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漂亮,桃叶喜欢,她回房就重新梳了头,把金钗簪在发髻上,准备出去让竹枝她们看看,让那起子捧高踩低、瞧不起她的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小姐的心腹大丫鬟。
桃叶趾高气昂地出门,立马有小丫鬟看到她,笑着迎过来:“半天没看到桃叶姐姐了。”
“唔。”桃叶倨傲地点了点头:“去给小姐办事去了。”
“桃叶姐姐,您这个富贵如意纹的金钗真漂亮,也是小姐赏的吧。”
“嗯,小姐看我办事用心,特意赏给我的…”桃叶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说也?难道还有别人得了金钗?”
小丫鬟快嘴快舌,声音清脆:“不是金钗,是其他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有,有的是金镯子,有的是金戒指,也有得金钗的,竹枝姐姐得了一个玉手镯,据说是小姐曾经戴过的,值二百两银子呢。”
小丫鬟一脸的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做上大丫鬟,能有竹枝姐姐这样体面。桃叶姐姐,您也是大丫鬟,这个金钗一定价值不菲,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吧?”
小丫鬟不识货,歆羡地望着桃叶,眼神热切,语气真诚。
桃叶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主子赏的东西,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体面。”
“是,桃叶姐姐果然见识不凡,不愧是小姐的奶姐姐,心腹大丫鬟。”
桃叶只觉得这话从耳朵一直刺到她心口,她连敷衍都不愿意了,转身回房将那金钗从头上拔下,狠狠掼在桌子上。
好啊!
我一心替你办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竭尽全力,劳苦功劳,你却只拿十两银子的金钗敷衍我。反而把二百两的玉镯给了竹枝。
旁人知道了,我这个大丫鬟还怎么在永恬居立足。
你这不是敷衍我,你分明是羞辱我!
你吃我娘的奶水长大,却恩将仇报,江令宛,你既然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了。
桃叶怒从心头生,恶向胆边起,眨眼间就生出一个报复江令宛的毒计。自觉这样便能掀翻江令宛,给她教训,这才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出了房门。
用过晚饭,等天麻麻黑不大能看清人脸了,她悄悄出了门,在花园里东绕西绕好一会,然后去了蕉园。
“二小姐!”桃叶进门,对江令媛说:“我有要紧事报告给二小姐知道,请您屏退旁人。”
这边竹枝也对江令宛说:“的确是去了二小姐的院子。”
江令宛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今天她能为了一个金钗一块玉佩背叛她,就算这次收拢了她,日后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了,让她觉得不高兴了,她必然会再次背叛。
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好了。桃叶自寻死路,她也不拦着。

一炷香时间之后,江令媛与桃叶就出现在江伯臣的书房了。
桃叶跪着,把江令宛怎么吩咐的她,她是怎么做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江伯臣。
“奴婢本来不想去做,却又怕会引起三小姐猜疑。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做了。老爷,我虽是个丫鬟,却也知道杀人犯法的道理,三小姐这回太过了,我不能不告诉您知道。”
江伯臣是很震惊的:“这不能吧?你这丫鬟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桃叶以手指天,赌咒发誓:“奴婢所言全是实话,若有一句谎话,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父亲。”江令媛也跪下了:“我也不敢相信三妹妹会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可梅氏毕竟是因为乔姨娘才离开的,若是三妹妹听了旁的什么人怂恿,迁怒乔姨娘,想要斩草除根,也不是不可能。”
江伯臣眼前浮现出江令宛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连连摇头:“不会的,宛姐儿是刁蛮了些,骄纵了些,不懂事了些,她会胡闹,会欺负人,可杀人灭口的事,她绝对做不出来的。”
江令媛恨得牙痒痒,面上却眼圈一红,泪水涟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桃叶是三妹妹的奶姐姐,与三妹妹无冤无仇,若非事实如此,她一个丫鬟又怎么敢胡乱攀咬。父亲,请您给乔姨娘做主,您想想杰哥儿,他才六岁,他不能没有姨娘啊。”
听到唯一的儿子江令杰的名字,江伯臣有些动摇。
乔姨娘有错,却罪不至死。而且,她虽然名义上是姨娘,实际上却是他的发妻…
而且媛姐儿说得也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宛姐儿果真如此心狠手辣,这样的女儿怕也留不得了。
江伯臣把脸一板:“我这就派人去永恬居,让宛姐儿过来对质。”
“父亲,不可!”江令媛赶紧拦住:“现在我们无凭无据,但凭桃叶几句话便是三妹妹来了,她也一定不会承认的。”
何娉芳疼爱江令宛,她一定会为江令宛争取时间,到时候江令宛不承认,何娉芳又把田庄的证据抹平,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那你说该怎么办?”江伯臣心里的怒火已经起来了,他是不能放任自己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儿的。
江令媛把想好的说词慢慢说了出来:“女儿觉得,父亲应该立刻去一趟田庄,抓李妈妈一个人赃并获,替乔姨娘主持公道。到时候,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四婶恐怕也不能说什么。”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梅雪娘走了,如今父亲内宅无人,只要父亲去了田庄,凭着乔姨娘的手段,就能让父亲心软,正大光明地回府。
江伯臣沉吟了一会:“这个主意的确可以,只是祖父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我不能离府。”
江令媛计划失败,泪水就掉得更多了:“父亲…”
“你别慌。”江伯臣想了想说:“我这就让江大有连夜去一趟庄子,先去抄检李妈妈的屋子,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江大有一个人…万一治不住李妈妈她们怎么办?毕竟李妈妈的男人是庄头。”
江令媛其实担心江大有被李妈妈收买,到时候做伪证,只是她不敢说,只能换个借口。
江伯臣眉头皱了一下,觉得江令媛太过夸大其词了,江大有可是他身边的人,李妈妈便是胆子再大,也不能公然反抗吧?
