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空间留给薛博文、纪瑾瑜二人。
纪瑾瑜还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薛博文就说道:“呼!终于松了一口气!你该累了吧!”后面这一句是问纪瑾瑜的。
薛博文本就生的不凡,此刻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更衬的他面如冠玉,唇若涂朱。
见他望着自己,纪瑾瑜也不由心跳漏拍: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饶是纪瑾瑜并非花痴,理想中的夫君也并非这样容貌比自己还要俊秀的男子,但是此刻被这样一个美男子盯着,也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何况他跟自己说着话,温柔又有礼,纪瑾瑜感觉到自己脸上热腾腾的,便觉得自己居然这样就脸红了,实在太没用了。又想到对方见了定然将自己当作花痴了,更是窘迫难当。
“还好,不算累!就是穿的太多,觉得有点热。”
她企图用热来解释自己的脸红,殊不知其实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就算是脸红别人也绝对看不出来的。
“嗯!我叫人进来服侍你,若是热就先将衣服换了,或者让丫鬟们给你打扇子!不过我这里没有,书房倒是有两把扇子,我马上使人送过来”说着,他作势就要叫人。
“别…”纪瑾瑜更加窘迫,现在才三月,外面还穿着厚衣裳,自己却要打扇子,传出去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不明

“你帮我将丫鬟叫进来就行了,扇子不用了!”
薛博文见她有些局促,就安慰道:“你不用拘谨,我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自在些。往后咱们要长在一处生活,你日后就知道我了!”
说着他走到门口,跟守在门口的丫鬟问了几句。
“陪嫁过来的人已经统一安排在厢房,马上就过来。”
“谢谢…只是扇子真的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是那么热了!”纪瑾瑜只感觉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般窘然。
薛博文盯着她看了一会,释然道:“嗯,随你吧!”
斗室之间,悄然无言,只有龙凤蜡烛的火芯子偶尔发出“哔啞钡谋蜕?br&gt
作为新妇,纪瑾瑜自然是端庄地坐在拔步床上,双手交叠,放于腿上。低眉敛目,有新妇该有的娇媚温婉。
她的正对面是红漆木框的窗户,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双喜,端的喜庆吉祥。窗户下面是一个梳妆台,再往前就是铁力木的瓜棱脚圆台桌,桌子上放着合卺酒的酒杯、酒壶,还有茶壶茶杯,桌字旁边摆放着四把一色的铁力木靠背椅。
而薛博文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盯着自己看。
纪瑾瑜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心中惊艳更胜。倜傥不拘,风流天成,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坐在那里,便足以颠倒众生了。
嫁给这样的人,好似也不吃亏。看着他眉目如画,纪瑾瑜突然心头一动,总觉得他望向自己的眼生有点怪,至于哪里怪又说不出来,总之不像是新婚的丈夫看妻子。
她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又觉得这样对视,好像太奇怪了!
纪瑾瑜低下头来收敛情绪,好个美人!怪不得杨承说他的倾慕者不少,看来这婚后的日子注定平静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她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给自己圆满的婚姻的。
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大抵就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相处,作为宗室大妇,丈夫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依仗。能依仗的是显贵的娘家、丰厚的嫁妆、出色的儿子与各个家族之间的口碑名声。丈夫的疼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有自然最好;没有也无关紧要。封建教条压死人,作为平西侯家的子孙,这个人应该不会糊涂到做出宠妾灭妻这样混蛋的事情来。
不外乎讨好婆母、处好妯娌、打压小妾、教育孩子,这些自己凭着顾氏这些年的教导,虽不是十分轻松,倒也有个七、八分的把握了。
管他有多少爱慕者,纳多少个小妾,只要外人面前,这个丈夫给了自己正室该有的体面,她自然有能耐让这日子过得花团锦簇。想来,顾氏跟纪洪应当也会高兴,也当放心了吧!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纪瑾瑜便已经决定了这桩婚姻里面自己以后要扮演的角色,这些都是自己以后要考虑的事情,但是此刻他这样盯着自己看所为何事?饶是纪瑾瑜一贯镇定,也被这目光盯的头皮直发麻。
就在纪瑾瑜觉得气氛尴尬的时候,她的丫鬟被带了进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要不一直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湘月与阳春如今是纪瑾瑜身边的大丫鬟,两人进来之后分别给纪瑾瑜、薛博文请了安。
纪瑾瑜见湘月与阳春关切地望着自己,便冲她们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恙。
紧跟着一个模样俊俏的丫鬟走进来俏生生地说道:“四爷,时辰到了!”
