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文堂的说话的语气怎么都不像哥哥跟妹妹说话的语气,他的语气让人听了觉得很黏腻,有一种羞耻的感觉。
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庄明宪受到的教养告诉她,她这样躲在这里偷听很不好,她应该赶紧回避。
可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悄悄的、蹑手蹑脚地顺着门的缝隙朝外看。
春日的午后,暖意融融。
少女低垂着眼眸,苍白的脸上有泪痕。
少年站在她对面,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素馨妹妹,我…我不后悔,为了你,不参加科举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错过了今科而已,三年之后我还有机会的。你知道吗?我在京城得知你生病的消息,我恨不能立马飞回来替你受罪?”
“你让我明知道你身患重病却装作无所事事跟从前一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母亲怪我又如何,父亲打我我也认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你别不理我,别生我的气。”
他的语气很真挚,眼眸很热切,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作假。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他脚上沾满了灰尘,风尘仆仆的,必然是从京城回来,连家都来不及回就跑来见梁素馨了。
庄明宪没有亲生的哥哥,她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待妹妹这般的好,她看着外面,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梁素馨未语泪先流,她哽咽道:“你为了我,连功名都不要了,我再生你的气,我是什么人了呢?我只是气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要不是我,再过几天你就要进贡院了。”
“素馨。”萧文堂也有些哽咽了:“你别哭,别哭,你这样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为你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便是我不回来,继续在京城,心里没有一时一刻不再想着你,我哪里能看得进去书呢?”
萧文堂说着话,突然一把握住了梁素馨的双手:“素馨妹妹,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为了你,我什么都能舍弃。你呢?也跟我一样吗?”
梁素馨瞪大的眼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抹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她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文堂哥哥,别…你别这样…”
少女娇羞的躲避而不是厉声拒绝,萧文堂立马就明白了梁素馨的心意,他毫不犹豫,一把将柔弱的梁素馨搂在怀里,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梁素馨一开始稍稍有抗拒,后来就忍不住回拥了萧文堂与他缠绵相吻。
庄明宪早在萧文堂握梁素馨手的时候就意识到有问题了,此刻见了他们拥吻,她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然而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下一刻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呼吸急促,全身的血液都朝脑中涌去,脸瞬间涨得通红,两只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
陆铮那般高贵雍容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未婚妻?
他一直信守着母亲临终时留下的遗言,哪怕跟梁素馨素未蒙面却从来都没有想过退亲的打算。
他一直在等梁素馨长大。
哪怕他身份高贵、手握重权,满京城名门贵女任他挑选他都不曾动摇过。
在得知梁素馨病重要退亲之后,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可是他没有,他立马风雪兼程马不停蹄赶到扬州,带着她来给梁素馨治病。
梁素馨却背着他跟萧文堂搅在了一起…
陆铮、陆铮。
只要一想到陆铮那样的人被梁素馨这般羞辱,庄明宪就觉得心头刺刺的疼。
她替陆铮不值。
她要立马告诉陆铮,一刻也不能等。
庄明宪转身朝外跑去,她跑得很快,路上一连撞了好几个人,有仆妇惊慌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庄明宪根本就没有听到。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陆铮。
马房,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马房,骑上马去找陆铮。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等童嬷嬷从梁家的下人口中得知的时候,庄明宪已经骑马跑远了。
童嬷嬷惊得魂飞天外!
世子爷让她看着庄小姐,如今庄小姐去骑马走了!
庄小姐那般柔弱的人,她会骑马吗?
童嬷嬷惊恐万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骑马追了上去。大街上岔道很多,哪里还有庄明宪的影子?
童嬷嬷咬了咬牙,最终决定朝陆铮在扬州新置办的别院跑去。
“世子爷!”
童嬷嬷几乎是飞奔进院子的,周成不悦拦住了她:“童嬷嬷,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般不持重?世子爷有事呢。”
“周爷。”童嬷嬷两脚发软,脸都白了:“快带我去见世子爷,庄小姐不见了。”
“我的娘啊!童嬷嬷,你闯大祸了!”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施展轻功到了二楼陆铮书房的门口:“世子爷,出事了。”
锦衣卫遍布天下,有明卫,也有暗卫,在各地都有负责人。
陆铮来到扬州之后,干脆下了命令,让江浙各地的负责人到扬州来一趟,他有事情交代。
今天跟陆铮谈话的正是江宁地区的暗卫负责人。
一番交谈下来,他也感受到这位新任指挥使手段高超,为人冷漠清傲,是个比厉春还厉害的狠角色。据说前面有几个人在他面前耍花招,被他当场斩杀!
