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次日依然休沐,因为昨天拜寿忙了一天,四夫人特意让江令宛今天不要起那么早,好好睡个觉。
江令宛很久没睡懒觉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竹枝撩起帐幔,服侍她起床:“小姐,顾表少爷来了,等了您有一会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今天是江令宛、顾金亭带萧隆庆去拜见赵夫子的日子,不料昨天突然生变,萧隆庆变成了萧湛,这拜师自然也就拜不成了。
江令宛昨天回来就让竹枝告诉顾金亭,今天不去了。顾金亭就过来问问情况。
“顾表哥。”江令宛饱饱地睡了一觉,心情很好:“你用过早饭了没有?”
她刚刚起床,虽然梳洗过,但脸上还残留着熟睡的红晕,顾金亭看着怦然心动,脸上不自觉就带了笑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自然早就吃过了。”顾金亭笑着说:“如果你邀请我与你一起吃早饭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吃一顿的。”
江令宛笑着扬起嘴角:“那你想错了,小厨房只备了我一个人的早饭,只好委屈顾表哥你在一旁看着啦。”
她笑容明媚,眼波清澈,顾金亭心跳加速,两耳发热,却强自镇定:“那我也只好受这个委屈了。”
不想过一会早饭端上来,竟然是两份。
顾金亭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
江令宛看着他发呆又惊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盛情邀请,顾表哥不介意再吃一顿早饭吧?”
“不介意。”
何止是不介意,简直求之不得!
顾金亭赶紧答应,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江令宛不禁莞尔。
不管是如今涉世未深、年轻羞涩的少年顾金亭,还是日后练达世事、老成持重的尚书顾金亭,顾表哥对她情意都一如既往,不曾更改。
前世她没有察觉,辜负了他一番情意;等察觉时,又无法与他在一起,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
重生真好,年轻真好,她可以弥补遗憾,珍惜顾表哥。

这一顿饭江令宛吃得津津有味,顾金亭吃得心猿意马,因为他大半时间都在看江令宛吃,给她夹菜布饭。
一时饭毕,两人坐着说话,江令宛说:“对方本来说好了要去,现在不方便,没办法去了,还要劳烦顾表哥跟赵老先生说一声。”
“不要紧,我早上已经去跟赵老先生解释过了,他并未生气,如果对方以后方便了,我可以再次引荐。”
那是不可能的,对方永远都不会方便的!
他可是萧湛…
咦?江令宛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既然萧湛不能去,那这个名额可以给其他人啊。
“柳絮,你弟弟是读过书的吧?”
柳絮一听就知道江令宛的意思,她有些激动,却不敢相信,赵老夫子乃是青松书院的夫子,弟弟柳直若能拜在他门下,前程可期。
“小姐,柳直他的确读过书,可是赵老夫子收徒要求恐怕不会低,束脩也不会少,柳直他恐怕达不到要求。”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江令宛说:“过几天让你弟弟去试试,至于束脩,这是小事。”
柳絮感激非常,一时间珠泪盈眶,心里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句感谢:“小姐,谢谢您!”
“没事,没事。”江令宛微微一笑:“今天给你放假,你去看看你弟弟吧。”
顾金亭在一旁看着,脸上骄傲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这就是他的宛表妹,长得如花似玉,心地无比善良,待人真诚大方,体贴入微…没有一处不好。
他能有她这样的表妹,能喜欢上她这样的女孩,真是吉星高照,三生有幸。
江令宛瞥了他一眼,微微错愕,又无奈地笑了。
她很想提醒,顾表哥,你能不能把脸上夸赞的表情收一收,这副骄傲自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状元呢。

下午补课,江令宛、江令媛都在,顾金亭先问了两人进度,然后讲解,最后提问考核。
江令宛每次的回答都十分精妙,惊得顾金亭十分诧异,接着便是笑得合不拢嘴,不停的夸赞,说她聪明机智、知道举一反三,心思奇妙、立意新颖,不落俗套。
最后他说:“宛表妹的四书没有问题了,参加月考一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下次休沐,我给你们补算学。”
至于江令媛则直接被他忽略不计了,自打江令媛与江令宛闹翻,在女学“陷害”江令宛的事被顾金亭知道,他对江令媛态度更冷淡了。
今天补课,是江令媛不请自来。要不是怕别人说闲话,他根本不想给江令媛补课。
他决定不了江令媛的去留,却可以不去理会江令媛,只在实在不能避开的时候才敷衍几句,偏偏江令媛还挑不出错来。
江令宛嘴角翘的高高,眸中闪烁着光芒。前世被宁轩休弃的时候,江令媛就说她笨、蠢、无知,让她十分介怀。
在碧云庵的时候,她一边学习做药膳,一边按照女学的课程学习,毕竟人从书里乖,但凡聪明的、厉害的人,都是学问好的人。
后来到了主子身边,主子见她一心向学,就请了饱学之士教她六艺的功课。
她学得认真,进步飞速,如今女学的课程又如何能难得了她?
