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宗与傅文已经过世的父亲傅元吉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是稳稳当当一定能成的。
她点了点头,笑着道:“知道你生养了一个好女儿,瞧你那张狂的样,仔细被人笑话。过几天傅老夫人来了,万不可如此轻狂,免得被她看低了去。”
庄素云闻言毫不在意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长房老太太满脸倦容,说了几句话就累了,庄素云就叫人拿了人参养荣丸来,服侍长房老太太吃。
她这几天身子越发沉重,头也经常晕,吃了人参养荣丸也不见好。
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
转眼就是三天时间过去,张老大夫一直在等候七房那边的消息。
等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七房还没有没有挂起白幡。
没有办丧事,也就是说,七房宗大太太还死。
张老大夫就纳闷了。
那天他看过的,七房宗大太太明明活不久了的。
难道那宪小姐手里真有续命的奇方?
不、不、不,念头一起,他就自嘲地笑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续命的奇方。
除非…
除非七房宗大太太已经咽气,但宗大爷因为忌恨他,所以秘不发丧,准备再等一天,好让他丢脸。
一定是这样的!
张老大夫自认为自己想明白了,就派小厮去七房看看,小厮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张老大夫急于知道结果,忍不住迎了上去:“怎么样?宗大太太如何了?”
“我没能进去。”小厮想到七房人轻鄙的眼神,咬牙切齿道:“他们不让我进去,不过我听照顾宗大太太的稳婆说,宗大太太三前天产下一个死胎,目前也的确还未曾咽气…”
这怎么可能!
张老大夫顿时脸色一变,心头像是被重锤敲击一般,突突跳了几下。
产下了一个死胎,怎么会是死胎!
“老爷,您别担心,现在不过酉时初(17点),离子时(凌晨)还有三个多时辰,说不定宗大太太会在半夜过世呢…”
“住口!庄家人请我来是给人治病的,就算治不好也没有咒人的道理。”张老大夫语气严厉地呵斥了小厮:“下去!”
小厮灰头灰脸地出去了。
这一夜,张老大夫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阖上眼。
睡意朦胧中,听到小厮焦急地唤他:“老爷,快醒醒了,不好了,不好了!”
不好了!
张老大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不好了?”
是不是宗大太太过世了?
“长房老太太昏迷不醒,要您过去治病!”
第16章 下套
张老大夫一夜没睡,早上空着肚子被叫来,饥疲交加,脸色很不好看。
当他给长房老太太诊了脉,他心头一个咯噔。
这…这怎么可能!
长房老太太所患的确是伤寒病。
这可是夏天,炽日炎炎,怎么会是伤寒病!
可脉象告诉他,这的确是伤寒病。
也就是说,那天庄明宪没说错,错的那个人是他。
张老大夫脸色灰白,眼睛圆睁,犹如活见了鬼一般。
他诊错了长房老太太的病,那宗大太太呢?会不会一样也诊错了?
这样一想,张老大夫心里的慌乱立马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了上来。
他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长房二老爷庄书良打乱了:“张老,家母的病,究竟如何?”
他一脸的焦急,语气却很诚恳,将他当成了救命的良医。
张老大夫脸上闪过一抹愧疚:“是外感伤寒没有治疗及时,变成了阳明腑实之症,我这就开方子。”
“伤寒?”庄书良疑惑道:“您上次不是说家母是中暑,不碍事吗?”
他只是普通的疑惑,并没有羞辱张老大夫的意思,可张老大夫听了却觉得异常刺耳,当着庄家众人的面,他羞愧不已道:“上次,是我诊错了。”
不是诊错,是他托大,不相信庄明宪,所以连脉也没有诊,才酿成今天的祸事!
庄书良却以为他是谦虚,忙拱了拱手:“病情千变万化也是有的,请张老开方子吧。”
这一回,张老大夫不敢托大了,他认真地诊断了,然后开了方子交给庄书良道:“这是大承气汤。方子里大黄、厚朴、芒硝都是泻下的药,老太太服用之后便会泻下,届时热邪一同泻出。热邪没了,人自然就能清醒,转危为安。”
庄书良拿了方子看了,听了张老大夫的讲解连连点头,赶紧让人去抓药。
没想到的是,长房老太太服了药,病情却纹丝不动。
张老大夫以为是药剂量小了,让长房老太太服用了第二剂。
服用第二剂半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张老大夫慌了神。
庄素云看张老大夫的眼神格外的尖锐:“张老大夫,究竟怎么回事?”
