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打量她的案几,鱼幼薇大吃一惊,纸上也已经写好了。鱼幼薇因为是抄袭,所以写得很快,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写得比自己还快,要么这个姑娘是非常有才华的人,要么她是胡乱写的,这个鱼幼薇能理解。这让她惊奇的是这姑娘的字写得非常好,显然是练了多年。
因为自己练字,所以鱼幼薇知道这一手字的含金量,所以鱼幼薇认定这个姑娘是真的有才华。
那个姑娘见鱼幼薇吃惊,露出呲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样子,显得傲慢极了。然而这傲慢之色在鱼幼薇看来也是非常自然,这个姑娘显然是经常这样子睥睨别人。
第35章 刁难
一炷香时间已到,婢仆将所有的诗作都叫上去,并且由几位比较有名的诗人选出前十位,最后再最后交由公主们裁定。
鱼幼薇知道自己一定是选不上的,因此并不担心。
一番商议之后,结果出来了,一首首诗念出来,叫到名字的姑娘站起来走到别处坐下,这里面无疑有几首诗是比较出色的,但是都着眼于对菊花喜爱,文采无疑不错,只是立意稍微差了许多,但是作为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簪菊
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
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好诗啊,好诗!”一片称赞之声。
这一堆粉脂的小女儿情怀之中,这首诗无疑显得很大气,既有女子对镜贴花的描写,又有时人喜爱菊花的描写,更有陶渊明的典故,很出色!
“请裴淑小姐!”
话一落音,称赞声更大,原来是裴氏家族的姑娘,怪不得文采出众。
在众人的称赞声中,鱼幼薇右边的女子缓缓站来起来,原来是裴氏家族的人。
至此十首诗全部做完,柳宗玄派人将这十首诗送往公主所在的凉亭,过一会那个婢女再次来到众人面前,并未宣布选拔结果,而是高声说道:“公主说,今日所听琴声与往日不同,命琴师前来觐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柳宗玄却安排人将琴师带出来,鱼幼薇看见出两个男子缓缓从后面出来,在场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
前面的男子身着白衣,丰神俊朗,身上自带一种脱俗的气质;后面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看得不甚分明,两人越走越近,后面的男子正是陈韪!
那前面那个应该就是陈尟了,看两人五官,弟弟陈韪更出色一些,温文秀雅,面如美玉,五官分明,异常俊美;但是哥哥陈尟却神情淡漠、好似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一般孤高清傲,却掩不住身上自带的天然风流,宛如玉树临风般飘逸出尘、丰神如玉,好似天外飞仙。
来到众人面前,陈韪对着大家拱手见礼,陈尟却继续神情淡漠地前行,好像一切都没有看到,陈韪对众人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忙追上哥哥陈尟,那婢子却拦住他说:“公主说了,只召见陈尟公子一人。”
这毫不留情的拒绝让陈韪面色一僵,先是发白继而转为发红,然而并无人理会他的尴尬。鱼幼薇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不甘与怨恨。
众人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继续讨论刚才的诗作。这时鱼幼薇看到有个男子正盯着自己看。
鱼幼薇心中一突,没来由地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没错,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醉仙楼酒店为难鱼幼薇与朱砂的裴澄。
看看周围的宾客,鱼幼薇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那件事自己本来就是占理的一方,再说了这么多认在,就算他裴氏家族再厉害今日也不敢闹事的。
然而鱼幼薇低估了对方恨意。
裴澄对鱼幼薇阴险地一笑,充满了算计与报复,继而高声对着众人说:“诸位,今日柳学政所邀请的皆是名门贵族的小姐,然而却有一些三教九流之辈浑水摸鱼混了进来!”
“是谁?”
“应该不会吧?”
裴澄扬起脸指着鱼幼薇的方向说:“诸位,这个人就是她!”
“这是谁?是哪家的小姐?”
“的确没见过!”
在众人的疑问声中,鱼幼薇站起来,目光扫过众人,却发现柳宗玄并不在,刘蒙也不知去了哪里。怪不得…
就算如此,鱼幼薇依然不见慌张,对着大家施施然行了一礼,缓缓地说:“小女子鱼氏幼薇!”
这话一说完,鱼幼薇感到众人的视线突然间集中到自己身上,特别是刚才坐在自己右边的裴淑,那眼神分明是七分不服、三分戒备。
“鱼幼薇?就是那个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鱼幼薇?”
“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姑娘?”
“就是就是!这哪家孩子?”
裴澄高声说道:“诸位,某曾经见过他,这个人是假冒的,根本不是鱼幼薇!”
