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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我们不敢。”青芷小声嗫喏着:“万一掉下去摔着了…”
青芷的话还没落音,郝少阳人已经来了,他走的很快,步子迈得很大:“重阳表妹,你看这个纸鸢漂亮吗?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这上面的美人图,也是我亲自画的。”
郝少阳献宝一样,把纸鸢递到顾重阳面前:“你看这纸鸢上的小姑娘多像你啊,多漂亮啊。你这几天不是不高兴吗?我听人家说放纸鸢可以把霉运与坏脾气都带走。走,咱们放纸鸢去。纸鸢放走了,你就会开心了。”
纸鸢上的小姑娘脸圆圆的,带着几分婴儿肥。乌黑的头发梳成双丫髻,瞪着大眼睛,十分的漂亮。
只是那双手却叉在腰间,眉头死死地蹙着,一脸的不爽。
分明就是顾重阳生气的样子。
顾重阳不看还好,越看越气,脸阴的像快要下雨似的。
“你丑化我,把我画成泼妇不说,还要把画着我样子的纸鸢放到天上,让别人都笑话我,你就心满意足了,是不是?”
上一世人家说她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没有礼数,不会女红针织,不会琴棋书画,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美人。这是她心里的伤疤。
郝少阳这样丑化她,简直就是揭她心里的疤。
顾重阳如何能不生气?
“郝少阳!”顾重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等别人嘲讽过我之后,你就把纸鸢放了,任它零落成泥,然后任由别人踩着我的小像,把我踩到脚底下,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郝少阳没有想到顾重阳会是这个反应,他弄这个纸鸢只是为了让顾重阳高兴,却没有想到上面画着顾重阳的样子,放飞之后会破败不堪任人践踏。
“重阳表妹,你误会我了。”
又一次把事情搞砸,郝少阳几乎要哭了,他真的不是故意嘲讽重阳表妹的,他只是为了要讨她欢心啊。
“表妹,这个纸鸢多漂亮啊,你要是不愿意放,就不放了。你可以挂起来,放在屋里,多好看啊。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我花了好大的功夫,亲自去跟扎纸鸢的人手把手的学,做了大半天才做成的。我要是想整你,何必用这种法子?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郝少阳滔滔不绝地鼓吹这纸鸢是多么漂亮,多么出色,多么与众不同。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想让顾重阳高兴,绝不是要整他。
顾重阳并非铁石心肠,相反,她还是个心底柔软之人。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不是她的性格。
此刻郝少阳如此卖力地讨好自己,她心里的气就消了很多。
她长怎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亲自动手做纸鸢给她呢。而且,抛开那张生气的脸来说,纸鸢的确做的很漂亮。
也许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可能只是想跟自己道歉而已。
郝少阳说的口都干了,见顾重阳眉眼柔和了一些,立马高兴的喜欢怒放:“重阳表妹,你快拿着,好好看看,保证你不会失望,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不会整我吧?”顾重阳有些半信半疑。
郝少阳闻言不由急的直跺脚:“重阳表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郝少阳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还没有坏到欺负女孩子的田地啊。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我真恨不得现在有一把刀,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
他气咻咻地瞪着顾重阳,白皙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好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真是个漂亮有活力的男孩子,怪不得有那么多闺秀喜欢他。
顾重阳这才伸出手去,接住那纸鸢,刚刚把纸鸢拿在手中,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嘶”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重阳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低头一看,刚才拿纸鸢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削的薄而锋利的竹签,如刀片一般划伤了她的手,殷红的血从伤口处洇出来。
他口口声声说这纸鸢是他亲自做的,原来留了这么个陷阱给自己。
手指的疼痛不算什么,那种被人当猴耍被人整的愤怒与羞耻蔓延了她的心。
枉自己当他是好人,他却辜负她的信任。
“郝少阳!”顾重阳气得要哭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重阳表妹,你听我说…”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你。”顾重阳气得口不择言:“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将纸鸢狠狠地砸到郝少阳身上,转身就进了内室,夹棉帘子掀起又落下,发出啪地一声。
郝少阳看着那绣着花开富贵的帘子,呆呆了站了半晌。
他的出身教养让他没办法肆无忌惮地闯进去,男女有别,他可以爬墙头,却不能闯女孩子的闺房。
过了好久,郝少阳才转身离开。
