,我现在要掀开被子了,你千万别怕,我不去伤害你的。你放心,这事情,只有老太太跟二夫人知道,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得远远的,我也会替你保密。你要是痛,就叫出来,千万别忍着。”
傅卿和说着就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果不其然,床褥上都是血,傅卿和替她褪下衣服,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流了不少血,但好歹现在血是止住了,虽然淅淅沥沥还有些不干净,但好歹无性命之忧。
傅卿和给她盖上被子,又坐下给她号脉,然后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大姐姐,我看过,你这病不严重,孩子虽然没了,但是没有伤及你的根本,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傅卿妍这才动了动,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丁点光彩,她哑着嗓子不敢置信地问傅卿和:“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傅卿和点点头:“我又不是那外面的郎中,又不图你的诊金,干嘛要骗你呢?大姐姐,我待会给你开药方,你好好服用,然后再好好补补身子,养一个月也就好了。”
傅卿妍无声地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第14章 拱手相让
出了屋子,傅卿和将傅卿妍的情况悉数告知赵氏,然后道:“我这就开药方,今天晚上服用了,情况就能改善不少,吃个三四天,我再换给药方试试。”
二夫人一直紧张地盯着傅卿和,听了这话,立马松了下来,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氏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了,三丫头。只是,眼下已经宵禁,要出去抓药也不是不行,万一被巡城御史碰上,咱们的苦心就白费了。”
傅卿和道:“老太太放心,这些药,我屋里有。”说道这里,她心中一动:“不过,我的药不多了,今天晚上、明天早上没有问题,再多也没有了。”
赵氏拍了怕她的手,欣慰道:“好孩子,这事情多亏了你,今天晚上先熬了药,让大丫头服用了,明天上午,我让杜妈妈陪着你出去再采买一些回来。”
傅卿和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当即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刚好还可以多采买一些其他的药,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开的是什么方子,治的是什么病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赵氏赞了她一声,然后道:“快开了方子,我让杜妈妈送你回去,顺便抓了药过来。”
二夫人却跳起来道:“老太太,这不行,她要是走了,妍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对于这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儿媳妇,赵氏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她当即虎了脸呵斥道:“三丫头都已经说大丫头无事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还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儿?横竖药方子已经开了,三丫头留在这里也没事!”
二夫人张张嘴,看着赵氏铁青的脸,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甘心地咽了下去。
这会的功夫,傅卿和已经开好了药方,她将药方递给赵氏,然后说道:“老太太,无妨的,让杜妈妈去找木棉拿药,她认得的,我就留在这里看着,二婶婶也是爱女心切。”
赵氏听了,复杂地看着一眼傅卿和,心中不由又是一叹,这个丫头,不仅继承了她父亲的容貌,还继承了她母亲那绵软的性子,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赵氏没有说话,招了杜妈妈进来,然后道:“去畅心斋找木棉抓药来。”说着,她的眼睛在傅卿和身上转一圈,见她只穿着白天穿的齐胸襦裙,就又说道:“顺便给三丫头带一件薄披风过来。”
杜妈妈诧异地看了一眼赵氏,然后接过药方就去了。
傅卿和看着二夫人不敢与赵氏对视,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心情就有些复杂,傅卿妍、傅卿娇姐妹一个未婚先孕,一个性格骄纵,二夫人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
想着傅卿妍还躺在血窝里,傅卿和叹了一口气,就对二夫人说道:“二婶婶,大姐姐虽说现下已经无事了,然而身边却离不得人,那床上的褥子还有她身上的衣裳都脏了,二婶婶你赶紧去帮大姐姐收拾一下。虽说现在不能洗澡,那身子也要用热水擦一擦。现在天气这么热,大姐姐又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能一直这么躺在污迹里面?”
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进屋里,过了一会又急匆匆跑出来吩咐葛妈妈去准备被褥以及热水。
这一会的功夫,赵氏已经平静下来了,看着傅卿和有条不紊地提醒二夫人,她看向傅卿和眼神就带了几分赞赏。
等二夫人主仆给傅卿妍换了干净的被褥,又帮她擦拭了身子之后,杜妈妈已经从畅心斋拿了药回来了。
傅卿和接过药:“辛苦妈妈了,你先歇着,我去煎药。”
赵氏一把拉住她:“将披风披上,夜里冷。”
傅卿和心头一动,接过披风道:“谢谢老太太。”
漪翠楼就有小厨房,所以煎药也十分方便,等傅卿和煎好了药,二夫人就亲自端了药进入了内室。
傅卿和走到赵氏身边,将玉佩递给赵氏:“老太太,您今天下午跟我说的就是这个玉佩吧,我找到了,现在交给您,您拿去给大姐姐吧。”
赵氏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然而片刻就恢复平静:“好,三丫头,你怎么就拿出来了,我还以为…”
“老太太,这玉佩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对于大姐姐来说,却是救命的药。”傅卿和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比大姐姐年纪小,婚姻的事就是再晚两年也可,再说,不是还有您为我做主吗?”
