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干瘪瘪的,却乡音朴实,笑容亲切,看着倒比那些伶牙俐齿的人要舒服的多。
圆脸的汉子正是纪瑾瑜其中的一个护院,名叫李寿。因为有功夫底子在,所以被大太太派来送护纪瑾瑜。他马上跟张嫂攀谈,想给纪瑾瑜找一个舒服的住所。
乡村野户,哪里能像城里正儿八经的客栈那样舒适,设备齐全!不过是几间简单的毛坯房罢了!
张嫂见李寿皱了皱眉头,她立马说道:“虽然只是简单的毛坯房,但是这附近在只有我们家能住了。您要是继续往前走,可没有住的地方了!”
李寿有些踟躇不定,张嫂就一直陪着笑脸,希望客人能够住下。她说的也是实话。
就在张嫂以为这比生意做不成了的时候,突然从马车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嫂子说的对,天色已晚,不适合继续前进,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李寿闻言说道:“是,三少爷!”
张嫂子闻言高兴极了,立刻让人去准备房间。自己则候在一旁等待客人下马下车。
就在此时,车帘一动,就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公子,那小公子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好看!
张嫂子啧啧嘴,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这模样长的比姑娘都好看。
谁知道那位小公子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位玉面公子!这玉面公子比前面那个小公子稍微年长一些。
前面那位小公子已经让张嫂子开了眼界,谁知道后面的这位玉面公子竟然比前面的那位小公子还要漂亮,就是戏文上说的什么“肌肤胜雪,面若桃花”也不过如此了。
张嫂子这下子可看直了眼,打心眼里爱也爱不过来。前面那位是三公子,那年长的玉面公子莫不是二公子吗?
只见那位小公子扶着那玉面公子下了车:“三公子,仔细脚下!”
张嫂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玉面公子才是“三公子”,前面的小公子不过是小厮仆人。乖乖,大户人家果然气度不凡,公子哥生的比千金小姐还俊,连手底下使唤的小厮都这样好看。
张嫂子不敢怠慢,将贵客引到房中。
这玉面三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纪家三姑娘纪瑾瑜。虽然女子也可以外出,为了安全方便起见,纪瑾瑜还是扮了男装。
这一路却是人困马乏,李寿他们去了别处休息。湘月就打了水给纪瑾瑜净面:“姑娘,这里没有地方沐浴,只能洗洗脸。姑娘也累了一天了,您坐着别动,好好歇一歇。”
负责照顾纪瑾瑜起居的婆子听湘月这样说,倒也不好拿大:“姑娘您坐着,我去给您烧点水。虽然不能洗澡,洗洗脚也可以解乏。”说着她推门出去了。
坐了一天的马车,虽说不用自己走路,纪瑾瑜只觉得浑身的架子都要垫散开了。她也不说话,任由湘月服侍她洗脸洗手。
纪瑾瑜刚刚洗了脸,就听见门外传来李寿沉稳的声音:“少爷歇下了吗?”
湘月回道:“还没呢!李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李寿沉默了一会说道:“是这样的,兄弟们在路上跑了一天,累倒是不觉得累,就是全身都是土灰。听张嫂说,这村后有水塘…,兄弟们想去洗个澡。还请姑娘示下!”
自己做马车,那些人却是要骑马的确比自己更累一些。路上跑了一天,洗个澡的确是即放松又舒服。纪瑾瑜听了说道:“你们去吧,告诉大家小心。天色晚了,要注意安全。”
李寿自然是喜不自胜:“多谢姑娘!”
李寿刚走没多久,就听呼啦一声门被推开,跑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纪瑾瑜还来不及惊呼,就见那男子已经健步如飞跑到她面前,一下子掐住了纪瑾瑜的脖子。
湘月早吓得腿都软了,她惊叫着大喊:“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们家姑娘!”
纪瑾瑜也吓得不知所措,她的脖子被掐的很紧,只能艰难地开口:“壮士,您要是要钱财,尽可以拿去。我的护卫就在旁边,要是惊动了他们,一会您就是拿了钱财也不好脱身。还请壮士…”
她话刚落音,就听见呼啦啦一阵脚步声,十来个带刀的官兵已经冲进房间。
官兵冲进来的一瞬间,纪瑾瑜只感觉到卡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只掐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湘月一见官兵来了,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官兵来了,兵大哥你们快救救我们家姑娘,我们家老爷是京城督察院侍郎,你们救了我们家姑娘一定重重有赏…”
那十来个官兵听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是好!