姚俊彦,我这次被你害惨了。郝少阳心里默念着会宁伯世子世子的名字,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只顾骂会宁伯世子,连海棠院的大门开着都没看到,而是跟来时一样,翻上墙头,跳了下去。
手脚敏捷,动作流利,直把海棠院的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他走了?”顾重阳走出来问。
“是。”绿芜忧心忡忡道:“这可怎么办?他这大门关了也拦不住他啊。”
“今天我给了他这么大的没脸,他年少轻狂,心高气傲,明天肯定不会来了。”顾重阳笃定道:“他这么大的少年,脸面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放心吧,年轻人气不顺,一定不会来自取其辱了。”
绿芜与青芷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小姐,我们觉得郝公子明天一定会再来的。”
第45章 。重阳表妹
“不会。”顾重阳摆着手,对自己的猜测有百分百的信心:“像他这种年轻人我见得多了,性格不好,说话又冲。好不容易放下身段在我面前伏低做小,我却给他个没脸。自尊心大受打击,他肯定不会来了。”
绿芜听了顾重阳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小姐才十岁,比郝公子还要小,说出来的话却老气横秋,好像她比郝公子大许多似的。
青芷也抿了嘴笑:“郝公子是年轻人,小姐你难道是老年人吗?”
顾重阳心头一个咯噔,她不是老年人,却是中年人了。
可除了刚重生时的不适应,慢慢的,她接受了自己的现状,融入了现在的生活,甚至连心态,都变得像真正十岁的小姑娘了。
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会跟郝少阳一般见识,跟他斗嘴,跟他吵架?
呵!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前世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都快被她忘了。
顾重阳突然间的沉默,让青芷跟绿芜面面相觑,又立马道:“小姐,您别担心了,郝公子明天一定会再来的。”
顾重阳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青芷与绿芜走到门口,悄悄地咬耳朵:“其实我觉得郝公子对小姐很不错,这几天看下来,他应该不是故意要弄伤小姐的手的,只是每次都把事情弄砸。虽然小姐不高兴,但我觉得郝公子却更委屈呢,这样讨好小姐,小姐却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
“你都没有看到,刚才小姐生气进内室的时候,郝公子的脸色有多难看。他一直盯着那帘子,十分伤心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我看了,都觉得十分可怜。”
绿芜叹了口气道:“这大概就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句话吧,郝公子若是真不来了,小姐恐怕还会不习惯呢。”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上午顾重阳如约去给吕夫人艾灸。吕夫人恢复的非常好,几天的相处下来,她跟顾重阳已经十分熟悉了。
顾重阳唇红齿白,眉目清晰,带着小女孩特有的美丽天真,偏又举止有度,说话清亮娇糯,有大人的做派,让人怎么不喜欢?
吕夫人没有女儿,几天下来,恨不能当顾重阳是她亲生女儿才好。
她倒是想认顾重阳为义女,但她夫君是二品大员,她的一举一动都跟夫君息息相关,所以这想法只在心里想想,并没有提出来。
看着顾重阳俏生生坐在那里喝茶的样子的,吕夫人爱怜道:“重阳,你治好了我的病,我可欠你一个大人情。”
说着,她把一个印章递了过来:“这枚印章,是我亲自刻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重阳讶然,双手接了过来。
上好的鸡血石通体赤红,色泽艳丽,被雕刻成一个小巧玲珑的印章,最下面用小篆刻着顾重阳三个字,字体圆转流畅,鲜活可爱。
“真漂亮。”顾重阳由衷地赞叹:“夫人,您不愧是刻章大家,这枚印章我特别喜欢,谢谢夫人。”
吕夫人是刻章大家,她刻的印章千金难求,更何况这还是上好的鸡血石,顾重阳的欢呼喜悦一点也不夸张。
吕夫人矜持地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的面痹之症好了很多,又恢复成从前那个知性优雅的高贵夫人。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顾重阳笑得眉眼弯弯:“我长这么大,别人都当我是孩子,只有夫人把我当成大人,送我的不是什么珠花首饰,而是印章。我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是她的第一枚私人印章。
吕夫人忍俊不禁道:“还说不是小孩子,你这欢喜的样子,就跟吃到糖果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你在给我治病艾灸的时候,手法熟练,医术高明,可一点也不像小孩子,比太医院的那些老大夫医术还高超。我倒是想把你当成小孩子,又怕亵渎了你。所以,还是把你当成大人来对待。”
吕夫人又道:“等我的病好清了,可以出门了,我一定亲自登门向你道谢,让人家都知道,庆阳侯府出了个女神医。”
能得到吕夫人的赞赏,顾重阳心里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母亲对自己行医的态度,她心里的喜悦又少了很多:“夫人的好意重阳心领了,只是家母并不喜欢重阳行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医术。”
吕夫人闻言有些惊讶,片刻之后又了然道:“既然如此,那我欠你的这份情,你记着。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好。”顾重阳并不忸怩,而是落落大方道:“那我就先谢过夫人了。”
顾重阳的坦率通达令吕夫人很是欣赏,她笑道:“应该是我要谢谢你。”
顾重阳回到庆阳侯府,陪着母亲沈氏用了午膳。
“这两天,临江侯世孙还是去了海棠院了吗?”