鱼幼薇抬起头看着他,这家伙太离谱了,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难道不知道朱砂就在后堂等待一会的表演?
“那她是谁?”
“怎么进来的?”
从裴澄脸上,鱼幼薇看到了报复的快感:“她不是别人,就是女妓朱砂的婢女!所以她才能混进来!”
原来,连朱砂也算进来了!
“婢女?太过分了?”
“居然敢混水摸鱼假冒大家小姐?”
裴澄接着说:“诸位,这个女子本来只是一个婢女,但是朱砂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为了争夺花魁之位,就与这个婢女联手,上演了一出好戏,欺骗大家!”
若不是知道真相,连鱼幼薇都要相信相信自己是假冒的了。
立马有人发问:“那既然她是婢女,怎么能做出诗来呢?”
“对呀!”
裴澄大声解释道:“这诗,根本不是她做的,是温庭筠温大家所作,她不过是抄袭了温大家的诗作在这里沽名钓誉、招摇撞骗!”
“啊?那裴郎君有什么证据吗?就算她年龄小但是…”
“其一,上次醉仙楼,我亲眼所见,她就是朱砂姑娘的婢女,还因为这件事情触犯了醉仙楼的规矩,差点被打板子。但是我裴澄大人大量并没有与她计较,本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她今日招摇撞骗到柳学政的宴会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一定要揭穿她!
其二,我裴澄裴氏家族岂会刻意刁难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她所作所为她过分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婢仆,居然也敢大摇大摆地坐在席上欺世盗名,实在是为我所不齿!
其三,请各位看看我手中的诗作,这正是出自这个自称为“鱼幼薇”的骗子之手,请各位看看,这首诗哪里有一点大家风范?分明就是故意胡拼乱绉出来的三流货!”说着将手中的诗稿传给众人看!
鱼幼薇自然知道这首诗并无丝毫出彩之处,因此毫不意外地听到众人的议论甚至是指责。
嗡嗡的议论声四面而起,可是鱼幼薇却丝毫不见紧张,这让众人又有些疑惑不解,有一个看上去面善的男子跟鱼幼薇说:“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
鱼幼薇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的谢意,往前走了几步。正看到刘蒙焦急地看着自己,想冲出来为自己出头,鱼幼薇给他一个“没事”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裴澄见她这个样子,忙迎上去:“怎么,想走?又想像上次那样走吗?”
说完一声暴喝:“你以为这是哪里?鱼幼薇,这一次你休想再逃走!各位,我建议,将这个女骗子送官,免得她再到处招摇撞骗!”
鱼幼薇还是不说话,又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裴澄心中一跳,但是依然强自镇定,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我可不能被她的表面骗了。
鱼幼薇目光扫过众人,朗声说:“裴郎君,我鱼幼薇今日敢说绝对没有抄袭温大家的诗!不知裴郎君是否敢向各位保证绝对没有撒谎,字字句句皆是真话呢?”
裴澄没有想到鱼幼薇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惧怕,被她这一问到有些心虚,但是他绝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下面子,因此强撑着说:“当然敢!我裴澄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鱼幼薇接着问:“若有虚言如何?”
裴澄有些语塞:“若有虚言,我…我就给你作揖行礼,端水奉茶,赔礼道歉!”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鱼幼薇对着众人说:“诸位都听见了,既如此,鱼幼薇不才,便要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与裴郎君辩上一辩!劳烦诸位与我做个见证!”
“好!小姑娘,就冲你这份胆识,我们今日就做个见证!”
“对!”
鱼幼薇躬身行礼:“如此,鱼幼薇先行谢过各位!”
“裴郎君!你说《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温大家所作,请问,你何时何地与何人看见温大家做过此词?温大家可又当着任何人的面说过此词是他所作?”
裴澄没有想到鱼幼薇会突然问到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在众人的催促中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并未亲眼见温大家所作!”
“裴郎君,那你又是凭什么判断这首词是我抄袭的呢?”
这个,正好问到了裴澄的心坎上,裴澄讥笑道:“其一,除这首词之外,你并未做过其他的诗作,由此可见你并非腹中有货之人;其二,谁人不知温郎君大名,说起作词,出了温郎君再无旁人;其三,今日你所作,就可以看出你只是草包一个!并非什么才女!”
“裴郎君说的好!我也有话要说,其一,鱼幼薇并非没有其他诗作,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其二,难道这词,温大家做得,其他人做不得?我鱼幼薇做不得?我想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据说我知,在做的诸位之中,就是不少人做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词作。怎么,别人做得,我鱼幼薇做不得吗?”