他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小心谨慎跟陆铮说话。
陆铮漫不经心的很,总是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将话题引到他想要知道的地方来。
这位负责人冷汗连连,更加忌惮了。
当门口响起周成声音的时候,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出了什么事?”陆铮淡淡道。
“是庄小姐。”周成声音发紧道:“庄小姐不见了。”
暗卫负责人只觉得耳边一阵风掠过,一抬头才发现桌子对面的指挥使陆大人已经没有了人影,门大开着。
他不由心头一凉!
陆铮好厉害的身手。
若是陆铮不是跑出去,而是出手要杀自己,他此刻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这位负责人原本出了一身汗,此刻只觉寒意遍体。
只是,这位庄小姐有是什么人呢?
是谁家的小姐吗?或者说是一个任务的代号?
陆铮没让他走,他也不敢走,只战战兢兢坐在那里等陆铮回来。
…
庄明宪骑着马,本来打算要把梁素馨的事情告诉陆铮的。
等她上了大街之后,她又觉得不能冲动。
是应该让陆铮知道,但绝不能是这种直白的方式。
陆铮那般骄傲的人,又对亡母留下的亲事这般在意,自己这样毫不掩饰地告诉他,他怎么能受得了?
别说是他了,就是自己这个旁观者都受不了。
庄明宪决定先找个地方静一静心绪,理一理思路,在没有想到好的方式之前还是先别去见陆铮比较好。
她放慢了速度,坐在马背上,沿着扬州城的护城河慢慢悠悠一边欣赏扬州的春景,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背后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见陆铮身穿一袭劲装骑马而来。
明明只是单人单马,庄明宪却看到了万马奔腾的磅礴气势。他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她的身旁。
马蹄即刻止住,陆铮翻身下马,一把勒住了她的马绳。
他的动作失去了往日漫不经心的优雅,甚至有几分粗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好像在她脸上找寻什么似的。
与他对视,庄明宪才发现陆铮下颌紧绷,嘴角紧紧抿在一起,凌厉的双眉更加英挺。
特别是他的眼睛,阴沉平静,却像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下一刻就会掀起汹涌的波涛,将一切吞噬。
“庄明宪。”陆铮看着她,压着怒意说:“你在梁家怎么了?”
这是他的人,他陆铮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谁也不能欺负她,给她委屈。
即便梁秀伦是母亲留下来的旧人,他也绝不会轻饶。
第71章 退亲
“没怎么啊。”庄明宪尽全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我就是累了, 想出来走走而已。”
她明明遇到了事情, 受了委屈,却不愿意告诉他。
究竟出了什么事?
陆铮眸中怒意翻腾, 却不动声色道:“既然你不说, 我只有让锦衣卫去查了。”
那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若是陆铮从自己属下口中得知未婚妻与别的男子有来往, 情况岂不是更糟糕?
“真的没什么!”庄明宪大急:“我不过是见扬州春日景色优美,与京城大不一样,所以才走马观花出来逛逛而已。这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陆铮没有回答她,只是扬了扬手, 做出要喊人的姿态。
“别叫人。”庄明宪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我说, 我说就是。”
陆铮这才放下手,看着她,目光如水,气度沉定,浑身散发着“我要怎样就怎样,这天底下我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傲然。
庄明宪本来很焦急的,这一瞬间突然不着急了。
她觉得陆铮就是这样的人, 与厉春对峙也好,与梁素馨之间有了不合也好, 哪怕是天大的难事, 到了他面前都会轻轻松松迎刃而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春日温暖带着花朵芳香的空气充满了她的胸腔。
“陆铮。”
庄明宪镇静下来,把视线放到远处与护城河相连的大河上:“你看这河水奔流不息,源源不断奔向大河, 它求的是什么呢?”
陆铮顺着她的视线朝大河那里看:“它想流经田园农庄,滋养一片土地;它想供养鱼虾,成为它们的依靠;它想穿过山涧穿越人流,为需要它的人提供甘霖。”
“那你说这繁花纷纷,绽放枝头,求的又是什么呢?”
“繁花所求大抵是点缀这融融春日。”
“嗯。”庄明宪点了点头,轻声说:“河水奔流付出,虽不计回报却收获了沿途的风景;繁花点缀春日或许无人欣赏赞美,却做到了它身为春花该做的,它自己也成为这春.色的一部分。”
“做自己应该做的,不计前程,哪怕没有回报,也能无愧于心,这就足够了。”她这才回转头看着陆铮:“对于你跟梁小姐的婚事,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你是无愧于心的,至于梁小姐做什么,那是她的事!”