“是。”一提起郝少阳,顾重阳心里就有气,她言简意赅道:“不过,昨天是最后一次了,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关于郝少阳与顾重阳的传闻,四夫人也听说了一些。虽然她知道问题出在郝少阳身上,但是依然忍不住叮嘱女儿:“进门都是客,你好歹忍一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若是他今天还来,你就搬到我院子里来住吧。”
“好。”顾重阳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上一世,母亲是十一月初八病故的。自打重生以来,这件事情就向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里。如果有可能,她恨不能时时刻刻刻守着母亲。
“我回去就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搬到您的碧纱橱里住。”
能跟女儿亲近,四夫人自然很高兴:“好,这就让蘅芜帮碧纱橱收拾出来。”
“那我也回去,让绿芜她们收拾东西。”
四夫人讶然:“下个月初八就是临江侯夫人的生辰了,临江侯世孙最迟也会在初五回去,他不会在咱们家住太久的。不过几天而已,你收拾那些东西做什么,又不是出远门。”
“不管他什么时候走,总之我至少也要住到下个月初九。”顾重阳心里道,如果母亲初八真的病了的话,她必须片刻不离地陪着母亲,总之不能让母亲的阳寿这么短。虽然从现在看,母亲的身体没有问题,绝不会暴毙而死,可她也不能保证有其他的意外。
时间越接近十一月初八,她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越紧。
四夫人虽然惊讶,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向来疼爱女儿,只好由着顾重阳去了。
顾重阳回到海棠院,告诉其他人她要搬到荣冬院去住,绿芜与青芷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泛起了嘀咕。
看样子,小姐是铁了心要避开郝公子了。难道她们猜错了,自家小姐对郝公子真的一丁点的意思也没有?
那郝公子岂不是单相思了?
“绿芜,青芷,你们别傻站着了,赶快收拾。被褥不用了,母亲那边都有,梳妆台上的那些东西都包起来,还有我惯用的茶盅都别忘了。”顾重阳道:“咱们今天下午就搬过去。”
她的话刚落音,绿芜青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郝少阳的声音又从院子里传了进来:“重阳表妹…”
顾重阳脸色一落,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她还是头一回如此讨厌别人叫她的名字。
昨天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没想到他今天还是跑来了,像郝少阳这种人,冷言冷语恐怕也没有用了。
她的眼神扫过梳妆台的镜子,镜子里映着一个皮肤白皙,眉目清晰的女孩子,只是她眉头紧锁,脸色发青,一看就知道十分生气。
郝少阳一点事都没有,自己反倒气了个仰倒,这算什么事啊?
突然,她的眼光落在梳妆台镜子前的一个掐丝珐琅三君子细颈瓷瓶上,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微微一笑,二话没说,拿起那瓷瓶瓶子就朝外间走。
绿芜忙要去接道:“小姐,这头油是要带到夫人院子里的吗?”