湘月一见众人无动于衷,忙拿过旁边的包袱:“你们看,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名帖。”她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名帖。那些官兵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这个小丫头说的是真的了。
本来那些官兵还敢冲上去与那男子厮杀,这下子真的变成了投鼠忌器,不能轻举妄动了。
钳制着纪瑾瑜的男子看见了官兵的顾忌,于是就松了松手,让纪瑾瑜舒服一些。可不能把这个小姑娘掐死了!
纪瑾瑜这才觉得又能正常呼吸了。
“快些让开!”那男子大喊一声:“不然,我就掐死她!”,说着他作势用了用力。
湘月被吓得没了主意,带着哭腔说道:“快让开,你们快让开。”
那几个官兵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神色,这才慢慢让开。
那男子钳制着纪瑾瑜慢慢退到门口,喊道:“将所有的马都赶走,只留下一匹马,然后,你们退远一些!”,那几个官兵迟疑了一下,那男子又大喝一声:“快一些!不要耍花招!你们想想看,是抓住我这个不太重要的人去邀功重要,还是被上峰责怪丢了官职重要。这可是官小姐,弄不好你们是要掉脑袋的!”
那几个官兵听了不敢耽误,按照那男子说的只留下一匹马,将别的马匹全部惊走!
那男子钳制着纪瑾瑜一步一步退到马棚旁边。然后迅速拉着纪瑾瑜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往马后臀上用力一拍,马儿就扬蹄飞快向前跑去。
闻讯赶来的李寿等人只看见马蹄溅起的灰尘。
就在此时,另外一匹马追着前面的那一匹马飞快地跟上去。
李寿等人这才反映过来,跟着官兵徒步撵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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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是一个身穿青色直裰的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这个少年从江苏赶往盛京,路过此处,正看到那男子劫持着一个粉面玉容的公子。他虽然不会无故起善心,但是想着自己习武多年,如果见死不救,那他与那些狼心狗肺冷血之徒无异了。怕惊动歹徒,他就一直隐在一旁,此刻他正奋力加快速度,力求能快点追上那匹马。
那歹徒不敢走官道,刚跑出来就顺着乡野夺路而逃。后面竟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追上了来,那歹徒一回头一只冷镖射了过来。月光下,只见泛着冷光的镖一闪,就被后面的青衣直裰少年一把接住。这手法极快极准,那歹徒一见大惊失色,不由奋力抽打马身,企图甩开后面的那匹马。
获救
然而歹徒的那匹马毕竟负着两个人的重量,而且只是普通的马匹。而后面的那个青衣少年胯/下却是上好的良驹。
眨眼之间,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就在那歹徒以为自己要被追上的时候,后面的那匹马却突然慢了下来。他心中一喜,更加用力地催促马儿,却突然感觉到大腿一阵疼痛,一个不察,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趔趄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顺着月光,他发现腿上正是自己刚才射出去的那只镖。他心中一凛:此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平时还可以拼一拼,然而此时,他累了一天,腿部又中镖受伤。难道是天要亡我?
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死于英雄之手,而是一个无名的小辈!
就在他以为自己命该绝于此地之时,后面的马匹却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而马上之人并未下马与自己博弈。
耳畔却传来那人清朗的声音:“堂堂天鹰帮少主却干这种勾当,好在没有伤到人,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这话一出,那少帮主心头又是一震:此人是谁?难道是江湖中人?然而他立马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从没有听说谁家有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俊杰出现!就算是江湖中人,怎么会认得我天鹰帮的镖?
眨眼之间那马就急驰而去,曾经意气风发的天鹰帮少帮主如今竟沦落到劫持弱小来保命,少帮主不由得一阵黯然,在他心中却默默地记下了这份恩情。
纪瑾瑜被那少帮主挟持到马上之后,早惊的三魂去了两魂。因为并非是坐在马身上,而是伏在马背上,让她更是难受。马儿奔跑,她只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上下起伏之间,只颠的她头晕目眩。
难受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恐惧,一时间只希望那马儿能赶快停下来。就在她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时候,突然她听到那歹徒“啊”地一声叫,随后那人就跌落下去。
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由于那人跌落马下,马儿受了惊吓,比刚才跑得更快了!