庄明宪说:“所以,不管她喜欢萧文堂也好,或者是别的男子也罢,那都是她的选择。我们做自己就好,不必因为别人做了什么而生气愤怒。你说对吗?”
她吸了一口气道:“半个时辰前,我看到梁小姐与萧文堂在梁家花园后面私会。陆铮,令慈替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你需要好好衡量一番了。”
陆铮浑身一震!
所以,她生气、委屈、愤怒地从梁家跑出来并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他。
她以为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以为他被梁素馨辜负,所以她才失去理智,纵马而出!
她在为他委屈,为他觉得不值。想把情况告诉他,却又怕伤了他的颜面自尊,用这般委婉的方式开导他。
好像他对她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顾及着他的情绪。
陆铮觉得自己的心猛然受到了冲击,它猛然地跳动着,向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从未如此震动过,像第一声春雷炸响,万紫千红,春来大地。
他心如春雷鸣动,眸中的笑意却比春风还要温柔。
“庄明宪,庄明宪。”
他唤着她的名字,轻声地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待她回答,他就说:“我是陆铮,是京城第一权贵豪门卫国公陆家的世子,是拱卫京城的五军都督府佥事,是直接受命于皇帝监察百官的锦衣卫指挥使。”
庄明宪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顺着他的话点头:“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很厉害,光芒四射,高贵无双,所以才更怕你会受到挫折啊。
陆铮被她这呆呆的样子逗笑了。
小姑娘明明不懂他的意思,却偏偏装作听懂了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他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捧在手里揉一揉。
“你知道我是谁,见识过我的本事,就应该知道我手段犀利,不会轻易饶人。”
陆铮强忍着笑意,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说:“所以,怎么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辜负我呢?梁家有多大的胆子敢这么做?就算梁小姐不顾自己也要顾虑自己的父亲、情郎吧?”
庄明宪瞪大了眼睛:“你、你的意思是说梁小姐的事情你知道!”
“是。”陆铮迎着她的双眸:“我知道梁小姐跟萧文堂的事情。不仅如此,早在我们到扬州的第二天,我就跟梁小姐解除了婚约。还有这个婚约,本来就是假的。”
“假的?”庄明宪想到了什么,立马正色道:“为什么是假的,你母亲临终前给你订下这么一门婚约来掩人耳目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要操纵你的婚姻?”
好聪明!
陆铮点了点头,说:“你下来,我们边走边说。”
庄明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而陆铮一直在给她牵马。
她不好意思地从马上下来,有心想跟陆铮说句抱歉,陆铮却想没看见似的,说起了陆、梁两家婚事的缘故。
庄明宪也觉得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时候,假亲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跟四皇子害死陆铮有关,这比其他事都更重要。
听陆铮说完,庄明宪就陷入了沉默。
如果叶知秋忌惮的人是四皇子,可那时候四皇子也不过是个跟陆铮差不多大的小孩啊。
若是叶知秋忌惮的是陆贵妃,她又怎么会把陆铮送进宫里养在陆贵妃身边呢?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即使陆铮现在很厉害,可他进宫时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陆贵妃要害死他,太好下手了。
或许害死叶知秋的另有其人,四皇子杀死陆铮是因为陆铮功高震主?又或者是陆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四皇子,让其忌惮?
