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蒙被鱼幼薇冷不丁地这样一问,一时愣住,是啊,难道一世都要给人写字不曾?
“正如阿兄所言,家中就只有阿兄一个男子,所以,依靠科举光耀门楣谋得前程的事情也只有寄希望于阿兄一人。现在,你身上,担负的绝不是你自己的前程,而是我们鱼、刘两家共同的责任。只有你好好读书,有朝一日高中龙虎榜,奔的前程似锦,我跟阿娘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假的。”鱼幼薇给他画了个大饼,不信你不心动。
见刘蒙有些激动,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状元郎,鱼幼薇继续给他洗脑:“到了阿兄高中之时,给阿娘谋一个诰命夫人,岂不为美?”
就在刘蒙高兴不已的时候,鱼幼薇突然话语一转“如果,现在为了我跟阿娘一时的安虞,你放弃了大好前程,日后你跟阿娘怎么面对舅舅舅母?或者你自己已经怕了,怕了寒窗苦读,怕了与千万人共过独木桥,怕自己会失败,是吗?”
再来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看你还不缴械投降?
果然,刘蒙哪里是鱼幼薇的对手,被她这一捧一激,刘蒙此刻满脑子都是高中状元,恨不得立马就到书院读书:“谁说我怕了?蕙兰,姑母,我一定会考个状元回来的!”
其实,刘蒙就是个非常简单,非常闷骚的人,平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最受不了激。对于这种人,就是先给他好处,给他甜头,然后再徐徐图之。前世半年跑销售的经验,让鱼幼薇积攒了不少经验,看来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不管怎样,都不要正面与你的客户或者谈判对手争执,或者试图说服他赞同你。你只要将他的危险处境告诉他,适当的加一些夸张与渲染,他一定比你更着急。
“但是…,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虽然很像去读书,脑子冷却下来,刘蒙还是有些犹豫。
鱼幼薇看得出来,他现在只是缺少个理由来说服去学堂而已。
“阿兄,你只是去读书,又不是去上战场打仗永远不会来了。学院里平时也会放假,这是其一。其二呢,翠华山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只有半天的路程,来往方便。其三,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如果这里都不安全,那天下便没有安全的地方了!”鱼幼薇娓娓道来,刘蒙边听边点头。
刘氏也在一旁劝说:“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大郎你就安安心心地去读书,姑母还等着你挣个诰命夫人呢!”
“好!”听她们这样说,刘蒙真正放了心,不在拘泥扭捏,这一个“好”字,回答的中气十足,自信满满!
完成了这件事情,鱼幼薇跟刘氏都觉得是大功一件。当天下午就去给刘蒙买了一些读书用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以及拜见先生所用的礼物。
“阿娘,你看这个纺机,做工很精致啊,快来试试,看看用着顺不顺手?”路过一家织布工具店,鱼幼薇忍不住呼唤刘氏。
老板见店里来了客人,自然很高兴,忙殷勤地招呼刘氏上手试试:“小娘子真是好眼力,整个长安城,就数我们家的纺机最好了。连彩衣坊来小店买纺机呢!”
彩衣坊?听名字像是做衣服的地方,应该非常有名吧!
见鱼幼薇有些疑惑,老板忙道:“几位是刚到长安不久吧!凡是长安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彩衣坊的。彩衣坊做的衣服,连当今圣上都夸赞呢!”老板说的时候,一副戚有荣焉的表情,就像后世的人提到自己家乡的名人名胜古迹一样。
“蕙兰!我们快些走吧!先去给你阿兄买完东西回来再看!”刘氏催促着。
鱼幼薇想想也是,待到回来的时候,刘氏却说东西太多了,不好拿,明日再来买。
第二天,是晴朗的好天气,适合出行。送走了刘蒙,鱼幼薇跟刘氏又开始着手准备其他的事情。
鱼幼薇还惦记着昨天已经看好了几个手摇纺机,质量与设计都比刘氏原来的更新颖精巧,织布机也不错。回来的路上就提议刘氏去昨天那家店看看,刘氏却哭丧着脸,有些支吾:“蕙兰,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了?”