“你们收拾你们的,别管我。”
顾重阳拿着瓶子走到了明间。
郝少阳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明间摆放着花梨木长几,长几上摆放着几个屏风与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玫瑰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长几下摆放着的方桌,方桌左右各是一把花梨木交椅,椅子上铺着大红云锦坐垫,十分醒目。
而更令人醒目的是左边交椅上坐着的一个女孩,她梳着双丫髻,穿着银鼠袄,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粉嘟嘟的小脸,嫣红的樱桃口,比花瓶里的玫瑰还要娇艳动人几分。
郝少阳越看心跳越快,越看越觉得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容貌,就应该上他的美人图。
亏他自诩收集京城所有美人,若是这个女孩子不能上美人图,那他的美人图简直就是太名不副实了。
第46章 。摔跤
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种,或清雅似兰,或娇艳似桃,或者端庄,或者绰约,各有各的风情。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与别人都不一样。
她既有牡丹的端庄,又有桃花的娇媚,端庄却不失活泼,娇媚却不妖佻,娟丽明媚的仪态,精金美玉一般的容颜。不用特别摆造型,就这么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就是一副绝妙的美人图,说不出来的美好。
郝少阳恨不能立马将眼前的人物画下来。
他盯着顾重阳看,顾重阳不仅没有冷了脸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郝公子,你今日来找我有何贵干?”
一直以来,顾重阳对他都是冷言冷语,郝少阳也做好了今天来没有好结果的打算,没想到顾重阳居然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反而还有些和颜悦色。
就是这一点点的好脸色,令他看到了无限的希望,他心里十分高兴,大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重阳表妹…”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他极力想稳住,却整个人都朝前扑去。
只听得“噗通”一声,他趴在了地上。
看着他摔成了狗吃/屎的样子,顾重阳心中得意,不由哈哈一声大笑出来,这几天积在心里的气也出了出来。
何止是顾重阳,屋里的小丫鬟也忍不住笑了。
郝少阳趴在地上,听着这笑声,不由羞得满面通红。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丢人。如果地上有缝,他恨不能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向前扑的时候,本能地用手去撑地,没想到青石方砖太过光洁平滑,他根本没撑住,整个脸都磕到了地上。
耳边是轻轻的嗤笑声,鼻子里又酸又痒还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手指上都是血。
突然,他发现手指上有一股湿滑黏腻香喷喷的东西,放到鼻子上一闻,一股浓重的桂花香味传到了他的鼻子里。
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习武多年,怎么会被小小的门槛绊倒?若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怎么会着了她的道?
除了师姐,他郝少阳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过别人,没想到她却如此不识抬举。上美人图有什么不好?她不愿意就算了,有必要避之如蛇蝎吗?就算之前他做错了事,认错了人,她也不能这样死咬着不放吧?难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能让它好好过去吗?
郝少阳是临江侯世孙,姨母是当今皇后,他从小也是养在皇后身边长大的,向来都是别人巴结他,他何曾巴结过别人?
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委屈,像今天这样,别人给他气受还是头一回,他如何能忍?
想着这几天来自己做的事情,他越想越恼,登时脸就变了。
他手上稍一用力,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重阳看到他红肿的鼻子上血迹斑斑,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摔的这么严重?还流血了?后悔与自责瞬间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你没事吧?”顾重阳担心地问道。
本来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的,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摔的这么狠。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恐怕就希望本小爷出事吧。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小爷现在好的很呢。”
就这一句话,让顾重阳心里的愧疚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来,总是自己吃亏,他一直占便宜。如今自己捉弄了他一回,他就受不了了。他怎么就不想想她之前受的苦呢?
顾重阳也没好气道:“既然如此,那郝公子请便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你说什么!”
刚才他虽然生气却还能控制住,听了顾重阳赶他走的这句话,郝少阳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炸毛了。
他怒喝一声,大步走到顾重阳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
屋里的丫鬟发出一片惊呼声,绿芜更是立马跑出去叫人。
顾重阳忍不住皱眉,一双眼睛却愤怒地瞪着郝少阳,又来这一招:“怎么?恼羞成怒了?”
郝少阳五指收紧,却突然收回了胳膊。
只是脸色铁青,神色冰冷,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可一世。
他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顾重阳,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这样捉弄本小爷,我会让你后悔的。”
顾重阳冷笑一声:“如此,我等着!”