一时间脑中思绪万分,却找不出到真正的线索来。
她只好说:“那你就听夫人的,婚事一定要谨慎。还有,你跟梁小姐退亲的事情,也要瞒住,这样他们就不好利用婚事朝你身边安插人了。”
“理论上该是如此,可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藏不住。”陆铮沉吟道:“那小乞丐的来历锦衣卫查不到,只查到他是从外地来的,来的时候乘坐的是马车。所以,梁小姐的病,或许是有人刻意安排。”
“他们既然手伸到扬州来了,梁小姐与萧文堂的事情他们可能也已经知道了。就算现在不知道,也瞒不了多久。因为萧文堂很快就会登门向梁小姐提亲了。”
庄明宪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恐怕就是陆铮前世一直未婚的真正的原因吧,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还真不敢贸然娶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枕边人是谁派来的,会不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一刀。
“你别担心。”
陆铮好像看出了她的忧虑,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让梁小姐康复,让她健康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等萧家来提亲的时候,不至于还满面病容。梁小姐早日康复了,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
“你放心吧,我一定让梁小姐风光体面地定亲。”
为了替陆铮遮掩,梁素馨有心上人却多年隐忍,这样的好姑娘,值得她用尽全力就救助。
想到之前她冤枉了梁素馨,庄明宪更愧疚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不仅治好了梁素馨的病,还传给她两套敷面的药方子,可以增白皮肤,提亮肤色。梁素馨若是愿意,也可以做了成品拿出去卖。
梁素馨高兴极了,对着庄明宪谢了又谢,庄明宪却觉得自己误会梁素馨在先,送方子不过是为了补偿自己的愧疚罢了。
等到庄明宪与陆铮离开扬州的时候,梁素馨送了庄明宪一套衣裙作为谢礼。
这是她跟丫鬟日夜赶工做出来的,特别漂亮。
庄明宪也不客气,笑着收了下来,还笑着跟梁素馨打趣:“下次见你,怕是三年之后了,你带着孩子来我家玩。”
萧文堂错过了今年的春闱,三年后一定要进京参加科举的。
梁素馨听了,脸涨成了一块红布,萧文堂倒是落落大方地说:“那就借庄小姐吉言了。”
梁素馨羞得不得了,狠狠瞪了萧文堂一眼。
庄明宪笑呵呵地上了船,等船启动之后跟岸上的众人挥手致意,等梁素馨她们化成小小的墨点,她才嘴角含笑进了船舱。
来的时候是隆冬,运河在北方那一段是结了冰的,他们为了赶路只能坐马车。
回去的时候是阳春三月,她们不急着赶时间,就选择坐船回去。
这一路上天气都出奇的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滔滔河水卷着浪花向船的左右两边分去。近处的大船气质恢宏、渔船轻快玲珑、画舫色彩斑斓。
游客衣饰绚丽,神色惬意从容。与两岸的桃红柳绿交相辉映,组成一幅繁华热闹又风流的画卷。
远处绿色的田野,隐隐的山脉,让人视野开阔,心旷神怡。
别说很少出门的谷雨了,就是活了两世的庄明宪也被这山清水秀的旖旎风光迷花了眼。她跟谷雨两个,一人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甲板上欣赏两岸的风光。
等进入山东境地下气了绵绵小雨,两人不得不在窝在船舱的时候,谷雨对着镜子抱怨:“这一段时间风吹日晒,我真的黑了好多。”
说完又羡慕地看着庄明宪:“小姐的皮肤一点没变黑,反而变得粉嫩嫩的,看上起气色特别好。本来您就比我白,这样一来,就更白了。”
“等到了京城我做了七白.粉给你敷脸,保证你很快就会白回来。”
“谢谢小姐。”谷雨得了庄明宪的话,笑着去厨房端饭菜去了,却在掀帘子的瞬间,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听着不像京城的口音,估计是邻近的船只。
他们的船停泊在济宁港,陆铮安排人上岸去采买物资,庄明宪知道港口鱼龙混杂,本来不欲多事,却听到有人说:“…敢偷吃东西,将他扔下去淹死算了。”
她立马叫住了谷雨:“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谷雨也吓了一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要淹死人,闹出人命来吗?
她急匆匆而去,又很快回来:“是跟我们靠在一起的船,抓住了一只偷吃的小奶猫。可怜的,就算不被丢下船去,那小奶猫估计也活不长了,它太小了,根本吃不下东西。”
庄明宪也养过猫,对软萌傲娇的小猫没有抵抗力,一听说小奶猫会死,她立马就坐不住了。
“你去问问隔壁船上的人,是不是不打算要了,若是他们不要了,你就把小奶猫带过来。只要他们愿意给,花钱买下来也可以。”
“可是…老太太…”
“我知道祖母对猫过敏,我只是想把小猫救下来而已,并不一定要带它回鲤鱼胡同,你先把小猫救下来再说。”
谷雨很快就用软布包着小猫进来了。
“小姐,他们听说我要这只小猫,立马就将它给我了。”谷雨忧心道:“就是这小猫太瘦弱,没有奶给它吃,恐怕很快它就会死。”