“怎么会没有钱呢?昨天没有花多少啊!”鱼幼薇有些不解。
“不是花了,是…是…丢了!”
“丢哪里了,快回去找!”鱼幼薇一听,这还了得,作势就要往回走。
“不是丢了,是被偷了…”刘氏一把拉住她,忙说道。
“怎么被偷的?我一直跟你一起,你刚才怎么不说?”,这可是接下来的生活费啊,被偷了靠什么生活,鱼幼薇着急起来,语气就带了些埋怨。
“是昨日丢的!”刘氏因为自责,有些紧张。
“昨日?你…”看见刘氏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上前又止住,这让鱼幼薇忽然住了嘴。自从来到长安,刘氏就有些惴惴不安,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是。今天又这样小心翼翼,自己真是…做的太不对了。
不急,慢慢来。暗暗吐了一口气,鱼幼薇挽住刘氏的胳膊:“阿娘,不急,我们边走边说。”
“昨日,我们买笔墨回来,就在路边喝茶,当时有个人跟我们坐在一起。都是阿娘不小心,被人换了包袱。我直到回到客栈才发现,昨日恐大郎多心,所以就没有说。蕙兰,我…”刘氏也知道自己不该将钱放在身上,但是放在客栈也不安全,之前也没有出过远门,以为钱放在身上最安全,没想到小偷的手法这么高明。
第21章 小试
平康里位于长安的东南角,这里虽然繁华,人流极多,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灯光如昼,极尽繁华奢侈,人流车流络绎不绝。然而,除去街上的店铺不算,这附近住宅房的房租却几乎是整个长安最便宜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这里是娼妓云集之地,是长安最最著名的销金窟,温柔乡。
来到长安,有三个地方是必去之地,其一是东、西两市,那里经营的多是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其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周围坊里居住有不少外商,可以看到外国人,买到新鲜货。即使不买,也要去看看。
其二便是秦岭,唐朝的著名诗人都吟咏过这个山体雄伟,势如屏壁的“九州之险”,它也的确当得起“八百里秦川”的屏障!可以说凡是见过它的人都会被它气势的磅礴所震撼,面对这蔚为壮观的景象,无数诗人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先不说王维在《山居秋暝》中描写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几句流传于后世的秋日景象。
就说白居易的“花落鸟嘤嘤,南归称野情。月宜秦岭宿,春好蜀江行。”这几句,就足以见得秦岭春日的风姿。
这其三,就是这平康里,世人云:没有尝过平康里姑娘的男人就不是真男人。这里的姑娘既有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也有色艺双馨的绝妙佳人。比之良家女子,这里的姑娘不仅能歌善舞且吟的一手好诗。在这风气开放的唐朝,娶一个平康里的姑娘比娶个小户女子更有面子。那些爱好风雅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纳平康里的姑娘为妾更是会被作为佳谈。
平康里整整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妓院鳞次栉比,经过一夜的喧嚣,此刻竟是难得的清净。站在比屋连瓮的妓院门前,鱼幼薇叹了一口气,轻轻叩开其中一间门,等了许久,才听见里面开门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姑娘们都还未起呢!”伴随着浓浓的哈欠声,门却已经被打开了。
看清来人,那开门的婆子一愣,然而只有一瞬间就继续挂上笑容:“哟,这位小公子,您来早了,姑娘们都还未起呢!您要是想听曲赏舞还是晚些来吧!”
没办法,自己也想打扮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浊世翩翩佳公子,但是奈何年岁太小,个子不高。条件不足,只好退而求其次,扮作小斯仆人。
即使知道自己年岁太小,不可能为寻乐而来,对方依然没有轻慢自己,真不愧是平康里最著名的青楼倌,连看门的婆子都这样极具眼力,看来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迎来送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一个年纪小小的公子哥在婆子看来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哥的长相,让婆子暗暗称奇,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风流天成。他日若长成,不知要让多少姑娘 芳心暗许啊!