除了御马之外,她对月考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她前几天就跟何娉芳说了,请她帮忙请一个御马高手给她补课,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下次补算学,顾表哥要好好准备了。”江令宛笑着说:“因为我的算学是很好的,你要当心,万一被我给比下去,顾大才子面上无光啊。”
被她比下去有什么面上无光的,宛表妹这么厉害,他只会感到骄傲。
顾金亭双眼含情,嘴角略过一丝微笑:“好,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相对而立,少年温文尔雅、笑意温柔;少女明媚灿烂,目光明亮。两人容貌登对,年纪般配,俨然一对璧人,令人羡慕。
这一幕令江令媛心头的嫉妒如野草一般疯长,恨意如沸水般在她眼中翻腾,除了嫉恨,还有深深的忌惮。
她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京华女学,学习又特别认真,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将倒数入学的江令宛压得死死的。
最近一段时间,江令宛的学习好了很多,俨然拉小了两人的差距。
为了继续保持优势,除了吃饭睡觉,江令媛所有的时间都在看书。早上,她早起半个时辰,晚上,她晚睡半个时辰,就连午休、坐马车上学、放学的路上,她都不敢懈怠。
为了今天让顾金亭眼前一亮,赞不绝口,她昨天一天都在温习功课。
本以为今天能将江令宛打一个落花流水,没想到,被吊打的人竟然是自己。
不知怎么回事,江令宛好似文曲星附体一般,变得非常厉害,而且是各科都很厉害。
前有头名宋罗绮压着,后有江令宛紧追不舍,照这样下去,此次月鹿死谁手真的很难预料。
江令媛脊背发凉,眼神慌乱,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看着她僵硬的身影,凌乱的步伐,江令宛微微一笑,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是进步飞速,极有可能拿下名次,可江令媛底子也不差,只要她稳定发挥,成绩也一定不俗。
可江令媛求胜心切,一心想压倒自己,忘了月考只要进入前三,就有希望参加六大书院联考。
所以,她慌了,心态不稳,为了稳赢,牺牲休息的时间用来看书,效果却非常不好,从她眼底的淤青、脸上的倦容就能看出来。
照这样下去,月考她是很难取得好成绩的。除非她能看清楚问题,放松情绪。
不过,这个可能非常低。因为江令宛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今天上课,江令宛特意毫无保留地发挥实力,就是为了激她。现在看来,效果非常显著。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从主子那里学来的本事果然很好用,虽然只是皮毛,也够她用之不尽了。
唯一可惜的是,主子一流的御马水平,她却没学到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江令宛觉得有些惋惜心痛了,早知会有今天,她便是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也要让主子教她。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就是后悔也没办法了。
正想着,四夫人何娉芳屋里的丫鬟来传话,说四夫人请她过去。
“宛姐儿,马术师父已经找到了。”
四夫人手里拿着一封信,见江令宛来了,就笑着说:“我昨天才跟你五舅舅说了这件事,他今天就办好了。从明天起,你放学后留在女学,跟着马术师父学习半个时辰的御马。”
竟然是萧湛帮的忙,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得早点想办法还了早点划清界限。
心里这样想,江令宛脸上却嫣然一笑:“竟然是五舅舅帮的忙,他可真厉害啊。”
“可不是。”四夫人跟萧湛关系亲近,胜似亲生兄妹,她面带笑容说:“你五舅舅说,这个师父骑术精湛、武艺高强,有他教授,你肯定很快就能学会御马。”
“那可太好了。”江令宛十分欣喜,又抿了唇,落落大方地问四夫人:“五舅舅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谢他啊?”
