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世,她不会给黎月澄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她抬起头,看着太夫人:“是月澄送给我的。”
“是她亲自交到你手上的吗?”
“不是。”纪清漪摇了摇头:“是喜鹊昨天晚上送给我,我没收。今天早上,在后花园,她交给彩心的。”
她送开了手,下巴上一篇青紫,因她皮肤白皙,那青紫看上去格外明显,让人产生一种白玉微瑕的惋惜。
太夫人顿了一顿,继续问:“也就是说,你不是从喜鹊手上接的东西,而是从你自己的丫鬟彩心手中接的东西,对吗?”
纪清漪心头一颤。
上一世就是这样,最后的罪名落在了彩心的头上。彩心被打了二十大板,她用了所有的钱去给彩心治病,人虽然活了下来,彩心的两条腿却筋脉尽断,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不仅要自己好好的活着,还要彩心也好好的活着。
“是的。”纪清漪的声音格外的低。
“喜鹊,你这玉摆件从何而来?为何要送给表小姐?”
众人以为太夫人会先问彩心,不料却跳过彩心直接问喜鹊。
喜鹊不慌不忙,上前道:“太夫人,我并未见过什么玉摆件,也没有送给表小姐过。”
“你撒谎!”纪清漪目光如电地瞪着她:“你昨天下午亲自去我那里,我没收东西,彩心与素心都看见了。因为我一直没有寿礼,怕外祖母不高兴,所以又让素心约了你今天早上在小花园见面,你亲手把东西交给彩心的。”
“表小姐,您怎么能这般污蔑我?”喜鹊惊呼出声:“昨天下午我的确是去了你那里,但是我根本没带什么玉摆件去,是我们小姐让我去那里问问你寿礼准备好了没有,你当时还亲口说准备好了。至于你说的今天早上我送东西给彩心,更是无中生有,请您不要污蔑奴婢。我虽然是个下人,但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诬赖好人,您是做小姐的,怎么能不明白呢?”
纪清漪怒极反笑,逼视她:“你敢保证你今天早上没有去后花园与彩心见面?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太夫人?如果撒谎会有什么后果?”
她目光太过骇人,喜鹊有些心虚,脸上却强自撑着:“奴婢本来就没有去,这有什么不敢保证的!”
纪清漪就不再说话,退到一边。
太夫人揉了揉额角:“来人,拉喜鹊下去,打二十大板。”
“是。”杜嬷嬷迅速叫了几个婆子过来托喜鹊走。
“太夫人,您不能这样…”喜鹊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人捂住了,不一会外面就传来噼啪打板子的声音。
黎月澄豁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夫人,怎么会这样?被打板子的,不应该是彩心吗?怎么会变成她身边的人?
陈宝灵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不满道:“祖母,这分明是纪清漪偷了东西无赖喜鹊,您怎么要打喜鹊,这也太不公平了。”
“大小姐,今天早上奴婢去后花园给太夫人折花,正好看见喜鹊把东西教给彩心,还说是澄姑娘让她做的。”杜嬷嬷见陈宝灵这么冲动,不禁暗暗摇了摇头,这样的心性,难怪太夫人不喜欢她。
她又沉声问黎月澄:“澄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股凉意像小蛇似地爬上了黎月澄的脊背,自打入侯府以来,她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惊慌过。
“是我的错,都怪我平时太宠着喜鹊了,才纵的她做出这样的错事。”她死死咬着牙关,满面愧疚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姑祖母,是我管教不力,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从前只觉得她不怕人,活泼开朗,平时多宠她几分,偶尔有出格的事情也不跟她计较,万万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您…您责罚我吧,月澄无颜面对您,更无颜面对清漪。”
陈宝灵埋怨道:“月澄,你也太大意了,怎么养了个贼在屋里,幸好今天被祖母抓到了,要不然说不定她还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呢。”
“是我的错。”黎月澄愧疚的眼泪都落了出来:“宝灵你教训的是,我定以今天的事情为教训,好好管教屋里的人。”
杜嬷嬷就皱了眉头:“澄姑娘,既然是你的错,大家也不曾冤枉你,你哭什么呢?今天是太夫人的生辰,你这样哭未免有些不吉利。”
黎月澄的脸色不由一僵:“我…我…”
“月澄胆子小,嬷嬷你不是不知道。”陈宝灵替她说话:“她向来心软又善良,出了这样的事,定然愧疚极了。”
再愧疚也不能哭啊。
太夫人看了看黎月澄,又看了一眼纪清漪,见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表情平和,坦坦荡荡,竟然有几分她嫡亲女儿陈宛小时候的样子,心头不由一软。
这一个受尽了委屈的,都没有哭。
这样一对比,就觉得黎月澄让人失望,小家子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纪清漪虽然性子急,但她父亲是两榜进士,虽然不是宛娘亲生,但却是宛娘亲手带大的,宛娘带大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
太夫人道:“月澄管教不力,让清漪蒙受不白之冤;宝灵任性冲动,出手伤人,你们统统给清漪赔礼道歉。”
从前受惩罚给人道歉的那一个,向来都是纪清漪,如今换成了黎月澄,落差太大,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第14章 一箭三雕
“姑祖母教诲的是。”黎月澄给太夫人磕了个头,起身愧疚地望着纪清漪:“清漪,是我没有管好丫鬟,让你受委屈了,你能原谅我吗?”