不过江令媛的考虑并不是毫无根据,他想了想说:“你屋里的管事妈妈一起去,还有你四叔身边的江大福也一起去,不说干什么,只说请他帮忙去办点事,绝不走漏风声。”
江令媛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当了,虽然父亲不能去见乔姨娘,可也能抓江令宛一个大把柄了。
她吸了吸鼻子,感动极了:“谢谢父亲。”
“我心里记挂乔姨娘,就是回去也睡不着,想在父亲的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江大有回来,可以吗?”
其实她是想第一时间看到李妈妈,说白了,她对江伯臣也并不是很放心。
江伯臣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吧。”
“嗯。”江令媛起身说:“父亲照顾祖父辛苦了,不如您先去睡会,等江大有回来了,我去叫您。”
“不用了,我回去也睡不着,与你一起在这里等吧。”
江令媛便说:“那我给父亲沏一杯浓茶,您提提神。”
看着江令媛哭红的眼圈,江伯臣觉得这个女儿命运多舛,却如此温婉懂事,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同时也觉得另一个女儿江令宛有些可恶,总是无事生非,给他惹麻烦。

夜越来越深,会宁侯府一片宁静。到了后半夜,江大有回来了。
李妈妈两手被反剪身后,用粗麻绳捆着,嘴也被堵了起来,她神色惶然,跪在地上涕泪同流。
江大有将一包银子、一封书信、一个瓷瓶摆在桌子上:“老爷,这是从李妈妈房中搜出来的。”
人证物证都在,这下江伯臣不信也不行了,他脸色发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缝,显然是气极了。
也不怪他生气,江令宛虽然刁蛮任性,但却不失小女儿的可爱,如今竟然学会了用阴私手段害人。
一想到她一面笑眯眯跟他说话,另一面却残忍毒辣的杀人害命,他不仅生气,更觉毛骨悚然。
“父亲!”江令媛跪地大拜,哽咽不止:“求您给乔姨娘做主。”
江伯臣脸颊抽搐,牙关紧咬:“去,把江令宛给我叫来。”


第19章
深更半夜的,一点点动静都能传出很远。
酣睡中被吵醒,江令宛怒了。
父亲怎么这么不着调啊,只要打开书信,找人验一验那个药,不就都知道了吗?
赵老太医骂他蠢、瞎,果然一点也没骂错!
她气哼哼去了江伯臣的书房,也不看别人是个什么脸色,进门就抱怨开了:“父亲,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这大半夜的,您不睡,我可是要睡的,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好,会长不高的。”
她老大不高兴地朝椅子上一坐,打着哈欠半闭着眼,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江伯臣被她这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气得直眉瞪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哐啷直响:“江令宛,你还敢睡觉,看看你做的好事,还想欺瞒到什么时候?”
“我乖巧听话,热心助人,做的好事多了去了,父亲您说的是哪一件呢?”江令宛揉了揉眼睛,总算清醒了几分,“您把我叫过来,是想夸我,奖励我吗?”
江伯臣几乎要心肌梗塞了:“你看看地上跪的是谁?桌子上是什么?”
江令宛转了转脖子,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这才彻底清醒:“李妈妈,你跪在这做什么呢?”
“桃叶?”江令宛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擅自出门了,你好大的胆子!”
