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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明着打听,只能悄悄地监视跟踪伍大成干姨母家的人,只要伍大成在房山,就一定会有收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等到十月中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
顾重阳终于等来了桑武递进来的消息。
伍大成找到了。
顾重阳又惊又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到书房去找四老爷,可刚刚跑出门口,她又停住了。
母亲已经去世一年了,父亲正在欢欢喜喜地粉刷庭院,把母亲的嫁妆挪出来,好给新夫人腾地方。
她如今并不确定在父亲心中,母亲还有多少地位。更不知道,父亲对于母亲是否还有情意。
她不能冲动,她必须要在父亲见到伍大成之前,把话问个清楚。这样,见到了父亲,她才能更好地为母亲洗刷冤屈。
冷静下来之后,她又开始烦恼,伍大成如今已经被安置在琉璃厂大街了。他不能在顾家出现,必须自己出门见他,可她以什么借口出门呢。
母亲去世以来,她总共才出去过三次。
第一次是沈让、沈证参加春闱前她去送墨;第二次是母亲百日祭的时候,她跟着父亲、舅舅、两位表哥一起去广济寺给母亲做法事;最后一次是今年五月份送舅舅回南京。
舅舅已经不在京城了,去舅舅家这个借口不能用了。离母亲的周年祭还有大半个月,她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可到了那一天父亲肯定也会跟着她一起去广济寺的。
想来想去,她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绿芜对她说:“小姐,郝公子来了。”
第88章 。惊鸿
顾重阳眼睛一亮,郝少阳!
她不是不能出去,而是没有借口出去。如果这个时候郝少阳做东,邀请顾家的小辈们出去玩呢?那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她赶紧往回走:“郝少阳到那里了,在海棠院吗?”
“哎呦!”她走得很急,堪堪走到海棠院门口,正与一个人迎头碰到了一起。
不是别人,正是郝少阳。
“你怎么走得这么急?”郝少阳笑道:“连我出来了都没有看见,是不是急着要见我啊?”
“是啊。”顾重阳点头道:“我正想着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说着,她一把抓住郝少阳的衣袖把他朝屋里扯:“你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重阳表妹说她想着他!
他这不是在做梦吧?
郝少阳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一抹红晕染上了他的脸颊,他被这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迷迷糊糊的,由着顾重阳拽着她朝前走。
顾重阳根本没有注意到郝少阳那晕乎乎的表情,进屋之后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我跟你说,你明天想办法带我出去,我…”
顾重阳才说了这一句话,就发现平时喜欢摆臭脸的郝少阳咧着嘴呵呵直笑,不仅像个傻子似的望着自己,还伸出手来牵她的手,甚至还稍稍用力,把她雪白柔净的手紧紧地握住。
这个无耻之徒,她可只有十一岁!
顾重阳抽出手,扬起胳膊,对着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
“啪”地一声,打得郝少阳头不由歪了歪。
“你干什么?”
前一刻还对自己深情款款,结果后一刻就打他个猝不及防,郝少阳半是委屈半是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顾重阳却伸出手指,重重地戳在他的额头上:“郝少阳,你要是再这么动手动脚,以后你休想踏进海棠院半步!”
“明明是你先说你想着我的,还说要我带你出去,怎么能怪我动手动脚?”郝少阳清醒了过来,“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拨开顾重阳的手:“你别戳我的头。小爷我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你这样又是指又是打的,传出去小爷还怎么见人!”
他故作凶狠地瞪着顾重阳,气哼哼道:“男头女腰,只看不摸,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你看就看了,还打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可是头一个。”
他摆着臭脸,超级不高兴,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像。
可顾重阳却一点也不怕,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生气啦?”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长而浓密的睫毛似一把小刷子,嫣红的嘴唇好像盛开的花瓣,粉嘟嘟地脸蛋上还带着一丝丝的忐忑。
郝少阳心里的那一点点的郁闷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当然没有生气。”他呵呵一笑,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温柔:“我哄你玩呢。”
“那就好。”顾重阳又道:“我明天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但是我目前在守孝中,没有合适的理由是不能出去的。”
郝少阳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带你出去不就行了吗?”