纪清漪道:“跟你没关系,都是喜鹊那丫鬟胆大包天,你也是受害者。”
话虽如此,但言语间的神情,再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了。
黎月澄却像没看见一般破涕为笑,一把拉了纪清漪手:“我就知道清漪最善解人意,断不会因为旁人跟我生分的。”
纪清漪拿她没办法,嘟囔道:“就这一次,下回我再不原谅你的。”
黎月澄知道她是真的消气了,就彻底放下心来:“宝灵,你也快来给清漪道歉。”
陈宝灵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粗声粗气道:“今天的事情不对,不该没弄清楚就责怪你。不过,也怪你太笨了,人家给你东西你就收,也不怕有诈。”
她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看纪清漪下巴上的伤,只歪着头将那玉摆件朝纪清漪怀里塞:“事情因它而起,我将玉摆件送给你,给你压惊。”
纪清漪赶紧朝外推:“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我既然说了给你,你拿着就是。”陈宝灵急了:“怎么,你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起你,这玉摆件原本是你送给外祖母的寿礼,你送给了我,岂不是对外祖母不恭敬?”纪清漪可不想要这烫手的山芋:“再说了,我才十四,这鹤鹿同龄的摆件我也用不上啊。”
陈宝灵对她大眼瞪小眼:“你就是瞧不起我!”
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她下巴上,气势顿时矮了不少。
“两位小姐听奴婢说一句好不好?”杜嬷嬷笑眯眯道:“何不将这玉摆件送给太夫人,然后太夫人将那两个寿桃送给纪小姐压惊?”
这样既显示了对太夫人的孝心,太夫人又对纪清漪有所补偿。
简直再合适不过了,杜嬷嬷真不愧是太夫人身边第一人。
太夫人点了点道:“就这样吧,这一对寿桃精致可爱,清漪可以摆在床头把玩。”
这个结果倒是皆大欢喜,就是黎月澄气得心里直哆嗦,平白损失了一个得力臂膀,还让纪清漪占了巧。
幸好,她还有第二招。现在太夫人越觉得纪清漪好,等会就越会觉得她为人虚伪。
她抬头朝外看去,见一抹碧色的身影缓缓而来。
是素心,她还未完全好,脸色有些苍白,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感觉。
“素心,你怎么来了?”纪清漪心里明白,面上却故作吃惊:“我不是让你好好歇着了吗?”
“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要忍吗?”素心面上闪过一抹坚毅:“要不是张妈妈欺人太甚,你又怎么会没钱给太夫人准备寿礼,又怎么会被人冤枉?”
说着,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夫人,今天的事情,明面上是喜鹊自作主张,实际上罪魁祸首却是张妈妈。她把持钱财,克扣月例银子,小姐迫于无奈才会收了喜鹊送来的玉摆件,请太夫人给小姐做主。”
纪清漪没有说话,只朝后退了两步。
既然素心如此“忠心”,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成全她的一片“拳拳心意”。
本来太夫人对张妈妈就有几分不满,此刻听了素心的话,那不满就达到了十分。
纪清漪再不受宠,那也是陈家的表小姐,也是主子,她也知道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可没想到她们竟然张狂到这步田地。
太夫人等不到生辰结束了,沉声道:“叫张妈妈来。”
张妈妈知道事发了,一进门就喊冤:“太夫人冤枉啊,奴婢怎么敢克扣小姐的钱,是素心这小蹄子造谣生事,把屎盆子朝我头上扣。春和院的账册我都带来了,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奴婢知道红口白牙太夫人恐怕不信,来的时候账册都带来了,太夫人现在就可以查的。若是太夫人查出奴婢有问题,认打认罚奴婢绝无怨言。”
之前纪清漪问她要钱,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就把账做平了。有所凭仗,自然坦坦荡荡。
春和院就那么几个人,纪清漪每个月就三两的月例银子,所谓的账册不过是几张纸而已。
杜嬷嬷翻看了一遍,果然没有问题,就从太夫人点了点头。
素心一直安安静静的,突然道:“太夫人,张妈妈知道您会查账,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光看账面是看不出问题的,真正的问题在于以次充好。小姐让她买什么东西,明明只要一贯钱,她偏说成五贯钱。小姐要买二两一盒的胭脂,她却买了一两一盒的回来。嬷嬷若是不信,只管拿了账册跟小姐屋里的东西对,保管都对不上。”
张妈妈一听就急了:“太夫人,您不要听素心胡说,她…她突然跑过来告我的状也是有私心的…”
素心的态度异常强硬:“奴婢问心无愧,不懂张妈妈是什么意思。”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张妈妈冷笑一声,不齿地道“你替小姐抄经文,被我发现了,怕太夫人知晓后怪罪小姐,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挑我的错处,想赶我走。素心,你敢当着太夫人的面,说你没有替小姐抄经文?”