“嗯,我知道了”薛博文点点头,然后吩咐道,“你来见过四奶奶!”
“是!”
“红绣见过四奶奶!”她说着便给纪瑾瑜行了一个大礼。
“嗯!”纪瑾瑜点点头,显得极为淡漠却合符新妇的端庄。
薛博文站起来看了湘月与阳春一眼说道:“你们刚来,对家里不是很熟。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红绣。”
湘月与阳春屈膝应道:“是!”
“今晚你就在这里候着,听四奶奶的吩咐。”这一句是对红绣说的。
红绣也应道:“是!”
薛博文几步走到床边,对纪瑾瑜说道:“前面催的紧,我这就过去了。待会让红绣给你送晚膳过来,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她。”
明明是非常温软的话,他说的也非常熟稔与体贴,却让纪瑾瑜觉得他的温和有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不知该说什么,就顺从地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便转过身去,停了好一会,就在纪瑾瑜以为他要走的时候,薛博文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前面应酬多,今晚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你也累了了一天,莫要因等我受罪,早些歇了吧!”
他的话说出来,纪瑾瑜能感觉到他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
若说刚才纪瑾瑜的感觉有些奇怪,现在纪瑾瑜终于知道这奇怪是在什么地方了。太知礼了,太温润了,他跟自己说话那温软和煦的样子,那谦润的话,包括刚才的体贴都表现出一种疏离。
就算古人早熟,他也只有十八岁,面对自己他竟然毫不慌张,一切都有条不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年轻男子的火辣,倒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冷漠。
神绪纷飞之间,纪瑾瑜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姑娘…四奶奶,回来神来,四爷已经走远了。”
转过头来,纪瑾瑜正对上湘月那张打趣的脸。
阳春却道:“也不看看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打趣主子。”她虽然嘴上说的严厉,面上和煦地表情却显示出她此刻心情不错。
“呼!四爷性子真好,说话又软和,对姑娘又体贴。这下老爷太太该放心了”湘月一脸花痴状:“姑娘,您可真是有福气!”
阳春也笑了:“那是,咱们奶奶与爷真是匹配的很,不光如此,四爷文采出众,咱们四奶奶也是出口成章,日后定能夫唱妇随、锦瑟和弦。”
是吗?她们这么看,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纪瑾瑜也抿嘴笑了,好似对未来夫唱妇随的生活有着无限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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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床动了动,睡眠中纪瑾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睁大眼睛,屏住气息,并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她听到身边有轻微的呼吸声,表明那人正睡的香甜,她看见雕花大床对面的窗棂中透出淡淡的光,才想起来昨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被一顶八抬大轿抬进了平西侯府。这里不是纪府,枕边睡的香甜的是她新婚的夫婿。
不是盗贼,她松了一口气。
黑暗中她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昨天晚上她正吃着红绣端来的晚膳,就被告知皇孙殿下亲临西平侯府,为恭贺薛博文新婚大喜,特意赏下了一柄玉如意。她刚刚放下碗筷,皇孙殿下由薛博文陪着就走到了新房门口,她跟着众人一起呼啦啦跪了下去。
送走了皇孙殿下,整个薛府都洋溢在一种喜气洋洋之中,好像皇孙殿下的到来是比娶新妇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记得薛博文回来的时候,自己正坐在床边困的直点头,见自己还没睡,薛博文好像非常惊讶。
后来,湘月、阳春给自己卸了妆,服侍自己净脸,洗脚,换上亵衣。
薛博文问自己要不要洗澡,当时自己因为怕冷所以拒绝了,三月的盛京虽说入了春,但是还是非常冷的 。
再后来就是自己服侍薛博文换了衣裳,他却让自己先躺倒床上去,她有些别扭还是遵从了他。
薛博文让下人送了一大桶水在屏风的那一边洗澡。
再后来…自己就睡着了…
纪瑾瑜不由“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是她的新婚夜,她却自己先睡着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由苦笑:马上天就要亮了,喜帕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要实话实说?别人会相信吗?也许别人只会认为自己是个不洁之人,或者自己新婚之夜就惹恼了丈夫,他才不愿意碰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难不成要自己现在把他叫醒然后□□他行事不成?