裴澄面色一变:“这是你强词夺理,你也配与在座的诸位相提并论吗?论起作词,能达到《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样高度的人,只有温大家一人!”
这话一出,虽然捧高了温庭筠,但是无疑是说其他人都不如温庭筠,在座的有许多人开始面色不善!
鱼幼薇继续问:“怎么,作词只有温大家一人?那作诗呢?”
第36章 伤逝
裴澄见鱼幼薇这样问,只当她白痴一样孤陋寡闻,于是卖弄地说:“哼!作诗?自然是李白杜甫做的是诗,除了李杜的诗以外,别的诗根本不能叫做诗!”
这时,席上有一部分人面色已经非常不好了,虽然知道自己的诗不如李杜,但是也不容许这个小人指手划脚,碍于场合,许多人都是强忍着不发,但是无疑都憋了一口闷气,在心中给裴澄狠狠地记上一笔。
鱼幼薇看着众人的反应展颜一笑:“诸位,鱼幼薇才疏学浅,却不敢苟同裴郎君所言!我认为,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各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哗!全场哗然,有些人甚至从席上站了起来。
“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说得好!”
“当真字字珠玑!”
鱼幼薇看着裴澄蜡白的脸,继续说:“所以我认为,不管是作诗、作词都应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样才能共同进步,繁荣诗词之文化,一家之言永远只能固步自封、一成不变!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在座的各位,每一位都是大师,只不过是所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
“温大家确实是词作高手,但是温词秾艳华美、温婉含蓄,属于“花间派”的代表,而《水调歌头》豪迈放纵、气度超拔,不受羁束,属于“豪放派”的代表,这这首词根本不是温大家的风格,怎么能是温大家所作呢?”
鱼幼薇的话就好像一个石子投入水中,溅起一阵涟漪,席上的人好像再一次被震惊了。
花间派与豪放派此时还没有被提出,鱼幼薇这样一讲无疑是第一次给这些词做了分类,众人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有道理,纷纷竖起大拇指。
见众人如此,裴澄恨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你有如此才华,今日的诗你又要怎么解释?”
鱼幼薇并不回答,只是来回踱步轻轻地吟咏: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哗,全场又是一阵哗然,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子带给众人太多的不可思议与震撼!
裴澄暗自得意,总算让我抓住把柄了:“鱼幼薇,那你刚才为何不做出来?你可知,当着公主的面作假,就是欺君!”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鱼幼薇并未见丝毫紧张,而是缓缓地说:“裴郎君难道没有听说过人各有志这句话?一来我年纪尚幼,怎能凭借一两首诗就当得起公主的侍读呢?幼薇并非出身名门贵胄,也没有跟随大师大儒学过正统的学问,这些自知之明幼薇还是有的!
二来,鱼幼薇与母亲、兄长住在来到长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兄长在书院读书,鲜少回家,一旦鱼幼薇也离开,谁来照顾侍奉母亲呢!当今陛下宅心仁厚、恩泽四海,我相信陛下与公主一定会体谅我的一片心意,绝不会为难我。
第三,比赛之时,我的确没有做出来。这首诗也是我即兴而作,可见此时做不出来,并不见得永远都做不出来。作诗词、文章皆是如此,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细细研究方可!就是诗仙李白,也是饮酒之后才更加气壮山河,才华绝伦,更何况幼薇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女子呢?”
此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好!说的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当真了得,怪不得刘蒙时常说有一个不逊色男子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回头,看见柳宗玄和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一起朝众人走来。
相对于柳宗玄的面含春风,那个人却面色铁青地盯着裴澄,目光接触的时候,裴澄立马低下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响当当的人物,当今宰相裴休!
当宣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正值兵荒马乱,避难在香严和尚会下做小沙弥,后到盐官会中作书记。后来,小沙弥当上皇帝,就是唐宣宗,礼聘同门师兄裴休入朝为相。
裴休对着裴澄骂道:“孽障!我们裴氏一族的面子全被你丢光了!”裴氏的面子算什么?我不过是希望你能反省过来,不要一错再错了!
裴澄有些气短,但是仗着平时裴休对他还算照顾就说:“九叔,我…”
见他辩解,裴休更加生气:“怎么?还不承认?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还不快向鱼小姐道歉!”
裴澄只硬着头皮不动,那眼睛睃着裴休,“这…”
鱼幼薇忙道“裴相严重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证明了幼薇的清白,道歉不必了!”道歉?裴氏家族这么大的势力,实在没有必要与他们为敌,争一时之气!人家这样说,也许只是为了找个台阶下而已。
裴澄松了一口气。
然而,裴休却说:“十五郎,鱼小姐不计较那是鱼小姐大度,难道你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是谁说要给人家作揖行礼、端茶奉水、赔礼道歉的?我裴氏家族各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各各都是一诺千金的君子,既然今日有言在先,那你就按照自己说的做吧!”