“我想找朱砂姑娘!”鱼幼微开门见山。
“朱砂姑娘?”那婆子显然十分惊讶!
鱼幼薇心中一突:难道…关键时刻败下来了?
“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朱砂姑娘刚选上本院的头牌,您就知道了!”看来是老相识了,想到这里,婆子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鱼幼薇心中大定,还好,还好,没有失败!
婆子见鱼幼薇脸色不变,更加肯定了他与朱砂关系匪浅。朱砂姑娘现在可是院里的炙手可热的红人啦!昨天以前,朱砂还只是个名不见传的姑娘,别说外人,就是自己这样院里人,还是经人提醒才想起这个人的,谁知一夜这姑娘就飞上枝头飞黄腾达起来了。
“您也知道,朱砂姑娘过几日就要参加平康里举行的花魁大赛。这两日正忙着排练准备呢,轻易不见客的。别说是别人,就是婆子我,要见朱砂姑娘还需周折一番呢!”
只是传个话就要钱?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顺利!鱼幼微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般明朗清澈,似乎还隐隐带着些得意与放松。
还真是押对了宝!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成绩,鱼幼微展颜一笑,对着发愣的婆子说:“告诉朱砂姑娘,前日送信的人约她今日午时胭脂河边相见!赏金自有朱砂姑娘给!如若耽误了朱砂姑娘的事…”
话未说完,鱼幼薇只对她一笑,显得意味深长,不待那婆子回话,就径自离去。朱砂现在可是铜雀楼的红人、头牌,量那个婆子没有这个胆子敢瞒话。
回到自家的小院子,这窄窄的门与矮矮的屋檐让鱼幼薇感觉到生活的艰难,马上就要改变了,不是吗?转了一圈,刘氏竟然不在!出了门正想去寻找,刚一转身,却发现刘氏端着一大盆刚刚浆洗的衣物回来。
鱼幼薇愣住,眨眨眼,拼命地忍住涌出来的泪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帮刘氏抬着:“阿娘,你身子还没有好,我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又帮别人洗衣了?”
刘氏的眼睛坏了,已经不能织布绣花了,为了维持生计,只好帮平康里的妓女浆洗衣物换取钱财。前几天又犯了咳嗽,鱼幼薇好说歹说才劝了她歇了几天。
刘氏却笑得极爽朗:“蕙兰,我原来还担心这几日没去,人家不愿意将衣物分给我了呢,谁想她们都说我洗的干净,又不会把衣物锤破。这下好了,以后咱们都不用愁了呢!”
“只是今天蕙兰要饿肚子了,这盆衣物晾好,晚上给人送去,我们又有钱了!明日一早,阿娘就去买米!蕙兰且忍忍啊!”说着话,手中的活却没有停下来,转眼间,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衣物。
鱼幼薇越发笃定自己最近的做法是正确的,更加坚定了要改变现状的心。既然成败在此一举,那更应该重视起来了。
满满地蘸上墨汁,闭上眼睛冥思一会,只一瞬间鱼幼薇就拿定主意,再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起笔、停笔、落定,一气呵成,好像早就想好成竹在胸一般。鱼幼薇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纸张,真的决定了,以后的生活只怕很难恢复平静了呢!