桃叶冷笑,心想你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小姐,别装了,您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桃叶跪下来,一副“我为你好,你快些承认,别再顽强抵抗”的表情,“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没有听从您的话,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您做了这样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朝歧路上走。”
江令宛落下了脸,不悦道:“你摆出这样一副忠心为主、却故意引我说错话的样子给谁看?”
她环顾众人,没好气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有个人把事情说一遍,这样拐弯抹角、唧唧歪歪的,烦是不烦?有事儿说事儿,没事我就回去了。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闲磕牙,我没时间奉陪。”
哎呦,哎呦,这丫头要翻天了!
江伯臣觉得脑仁疼,按住了额头。
江令媛眉眼冷厉,想装疯卖傻、死不承认?你休想!
“三妹妹,你让李妈妈给乔姨娘下药,要毒死乔姨娘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江令媛眼圈发红,失望又愤怒:“乔姨娘是有错,可她已经受到惩罚,你何必赶尽杀绝,非要她死不可呢?三妹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指使李妈妈给乔姨娘下药?”江令宛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荒谬,荒谬,江令媛,你红口白牙说假话,没凭没据朝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父亲真的就那么蠢,你编几句谎话就会信了吗?”
“你做梦!”江令宛义正辞严,“我相信父亲英明睿智、明察秋毫,绝不会被你言语所惑。父亲,您说是吧?”
江伯臣:…
“三妹妹,你指使桃叶给李妈妈送药,桃叶看不过去,不想你误入歧途,越错越离谱,才会把事情告诉我的。”
江令媛突然又摆出好姐姐的样子,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因为母亲的事,你对我有误会。可是这件事,你错了,就是错了。人证物证都在,三妹妹,你不要再狡辩了。你知错就改,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桃叶紧跟其后:“小姐,您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跟老爷说了。江管事去了田庄,从李妈妈房里搜出了这些东西,银子、书信、还有药。事实摆在眼前,您别再狡辩了。”
江令宛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耳光。
桃叶被打懵了,江令媛呆住,江伯臣一声怒吼:“江令宛,你要做什…”
那个“么”字还未喊出来,江令宛就抓了桌子上的那瓶药,挑起来一点,抹嘴里吃了。
众人震惊,这是什么个操作?
“嗯。”江令宛咂咂嘴,“上好的灵芝粉,味道没错,是我给李妈妈的那瓶。”
江伯臣表示不可思议:“灵芝粉?”
“是啊。”江令宛点头,“当初乔姨娘为了照顾母亲,自己身体却落了病根,这几年一直由马医婆照顾调理。如今马医婆锒铛入狱,乔姨娘去了庄子上,我怕她身子扛不住,就让桃叶送了灵芝粉给她补身子。父亲若是不信,去叫王大夫来,让他验一验药。”
江伯臣抬起头,去看江大有,正准备说话:“你…”
“我知道父亲信我,一定不会叫王大夫的。”
江伯臣:…
“但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觉得还是得叫王大夫来一趟比较好。”江令宛对江大有说,“你去把王大夫找来吧。”
江伯臣:好气呀!却只能忍!
江大有愣了一下,请示江伯臣:“老爷,要去叫王大夫来吗?”
“当然要叫,三小姐的吩咐你没听到吗?”江伯臣一脑门子的邪火,吼着冲江大有发泄,“愚不可及的蠢东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管事,简直丢人现眼!”
江大有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哀嚎:明明是三小姐怼您,您有本事怼回去啊,拿无辜之人撒气,算什么本事嘛!

老侯爷病重,晚上离不得人,为方便照顾,王大夫这几天就住在江家,因此叫他来也不费事。
王大夫接过药瓶,闻了闻,尝了尝:“是上好的灵芝粉,老少皆宜。”
江令媛心里一凉,坏了,她被江令宛主仆给害了。
“桃叶!”江令媛先发制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瓶子里面是毒药吗?三妹妹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三妹妹,挑拨我们姐妹不和?”
桃叶大惊失色:“是毒.药,真的是安乐药,怎么会变成灵芝粉?老爷,二小姐,我没有撒谎。不信你们看信,对,还有信,信上写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会让人慢慢死掉的安乐药。”
江伯臣拿了信抖开看,接着便一声冷笑:“好个刁奴,你看看这信上写的是什么?”
桃叶捡起书信,见的确是江令宛的字迹,却跟上午她看到的根本不一样,上面根本没写下毒谋害的事,反而是江令媛让李妈妈好生照顾乔姨娘,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桃叶方寸大乱,连连摇头,“原来信上的内容不是这样的,我亲眼看见小姐说要毒杀乔姨娘。这信是假的,是调包的!”