这样坚持,让鱼幼薇不知道有几分是出于真心。
宾客中却有人说道:“不愧是当朝宰相!”
“不愧是裴氏家族的人!”
“做人行事如此公正,实在是我辈的典范啊!”
“就是,就是!”
…
裴澄无法,只好朝着鱼幼薇一个拱手俯身,然后极快地起身。鱼幼薇避之不及,受了他这一礼。
裴休还要他端茶,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淑却劝道:“九叔,十五哥已经知道错了,九叔就不要再计较了”,语气中丝毫没有晚辈的恭敬。
鱼幼薇清晰地看到裴休的眉头紧了紧,看来这大家族也未必就如传闻中那么和睦呀!
裴淑又看着鱼幼薇说:“我想鱼小姐应该也不会计较的,你说是不是,鱼小姐?”依然是居高临下的语气。
鱼幼薇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与她计较:“当然,裴郎君刚才已经赔礼了!”
裴休还欲说话,柳宗玄却说:“好了,裴相,既然鱼小姐都不计较了,裴相也莫要怪罪裴郎君了,今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呐!”
既然柳宗玄说话了,裴休怎么说都要给他一个面子:“对!柳老说的对!”
裴澄如释负重:“那,学政,九叔,十五郎先回去了!”
说完,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裴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本来看他与自己一样是庶出,有意拉他一把,现在看来恐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既是扶不起的,自己又何必多事?
裴氏!好大的名号,名冠天下又如何,名门巨族又如何?还不是欺辱自己是一届孤儿,还不是将自己逼到去当和尚才能维持生计?
若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得人救助,那一场高烧就要了自己的命了,哪里能活到遇到当今皇上?当了宰相又如何,在裴氏,庶出的永远都是庶出的,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都敢当众顶撞我!裴休啊裴休,你该看开了!
刘蒙这才说话:“蕙兰!刚才急死阿兄了,还好蕙兰机智没有让裴澄欺骗到大家!”
鱼幼薇轻轻地笑着:“阿兄,我没事!”
“柳学政,今日本来是为公主选侍读,然而却因为幼薇影响了诸位的兴致,幼薇心中十分惭愧!既然事情已经澄清,幼薇便不再打扰,就此告辞!”
柳宗玄和蔼地说道:“好,既然幼薇无心于公主侍读,那某也不好强人所难!你先行离去吧,他日再有时间,可以跟刘蒙一起来书院,我们书院里有不少学子都想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鱼幼薇真欲离开,却听见凉亭方向传来一句喝骂:“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有人劝诫了一句,那声音就小了。
紧跟着又是一阵阵争吵喧哗的声音,众人纷纷往凉亭方向看去,柳宗玄跟裴休和几个学子忙往凉亭那边走,鱼幼薇略一犹豫,还是提了脚步跟在刘蒙身后。
刚走没几步,鱼幼薇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什么装在柱子上的声音,众人加快了脚步,却被几个侍卫拦住去路。
柳宗玄带头表示担心公主的安危,却看见纱帐撩起的同时,千秋公主一脸不悦地走了出来,身后紧紧相随着两外公主,一个紧锁眉头似非常不耐烦;另一个却好像受到了惊吓。不理会大家的行礼,几位公主皆一言不发地越过众人,径直出了院子,身后的婢仆侍卫也加快脚步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越走越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陈韪抢先一步掀开纱帐,却看见陈尟此刻正仰面躺在地上,额头上开出一朵血色的花,脸上也血迹斑斑,雪白的袍裾上的血点触目惊心,血渍正顺着柱子下滑。
陈韪仍维持着掀开纱帐的姿势,眼睛瞪的浑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柳宗玄忙制止继续赶来的人,又安排人处理现场。
有人要移动陈尟身体的时候,陈韪这才反应过来,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扑到陈尟,身边推开众人:“不,不许你们动他~~~”
“阿兄,阿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伤心惨目。
第37章重逢
二月二龙抬头,唐朝称之为花朝节、花神节,因此时有“花王掌管人间生育”之说,所以在这个看重子嗣繁衍的唐朝,人们还是非常重视这一天的。
刘氏跟鱼幼薇起了大早,将院中的花全都摆放到一处,朱泥花盆中春兰、报春花开得正欢。鱼幼薇给它们的花枝上缠上五色彩纸,花花绿绿在彩条在春风之中轻轻翻飞,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眼睛扫过院子,看着那三棵刚刚抽出新芽的柳树,鱼幼薇觉得满心欢喜,拿着彩纸给柳枝上也缠上,像是姑娘的长袖在舞蹈。
刘氏感慨:“蕙兰,又长高了!看来又要裁新衣了!”