小东西不过比巴掌稍微大一些,白底黑花,整个鼻子都是黑色的,嘴边还有一粒黑色的小圆点,看上去像是媒婆痣。
小奶猫很瘦,失去了母猫的保护照顾,它的毛色又乱又脏,淋了雨之后浑身湿哒哒的。
不仅没有一般小奶猫的可爱漂亮,反而还丑丑的,甚至有点滑稽。
到了新的环境,周围全是陌生的气息,它吓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叫不敢叫一声,只用一双湿漉漉圆溜溜充满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可怜极了。
“真是个小可怜。”
庄明宪养过猫,知道这么大的猫刚离开母猫一定很害怕,通常都会通过大叫来呼唤母猫。
这个小家伙安安静静的,越发让人心疼。
“不怕,不怕。”庄明宪伸手将小猫接过来,双手捧着搂在怀里,柔声说:“以后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谷雨见她直接抱着小猫,想提醒她小猫脏。庄明宪却不以为,不仅亲自给它擦拭身体,还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你乖乖睡觉,等醒来就有东西吃了。”
庄明宪爱怜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小家伙感受到庄明宪的善意,轻轻叫了一声,缩在被窝里不动。
庄明宪就去找童嬷嬷,问她:“采买的人回来了吗?如果我想要买一只有奶水的母羊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啊。
就算来不及,只要是小姐您要买也一定能来得及。
“小姐是要吃羊肉吗?还是要喝羊奶?”童嬷嬷笑着说:“我这就安排人去买。”
“是我养了一只小猫,它需要喝羊奶。麻烦嬷嬷跟采买的人说一声,买的时候,尽量挑选难产小羊死掉的母羊。如果买不到,那就连母羊带小羊一起买回来。”
不能因为给小猫喂奶就让小羊断了口粮。
庄明宪把一个荷包递给童嬷嬷:“这里面是银子。如果不够,请采买的人先替我垫上,回来我再补上。”
童嬷嬷哪里敢收庄明宪的银子,又因为庄明宪一直坚持,她就收了荷包去见陆铮。
陆铮听说她救了小猫,为了小猫吃奶要买羊,无奈地摇了摇头。
“按庄小姐说的做。”陆铮说:“买羊的时候,记得买足够的干草麦麸,至少要羊能吃到京城的。”
体贴细致像是为惹祸的孩子善后的家长。
童嬷嬷汗然,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前看起来再匪夷所思、世子爷再不会做的事情,为了庄小姐,他都会做一遍。
不过这样的世子爷也挺好的,从前他就是太冷清了,感觉没有人情味。
以后世子爷的变化会越来越大的吧。
童嬷嬷笑着说:“世子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
童嬷嬷正欲离开,陆铮又说:“再买一个羊倌回来。”
救了一只猫,为了让猫有奶吃就买了一头母羊,为了养活母羊就要买干草,还买了一个羊倌。
这…
幸好庄小姐只是救了一只奶猫。
童嬷嬷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临走前陆铮并没有说那荷包要不要还给庄明宪,她有心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将荷包留在了陆铮的桌子上。
陆铮拿起荷包,放进了自己怀中。
…
与山东的阴雨绵绵不同,此时的京城春暖花开,到处都是踏青游玩的人。大家说说笑笑,话题不免就要转到刚刚过去的殿试上来。
前首辅傅士岐之孙傅文,继前年的案首、去年的解元之后,今年高中会元,在金銮殿上又被皇帝钦点状元,成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之人。
如今这位傅三元被皇帝任命为翰林院修撰,可谓是前途无量。
傅家人高兴就不必说了,就连庄家上下都人人面带笑容,走路带风。陈氏欢喜的不得了,不仅得到消息的当天打赏了下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来庄家拜访老太爷的、去傅家拜访傅文之人突然间就多了起来。
老太爷天天去磨老太太,希望能跟老太太和好,老太太就是不答应。把他气得不得了,不仅住进了薛姨奶奶的院子,还给薛姨奶奶拨了一个小田庄,说是作为她为庄家生儿育女的奖励。
老太太这边却格外安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老太爷越发生气,见薛姨奶奶怀着身孕还哄他高兴,就觉得薛姨奶奶体贴温柔,待薛姨奶奶也不像刚来京城时那般冷淡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不痛快,有很多人拜访他,正中他的下怀。所有拜帖一律来者不拒,要么与人在书房清谈,要么去茶楼参加诗会,忙得不得了。
傅文与他截然相反,除了拜访恩师与几位同窗小聚一次之外,别人的拜帖一律不收,甚至连翰林院那边都请了假。对外只说他感染风寒,需要静养。
等到了三月中,拜帖越来越少,傅文的身体却还不见好。
“少爷,人找到了。河北廊坊周记粮行的二公子周德宝,家中不仅经营着粮行绸缎庄还在东北开采人参、贩卖动物皮毛。他家财万贯,生活优渥,容貌俊美,从小受他爹周金山疼爱,气度虽然不能跟贵人比,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跟一般人的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