这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杜嬷嬷脸色大变。
去别院查看纪清漪抄经的进度,是太夫人派给她的任务,若真如张妈妈所言,那就是她督查不力了。
她本能地瞪着素心,想看她怎么回答。
素心眼神闪躲,不敢与张妈妈对视,更不敢像刚才那样态度强硬地与张妈妈争执,只慌张地看着纪清漪。
纪清漪半低着头,轻声道:“外祖母,张妈妈冤枉我,我没有让素心替我抄经。”
素心嘴角翕翕,又把话咽了下去。
杜嬷嬷松了一口气,张妈妈却不服:“有或没有,我们红口白牙说的都不算,反正经文在杜嬷嬷那里收着呢,不如杜嬷嬷将经文拿出来。”
“张妈妈!”纪清漪突然拔高了声音,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却一直克扣我的月例银子,这些事情我都忍了,可你因为与素心有龃龉就污蔑我,实在让我忍无可忍。如果待会杜嬷嬷拿出经文来,全是我抄写的,你又待如何?”
纪清漪越是如此,张妈妈越觉得她是色厉内荏,她梗着脖子道:“若真是我冤枉了小姐,我甘愿受罚。”
纪清漪语调平平:“好,我等着!”
太夫人这时才开了口:“杜嬷嬷,去拿表小姐抄写的经卷来,我亲自检查。”
杜嬷嬷拿了经卷,交给太夫人,太夫人从头看到尾。
“全是清漪自己所抄写,并没有别人的笔迹。”太夫人紧紧盯着张妈妈的眼睛:“你克扣主子的月例银子不说,竟然还敢出言污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张妈妈如遭雷击,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素心替表小姐抄经的,我亲眼看到的。”
杜嬷嬷朝门口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有人上来对着张妈妈的脸就甩了两个耳刮子。
张妈妈被打的有些晕,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太夫人这才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跟表小姐串通好了污蔑你不成?”
“还不快将这欺上瞒下、无法无天的奴才拉下去!”太夫人怒喝一声:“不要打她,直接送到顺天府,就以偷盗的名义。”
若是被打了板子,好歹还能有一条活路。可若是送到顺天府,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太夫人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事到如今,张妈妈自然不甘心引颈就戮,只大声求饶:“我跟表小姐无冤无仇,怎么敢污蔑她?我是看不惯素心窈窈窕窕勾引二爷的样子。太夫人,我亲眼看见素心给二爷递东西,好像是一个荷包,二爷也给了素心一个什么东西…”
众人都大吃一惊,素心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太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就阴了,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话,长孙陈文钺与外孙纪清泰一起到了。
“祖母,宁王世子与父亲一起给您拜寿来了。”
太夫人听闻儿子回来,心中高兴,因宁王世子徐令琛竟然也来了,不敢怠慢,忙道:“把张妈妈与素心都带下去,着人好好看守,若是逃了一个,我定不轻饶。”
陈文钺的视线就落在纪清漪身上,目中有询问之意。
纪清漪觉得心头一暖,缓缓摇了摇头。
整个陈家,真心对她好的,也就只有钺表哥了。
陈文钺这才放下心,将纪清泰交给纪清漪,然后出去迎接平阳侯府陈雍与宁王世子徐令琛。
“姐姐,你没事吧?”清泰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担心,紧紧握着纪清漪的手。
“我没事,你别担心。”纪清漪摸了摸他的头。
黎月澄就站到纪清漪身边,轻轻握了她的手安慰她:“清漪,你别担心,等姑祖母气消了,我们去跟她老人家求求情,素心一定能回来的。”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让素心回来。”纪清漪掰开黎月澄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会有今天,我喜闻乐见。”
黎月澄愕然,再一看纪清漪,纪清漪就笑了。
那笑容是如此的陌生,带着洞察一些的了然。
原来纪清漪都知道,原来她一直扮猪吃虎,原来她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黎月澄气得心肝直颤,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漪妹妹,你可真是好耐心,竟然能忍到今天。”
纪清漪笑眯眯的:“月澄姐姐客气了,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
黎月澄死死地盯着她:“你别得意,我不过是一时不慎。再说了,不过是两枚棋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值当什么?”