她心中开始叫起苦来,没有那个人,自己可不知道怎么让马儿停下来!先不说自己从来没有骑过马,现在自己伏在马背上这个姿势简直就在玩特技!而且她渐渐感觉到力不可支,无法再保持这个姿势了。
后面的青衣少年渐渐追了上来,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就在纪瑾瑜要跌落下马的时候,他一个纵身跃过去接住了纪瑾瑜,两个人滚作一团。
纪瑾瑜跌下来,却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被人接住。她明白刚才那歹徒落马应该也是此人出手的结果了。她以为这是官兵或者是李寿他们,谁知道她落地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
她不由地心惊!这是个完全陌生的青年!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有什么目的?
她立刻爬起来,想走的远一些,却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她不由地栽倒在一旁。
胳膊一紧,却是那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要将自己扶起来。
她不由地朝那人望去,年轻的面孔带着青涩,一双眼睛却好似明星,亮的惊人。剑眉斜飞入鬓,英气逼人。他肩膀上还挂着包袱,纪瑾瑜心中微定。应该是赶路的人,若是对自己有所图谋,便不会是这样的装扮。
而那青年也在打量纪瑾瑜。
身材纤细羸弱,应该年龄尚小。皮肤白皙,许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大大的杏眼此刻眼睛里竟无丝毫惊吓,看来胆色不错。
看到了他的耳朵,突然,他心头一震,大惊失色:“你是女子?”,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松开自己的手退后两步,那模样好像纪瑾瑜是凶神恶撒一般。
纪瑾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男子装扮!
他这一松手,纪瑾瑜却又应声倒了下去,那男子这才慌了神,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纪瑾瑜却表情磊落大放地一抱拳:“多谢壮士出手相助。若非壮士义举,只怕小女子今日危矣!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小女子也好感谢恩公!”
她坐在地上,有些狼狈,神情却磊落而郑重,倒让那青衣少年心里涌起愧疚,觉得自己太过拘泥礼数,行事不如女子磊落。同时对纪瑾瑜又高看了几分。
“在下姓杨名承!”,他也迅速反应过来,将纪瑾瑜扶起来,又解释说到:“我祖籍盛京,自幼在江苏长大,准备去盛京参加武状元考试,路过此地。”
纪瑾瑜感谢道:“多谢杨恩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女没齿难忘。”,她客气地说着感谢的话,却并不介绍自己。
杨承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她对自己尚有防备之心。自己坦诚告诉她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到哪里去,对方却什么也不愿意说,不由得心中微滞,只觉得这个人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然而他立刻否定了自己想法,孤男寡女,初次见面,对自己有防备实属正常。对方毕竟是女子,自己居然将她与男子间的相处一样看待了。
杨承不说话,让纪瑾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救了自己,对方言明身份,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说,这不是自己行事风格。
“我姓纪,是浙江人。此行亦是到盛京!”,见杨承皱着眉头不说话,纪瑾瑜也有些生气,自己能说的都说的,难道萍水相逢,就非得告诉你,我的家底吗?
每走一步,脚底都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此刻也没有耐心,只好编出谎话来:“我此行是去探望外祖父,我外祖家姓顾,我外祖父是盛京一家书院的教书先生。”纪瑾瑜倒也没有说谎,她的外祖是姓顾,也的确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不过那是顾氏告诉她的,顾老爷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杨承好像极不耐烦一样,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再继续说话。
见他不理会自己,纪瑾瑜不由得要跺脚,却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一时间疼得直“嘶嘶”地倒吸冷气。
“若是不好走,你伏上来,我背着你!”,说着他蹲了下来。
纪瑾瑜此刻正在气头上,怎么肯让他背着自己?于是她倔强地拒绝了。
杨承却讪讪地站了起来,心中暗自责怪自己造次。对方是个年轻的姑娘,自己这般要背她,她拒绝自己实属正常。
纪瑾瑜不再说话,只冷着脸一瘸一拐慢慢地往前走。杨承更是着实了自己的想法,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要对她图谋不轨吧?杨承再一次暗暗骂自己忘记了她是女子。
突然有想到,如果自己知道她是女子刚才落马的时候,自己还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救她吗?会还是不会呢!一时间,杨承自己也不清楚了!
他蹲下来主动要背自己,纪瑾瑜觉得他应该知道自己错了才对。没想到,自己拒绝了他,他又冷着脸一言不发,果然是小气的紧!就算是救了自己,也不用甩脸子给自己看吧!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刚才他发现自己是女子的时候,就松开手,让自己摔倒,好像自己很脏似的。难道他不屑于与自己这个女子说话?