她自问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纪瑾瑜重重地往后一倒,心中十分的懊恼,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呢?
身旁的人感觉到动静,幽幽转醒。
纪瑾瑜忙坐起来,有些沮丧道:“吵到你了?”
薛博文听出她语气里的沮丧,也忙坐起来:“没有,我向来觉少。”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有些不安:“昨晚…”
“昨晚是我回来太晚了,后来洗澡又洗了太久。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薛博文抢在纪瑾瑜前面说了这句话。
黑暗中,他神色莫辨,语气却有着些微的自责。
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纪瑾瑜微愣,顺从地点点头:“嗯!”
又陷入沉静!
虽说天还不是很亮,纪瑾瑜却睡意全无。
屋里的动静早惊醒了外间守夜的人,她们支着耳朵听了一会,见内间陷入沉寂,便以为主子们又睡下了。
阳春刚刚躺下,就听见薛博文高声喊人的声音:“来人,掌灯!”
她忙从炕上爬起来,端了炕头上的罩子灯,掀了绣着和合二仙的帘栊,进了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更新了,不知怎么回事,发了好多次,就是发不上来!非常抱歉!

舅姑

雕花刻鸟的落地灯架像安静的仕女一般俏生生地站在拔步床两头,灯架上的琉璃盏映着雕花的古朴家具,折射出旖旎流光,昏暗的室内,被照的亮亮堂堂。一桌一凳,不论做工款式雕花皆是一流,透出名门世家的低调奢华。
丈夫要起床,做妻子的应该服侍穿衣戴帽,这个规矩纪瑾瑜还是懂的。
她主动上前,却不知道薛博文的衣服放在哪里!打开贴墙的一人多高的紫檀木二门柜,纪瑾瑜瞪大了眼睛,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天呐!这简直就是古代男子服装展柜!
中间一层上摆放着各种颜色布料的襟袍、便衣、对襟衫、直裾,林林种种不下五十件,看花色几乎都是现在时兴的样式,应该是最近刚做的。
要知道纪瑾瑜作为女性,每年每季新做的衣裳不过五套而已,这样一年下来,就有十几件新衣服。再加上顾氏用体已银子给她添的衣裳,成衣铺子里时新的款式也会买来给纪瑾瑜,还有这些年她自己做的,这样加在一起一年的衣服也不过四五十套。
而薛博文光冬季的衣服就有近五十套,这怎么不让纪瑾瑜震惊呢!
最上面一层放的是大氅、大毛衣裳、斗篷、披风也有十几件,最下面左边放的是各式各样的腰带,或金或玉或琥珀牛角,造型新奇别致。右边放的是各色的汗巾子,中间推了许多荷包、丝绦、玉佩之类的小配饰。
除了成衣铺,纪瑾瑜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衣裳呢!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直到阳春咳嗽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忙拿一件朱色的缠枝宝相花纹织交领大袖棉衣,又打开旁边的柜子,这次她也来不及看,就挑了一件浅色的中衣。这才给薛博文换上。
好在她平时也经常给自己穿衣服,倒也没费多大劲。
她拿了件同色系的腰带过来,他却不甚满意:“颜色太暗了,换了那件月白色玉带勾的吧!”