“阿娘,今日二月二,可不许动针线,明日在做也不迟啊!”
今年夏天以来,鱼幼薇的身子就想这三棵柳树一般猛长了起来,现在几乎可以与刘氏平视了。
鱼幼薇很高兴,十二岁也应该到了该长个子的年龄了!伴随着个子的抽条长高,最近鱼幼薇感觉自己的(胸)部也开始微微有些隆起,如果不小心碰了一下就会通的要命,有一次撞到了东西,让鱼幼薇痛的直吸气。
鱼幼薇正对着柳树出神,背后传来刘蒙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蕙兰,今日天气难得的的暖和,外面有不少人放纸鸢,要不要阿兄陪你出去看看?”
无事献殷勤!鱼幼薇鄙视地撇撇嘴:“阿兄,再过一个月要开考,这个时候哪个学子不是埋头苦读?哪有像你这样悠闲的?”
刘蒙讨好地说:“蕙兰,你明知道我今年并不参加科考!没想到蕙兰倒是比我更关心的科考的情况啊!”
见鱼幼薇无动于衷,刘蒙咬牙说:“罢了,你帮我去约元容出来,等温庭筠来了,我在姑母面前给你说好话,可好?”
鱼幼薇立马说道:“一言为定!”
明天刘蒙就要回书院了,鱼幼薇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见元容一面的。自从薛家在一年前搬到长安之后,刘蒙就会让鱼幼薇出面帮他约薛元容。
薛元容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爱往外跑的小姑娘了,大部分的时间,她喜欢在家中做针线,看书,因此,想约她出来并不容易。但是只要鱼幼薇出面,她就一定会出来,在鱼幼薇面前,元容越来越像个大姐姐,面对长大后的薛元容,鱼幼薇有时候表现的更像个小孩子。
小时候是薛元容追着刘蒙,现在长大了反倒是刘蒙追着薛元容了!
鱼幼薇陪着薛元容出了薛府,鱼幼薇把薛元容直接带到约好的酒楼,对刘蒙说:“阿兄,人我带到了,好好陪着元容姐姐!我先走了啊!”
刘蒙却一把拉住鱼幼薇:“你去哪里?”
鱼幼薇捂着肚子说:“我肚子有些痛,想回家!”
刘蒙一脸地紧张:“肚子痛?回家怎么行?先去医馆看病再回去吧!”
薛元容也关切地说道:“是啊,蕙兰,我们陪你去医馆,可好?”
鱼幼薇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有一点不舒服,许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没事的,我自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啊!”
见刘蒙还是一脸地不放心,鱼幼薇说道:“要是有事,我还能活碰乱跳地陪你出来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鱼幼薇真的没事,刘蒙这才让她离去。
肚子是有一些隐隐地不舒服,不过还没有到痛的地步,早知道要费这么多口舌来解释,自己就不会选择这个借口了。
出了酒楼坐上马车,鱼幼薇正想回去,稍一停顿就吩咐道:“去灞桥!”驭夫什么都不问,驾起马,直接去了灞桥。
按照温庭筠信上的出发时间,鱼幼薇算着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到达。
初春,灞桥的水边还带着春寒料峭的寒风,但是此时灞桥上已经熙熙攘攘人流不断,全然不见那日的冷清,原因很简单,再过两个月就是今年的科考。来自全国的各地的学子书生们从四面八方赶往长安,有的偏远地方的人更是从去年夏季就开始出发了。
如果温庭筠此刻见到自己一定会很开心吧!今天也算是特别打扮过的。灞桥上有许多的人都在翘首以望,船只一个接一个的靠岸,许许多多宁采臣模样打扮的书生一个一个从船上走了下来,许久不见的人正在热情地互相打招呼。
过尽千帆皆不是!已经接近中午,还是没有温庭筠的身影,鱼幼薇心中有些失望,让驭夫掉转马头回家。
这时一辆甚为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速度非常快,估计对方也没有想到鱼幼薇会突然掉头,一时间马车也停不下来,就这样直接撞上了上来。幸好驭夫灵巧,避过了要害,车身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撞击,但是马却受了惊,嘶叫不已,抬起腿向前跑了几步,被驭夫拉住马缰,这才没有让它一直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