“唉呀,你别打岔!”顾重阳摆了摆手道:“你听我说,你今天就去跟大伯母说,就说明天要请大姐姐与大哥去广济寺吃斋菜。二婶婶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让二哥跟二姐姐也去的,为了名正言顺,她甚至会提出让顾家的女孩子们都去。到时候,我也跟着去。到了广济寺,你掩护我,我去办事。”
“你去办什么事?”郝少阳突然眉头一挑,不悦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是。”顾重阳没有隐瞒,而是直言不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也不例外。我请你帮我,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对我刨根究底,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如果你能答应我,那就请你帮我。如果你不能答应,我再自己想办法。但是如果你答应了,就一定不能干涉我。”顾重阳的语气很郑重,她认真地看着郝少阳的眼睛问他:“郝少阳,你能答应我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郝少阳不死心地问道:“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我发誓。”
“不行。”顾重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心底的秘密,也可以说成是伤疤,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不例外。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想?”郝少阳没好气地瞪着顾重阳:“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也不会求到我的头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大刀阔斧地朝椅子上一坐,两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两侧,活像一只随时准备斗架的公鸡:“你说说,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我不知道。”顾重阳实话实说:“不过,我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才好。”郝少阳伸出手,在顾重阳头上敲了一个栗子,气急败坏道:“难道在你心中,我郝少阳就是如此托付不得的人吗?你都求到我的头上了,难道我还能袖手旁观吗?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亏我们两个认识了这么久,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我们之间的情意?”
他的话一落音,顾重阳倏然抬头望着他。
郝少阳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笨嘴笨舌地解释:“你又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既是亲戚,又是青梅竹马,还不打不相识,怎么着也算是知己了吧,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我哪有胡思乱想。”顾重阳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平时虽然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靠得住的嘛,不枉我叫你一声表哥。”
她高兴地催促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跟大伯母说吧。”
说着,她就把郝少阳朝外推。
郝少阳想多留一会却都不能,他气咻咻道:“你看看你,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了,我多待一会不行吗?”
“你先去跟大伯母说,等大伯母同意了你再回来。”
郝少阳只得同意了:“真是个没良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顾家的四个小姐,两个少爷纷纷坐上马车,应邀前去广济寺吃斋菜,当然同时也是为了给已经过世的大老爷顾占鹏上香祈福。
到了广济寺之后,先是一起去拜菩萨,等拜完菩萨之后众人就开始自由活动。
顾重阳换了男子的衣裳,带上范阳斗笠,从广济寺的后门出去,坐上了顾泰来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行驶的很快,没有任何停留,直奔琉璃厂大街而去。
顾重阳因为心中存了事,所以,一路上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感染了绿芜跟丹心,她们两个也屏气息声,生怕打扰到顾重阳。
车夫一路极速驾驶,直到了琉璃厂大街上的茶叶铺子门前,方勒住马缰“吁”地一个长声将马儿拉住。
马车将停,顾泰来赶紧拿了下马凳过来,顾重阳也不等绿芜下车扶着她,而是径直跳下马车,连下马凳都没有踩,她个子不高,跳的太急,一个踉跄朝前扑去。
就在她将将要摔倒的时候,一个胳膊突然伸出来,在她面前拦了一下。
她整个人扑到了那胳膊上,鼻尖几乎蹭到了那人月白底玄色刻丝茧绸的衣袖上。所以,那人衣服上用细棉线绣的白鹤图案她看的一清二楚不说,还闻到一阵素朴悠远的沉木香。
臂膀沉稳有力,扶着她的手却异常的温柔,分明是个成年男子。
她耳朵一热,感觉脸颊发烫。
就在顾重阳思虑的这一片刻,绿芜跟丹心已经一左一右地走上前来扶了她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重阳抬起头来,见眼前已经空空一片,扶她起来的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多亏了刚才那位公子扶了您一下。”绿芜道:“您都不知道,刚才多险,不过那位公子也是奇怪,他刚才分明不在这附近啊,怎么这么快就到您面前了呢。”
顾重阳回头去看,只看到一片潇洒翩然的月白色裾袍,还有那如青松般笔直的背影。
她不由顿了顿,这个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虽然没有见面,可从背影来看,这分明是个疏朗俊雅的如玉君子。她仔细想了片刻,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真是奇怪!