这还真把四夫人给问住了。
若是旁人,送点针线鞋袜或者对方喜欢的东西就行了,可萧湛喜欢什么,却是一件难以捉摸的事。
四夫人想了想说:“待我写信问问他再说。”
江令宛心想,不管萧湛要什么,只要他开了口,她一定想方设法满足对方,这样就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了。
第二天上学,顾金亭得知江令宛要练习马术,就说:“今天放学,我留下来陪你吧。”
宛表妹怕马,万一摔着了,万一害怕了,万一哭了,他又不在,谁安慰宛表妹呢?
他不陪着,实在不放心。
“不行,不行。”江令宛头皮发麻,连连摆手:“你千万不能留下,你越是留下,我越是紧张,越是学不会。”
前世她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实在不甘心。虽然主子说了,让她以后坐马车,她却非要学会骑马不可。
九承大叔给她找了一匹经过训练、性格温顺的母马,她才靠近马脑中就想起摔马的惊恐,还没踩马镫,就吓哭了。
偏偏被主子看到了,训了她一顿不说,连九承大叔都挨了几句骂。
她那时才知道,自己竟然落了个怕马的毛病。
新来的马术师父是个陌生人,在他面前出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来就是教他骑马的。
可顾金亭是熟人,若是当着顾金亭的面,她瑟瑟发抖,泣泪涟涟,那她脸面还要不要?
就算出丑,也决不能让熟人看见!
在马术师父面前,她可以哭爹喊娘、毫无形象,反正没人看见,等离开马场,回到大家面前,她依然是平日那个美美哒小仙女。
江令宛的态度十分坚决,隐隐有“若是顾金亭敢去,她就跟他翻脸”的架势,顾金亭固然担心,却也不好再坚持了,只能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要听从马术师父的话。
“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跟马术师父学习,毕竟我可是立志要夺得刻名芙蓉银花的。”
江令宛说得信心十足,等放学后来到马场,她就傻眼了。
新来的马术师父背影看着有些眼熟,怎么看着有点像…那个谁!
他身穿黑色骑马装,乌发用玉簪挽起,两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条马鞭,旁边站着那匹骏马彪悍健壮、匹通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
黑马神骏非常,穿黑色骑马装的人更是身姿潇洒,夺人眼球,他宽肩窄腰健而不壮,两条修的大长腿十分挺拔。他身如青松般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高大昂扬。
听到江令宛的动静,马术师父转过头来,面如冠玉、双目湛然,正是萧湛。


第40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相较于顾金亭,她更不想在萧湛面前出丑啊。
江令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能跑吗?这马术师父能退吗?
“宛姐儿。”萧湛负手而立,声音淡然而随意:“过来。”
宛姐儿!
他倒是真不见外。
“五舅舅。”江令宛心里没底气,脸上笑嘻嘻:“怎么是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真没有想到,竟然是您来教我骑马,真是太好了。”
萧湛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是吗?”
当然不是,我要是早知道是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来的。
心里有多怄,脸上的表情就有多真诚:“是啊,五舅舅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教我骑马,我很感动。只是您事情那么多,我实在不好意思劳动您,要不然…”
“我最近是挺忙的,但是教你骑马的时间还是有的。”萧湛目光一闪,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怕,有我在,一定能帮你克服怕马的问题。”
呵呵!
“其实我也没那么怕马,我只是不会骑而已。”江令宛明显底气不足,声音发虚,却不想被他看低了,强自镇定。
萧湛仿佛没看到她的逞强,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时间了,上来吧。”
上来?