江令宛起身,给李妈妈松绑,李妈妈立刻喊冤,“老爷,奴婢没给乔姨娘下毒,三小姐是让奴婢照顾乔姨娘,怎么会闹出下毒这样的说法啊。”
“你撒谎!你撒谎!”桃叶声音尖锐,歇斯底里,“我亲耳听见小姐说,让乔姨娘早日脱离苦海,斩草除根,以后小姐就再也不用烦恼了…”
江令宛不反驳,反而点头:“对啊,我说的是让乔姨娘的病斩草除根,这样她就不必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早点脱离苦海啊。”
“不对,你分明是意有所指,分明是要毒杀乔姨娘…”
江伯臣飞起一脚踹在桃叶胸口:“没有王法的东西,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污蔑主子。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堵了嘴,打,狠狠地打。”
江令媛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抬眼去看江令宛:为什么?为什么桃叶没有攀咬我?
江令宛微微一笑:因为我只想清理门户!
江令媛不敢相信:难道你没有后招?
江令宛眼波一闪:知道我有后招,你还不算太笨。
正事说完,接下来就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二姐姐!”江令宛突然站起来,拔高了声音,连连质问,“你不是说我给乔姨娘下毒吗?你不是说人证物证俱在吗?”
“这就是你的人证?这就是你的物证?”
“你是我的亲姐姐,在丫鬟污蔑我的时候,不替我收拾丫鬟,证明清白,反而跟着旁人一起冤枉我。”
“这还不算,你竟然还挑拨父亲,想让父亲罚我!”
“你以为人人都人人都像你这样蠢钝如驴吗?”
“你以为父亲是那种是非不分、偏听偏信的人吗?”
“你以为你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好听话,父亲就会被你骗了吗?”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父亲读圣贤书,在朝中为官,又岂是那种不识好歹、愚昧无知、傻头傻脑,轻易就被你说动的人?”
江令宛每骂江令媛一句,江伯臣就觉得自己的脸疼上一分,啪啪啪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打熟了。
“父亲,多亏你去把李妈妈叫过来,给我主持公道,您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好父亲!”
江伯臣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跟涂了辣椒一样。
他痛心疾首地望着江令媛:“媛姐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看看你妹妹,比你小两岁,却不知道比你懂事多少。”
江令宛心里竖起大拇指:果然不愧是父亲,这演技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你女儿我拍马也追不上啊。
“父亲,三妹妹。”江令媛也不遑多让,她痛哭流涕跪在江伯臣面前,“是我蠢钝如驴,看不清桃叶拙劣的计谋;是我是非不分,竟然冤枉了三妹妹;是我不识好歹,偏听偏信,失了姐姐该有的职责。”
她痛定思痛道:“我决定把《金刚经》再抄两遍,精心思过,同时也为父亲与三妹妹祈福。不抄完经书,绝不出门。”
江令宛心道,二姐姐就是二姐姐,这一招以退为进绝了!
若是以前,江令宛一定被其蒙蔽感动,可如今的江令宛面厚心黑,对待敌人狠辣无情,岂会轻飘飘揭过?


第20章
“两遍《金刚经》怎么能够?二姐姐手速过人,两遍《金刚经》不过是半天的功夫。至少也要抄十遍才行。”
十遍?
那岂不是要抄好几天?
江令媛脸色一变,不敢置信:“三妹妹,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这样依依不饶吧?你竟然要我抄十遍?”
江令宛冷笑:“没错,就是十遍,一遍也不能少。”
“父亲。”江令媛悲愤道,“三妹妹这是强人所难,我承认我有错,可我并非故意,我只是误听了桃叶的诬陷之言…”
“二姐姐既然承认有错,就该勇敢承担后果。十遍《金刚经》不是为我所抄,而是为祖父所抄,相信你抄写之后,祖父的身体会很快康复的。”
江伯臣深以为然:“媛姐儿既然有错,抄十遍又有何妨?”
江令媛:…
好!江令宛,算你狠,十遍就十遍。
江令媛饮恨咬牙:“既然父亲吩咐了,女儿不敢不从。”
江令宛做出吃惊的模样:“父亲,你看二姐姐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是对您的决定不满,存了怨怼之心。依我看,不仅要二姐姐抄十遍,而且要在两天之内完成,少一遍罚十遍。否则二姐姐会不长记性,必然还会犯错,拿这些鸡毛蒜皮、无中生有的小事烦您。”
江令媛心头一凉,忙收回脸上的表情,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江伯臣怒道:“你妹妹说的没错,你果然不知悔改,媛姐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父亲,不是的,父亲。”江令媛这回是真哭了,“父亲,你听我解释…”
可惜,她就是哭瞎了眼,江伯臣也不会再听了。
十遍《金刚经》,两天内抄完,意味着她要两天不眠不休一刻不停地抄写,少一遍还要罚十遍。
江令媛悲愤万分:江令宛,你简直没人性!