只是,只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只能活活饿死了!抬起头,刚好看见刘氏在门口,一面接过那婆子手中的脏衣服,一面笑着讨好她保证一定能把衣服洗干净,不会耽误姑娘们穿。鱼幼薇不再犹豫,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月的长安天气已经有些炎热,特别是中午,路上的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平康里的姑娘一般不会在中午出来,即使出来也会撑着伞遮阳。
河边的碧绿柳枝随风飘荡,袅袅娜娜似柔媚的少女。树下的河畔上,繁花似锦、万紫千红,与岸边的婀娜多姿柳树,澄江如练、碧波悠悠的水面交相呼应。好一处招蜂引蝶的所在,好一处眠花宿柳的温柔乡。
这附近除了鱼幼薇之外,再无旁人。百米之外的河边,一群工人正在为花魁比赛搭台设座。依水而建,背靠着胭脂河,面对着平康里花花绿绿的的街口。光靠想象,鱼幼薇就仿佛看到了比赛那天宾客如云剧欢舞,比肩接踵人潮涌动的景象。
太阳已移至中天,鱼幼薇发现自己竟隐隐有些出汗,忙找了树荫下呆着,却听见背后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请问,是你约我出来的吗?” 这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婉转,却又让人不觉得刺耳;又犹如江南女子情人间的私语般糯软好听,让人又不觉得太过甜腻。
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原因,这姑娘的语气依稀有些犹豫。但是这却让听到的人感觉到一丝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鱼幼薇心中大定,当初只凭一面之缘跟别人的议论来判断,现在看来,果真没有错!
转过身,不出所料,鱼幼薇看到的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
少女见到鱼幼微有些错愕,忙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依然有些不能相信:对方既然出现,必是自己表现不俗,既如此,应该有所求才是,怎么会只派一个小姑娘前来?还是自己分量太轻了?
“不用找了,约你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鱼幼微开门见山,又直接亮出身份:“与你作诗的也正是我,鱼氏幼微!”
朱砂有些不知道来人的底细,既然来了,对方也已经亮出身份,自己也不能失礼:“妾居铜雀楼,名唤作朱砂”,话还是少说为妙。
“朱砂姑娘如今可是铜雀楼的头牌,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无所顾及,恐怕一会王妈妈就要派人来寻姑娘了吧!”,鱼幼微暗自思量,有什么疑问你就快些说,耽误久了可是你的损失。
朱砂闻音知雅,知道对方让自己先开口,也不在扭捏,直接问出:“诗是何人所做?如今我已是花魁,那人又有何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当初决定要接受对方的援手,那么今日满足了对方了要求,以后便不在有所拖欠。
“我帮了姑娘这么久,姑娘一个谢字都没有,反倒质问起我来了?”好!没有惺惺作态,直接谈条件,也算爽快!心中赞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鱼小姐,今日是来听朱砂道谢来了吗?朱砂平生不愿欠人情分,但是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朱砂顿了一下:“鱼小姐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朱砂姑娘当真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了。那些诗是我所做,我所求不过是与那些文人一样,希望借姑娘之口扬我之名!”
朱砂有些怀疑,这么简单?最重要的这些诗当真是她所做?
鱼幼微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才子诗人若要扬名,一要靠家世背景,那些诗书之家的弟子本就有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其二便是要通过科举,一朝成名天下知;其三,便要依靠坊间传唱,方可流传于世。”
说的不错,前两种人是不需要宣传的,但是有许许多多的才是无法考上科举的,很多才华洋溢的诗人其实是落第之后,诗从坊间传出,才渐渐开始名声大振的。李白、杜甫等许多有名的大诗人都是落第之后才开始显明于世的。
朱砂点头,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只是…
“至于,这些诗是我所做,别人会不会相信,这些都是我的事,只要姑娘告诉别人是我所做即可!”
这一句话,说的坚决果断,让朱砂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第22章 花魁
即使别人不信,与她没有任何损失!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自己所求也不过如此,从一个花魁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让世人都知道,这也就够了。至于以后,她自会有办法让那些人相信,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可是,鱼小姐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成功地做上花魁呢?”朱砂心中纳闷。
“哦?难道朱砂姑娘竟认为自己不行吗?”鱼幼薇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朱砂。这一声反问看似漫不经心,却带上了许多运筹帷幄的笃定与果决。
黛眉轻挑,睥睨之间眼波流转,有着别人察觉不到的雍容自信,这样明艳风姿,让朱砂觉得眼前一亮,这鱼小姐真是当得起闭月羞花这几个字,他日长成,定是一位姿色倾国的佳丽!