郝少阳咬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了,顾重阳心里才生出几许后怕来。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能消停了。
他这番受了屈辱,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他这样的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自己避到母亲院子里恐怕也无济于事。
这样想着,顾重阳就道:“你们不用收拾了,咱们今天不去夫人那边住了,过几天再说。”
如果郝少阳要对付她,她就承受着好了。等他出了气,自然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她不能再跟郝少阳纠缠了,她必须把精力放到母亲的身体上来,离十一月初八,还有十来天,她不能分神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在接来下的五六天里,郝少阳都没有出现。
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顾重阳可以确定,他是不会再来了。
她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可新的麻烦又来了,自打她上一次帮了柴惜月,柴惜月就当她是好姐妹,经常来找她玩。
每次来的时候都东瞧西看,好像在找什么人。
她来了,顾重珠也要来,两人见面就掐架。
就这样掐了几天,两人确定郝少阳不会再来了,这才偃旗息鼓没有再来找顾重阳。
与此同时,湖北那边带了书信来,说柴惜月的父亲生了重病。柴太太十分忧心,接到信的当天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荆州。
虽然柴惜月心里抱着能飞黄腾达的念头,百般不愿,但是母命难为,她不得不离开。
但是一离开京城,这翠绕珠围,钟鼓馔玉的生活就再也没有了。回到家里别说没有丫鬟服侍,她自己还有做不完的针线活计。就说这桂花香味的脂粉,可要二两银子一盒,别说她用不起,就是荆州府府尹家的小姐,恐怕也用不起啊。
离开的前一天,她特意来找顾重阳,拉着顾重阳的手哭得好不伤心:“四表妹,我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却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我心里实是当你是亲妹妹的。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意离开京城。此番离开,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面,四表妹可千万别忘了我。”
顾重阳神色不动道:“惜月表姐,难道你不想会湖北吗?”
“我当然不想回去。”柴惜月擦了擦眼泪道:“来到庆阳侯府,上至太太大夫人,下至那些丫鬟婆子,哪个不是把我当成自家小姐待?我真羡慕你,托生在顾家,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千金,哪像我,一无所有。”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虽然时间不长,但在我心里,顾家就是我的家一样,我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这儿,舍不得你们。”
恐怕是舍不得庆阳侯府的富贵荣华吧,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当然要比在荆州府紧紧巴巴地过日子要好得多了。
顾重阳忍着心里的膈应,道:“惜月表姐,我心里也是舍不得你的。”
“真的吗?”柴惜月应声抬头,眼泪挂在脸上好不可怜:“四表妹,你是真舍不得我,还是假舍不得我啊?”
“当然是真的了。”顾重阳佯作生气,拉了脸道:“既然惜月表姐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绿芜,送表姑娘出去。”
“四表妹,四表妹。”柴惜月立马软了声音:“是表姐错了,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心里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千万别生气。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表姐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说着软话,心里却气得要死。这些侯门千金,一个两个都是草包,若不是命好,有什么资格享受这样的生活?
她们这样的蠢猪癞狗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己这样水晶心肝玻璃人却要被人使唤,凭什么?老天爷真是不公!
这个顾重阳也是,自己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她却对着自己摆脸色。且忍她一时,等自己目的达到了,再好好收拾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是要想方设法留在庆阳侯府。
哼!一个顾重珠蠢笨无脑,由着自己摆布;这个顾重阳更是不堪,傻不楞冬的还是小孩子呢,只要自己温言软语,她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就像上一次配合她摆布顾重珠一样。
想起自己的手段,柴惜月心里生出一丝得意,脸上不由自主就露了出来:“四表妹,你能不能帮忙去求求情,让大夫人把我留下来?”
第47章 。计败
柴惜月道:“四表妹,你真心舍不得我,我也真心舍不得你。你让我留下来,给你作伴,好不好?”
她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重阳,就等着她点头。
没想到顾重阳却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柴惜月没想到顾重阳会不同意,因为太过诧异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
“惜月表姐,你真的很想留在府里,一点也不想回去吗?”
柴惜月信誓旦旦道:“我当然不想回去,湖北有什么好?什么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没有你们这几个知心的姐妹。四表妹,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你帮我跟大夫人求求情,好不好?”
“惜月表姐,你父亲生了重病,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顾重阳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想回去侍疾呢?没想到一根本不想回去,跟我想的可一点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