面对这样不客气的指责,张老大夫再无傲气可言,他只能羞愧道:“是老朽医术不精。”
连连失手,晚节不保啊!
庄素云忍不住了:“母亲现在昏迷不醒,你难道只凭一句医术不精就想推卸责任吗?我们庄家好吃好喝供着你,花了钱请你来,就为了听你这句话的吗?”
张老大夫臊得脸皮都发紫了。
“好了,素云,你少说两句。”庄书良阻止庄素云道:“张老大夫已经尽力了。”
庄素云怒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老大夫都不行,还有谁能行?
难道是不治之症吗?
傅老夫人就要来了,母亲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庄书良慌张无措,叫了小厮来:“去二房,看看二老太爷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了,让他老人家赶快过来。”
…
二老太爷出门去接傅老夫人刚刚到家,他听了小厮的话立马赶到长房。
庄素云见了二房老太爷只身一人,急道:“二叔父,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傅老夫人呢?没来吗?你见到傅文了吗?”
事关叶茜的婚事,庄素云非常在意,她语气焦急,眼神非常迫切。
二老太爷诧异地看了庄素云一眼。
不是说大嫂病重吗?怎么庄素云张口就问傅老夫人的事情,反而不提大嫂的病情?
小厮大惊小怪、夸大其词也是有的。
二老太爷就道:“傅老夫人想先在兰泉寺住几天,说过几天再来。”
“原来如此!”庄素云如释重负,把心放回了肚子了,然后把长房老太太的情况连同张老大夫的诊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二叔父,您说该怎么办?”
二老太爷不由一愣。
那天庄明宪说长房老太太是伤寒病,他听得一清二楚,当时他还呵斥庄明宪胡说八道呢。
如此说来,岂不是证明庄明宪没有胡说?
再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宗大太太还活着,老太爷越发认定庄明宪的确有医术。
他立马道:“我这就让明宪来给大嫂治病。”
…
“我不去。”
庄明宪正把和好的香粉揉搓成条,她听了这话,头也不抬,一口就回绝了老太爷。
趁着天气热,阳光充足,庄明宪准备多做一些香。
她最近一直在忙,常用的药丸药膏已经做的够用了,便闲不住,开始做香料。
她做的香跟市面上的香都不一样,是她前世在庄子上百无聊赖,自己研制出来的,味道清新好闻,燃的时间也格外的久。
做香,是她除了医术之外第二个爱好了。
她做了香出了自己用,还要送给傅老夫人一些。
倒不是为了讨好她,只是为了感激她前世多年相护,感谢她将自己引荐到师父面前,让她能跟师父学医术。
老太爷听了就不悦,本想发怒,呵斥庄明宪,可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心头的怒火瞬间少了许多,语气也平静了不少。
“我以为你懂事了,不想你竟然如此淘气,还学会了见死不救!”老太爷冷哼一声:“你为何不去?”
“因为没有不请自来的大夫啊,这不是祖父您教育我的吗?”
老太爷:“…”
那天庄明宪给长房老太太治病,老太爷的确这样说过。
老太爷板了脸:“难道我这个做祖父的请你,也不行吗?”
“您又不是长房的人。”
庄明宪不为所动:“祖父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伯祖母生病了,长房明知道我有医术,张老大夫也说了,希望我去给伯祖母看病,为什么长房不派人来请我呢。”
老太爷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因为叶茜不让我去。”
庄明宪语气淡淡的:“那天叶茜骂我,说我是没人疼的扫把星,我不高兴,就把茶水泼到叶茜身上,让她滚回叶家去。”
老太爷听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庄明宪只当没看见,继续淡淡道:“可您知道叶茜怎么说吗?她说长房是她的家,该滚的人是我,还说要不是伯祖母赏我饭吃,我早就被撵出去了。我当然不走,叶茜就拿茶盏扔我,这才打破了我的头。”
她说着,装作不经意撩了一下留海,额头上的伤疤露了出来。
老太爷一阵语塞。
原本是对庄明宪不满,觉得她这个做主人的太失礼,现在是对叶茜不满了。
庄明宪再不好,那也是庄家人,叶茜姓叶,凭什么撵庄明宪呢?