心中有事,脚下就不留神!
“哎呦!”前面一个坑,让纪瑾瑜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纪姑娘,小心脚下!” 幸好杨承出手扶住了她。
这算是他第二次出手救自己了吧!纪瑾瑜可不想再欠他人情了。想要松手,却发现紧紧抓住他胳膊的手摸到一片湿腻,摊开手掌却发现手心里面一片血红。
纪瑾瑜不由得惊呼出声:“恩公,你受伤了!”
杨承见她紧张成这样,心中一软,安慰道:“不必担心,只是擦伤,不碍事的!”
纪瑾瑜这才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原来他刚才不出声是因为他一直在忍着疼。但是自己一直呱噪个不停,而且还不懂事地怪他!想到这里,她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拉起他的胳膊检查。
这怎么能说是擦伤?小臂上的袖子全被磨破,一片血肉模糊。只是外伤,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歉意地朝他望去,却发现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水。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受了伤?
她再次看了看那只胳膊,才发现异样。受伤的那只胳膊居然整个胳膊都肿了起来,应该是伤口感染或内伤的缘故。擦伤只是很短的时间,不可能是伤口感染,那就是内伤了。若是内伤的话,就说明他的胳膊内骨头摔的裂开了,迅速充血导致胳膊肿了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样的伤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痊愈。而现在离武科举却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了!纪瑾瑜的心不由地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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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
纪瑾瑜的歉意更深了,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自责。
这样的目光让杨承心口一热。其实这样的伤,对于从小习武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可能会影响武科举考试了。这是我朝第一次武科举,谁也不知道深浅,因此杨承也不敢托大。如今受了伤,也不知还有几层把握。
但是,自己习武多年,受了伤,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阵松软。全身只觉得有说不出来的畅快。
纪瑾瑜见杨承不说话,认为他是在为一个月后的科举担心。心中更是愧疚万分,刀枪从来不长眼。若不是救了自己,他怎么会受伤。这样的伤,往小了说,可能会让他名落孙山。下次参加又是三年以后,三年的时间哪!一般人怎么耽误的起?这还是幸运的话!
若是不幸,很可能会变成刀下亡魂,命丧擂台!这是武恩科,弄不好是要命的!
越想她心中越难过,只好柔声劝说道:“我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得出杨恩公武功高强,一般人绝对不是杨恩公的对手。况且杨恩公宅心仁厚,有侠者之风,品德高尚。所谓武者,胜在心也,恩公到了盛京一定能拔得头筹!”
杨承却好似对伤不甚在意:“你莫要担心,我说无事便是无事了!另外,你莫要恩公长,恩公短的叫了。你叫我杨承就可!”
他这样说,纪瑾瑜却更确定他是在逃避自己的伤口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行走在黑暗的月光下。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白天还有些闷热,到了晚上温度却与白天相差很多。纪瑾瑜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她不由地环顾四周,周围一片漆黑,远处高高低低的全是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不知怎的纪瑾瑜就想起前世看到恐怖电影里面的画面,只觉得冷飕飕的风一吹,更冷了。她下意识地朝杨承那边靠了靠,却被杨承一下子避开。
两人俱是一愣。
纪瑾瑜很是尴尬,孤男寡女,自己这样出动贴过去像个什么样子!
而杨承却因为一直告诫自己对方是女子,所以刻意跟纪瑾瑜保持距离。却没有想到纪瑾瑜会突然靠过来。瞬间就明白过来是因为纪瑾瑜害怕的缘故,一时间又暗自懊恼自己太过拘泥礼数,落了纪瑾瑜的面子。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
黑暗的夜中,两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蝈蝈低鸣,金蛉子声音不断地传来,杨承发现自己心绪有些烦躁,只觉得这蝈蝈叫的让人心烦。
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明显。这下子不仅是纪瑾瑜,就连杨承也吓了一跳!
待看清,才发现是一只野兔子飞也似地跑过去了。两个人俱松了一口气,同时问对方:“你没事吧?”,话刚落音,两人又都愣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这样以来,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天这样黑,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纪瑾瑜不免有些犯愁,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呢?
来的时候纪瑾瑜是被挟持的,她根本不记得来得路。她不由地轻声问杨承:“杨公子,你记得来时的路吗?”
杨承听了回答道:“自然是记得的!”