一场闹剧演了大半宿,江令宛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去给何娉芳请安的时候,她特别不好意思。
“才来几天就睡懒觉,您多担待,莫生宛姐儿的气。”
昨天夜里的事,何娉芳虽然不了解过程,但从江令媛被禁足也能推测出个大概,她道:“我如何不生气?你住在永恬居,是我的人。岂能由旁的什么人随随便便的欺负?即便他是你父亲我也不允许,这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对。”欢哥儿也握紧小肉拳头,与他母亲同仇敌忾,“欺负三姐姐,绝不放过!”
“四婶。”江令宛心头暖暖的很感动,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突然笨拙起来,“谢谢您。”
小姑娘一向机灵乖巧,乍然露出这憨憨傻傻的模样倒把何娉芳逗笑了:“原来你也有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江令宛也不反驳,抿嘴一笑:“我一向笨嘴拙舌,憨厚老实,不正是因为这样,四婶才喜欢我嘛。”
何娉芳哈哈大笑:“你若笨嘴拙舌,天底下便没有伶俐的人了。”
江令宛眨眨眼:“谦虚使人进步嘛。”
这下子不仅何娉芳,连同萧妈妈也笑了个前俯后仰。
欢哥儿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咧嘴笑了起来。
何娉芳格外喜欢她,留她吃了午饭才放她回去。

刚刚回房,奶娘便哭着跪倒在她的面前:“小姐,求求你救救桃叶吧,她挨了二十大板,再不找大夫就不成了。”
江令宛叹了一声,父亲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没把桃叶给打死。
若非桃叶充当眼线,通风报信,江令媛与乔姨娘母女前世也不至于把母亲害死;后来自己被宁轩休弃,江令媛是罪魁祸首,桃叶也居功至伟。
按照桃叶干的那些事,死一百次都解不了她的恨。
本以为父亲能处置了桃叶,给桃叶一个痛快,一了百了。
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无能。
眼下奶娘求到了她的面前,她想装不知道,袖手旁观也是不能了。
“奶娘,你先起来。”
“不,小姐,你不答应救桃叶我就不起来。”奶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欲绝,“我知道桃叶做错了事,是她罪有应得,我不该插手,更不该跟小姐求情。”
“可是,宛姐儿,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进府奶你,桃叶在家喝只能米汤,有一次她差点饿死,我这个做娘的亏待了她,就想好好补偿她。”
“所以我宠着她,惯着她,是我把她惯坏了。是我跟她说,她是你的奶姐姐,比其他人都尊贵,桃叶还小,她不懂事,她就当真了,真拿自己当小姐的姐姐,失了下人该有的本分。”
“我知道小姐气她,不能原谅她,但她有如今,都是我一手造成,她若有十分错,我就要占了八分。小姐,你有气就朝我身上撒,你要惩罚我替她受。”
“只求求宛姐儿你放过桃叶,救救桃叶。我只有这么一个姑娘,要是桃叶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啊。”
奶娘哭一回,说一回,说一回,又哭一回,到最后还“砰砰砰”给江令宛磕头,真是悲痛欲绝,令人心碎。
江令宛并非铁石心肠,奶娘喂养了她一场,她很敬重依赖。若换成旁人在这里哭闹威胁,她早就打出去了,岂容她这么放肆。
前世,桃叶在宁轩面前作伪证,害她被休,只能住在永平侯府最不起眼最偏僻的院子里,奶娘没有跟桃叶去享清福,而是选择跟在她身边。
后来宁轩举家南下去杭州,桃叶要带奶娘走,奶娘依然留下来照顾她。
桃叶死便死,她无所谓。可她不能无视奶娘,就凭着奶娘前世对她不离不弃的情谊,她也不能任由奶娘这样哭死。
“奶娘你别哭了。”
江令宛说:“你去找大夫吧,等会我跟看守桃叶的人说一声,他们不会拦着的。”
“谢谢小姐。”奶娘感激涕零,哽咽难言:“你救了我们娘俩的命了。你放心,等桃叶好了,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她再不敢犯这样的错了,一定会好好听小姐的话,好好替小姐做事。若再有下回,不等小姐开口,我就要先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