“小姐,那位公子已经走远了,咱们就是道谢也追不上了。外头冷,咱们快进去吧。”
顾泰来的声音提醒了顾重阳,她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
她今天来,是见伍大成的。伍大成就在这后院里面,她恨不能一步就跨到伍大成面前去,找他问个明白。
第89章 。骇闻
京城,琉璃厂大街,顾家已故四夫人沈氏的陪嫁茶叶铺子后院。
伍大成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顾重阳磕了三个响头:“小姐,真没有想到小姐还记着小人。”
见到顾重阳他很是激动,差点就要哭出来。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顾重阳想起亡故的母亲与素来疼爱她的伍嬷嬷,心里也是一酸。
“大成舅舅,你快起来,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我母亲去世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要迫不及待地弄清楚,目前能解决她心中疑惑的,只有伍大成。
而这一声“大成舅舅”更是让伍大成忍不住湿了眼眶。
伍大成的娘亲伍嬷嬷是沈琼枝的乳母,沈家是商户人家,不像京城那些高族宦门主仆之间等级严明。沈氏从小一直称呼伍嬷嬷为乳娘,叫伍大成也是叫乳兄,大一些就叫大成兄。
这一叫法,直到沈琼枝嫁入顾家之后,才改过来。
明面上叫伍嬷嬷、伍大成,私底下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叫法。沈氏甚至会对顾重阳说,你大成舅舅如何如何。只是从前的顾重阳自恃为侯府千金,从来不屑叫一个下人做舅舅。
如今重活一回,她才明白,跟她一样姓顾的,不见得是她的亲人。眼前的伍大成虽然只是个下人,待她却十分好。
顾重阳这一声大成舅舅,让伍大成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他趴在地上,再次给顾重阳磕了几个头,用颤抖的声音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您还是叫我伍大成吧。”
他难过的样子令顾重阳心里堵得更厉害了:“既然如此,那我叫你大成叔吧,你是我的长辈,当得起我称呼你一声的。”
大成叔是比较中庸的叫法,侯府的小姐少爷们,见了上人身边服侍的年长人,称呼一声叔也没有什么不可。
伍大成这才道了一声是,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重阳这才看清伍大成的面容,他皮肤黝黑,面黄肌瘦,神色凄苦,一看就知道吃了很多苦。
可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弄清楚母亲是怎么死的,比什么都重要:“大成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说起来,连我也是一头雾水。”伍大成摇了摇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十一月初七那天,我跟从前一样在外院,因为舅老爷就在那两天会到京城,所以夫人就让我在外院等消息,说只要报信的人回来了,就立马通知她。我哪也不敢去,就在门房那里等着。”
“从早上一直等到巳时末(上午十一点),都没有见报信的人来。我忖度着上午舅老爷一定是到不了了,正准备进去跟夫人说一声,夫人屋里的邱嬷嬷突然来找我,说我娘突然得了病重,让我赶紧去看看。”
听到这里,顾重阳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感觉,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不解与犹豫也不过一闪而过,她赶紧问道:“后来呢?”
“我当时吓了一跳,又是着急又是担心,跟着邱嬷嬷一起就朝荣冬院去。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进了荣冬院,就有人从后面给了我一闷棍,直接把我打晕了。”
顾重阳的心也跟着一提,这恐怕就是那人的目的吧。先用计骗了伍大成进院子,再造成母亲与伍大成有染的假象,最后找人来捉奸,以坐实母亲不守妇道的罪行。
好歹毒的心!
“等我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丢在柴房。门口有两个人看守着我,她们一边看守一边在说闲话。一个人说四夫人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呢?”