“朱砂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观姑娘你相貌脱俗,令人过目难忘;琴艺炉火纯青,绕梁三日不绝;歌喉清丽悠扬,有如天籁,这些难道姑娘不知?”
“这些朱砂自然知晓,但是朱砂更知道,世人皆追逐诗词,歌赋所唱,皆是诗词,若无诗词,其它便是再好也是枉然。朱砂虽识字,奈何不会吟诗作对,恐怕与花魁无望吧!”朱砂说着有些低落。
“诗词正是我所长,所以,朱砂姑娘只有与我合作,方能一举成功!”鱼幼薇这话无疑说到了朱砂的心坎上。
“在这泱泱大国,我与朱砂姑娘一样,皆是女子,无所依侍,但是都不能放弃,因为我们不仅要自己安身立命,更要庇护身边之人,不是吗?”鱼幼薇知道诱之以利从来都不如晓之以理,晓之以理又不如动之以情,现在自己名利情理结合,看你还怎么拒绝?
若说朱砂原本还有一些疑问,现在倒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本来就是一本万利只赚不赔的买卖,何必去计较那么多?如今身陷污浊,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明白之后的朱砂对着鱼幼薇深深一揖:“朱砂谢鱼小姐援手,若非鱼小姐相助,朱砂绝不可能当上铜雀楼的头牌,更不可能有机会参加花魁比赛。以后还望鱼小姐不弃,朱砂定不敢负!”说完对着鱼幼薇展颜一笑,好似放下心来。即使刚才装的很成熟,其实骨子里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从前养在深闺,如今却要抛头露面了。
这一笑,让鱼幼薇精神一顿,风华绝代!鱼幼薇只觉得只有这一个词能形容眼前的人。唐人自杨贵妃之后皆以胖为美,所有的女性皆很丰腴,但是,丰腴与肥胖的尺度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把握好,一个不留神,就会沦为肥女,然而她无疑是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她并不胖,然而丰满的胸部波涛汹涌,纤细的腰与浑圆挺翘的臀搭配的天衣无缝,衬托的她整个人玲珑有致。
如果她长了一张瓜子脸拥有尖尖的下巴的话,肯定会让她显得瘦一些。然而,她却长了一张圆润的娃娃脸。丰腴的脸颊带着天然的红润,越发显得皮肤细腻白皙,粉嘟嘟的樱桃嘴,配上顾盼生辉的大眼睛,绝对能在瞬间俘获男人的心。
出生于书香世家,她身上自然带了一种高贵与文雅,即使沦为妓女,也丝毫不减风姿。没有卑躬屈膝的自卑,没有讨好的谄媚。一举一动皆是干净利落,眉宇间的爽朗清明更是一派人风光霁月!
如此以来,胜算又多了三分!自古以来,美貌都是女人的第一武器!
鱼幼薇将手中的诗交给朱砂:“这首诗你回去好好揣摩一下,为它谱出曲子,然后好好练习,如果还有问题,就到平康里蝴蝶巷找我。”
只有一首?朱砂一愣。
鱼幼薇轻轻拱手:“如此,幼薇等待半月后姑娘在百花台上一举夺魁”说了句告辞,没待朱砂有所反应,鱼幼薇就离开了,脚步似缓实急,很快就渐行渐远。
花魁比赛共有三轮,每家妓倌派出三到五个不等的人去参加。第一轮会选出前五十名,第二轮选出前十名,第三轮选出前三名。最隆重、最轰动的就要数第三轮,请来的裁判皆是当世的名流才子。只要能坚持到第三轮,哪怕选不上前三,也能名声鹊起。
上一次,凭借李清照的一首词让朱砂拔得头名,一跃成为铜雀楼的头牌,让鱼幼薇知道,自己押对了宝。更窥得此时人们评判的标准,果然出了长得漂亮,吹拉弹唱之外,能有一两首有名的诗才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现在几乎有了七成胜算了!自己准备的诗是给朱砂决赛的时候用的,至于前两轮,自己相信,凭借朱砂的本事,一定可以十拿九稳的挤进前十。
一来是相信自己选择的妓倌,铜雀楼!真是好名字,当初自己选择这一家妓馆的原因的确跟这个名字占了很大的关系。在怡红院、春意楼、百花阁…这里面,铜雀楼无疑给人耳目一新、鹤立鸡群之感。好一个铜雀楼,铜雀春深锁二乔!是说自家的姑娘堪比大小二乔吗?在附庸风雅的文人看来,这个名字无疑就是一个响当当的招牌。
连续三年,铜雀楼的姑娘都能挤进前十,有一年甚至前十里面铜雀楼就占了三个。所以有铜雀楼来把关,鱼幼薇坚信进前十没有问题。