果然,这样搭配是相得益彰,有画龙点睛之妙。
接着是小丫头过来给他梳头,洗脸。他自己又拿了圆形蟠龙玉佩戴上,收拾了好大一会,在屏风后面的宽衣镜前照了很久才算满意。
纪瑾瑜不由愕然,这人也太臭美了吧!
她示意阳春打开箱笼拿了衣裳,转到屏风后面换上衣服,却在转过脸的时候看到薛博文低头在床上找什么东西,那样子颇有几分鬼祟。
她不动声色更衣梳洗,两人都收拾妥当。上房的岳妈妈便过来铺床,所谓铺床,不过是收喜帕罢了。
纪瑾瑜自然知道,喜帕上肯定是一尘不染,就是不知道薛博文会如何解释。他应该会给自己体面的吧?
纪瑾瑜心中打鼓,却看见岳妈妈喜滋滋的捧着喜帕过来给自己道喜:“少爷大喜,少奶奶大喜!”
纪瑾瑜不由瞠目结舌,原本白色的杭绸喜帕上,暗红的血渍像盛开的杜鹃花一般张扬肆意。它是少女的贞洁,关乎女性终身的命运。
在岳妈妈的注视下,纪瑾瑜忙羞涩地低下头去,美好的像初放的娇荷,风华无限,令人怦然心动。
岳妈妈只当纪瑾瑜还害臊,脸上的笑容更盛:“四少奶奶先跟少爷用早膳,待会老爷太太收拾妥当了,婆子再过来请您。”
“嗯!”纪瑾瑜面若云霞,眉目间春/光无限。
两人用过了早膳,略等了一会,岳妈妈就眉眼含笑地来请。
略收拾了一下,两人就往上房而去。
到了上房正堂门口,早有人打起了绣天官赐福的对帘子,高声禀道:“四少爷、四少奶奶到!”
帘子一闪,薛博文在前,纪瑾瑜略慢了半步,两人便进了正堂。
男的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女的眉目如画,明艳端庄。都穿着朱色的衣服,好一对神仙眷侣。
薛博文好似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杵。纪瑾瑜略有些不习惯,只飞快地扫了一眼。
室内中堂上挂着一副山水图,山水图两边挂着对联,分别书:清白传家,淡泊明志。中堂下面是是紫檀木的高条几,条几上右边摆放着着青花的富贵吉祥冬瓜瓶,中间是粉彩的雪景图挂盘,左边放着一个高高的薄胎雪景葫芦摆件。
条几下面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祥云八仙桌,桌子两边各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是为主座。
主坐两边的厅堂,两排椅子分别摆开,是为客座。
现在主座、客坐上皆坐满了人。
主座上坐的便是西平侯与西平侯夫人陈氏,纪瑾瑜头一回见西平侯,也不得不惊叹他与薛博文长相好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穿着一身皂色的夹袄,却皮肤白皙,五官出众,绝对是美大叔一枚,怪不得薛博文生的如此好,原来是有这么优秀出色的基因。
两人长相相似,但是气质却有不同,虽说身上都由书生气,但是薛博文给人的感觉旖旎浓烈,而西平侯却清淡的像一沾清茶,一片闲云一般有出尘之质。两相比较,薛博文的俊美有些俗气了!