“我当时听了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就想冲出去把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教训一顿。四夫人明明活的好好的,早上还让我等舅老爷的信呢,怎么会死?”
“可我发现我被人绑着,嘴巴也被堵上了。我意识到情况不妙,四夫人可能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决定按兵不动,一边想办法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一边悄悄地移到门边偷听那两个人说话。”
“那人继续说道,伍嬷嬷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居然上吊殉主了,真是难得。”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娘亲会死,我满心不信,只觉得这恐怕是个恶作剧,恐怕是仆妇们故意在耍我。”
“可没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居然说我娘亲并不是殉主,而是下毒毒死了四夫人,因为被人发现了,所以畏罪自杀。”
“我越听越觉得事情绝不可能是恶作剧,不管哪房的下人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我心里十分痛苦,也非常害怕,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四夫人与我娘亲一定凶多吉少,甚至连我自己都十分危险。”
“幸好我做乞丐的时候,跟那些老乞丐一起偷东西手脚十分灵活,不一会就解开了绳子,我轻轻推开窗户,在窗户边放了一只鞋,造成我已经跳窗逃跑的假象,然后顺着烟囱爬了出去。因为我是南边人,窗户那边又是顾家后花园的小湖,他们都以为我是从湖里逃跑了。”
“那天十分的冷,雪下的很大,我怎么可能从湖里跑呢?许是家里的下人不愿意冒着寒风追赶我吧,我这才逃过一劫。”
伍大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苦涩:“我哪也不敢去,就扮成乞丐,打听消息。我这才知道夫人是真的去世了,而我娘亲也遇到了不测。而侯府的人,一律说夫人是心疾暴毙而死的,我母亲是殉主上吊,我一点也不信。夫人的身体很健康,不可能会死。就算夫人有了疾病,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呢?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事情,却知道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
“四小姐,夫人是被人害死的。”伍大成望着顾重阳,又是气愤又是不甘:“我娘亲也是被人害死的,她们不能枉死。可您现在还小,什么都做不了,您只能等,等您长大了,有能力自保了,才能手刃仇人,为夫人报仇。”
伍大成的话,说完了,顾重阳的脑海却有些乱。
她的思绪并没有因为伍大成的话而清晰,反而变得更加混乱。
但是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决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大成叔,你说得对,我的能力太弱了,应该韬光养晦。”顾重阳突然把声音一提道:“可是我没有时间了,葛碧莲明年开春就会进门,我必须要在葛碧莲进门之前把事情弄清楚,让父亲不再误会母亲。”
“我现在的确能力有限,但是我还有父亲,我要把母亲是清白的事情说给父亲听,让父亲帮着我找出凶手。”
“清白?”伍大成突然愣了愣:“小姐,夫人被害一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顾重阳望着伍大成,毫不避讳道:“你被打晕之后,别人把你弄到我母亲房里,让你跟我母亲同处一室,造成你与我母亲有染的假象,让父亲误会。母亲为证清白,所以才会上吊而死。”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你跟我母亲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一定要找到陷害你们的凶手。”
伍大成听了脸色大变,他这是被顾重阳的话而吓住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府里居然有会这样骇人听闻的谣言。
他的脸色发白,身子僵硬,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突然道:“可是小姐,夫人出事那天,四老爷一直都在家中啊。”
顾重阳如遭雷击,那一瞬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望着伍大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我父亲那天一直在家中?”