二来,朱砂可不是普通的姑娘,她正是自己进城的那天那群犯人中的那个姑娘。真是机缘巧合,竟然让自己看见她进了铜雀楼。与生俱来的书卷之气与大家风范让她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之间显得卓然超群,就算有姣好的容貌与自己的帮助,如果没有动人的歌喉还是不行的,如今她能一夜之间成为头牌,可见其的确不一般。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自己名声鹊起,等待着自己一步步成长,名冠大唐。不管是为了生存下去,还是为了刘氏。自己所有,不过是前世的一些记忆,这些诗词并不是自己所有,对于抄袭,自己心中很是矛盾了一番。当看到刘氏带病给别人洗衣的时候,鱼幼薇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命都没有了,还要这些记忆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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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半个月后,花魁比赛落下帷幕,热闹喧嚣的了一夜的平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出门,鱼幼薇就听到街上有人说着花魁娘子的事:“这次的花魁娘子与以往都不一样叻,当真是色艺双绝呀!那模样,那身段,啧啧啧!要是能睡上一晚,就是死也甘愿呐!”
“就你?还睡花魁娘子?你呀,也只配搂搂你家那憨婆子吧!”
“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哄闹声。
那人也不闹:“朱砂姑娘,听听,光名字就不一样。比那些红啊,燕啊的不知好听多少辈!”看来是朱砂的拥护者呀!
“石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喜欢朱砂姑娘,可不能贬低红罗姑娘啊!”
“就是就是,我就喜欢春燕姑娘,那小腰,真是…人间极品。要是能跟她说上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对,还是朱砂姑娘好,我看她当花魁,实至名归!”
“红罗姑娘好!!”
“春燕姑娘才是最好的!!!”
鱼幼薇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结果,朱砂,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心中大定,连走路的步伐都带上了轻快。
回到家中,刘氏告诉鱼幼薇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鱼幼薇心中略有疑惑。
打开盒子,里面摆放整齐的正是八锭银元宝。鱼幼薇不禁抚掌,好!朱砂这个朋友值得交!
刘氏见盒内这么多银子,先是一惊然后又有些担心,不知鱼幼薇最近在忙些什么,担心她在外面学坏了,平康里这个地方的确不好,可是自己没钱,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也不会搬到这里来。
看着刘氏忧戚的眼神,鱼幼薇忙解释:“阿娘,这钱是蕙兰本本分分挣来的,没偷没抢,更没有做辱没家门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
见刘氏还是不信,鱼幼薇把自己这些日子写得诗拿出来说:“真是十分凑巧,我给一个姑娘写了一首诗,那姑娘把我的诗做成曲子参加花魁娘子选拔赛得了头名,这钱是她作为谢礼送给我们的!”
这几句话仔细想想有很多漏洞的,但是刘氏却相信了。一方面是鱼幼薇最近一直在忙着写诗,她看在眼里;另一方面,女儿小小年纪作的诗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赞,那么现在做首诗更是非常正常了。
“蕙兰最近真是辛苦了,只是下次一定要与阿娘说才是!”语气里饱含欣慰。
“前日,我跟阿娘说自己的诗卖了,让你不要给人洗衣了,是你自己不信,怎的现在反倒怪我!”见刘氏不再生气,鱼幼薇撒娇卖乖做起小女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