对!纪瑾瑜此刻在发现自己觉得他怪的原因在哪里,就是虽然好看,却有些不利索,太过浓烈,就像巧克力加了奶油,一下子吃了很多,腻得让人有种受不了的感觉。
纪瑾瑜先给公爹敬了茶,就听见西平侯很是温和地说道:“要克勤克俭,无怠无荒,以礼为上,以和为贵。”
“是!儿媳谨遵父命!”纪瑾瑜乖巧地受了。
然后敬茶给婆母陈氏,陈氏长相端庄,五官皆是很大,面部线条略显硬朗。
见纪瑾瑜来了,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她亲切地拉着纪瑾瑜的手好似怎么也看不够。她也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不外乎“开枝散叶,早诞麟儿”云云。
她笑眯眯地看着纪瑾瑜,心中愈发满意,模样出众,身段高挑,一看便是宜男相,这个儿媳八字极佳,定然像风水师说的那样旺夫旺子。
接下来就是平辈之间的见礼,薛家大爷薛孟文,长相三分似其母,七分肖其父。大奶奶李氏看着年纪不大,说话行事不够大气。
薛家二爷今日不在座,二奶奶鲁氏长相明艳端庄,不可方物,纪瑾瑜看着只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她一般。只听她笑着说:“二爷就是个不着调的,四弟妹你可别见怪,嫂嫂这厢代他赔不是了!”说着作势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纪瑾瑜忙上前一步按了她的胳膊:“二嫂嫂快别!”
原本面容严肃的陈氏笑着说:“好了,老四家的刚来,面皮薄,雁秋你就饶了她吧!”
二奶奶笑着说:“瞧瞧,四弟妹长得好,四弟喜欢也就罢了。今儿才来头一天,太太就偏心疼她”她看着一眼大奶奶与下首的三奶奶说道:“偏太太还说了,咱们四弟妹即旺夫又旺子,是个八字极佳的人。往后啊,太太眼里恐怕再看不见咱们姊妹三个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若是平时这样调笑也无妨,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是纪瑾瑜头一次见公婆,又是当着叔伯的面,就有些过了。她是无心还是有意?若是无心,这人也太大大咧咧了;若是有意,那此人真是个不好相与的。
陈氏显然心情很好:“你们听听,她反倒有理了!”
这话刚落音,就见帘子一掀一个穿宝蓝色直裾的男子走了进来:“哪个有理,我来评评?”
“来得这么晚,还不快进来!”陈氏说道。
纪瑾瑜转过头去愣了神:居然跟薛孟文长得一模一样。
薛博文立马提醒:“这是我二哥,名唤薛仲文,与我大哥是一胎所生,所以两人容貌酷似。”
纪瑾瑜忙上前见礼,薛仲文却笑着连连道歉:“哎呀弟妹,我有事绊住了脚来晚了,你可千万莫要见怪啊!”,他虽然这样说着,却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很是骄矜无礼。
薛博文笑着说:“二哥客气了!”
他笑的时候纪瑾瑜方感觉到他虽与薛孟文长相类似,气质却全然不同。薛孟文沉稳内敛,举止有度;而他则性格外放,颇为骄矜纨固。
接下来便是薛家三爷薛叔文,长相虽了其母陈氏,却自有一股磊落之气。
三奶奶身段玲珑;鸭蛋脸,柳叶眉,看着最是普通不过。她来自窦氏一族,母亲与武宁候龚家同出一脉。纪瑾瑜以为她定然出众非凡,没想到却是个小小巧巧,眉眼普通毫不出色的女子,这样纪瑾瑜大为讶异。
新妇见过公婆,众人便散了。
薛博文在前,纪瑾瑜在身后,身后跟着阳春、湘月。薛博文边走边给纪瑾瑜介绍这园中的布置,随着他手指了几处,纪瑾瑜大致知道了各房各院的方位。虽然天气放晴,但到底春寒料峭,薛博文非常心细地给纪瑾瑜拉了拉外面罩的大氅。
看着薛博文修长的手指给自己整理着衣服,纪瑾瑜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明白过来丈夫这是体贴自己。
两世为人,却从无恋爱经验,更别提婚姻生活了,以后自己便要与这个男人共度一生了,他知道心疼体贴自己,总是好的开始。
想到这里,她心中止不住的喜欢,便将昨天的疑虑都打消了,便像新婚的小妻子一样露出明媚的笑靥,无限娇羞地道了谢。
阳春、湘月看着前面的主子,红着脸各自对视了一眼,便都会心的笑了。湘月小声说道:“待会便可以让李寿大哥回去送个信,阿弥陀佛,老爷太太这下子便可以放心了!”