“是啊。”伍大成忙不迭地点头:“他是卯时末(上午七点)出门的,辰时末(上午九点)回来的,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都没有出去啊。”
顾重阳听着伍大成的话,一双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嘴唇慢慢发白,脸上的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十分的苍白。
“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绷得十分紧,听得出来她此刻是非常紧张甚至是害怕。
“是的,小姐。”伍大成郑重地点头,肯定道:“那天我奉夫人之命在门房那里等舅老爷,一直等到巳时末(上午十一点),我可以确定,四老爷辰时末(上午九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顾重阳只觉得脑海中轰轰作响,感觉像要炸开了一样。
她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前所未有的害怕与迷茫涌上了她的心头。
青波说过,父亲回来之后,直接去了安荣院,与母亲吵了一架,然后负起去了书房。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母亲就投缳自尽了。
她一直以为,是那些人先叫了伍大成进去,陷害母亲,母亲受此侮辱又得不到父亲的信任,所以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现在看来,她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按照青波与伍大成两个人所说,分明是母亲与父亲吵架,吵架之后母亲投缳自尽,母亲死后,有人将伍大成骗了进去。
母亲自尽在先,伍大成进内宅在后。
也就是说,知至知终都没有通/奸被撞破这回事。
是有人逼死了母亲,为了掩人口目,栽赃嫁祸给伍大成。
母亲并不是羞愤自杀,是被人逼死的。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父亲他一直就在家中。
顾重阳觉得自己像掉了冰窟窿,冷得浑身打颤。
第90章 。外室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不仅在家中,他甚至参与了整个过程。
顾重阳不敢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因为,这恐怕就是残酷的事实。
母亲并不是被陷害,所以才自尽的。
母亲投缳,另有原因。
而她死前跟父亲吵架的内容尤为关键,最最可怕的,极有可能是父亲逼死了母亲。因为顾家其他的人除了二夫人之外,全部不在家。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此刻她像是吞了无数黄连,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大成叔,你说害死我母亲的人,会不会就是父亲?”
伍大成担忧地看了看顾重阳,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虽然四老爷嫌疑很大,但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毕竟是您的父亲,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应该不是四老爷。”
“那这大半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顾重阳追问道:“你是不敢对不对?你是怀疑四老爷的,对不对?”
伍大成搓了搓手,干巴巴道:“小姐,您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不会的!”顾重阳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如果我不查,如果我沉默,那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必须要查,必须要弄清楚母亲死的真相,她生养了我一场,我没有机会报答她,我必须要证明她的清白。”
不能想上一世一样,就让母亲不明不白死了。不管凶手是谁,她都不会退缩,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再说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事情到底如何,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清楚。
就像见到伍大成之前,她以为是别人陷害了母亲与伍大成,可事情峰回路转,呈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面。说不定,见了父亲之后,事情还有其他的转机。不见得父亲就是凶手,他可能是被陷害的。
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也是内宅常见的手段。
原本老太太一直想对她们四房不利,离间挑拨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是没有做过。
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别人害了母亲,趁机嫁祸给父亲的。
她要见父亲,亲自找父亲问清楚,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开成公布地好好问一问。
“大成叔,你愿不愿意跟我到父亲面前对质,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四老爷?”
“我愿意。”伍大成听了神色略显激动:“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夫人跟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姐,我一直躲起来忍辱偷生,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不能死,我必须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我娘亲没有毒死夫人,我跟夫人之间也是清白的。”
“好!”
她几乎当场就想带伍大成回东直门大街顾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葛家人在荣冬院指手画脚,四老爷满面笑容,有求必应的样子来。
她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她终于还是道:“我让顾泰来送你去我舅舅家,你在那里安心住下,不要出门,哪里也不要去。我回去安排好了,就派人来接你过去,耐心等我的消息。”
伍大成没有二话,像顾重阳保证道:“小姐,您放心,我哪也不去。你见了四老爷,好好跟他说。我跟夫人之间清清白白的,我…那些污蔑人的言论,全是假的。等我见了四老爷,向他说明,他一定会相信的。”
虽然前路坎坷,但是还有人站在自己身边,顾重阳觉得心里多了一丝慰藉。
“大成叔,你坐下来,我帮你号脉。”
伍大成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顾重阳的三指搭上去,再次确定伍大成的的确确是天残,心里突然信心百倍。
伍大成是天残,别人的构陷他与母亲之间不清不楚,纯属子午须有。她倒要看看,父亲会如何解释。
顾重阳没有会广济寺,而是直接回了顾家。
到了家中,她一直在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