她还把庄明宪的头打破了,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声,面也不露,如今还不许庄明宪去长房。
女孩子有这种行为做派,已经不是骄纵二字能解释得了的了。
“祖父,难道我们庄家要听一个姓叶的人的话吗?”庄明宪撇撇嘴,做出委屈的样子:“我已经去看望过伯祖母一次了,当时叶茜还骂我呢,伯祖母也没有责罚叶茜。我虽然不懂事,但也不是那没皮没脸主动送上门让人骂的。”
“可我也不想伯祖母有事。”庄明宪吸了吸鼻子道:“只要您让叶茜来给我道歉,让她亲自来请我去给伯祖母治病,我就去。”
她说的合情合理的,老太爷的一颗心就偏到了庄明宪的身上。
他捋着胡须道:“你放心吧,我这就去跟你姑母说,让叶茜来给你赔不是。”
“祖父,您还是别去了吧。”
庄明宪站了起来,仰头看着老太爷,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目清澈如秋天的湖水,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来:“叶茜不会来的,姑母跟叶茜都不会听你的话的。她们对你的话置若罔闻,不让叶茜来,随便派个仆妇来传话,到时候您的颜面又朝哪里搁呢?”
“不会的!”老太爷脸色一沉:“我是庄家的当家人,虽然是二房不是长房,但两房没分家,他们不会不听我的话的。”
庄明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再接再厉道:“祖父,如果叶茜不来,你能不能不要强迫我去给伯祖母治病?我虽然小,也是有自尊的。”
老太爷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多想,当即就点头同意了:“这是自然,若是叶茜不来,我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不过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老太爷十拿九稳道:“长房既然请你去治病,怎么可能不拿出诚意来?随便派个仆妇更是不可能!你是担心多了,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叫叶茜过来。”
“好,我相信祖父,我等着。”
庄明宪低了头,掩住了嘴角勾起的微笑。
我等着长房来打您的脸。
…
叶茜听了丫鬟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她狠狠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污蔑,污蔑,庄明宪这是污蔑!”
她根本没说过不许庄明宪来长房!
她根本没有要撵庄明宪走!
她是让庄明宪以后识相点,不许纠缠傅文表哥,她是向庄明宪宣告她对傅文表哥拥有权。
不料庄明宪却泼了她一脸的茶水,让她成为笑柄。
她这才恼羞成怒,打破了庄明宪的头。
这个扫把星,撒谎精,竟敢这样污蔑她!
叶茜丢下绣帕,“腾腾”几步跑到长房老太太的明间,不顾二老爷、二太太、张老大夫在场,一头闯了进去。
“母亲,我不要去二房,我不要去见庄明宪!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去见她!我可是知府的女儿,侍郎府的大小姐,她不过是克死父母的扫把星,我去请她,她受得起吗?”
叶茜太气了,进门就一通大声的叫嚷。
“还不快闭嘴!”
庄素云怒目圆瞪,疾声厉色呵斥她:“就算你是有理的那一方也该好好的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这样言辞尖锐与她有什么区别,还不快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叶茜是来找安慰的,没想到被训了一顿,顿时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母亲,你太让我失望了,总之我是不会去的!”
叶茜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她的丫鬟跟着追出去,等里庄素云的屋子远了,才脸色凝重道:“小姐,你刚才看到夫人屋子里的那个穿紫棠色比甲的嬷嬷了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那又关我什么事?”叶茜一边哽咽一边擦眼泪,她当时太气了,根本没注意什么嬷嬷。
“那个嬷嬷好像是傅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你说什么?”
叶茜闻言,脸色一白,连哭都忘记了。
第17章 丢人
庄素云气得浑身发抖。
她气庄明宪给脸不要脸,竟然让叶茜去请她。
气二房老太爷竟然这么蠢,被庄明宪巧言令色哄骗几句就信了。
更可气的是,傅老夫人在这个时候派了李嬷嬷过来看来母亲,而叶茜在李嬷嬷面前失态…
可她还不能发作!
庄素云忍着气,强行挤出笑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子送走了李嬷嬷。
二老爷庄书良道:“素云,既然明宪这么说了,就让茜姐儿去二房一趟吧。”
“凭什么?”庄素云勃然大怒:“庄明宪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庄家的事情由她说了算了?想让茜姐儿给她道歉,她受得起吗?二哥,枉你是茜姐儿的亲舅舅,这个时候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庄书良从小就处处让着这个妹妹,如今一点没变。
庄素云不舍得叶茜,他也不再勉强:“既然如此,那我去请明宪过来吧。”
庄素云却脸色阴沉道:“不行!谁都不许去!她庄明宪不过是隔房的一个晚辈,你这个长辈去请她,传出去,我们长房的脸还要不要?”