纪瑾瑜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杨承却苦笑道:“我虽然记得来时的路,但是我们快马奔跑了这么久,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要走回去只怕要一个半时辰!”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那岂不是要走三个小时。纪瑾瑜觉得自己的脚更痛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不说自己脚越来越痛根本不可能再继续走下去,在这漆黑的夜里走夜路,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刚才遇到的只是野兔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万一遇到猛兽就糟糕了!
猛兽…纪瑾瑜眼睛一亮:“杨公子,你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杨承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图,有了火折子就可以取火升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了。救援的人若是看到这里有火光就会过来救助。以逸待劳总好过两个人在夜里摸索。
他忍不住赞道:“纪小姐果然聪慧!好在我随身带着!”说着他将火折子拿了出来!
幸好现在是秋天,枯草树枝随处都是,倒不是很难找,两人忙活了一阵,就生起火来。
席地而坐,明亮的火光让纪瑾瑜觉得既温暖又安全,驱除了刚才的寒冷。她脸上就露出满足幸福的表情,忍不住眯着眼睛嘴角弯弯。
坐在她旁边的杨承看着她的笑靥,也被她感染露出一个微笑。他只觉得这样一个夜晚,是他这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环顾四周,周围依旧是黑漆漆的,但是他只觉得这黑暗竟然也那么的美妙。
“啊啾”纪瑾瑜打了一个喷嚏,往火堆边又靠近了几分。火光的照耀下,纪瑾瑜的容颜十分的美丽,杨承看着竟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几拍!
见他望着自己,纪瑾瑜以为他笑她打喷嚏,心中觉得自己太失礼,就问他:“你祖籍盛京,想必对盛京比较了解吧?盛京好玩吗?”
她的声音清脆而甜美,杨承听了,心里觉得说不出的熨贴。说话的时候,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动人,让杨承突然想放下防备,跟她一吐心事。
“盛京很好,也很大。可是盛京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听他这样说,纪瑾瑜觉得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正想岔开话题,却听见杨承幽幽地说道:“七年前,我母亲离世之后那人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五年前,我被那人从家谱上除名,被逐出家族,就再也没有回过盛京。如今盛京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沉重,纪瑾瑜听了只觉得心头一跳:他口中的那人,多半是他的生身父亲了。五年前,他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这样处罚一个十二三的孩子?
从族谱上除名,严重者会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前程。一个被家族所驱逐的人,在外面没了家族的庇护,生活要比别人更艰难。更可况,他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
“因为我杀了人!”他自嘲地说道:“只因我杀死的人是权贵的儿子,他怕牵连,就把我推了出去!”
若是真的杀了权贵的儿子,如今怎么可能会好好地坐在这里?恐怕尸骨都融化了吧!他主动提起,想来,人一定不是他杀的了!
母亲早逝,父亲毫不慈爱。得知他遇到麻烦,首先就将他从家族逐出。从小被迫寄居在外祖家!这点点滴滴连在一起,纪瑾瑜已经勾勒出杨承生活大概的轮廓了!
看着他刚毅的面孔,纪瑾瑜不由地心一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总是会给他一些磨难的。如今是武艺有所成就,若是…”
若是考上武状元,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这半句话,纪瑾瑜却说不出来。现在他受了伤,考上武状元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自己还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呢?
杨承却看出她的顾忌,想开口解释说自己没事,又觉得她未必会信,于是就挑了自己练武的时候的趣事,随着师傅走南创北的遇到的奇事说给纪瑾瑜听。
有了是事情做,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
他说的绘声绘色,纪瑾瑜虽然不是真正足不出户的闺秀,也渐渐被他说的话吸引起来。偶尔纪瑾瑜也会说上几句看似普通却蕴含着深刻道理的话,让杨承觉得茅舍顿开。
从杨承的话里面,纪瑾瑜可以感觉到他对于以往的耿耿于怀。她自然不会认为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开他的心结,但是她觉得长久的郁结于心,只会让他更加偏执,于是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两个武士相约到深山老林里面去寻找宝藏,他们发现了两个盾牌放在树下。走进一看才发现盾牌一个是金子做的,一个是银子做的。两个人谁也不想吃亏,都想要那块金子做的盾牌。就这样,原本感情很好的老朋友为了一块盾牌争吵了起来,谁也不肯让步,最终拔刀相向,以武力来定输赢。最后两个人两败俱伤,一个被砍断了胳膊,一个被斩断了腿。”
“你猜后来怎么样了?”纪瑾瑜歪着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