赵氏点点头:“好孩子,真不枉我特意从秀水庄接你回来,这下子,你救了你大姐姐的命!夜深了,你回去吧。”
傅卿和走出了门,赵氏看着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她轻声对杜妈妈说道:“看来这三丫头的确是个心地良善的,你说,这一次,我会不会看错?”
杜妈妈却不敢轻易回答,只扶着赵氏道:“老太太阅人无数,这看人的眼光自是旁人不能比的。”
赵氏将玉佩交给杜妈妈:“好好收着,夜深了,我们也回去。”
赵氏没有想到傅卿和会这么痛快地交出玉佩,其实傅卿和自己也没有想到,若不是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傅卿和恐怕还要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现在,既然她知道荣昌伯世子与傅卿妍有了私情,她是万万不愿意再淌这一趟浑水了。
身为侯门小姐,傅卿妍与男子私通,固然是她不对,那荣昌伯世子在明知道自己有婚约的情况下还与别的女子发生关系,足以证明这人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他只顾自己一时风流快活,却不想想这事后要承担什么要的后果。
所以,去煎药的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要将玉佩交出去,与自己想象的一样,自己这样做,果然令赵氏对自己高看了几分。
赵氏越看重自己,她就越不会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通过今天的事情,自己已经给赵氏留了一个好印象了,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她真正的能耐还没有拿出来,等她施展了医术,令赵氏不仅刮目相看,更觉得自己对她有用,那时候她才能在侯府站住脚。
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没用!
相较于二夫人,这个祖母才是侯府真正的掌舵人,只有依靠她,自己才能活得更好。
最关键的是,眼下各王都要选妃,看赵氏的情况,她明显是想让侯府里出一位王妃来巩固侯府的势力。
现在侯府的长房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二老爷是个庸碌无能之辈,指望不上。
三老爷与赵氏不对付,武定侯要想一直在京城站住脚,维持着仕宦贵勋的名头,就必须要想办法另辟蹊径。
跟皇族联姻,无疑是个不错的法子。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赵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傅卿妍的丑事宣扬出去的。
因为傅卿妍的事情一旦败露,傅家女孩子的名声就全部被牵连,别说傅家女孩子与王子妃无望,就是其他世家恐怕也不愿意再娶傅家女。
想通了这些,傅卿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晚,她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傅卿和给赵氏请过安之后就要出门,马车早已经安排得当,陪着傅卿和的是半夏。
马车缓缓驶出国子监大街,然后就拐上了京城的西大街,由西大街出了安定门。
外面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生机勃勃,十分的热闹。
傅卿和透着马车帘子朝外看,居然还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胡人。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就径直在一家药铺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赵氏指定的商铺,是赵氏唯一的女儿,如今的镇国公夫人名下的产业。
因药铺与其他商铺不一样,所以门口并没有迎客的小二,大门不像其他商铺大开迎客,而是挂了一层薄薄的细竹门帘。
半夏递上武定侯府的名帖,掌柜的立马面带笑容迎了出来:“原来武定侯府上,不知道这一位是?”
半夏道:“这是我们家三小姐,这次奉我们老太太的命前来采买药材。”
掌柜的一听,脸上笑容更胜,腰也弯得更低:“原来是三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小姐莫要见怪,不知今天要抓什么药?”
这掌柜的好甜的一张嘴,傅卿和微微一笑:“原是我们来得唐突,没有打招呼就来了,掌柜的不必客气。需要的药都写下来了,掌柜的只需照单抓药便是。”
掌柜的热情地笑着说:“是,是,我这就安排人抓药,三小姐请稍等。”他说着有吩咐小二给傅卿和主仆倒茶。
看着眼前主仆二人,掌柜的心中犯起了嘀咕,侯府小姐亲自来抓药,真是奇也怪哉!
然而,等他打开药方子,不由怔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药方子,分明就是一个进货清单。
什么药,要多少,写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心中疑惑归疑惑,却还是将清单递给了抓药的药童:“快去,按着这上面抓药,分开包好。”
药童应声而去。
不得不说,这家药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一会,掌柜的就满脸堆笑拎着一长串地药包走了出来。
“是放到马车上还是待会我着人送到府上?”掌柜的点头哈腰地问道。
傅卿和道:“有劳了,放到马车上就行了。”
掌柜的一听,立马推却道:“不敢当,不敢当。”
“我们来的时候,老太太说药资记在账上就好,等到了月底在一起算。”
“那是当然。”掌柜的说道。
“三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掌柜的轻声问道:“贵府抓这么多药做什么?”