总之,能给庄明宪长脸的事情,她一律阻止。
庄书良却道:“万一母亲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到时候二房要分家…”
他们长房哪有那么多钱的给二房呢?
被他这一提醒,庄素云也反应过来了。
她想了想道:“让马嬷嬷的儿媳妇马胜家的去。马胜家的也是长房有头有脸的仆妇了,让她去请庄明宪,足够抬举庄明宪的了。”
更何况还有二房老太爷呢,他可是母亲一手抚养大的,长嫂如母这句话在二老太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苦不管不顾的,更不会纵容庄明宪不来长房。
…
庄明宪做好了香,把香放到外面晾晒,一切都弄好了,长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祖父,叶茜会不会不来啊?”
“不会!”老太爷斩钉截铁十分肯定:“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嗯。”庄明宪点了点头:“听说您今天去接傅老夫人了,人接到了吗?”
“接到了。”老太爷觉得有些烦躁:“她说要在兰泉寺住两天,过两天再来。”
庄明宪笑了。
傅老夫人来了啊。
来的可真好,可真巧!
这下子,叶茜想不道歉都不行了。
上一世,祖母逼着伯祖母带着叶茜来道歉,最后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一世,不用祖母,她自己就能让叶茜低头。
呵呵,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庄明宪心中有了打算,脸上却丝毫不显,依然是乖巧的模样:“祖父,您出了好多汗。我们去正房等着吧,那里放了冰,凉爽些。”
两人一起去了老太太的正房,坐下一连喝了三杯茶,都不见长房有人来。
庄明宪偷笑,老太爷却急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掩饰自己的心焦。
等到续第四杯茶的时候,长房那边终于来人了。
老太太凉凉地道:“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被安安说中了,叶茜根本不会来呢。”
“不过是有事耽误了而已,你少说风凉话!”老太爷不悦道:“我可是叶茜的二外祖父,也是庄家正房嫡支的老太爷,我说的话,她们怎么敢不听!”
他脸上强硬,心里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的。
话音一落,帘子一撩,林嬷嬷领着马胜家的走了进来。
“给二房老太爷、老太太、宪小姐请安。”
老太爷犹如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脸色先是一青,接着发红,接着又是一白,犹如开了染坊一样,别提多难看了。
长房竟然这么托大!
庄素云跟叶茜竟然真的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里分明没有他这个长辈。
可他刚刚还在庄明宪跟老太太面前夸下海口,这让他怎么见人!
“噗”耳边传来一声笑,分明是老太太的嘲笑声。
老太爷身子一僵,却不敢回头去看老太太,只硬撑着,咬牙切齿地问马胜家的:“你来做什么?叶茜呢?”
马胜家的没听出老太爷的怒气,笑着道:“老太爷,宪小姐,大姑太太让我代替表小姐来请宪小姐去给我们老太太治病。”
“哈!”老太太的笑声比刚才又大了几分。
丢人,丢人,在他最看不上的吕氏面前丢人,他是丢人丢到家了!
老太爷脑中“嗡”地一声,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站稳,心里的愤怒如脱缰的野马,他几乎是跳起来指着马胜家的鼻子骂:“你吃我庄家的饭,却听叶家人的使唤!谁给你的胆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放肆!”
“都是我平日里太宽容了,才纵得你们没了尊卑!”
“没有王法狗东西!王八蛋!”
狗东西、王八蛋,是老太太骂人的话,夫妻俩吵得厉害的时候,她也这样骂过老太爷。老太爷向来嫌弃她粗鄙,今天太过愤怒,连老太太的话都蹦出来了。
马胜家的被骂的狗血淋头,又羞又恼,却死死低着头咬着唇,一句也不敢辩解。
马嬷嬷被打了一顿的事情整个庄家都知道,就是因为她惹了二老太爷。
自己若是顶嘴,会不会也被打一顿?
“是,是,老太爷教训的是,都是奴婢的错…”
老太爷牙恣欲裂,指着门口道:“知道错了就给我滚,让叶茜过来!”
马胜家的落荒而逃。
老太爷憋屈极了,发了一通火,就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担心。
他气庄素云跟叶茜太不懂事,竟然丝毫不顾虑长房老太太的身体。
担心长房老太太病情严重,会不会遭遇不测。
严格论起来,还是担心多于生气的。
那可是长房老太太,他嫡嫡亲的大嫂,从他五六岁将他养大的大嫂!