纪清漪摇头:“我没得意啊。不仅去了一个喜鹊,还一并将张妈妈与素心都除掉了。我是高兴,谢谢你这一箭三雕,为我扫清了障碍。”
“如此,我以后不会手下留情了。”黎月澄一声冷笑:“你也别怪我不客气。”
“你何时对我客气过?”纪清漪哂然一笑:“没什么留情不留情的,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第15章 世子拜寿(上)
纪清泰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就在纪清漪与黎月澄之间地打转。
等到黎月澄站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才小声地问:“姐姐,你是跟澄姐姐吵架了吗?”
她们刚才一直笑眯眯的,说话的声音也不甚大,清泰能从两人只言片语中看出端倪,这令她很高兴。
“是。”纪清漪毫不避讳道:“我们吵架了,吵的很凶,以后都不会来往了。所以,你要小心她,除了我之外,以后谁的话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我知道的。”清泰学着纪清漪刚才的样子笑:“就算我们跟她吵架了,也不能撕破脸皮,否则外祖母就会不高兴,咱们就会着了人家的道。所以就算是吵架,也要笑呵呵地吵架。就像现在这样,高高兴兴的,先生说,这叫不授人以柄。”
“你可真聪明!”纪清漪见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个月亮,肉嘟嘟的脸蛋上还有两个酒窝,就高兴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清泰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红,不满地嘟哝道:“姐姐,我都跟着先生读书了,是大人了。”
“难道你是大人就不是我的弟弟了吗?”纪清漪佯装伤心:“你长大了,就不要姐姐了,连亲你一口你都不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纪清泰急了:“不是不是,我永远都是姐姐的清泰,只希望姐姐亲我的时候不要被人看见了。”
他又心虚朝门口张望了一眼:“我只是怕被别人看见说我没长大,再说了,等会世子殿下就来了,若是他看到了岂不是会笑话我。”
这跟徐令琛有什么关系?
纪清漪不由愣住。
“宁王世子殿下文武双全惊采绝艳,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好男儿当如是!”纪清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道:“我以后就要做世子殿下那样的人。”
徐令琛长得好,是京城千金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但真正令他名声大噪的,却是他十六岁那年做的两件事。
一是化名徐玉参加春闱,高中会元。后来参加殿试被皇帝认了出来,没有继续下去。
但他殿试当天做的文章却被选入《历科文衡》中,成为所有士子心中的经典文章不说,而那一届的主考官也给他的评价也极高,说他不仅有探花之貌,还有状元之才。
第二件事说起来更具传奇色彩,当年秋天,鞑靼来犯,他主动要求上阵杀敌。因主帅怕他有差池担待不起,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安排他在城内抚民,说白了就是让他乖乖地等着,不要出去。不料他带了二十来个骑兵,突袭鞑靼后方,不仅放火烧了人家的粮草,还生擒了鞑靼王妃与小王子,逼得鞑靼不得不低头求和。
至此,他一战成名,名扬整个大齐。不仅令贵族少女为其疯狂,还让无数男儿视他为目标偶像,便是世族大家长教训家中子弟的时候,也会以“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宁王世子”来开头。
虽然纪清漪对徐令琛有诸多不满,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文采斐然,武艺高超。
她以为清泰最大的梦想是治好腿,现在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弟弟。她像个母鸡一样,将他护在身后,却不知他并非家雀,而是想像雄鹰一样自在地翱翔。
她摸了摸清泰的头,柔声道:“总有一天,你会跟他一样厉害。不,你会比他更厉害。”
上一世直到她死了,清泰的腿也没能治好。
她撇过脸去,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她从没有像此时这样,不敢直视清泰的眼睛。
耳边传来清泰兴奋的声音:“姐姐,你看,那个是世子殿下吗?他可真英俊,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纪清漪抬头看见,见平阳侯陈雍、宁王世子徐令琛、平阳侯世子陈文钺一起走了进来。
平阳侯陈雍与宁王世子徐令琛在前,平阳侯世子陈文钺落后半步,三人走了进来。
陈雍身为武将,自然高大威猛气势不凡,陈文钺也是英武俊朗,一表人才,这两人放到人群中,那也是出类拔萃,千中无一的好相貌。可此时,却被宁王世子徐令琛生生地比成了路人甲。