傅卿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掌柜的立马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就在他以为傅卿和不会回答的时候,头上却传来她的轻轻的声音:“我买这些药材是一方面是为了给人治病,另外一方面是为了做药用。”
治病?做药?这世上会做药的女子不是只有先武定侯世子夫人尹氏吗?
掌柜的一下子没反映过来,只傻傻地送了傅卿和主仆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了老远的时候,掌柜才一拍大腿,这位三小姐可不就是尹氏的女儿嘛,怪不得刚才她一笑那么好看,那么熟悉,可不是跟已故武定侯世子长得一模一样嘛!
第15章 马车撞人
坐在马车里,回想着刚才那掌柜目瞪口呆的样子,傅卿和不由嘴角含笑。
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半夏,笑盈盈地问她:“半夏,堂堂侯府千金,居然要给人治病,说出去是不是没人会信?”
她本来就是平和之人,加上心情又很好,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声音清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就像是春天枝头的花朵,在阳光下生机勃勃。
半夏看了先是一愣,接着心底就叹了一口气,这般相貌,若是生在二房,便是王妃也做得,何愁谋不到好姻缘?
可是偏生是个无父无母的,虽然有个老太太,却也不是亲生的,以后不知道还要如何磋磨呢,这位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那掌柜的孤陋寡闻,自然不知道咱们小姐是个医术高超的。”半夏微微一笑:“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
傅卿和听了她的话,不由摇了摇头:“我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这世上不相信女子能行医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每个都生气,恐怕还气不过来呢。想当初,我刚到秀水庄给人治病的时候,不要钱人家都不愿意。
不要说那掌柜的了,便是你,不过是因着主仆的身份才会夸我两句,要说你真的相信我会治病,我是不信的。”
半夏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慌了,正想着对策,却听到傅卿和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初母亲是怎么帮人治病的?”
傅卿和的母亲尹氏,是武定侯世子夫人,自然不能像寻常大夫那样给人治病,只不过,跟武定侯家往来比较密切的几位夫人有了什么病都喜欢让她看,毕竟妇人有很多病是不方便告诉大夫的。
一二来去,尹氏的名声就传开了。
后来,她居然还进宫帮贵人治过几次病,虽然有的治好了,有的没治好,却令她名声大振。
最轰动的一次,便是尹氏帮已故的玉贤太妃治病了。
因为当时玉贤太妃的身体的确是强弓之末,连太医院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的。
虽然最后没有治好,尹氏之名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尹氏出名时,半夏已经入府了,虽然年纪尚小,也没有跟尹氏接触过,但是依然听那些年长的丫鬟,嘴碎的婆子说过尹氏的事情,所以对尹氏并不陌生。
想起了这一遭,她不由细细思量起来,这位三小姐,兴许真的跟大夫人一样,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马车哒哒而行,车外日光炎炎,车帘轻轻摇动,吹进来的风已经开始有几分夏日的灼热。
半夏立马拿了绣着昭君出塞的销金团扇帮傅卿和打扇子,她抬头觑了一眼傅卿和,见她正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扇子轻轻摇动,扇柄上的玉石珠子清脆做响,打乱了傅卿和的思绪。
她正要让半夏停下来,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三小姐,前面锦衣卫封了路,说路过的行人车辆必须一一盘查。”
傅卿和听了不由脸色一变,半夏则是“吧嗒”一声,吓得将团扇丢在了小桌上。
半夏可是赵氏身边的大丫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没想到还是被锦衣卫吓成这样,可见人人逼锦衣卫如蛇蝎。
傅卿和柔声安慰她:“你别怕,无事的。”
说完这句话,她掀了帘子,见灼人的烈日下,各式各样的车子排成了长龙,锦衣卫正在挨个检查,有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傅卿和放下帘子,将武定侯府的名帖递出去,对随从说:“既然是锦衣卫要检查,咱们就略等等吧,等人来了,将名帖给他们看。”
锦衣卫是天子近臣,替天子监督百官,岂会因为她们是武定侯府的人就对她们与众不同?
傅卿和将名帖递出去,不过是希望待会检查的时候,那些人看在武定侯府的面子上能快一些,省得他们问来问去的。
这么大的阵仗,像是在找什么人。她自己倒是不怕的,可是半夏却吓坏了。
这可是内城,到底要盘查什么人呢?希望不是什么大乱子才好。
看着半夏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傅卿和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跟咱们不相干。”
半夏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傅卿和一眼。
乍一听到锦衣卫的名头,她的确是吓得不知所措,摔了扇子不说,还忘记将名帖交出去,老太太最讨厌身边的人遇到事情紧张害怕不成样子,还说这样的人最没有出息,这要是在老太太身边,恐怕早就是劈头盖脸一阵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