她话刚落音,阳春便用胳膊肘轻轻拐了她一下。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自家院子。薛博文站在院门口,低着头对纪瑾瑜说道:“按说今天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该推掉的,只是那些朋友催的紧…你若是不同意,我这就差人跟那些个朋友说一声,反正也是平日里交好的,不去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见了面之后陪个不是就成了。”
听了这话,纪瑾瑜心中一个咯噔,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心却沉了下去。

镜花

他话都说道这个份上,纪瑾瑜哪里还不明白。昨日新婚,今日刚拜过公婆,丈夫便要丢下新婚的妻子外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若说是朋友邀请,根本不可能。昨日是新婚之夜,通家之好,总角之交的好友肯定早早地来贺喜。就算是最不讲究礼数的平头百姓,也不会做出在新婚头三天宴请新郎导致新房空空的的事情来,更不要说与薛博文往来的都是世家子弟了。
若自己真的是十四五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也许便真的被他骗了去。若是他真的想出去,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撒这个谎呢!
夫妻之间,本该坦诚。他明明想好了要出去,偏偏做出为难的样子,这是等着自己给他台阶下呢!
她可以不给他台阶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回答。只是这样夫妻之间可能就会交恶,这不是纪瑾瑜想要的结果。
她仰起头,看着薛博文温润的面庞说道:“就因为是平日交好的朋友,才更不应该怠慢。不管怎样,总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总不该辜负。我虽然是女人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夫妻一体的道理。外面的事,我不明白,全由你拿主意。既然有人相邀,处于礼仪,也不该推辞。”
她声音温婉而动听,又是这样娓娓道来,双目清澈黑白分明,明明一派天真磊落却故意做出妻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模样。
薛博文看着,内心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动容,她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个小姑娘!
只是这动容只持续了片刻,薛博文又说道:“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家。就算你不怪我,若是老爷太太知晓了,也定人要骂我不知礼了。”
纪瑾瑜听了,心便沉到了谷底!
不仅坚持要出去,还要自己为他开脱,免得老爷太太责罚他。洪水宜疏不宜堵,男人也是如此。既然他要出去,便让他出去好了,这样自己才能知道他究竟是出去做什么。
“昨晚上闹的有些晚,我到现在还有些头疼呢!你出去了,我正好回房歪一会。就是太太问起来,也不碍事!”
“嗯!你好生歇着,我出去略坐坐就回来!”
纪瑾瑜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只见他走了十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若是回来晚了,你自行歇息,不必等我了!”
“嗯!”纪瑾瑜心中咯噔一下,面上还是那温顺模样。
待回了房,阳春、湘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阳春上前来说道:“三少奶奶,要不要派个人跟着?”
说是跟着,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薛博文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不必了!”纪瑾瑜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说道:“他是母亲选的人,我就是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母亲的眼光。不过是出去应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少奶奶!”阳春一副怒其不争的口气:“大太太打小就将我带在身边,教我算账、管家,为的就是以后能帮您在夫家站稳脚跟。我虽然云英未嫁,但是也知道,这些都是次要的。”
“哦?”纪瑾瑜转过头来问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是丈夫的心!抓住了丈夫了,生下儿子,才是女子的立足根本!姑娘,你可不要糊涂呀,太太除了教我管家,还教我如何管住家里的爷们。您是正室嫡妻,有些事不方便做,我只是个下人,有些事做了便是被抓到了把柄也无妨,不过是打顿板子撵出去的事,伤害不到您。”
这个阳春,倒真是真心为自己打算!
纪瑾瑜不由鼻头一酸,母亲为了自己以后能够过好日子,早早就为自己打算,为自己培养了阳春、白雪两个大丫鬟,更是花心思为自己找了个门当户对千里挑一的婆家,若自己不能将日子经营好,怎么对得起母亲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