不是他们不出色,而是徐令琛太过于优秀。
他穿着玄色青竹纹的玉绸袍子,潇洒恬静,玉树临风。就像是瓦砾间的明珠,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存在。
三人一起进来,纪清漪突然生出风云际会的感觉。
徐令琛先给太夫人拜了寿,并送上前朝名手画的《麻姑献寿图》。
“不过是散寿,怎么敢劳动世子殿下。”太夫人呵呵笑:“快请坐。”
她是寿星翁,而今天平阳侯陈雍也在,有他出面招呼徐令琛,所以太夫人比之前那次更放松随意些。
徐令琛坐了,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成拳头。
她下巴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他的视线有些灼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纪清漪,目光好似利剑,好像要将她看穿一样。
纪清漪赶紧低下头,心里却忍不住将徐令琛骂了一遍。
无耻之徒,当着这么多人对盯着她看,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这位小公子看着眼生,也是府上的少爷吗?”
“这是舍妹的遗孤。”陈雍与妹妹陈宛感情很好,落在纪清泰身上的眼光带了几分柔情:“他腿脚不方便,甚少出来。”
纪清漪这才明白,原来徐令琛刚才看的是清泰。
清泰抓了纪清漪的手,要她扶着他给徐令琛行礼,徐令琛脸上就露出郑重的神色来:“纪小公子坐着吧,不必起来见礼。纪大人为国捐躯,他的遗孤理应得到厚待。”
纪清泰却非要站起来,硬是对着徐令琛做了一个长揖:“父亲为国捐躯,为的是黎民百姓,而不是希望自己的后代得到优待。我身为父亲的唯一的儿子,哪怕腿脚不方便,也不敢视朝廷规矩如无物,更不敢堕先父之名。”
他年纪不大,却声音响亮,口齿清晰,说话有理有据,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他。
莫说是太夫人了,就是陈雍也暗暗点头。
“果然虎父无犬子。”徐令琛赞了一声,就伸了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他几岁了,叫什么名字,读了什么书,听到他一一回答之后,就随手将身上一个玉貔貅解下来,送给他作为见面礼。
“你很好,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再过几年,我大齐必定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才。”
宁王世子徐令琛此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向来恃才傲物,不将寻常人看在眼中的,他这番出言夸赞纪清泰,让太夫人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这孩子小小年纪,如何当得起殿下的夸赞。”
太夫人的话还未说完,纪清泰就声音响亮道:“殿下,我一定好好读书,以殿下为榜样,争取做一名像殿下这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好儿郎。”
纪清泰虽然极力压制,可到底年纪小,圆圆的小脸上都是激动,看着徐令琛的眼神也满是崇拜。
陈雍是武将,听纪清泰这样说,也夸了一声好:“不愧是纪严的种,不愧身上流着我陈家的血,好男儿就该立志如此!”
“你既然喜欢读书,我那里有好几本孤本,回头我给你送过来。”徐令琛摸了摸纪清泰的头,形容间俱是亲近之意。
纪清泰一脸的享受,就像被主人爱抚的小奶狗,就差摇尾巴了。
没想到她的亲弟弟竟然成了徐令琛的迷弟,在她面前还板着小脸装大人,面对徐令琛的时候却眼睛发光,予取予求。这还是那个以她为天的清泰吗?
纪清漪觉得自己的弟弟要被徐令琛抢走了,简直气了个仰倒。
这混蛋,抢她的兰花就算了,如今连她的弟弟也不放过。
他八成是故意的,她绝不让他得逞。
杜嬷嬷进来禀报,说寿宴已经备好,问是摆在花厅还是摆在戏台旁边。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太夫人正要问是怎么回事,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就蹿了进来,两个丫鬟诚惶诚恐地追了进来:“太夫人,这猴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奴婢们挡不住。”
“是我带来的,吓着众位了。”
那小猴子已经跑到徐令琛身边,它穿着珠络缝金带半臂红裙,头上簪了一朵玫粉色的珠花,脚上没穿鞋,乖乖地蹲在徐令琛的脚边,一只手扯着他衣服的下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可爱极了。
徐令琛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它很乖,不会攻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