在他的心里,长房老太太就等于是他的母亲,她病了,昏迷了,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可他答应过庄明宪,要是叶茜不来,他就不能勉强她去长房的。
这可如何是好?
都是叶茜的错!
还有庄素云!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老太爷恼羞不已,气得胡子都打颤了。
老太太一直静静地看着老太爷发作,等老太爷坐下了,她才冲庄明宪使了一个眼色。
好安安,做的好!做的太好了!
虽然她刻意压制翘起的嘴角,可眼角眉梢的高兴却怎么也掩不住。
这些年,她没少受长房的气,偏偏老太爷信任长房老太太,她受了气也没地撒,只能忍着。
如今老太爷被长房气着了,她只觉得窝了这么多年的气一下子都出了出来,浑身上下说出来的舒坦。
让你说大话,让你训斥我,这下好了,脸被打肿了吧!
庄明宪抿嘴一笑,眨了眨眼睛:祖母,您别急,看我的。看我让祖父脸疼得更厉害!
庄明宪端了一杯茶给老太爷,语气轻柔地劝道:“祖父,您喝口茶,消消气,别跟马胜家的一般见识,免得损了您的身份。”
老太爷被长房打脸,正面上无光,心中恼火,不知如何面对庄明宪,不料庄明宪竟然主动安慰他,他立马觉得这个孙女乖巧懂事,孝顺听话。
他接过庄明宪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顿觉心中舒坦,怎么看庄明宪怎么觉得顺眼。
他已经想好了,叶茜八成是不会来的,可大嫂的病情却不容耽误。他正愁不知如何跟庄明宪开口劝说她去长房,不料这孩子竟然如此善解人意,不仅不再追究,反而还主动劝他。
如此甚好,他一开口,她必然会同意去长房的。
“嗯。”老太爷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不能跟马胜家的一般见识…”
“没错,祖父。马胜家的不过是个传话的仆妇,她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庄明宪接了话腔,故意做出气愤不已的样子:“她一定是听了长房姑母的吩咐才来的,可见我刚才说的没错,叶茜不会来,姑母也好,长房也罢,根本没有人将您放在眼里。您是一番好意,结果被她们当成了驴肝肺,她们随便派个仆妇,分明就是看不起您,就是故意要打您的脸!”
庄明宪站起来,情绪激动道:“祖父,您放心,现在叶茜就是亲自来请我,我也不会去了。她们这样羞辱你,打你的脸,我这个做孙女的看了,都觉得脸疼!”
“我若是去给伯祖母治病,这不是把您另外一边脸伸过去给叶茜打吗?”
“您放心吧,我怎么都不会去的,无论如何,也要给您老人家争这一口气!”
老太爷心口一噎,一口气没提上来,“噗”地一声,将喝下去的茶水吐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庄明宪猛然扑到了老太爷身边,惊声呼道:“祖父,祖父,您怎么了?”
她利用冲过去的力气,将自己的手狠狠地按在了老太爷的小臂内侧,然后带着哭腔道:“祖父,您就是再气叶茜也要顾虑自己的身体啊。”
她回头,冲目瞪口呆的老太太使了一个眼色。
不愧是嫡亲的祖孙,老太太立马明白了庄明宪的意图,她也扑上去,一边用力地摇晃老太爷,一边用大嗓门干嚎了起来:“来人呀,快来人呀,叶茜跟大姑太太把老太爷气病了。”
“老太爷呀,你这是何苦呀!”
“苍天呀,庄家这是怎么了啊!这些不孝的儿女啊,不顾大嫂也就算了,竟然连老太爷也不放过!这还有天理吗?”
老太太跟庄明宪哭的声音太大,太“情真意切”,震动了整个二房。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霞山坊都知道庄素云跟叶茜,明知道长房老太太的病只有庄明宪能治,却故意阻拦不让庄明宪登门,还将二房老太爷气病了。
第18章 传信
长房大姑太太庄素云,虽然出嫁,却干涉娘家事务,恣意辱骂兄长,实在过分。
表小姐叶茜更是不孝,为了赌气,连外祖母的身体都不管了。亏长房老太太视她为心头肉,关键时刻,她却在长房老太太心头上插了一刀。
母亲没有规矩,女儿又是个白眼狼。
二老爷庄书良懦弱,大老爷庄书贤远在京城,二房老太爷又被气病了。
长房老太太昏迷着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人替她说话。
看来,她老人家八成是要死在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女手里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整个霞山坊都在说庄素云与叶茜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