上哪?这匹黑马吗?
这也太快了吧?
再说,她也从未骑过这么高大的马呀?
江令宛面上呵呵笑,两只脚却后退了一步:“这是五舅舅的坐骑吗?真是矫健壮实、雄伟神骏啊,跟五舅舅一样钟灵毓秀、卓尔不群,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
“我怎么好骑五舅舅的爱马呢?这样不妥当,我还是去马厩里牵一匹吧。”
她越退越快,眼看着就想跑,萧湛却比她动作更快,身形一闪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我是马主人,我说让你骑,你只管骑就是。”
江令宛真不想骑啊,万一骑上去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飞,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还是不了吧。”江令宛硬着头皮,做最后的挣扎:“五舅舅的马肯定只认五舅舅,我跟它不熟,万一它不喜欢我,摔了我怎么办?”
“你竟然如此怕马。”萧湛眉头微微拧起,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学骑马,不想却只是嘴上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
他微微让开一步,放江令宛离开。
江令宛求之不得,听了这话抬腿就走。
萧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默声数数:一、二、三、四、五…
数到五的时候,江令宛脚步停下,转过身朝回走。
她步伐很快,转眼就走了回来,倒打一耙地埋怨道:“五舅舅真是脾气不好,我不过不想骑你的马而已,您就轰我走,真是没耐心!”
她虽然还有些害怕,但神色间的怯懦已经消失大半,很显然,对马术的渴求,战胜了她的恐惧。
“来吧!”江令宛放出豪言:“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好怕的!五舅舅你看着,我今天一定驯服了它!”
小姑娘昂首挺胸,两腮酡红,双唇微微抿着,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
这样的场景有些搞笑,可萧湛却笑不出来,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骄傲、心疼的情绪。
其实小姑娘家家,不会骑马也没什么,但是他知道,她想要月考前三的名次,想要参加四如堂教谕选拔。
她有决心,他自然要帮她。
不是直接送她到那个位置,不是将她想要的捧到她面前,而是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前行,陪她走到目的地,看着她亲手攫取胜利的果实,赢得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才是这个倔强的小丫头真正需要的。

“握住缰绳,固定马头,左手抓鬃,右手撑鞍,踩马镫,抬右腿,翻身,跨坐。”
萧湛一边讲述要领,一边演示,行云流水般流畅,猎豹般敏捷矫健,举重若轻,动作优美熟练。
整个过程中,那匹黑色骏马连动也未动一下,与它的主人一样沉稳。
前世,主子有一匹名叫红玉的汗血宝马,它不仅神骏彪悍、日行千里,还主子心意相通,按主子的号令行动,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令行禁止,聪慧无双。
萧湛的这匹黑马俨然不输主子的红玉。
江令宛突然信心倍增,觉得有萧湛,有这匹黑马,她一定没问题。
“现在换你。”萧湛从马上下来,将马缰放到她的手中。
尽管江令宛想象的很美好,当真正去做的时候,被马甩下来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她本能就想弃马而逃。
萧湛冷静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许退,握紧马缰。”
与此同时,他大手覆在江令宛的手上,紧紧握住:“不要怕,我在。”
江令宛喉头发哽,没办法说话了,她挣了几下根本挣不开萧湛的手,只能咬着牙踩上马镫。
踩了几下踩不住,然后脚就被萧湛抓着,牢牢按在马镫上。
手抓得稳稳的,脚也踩得稳稳的,马也纹丝未动,稳定如山。
从前那种摇晃不动,踩不稳,站不住的情况没有出现,江令宛心头大定,回想着萧湛上马的样子,脚下用力,一抬腿,翻上了马身。
她心里还是害怕,翻身的时候忙把眼睛闭上了。
萧湛抬着头看她。
小姑娘双唇苍白,脸颊绯红,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紧贴在额头上,她眼睛闭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不到了,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泪珠,看着像经雨的花蕾,可怜又娇弱。
这样怕马,还这样为难自己,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萧湛松开手,才动了动,就被她一把抓住了:“别松开。”她声音哽咽,已经带了哭腔了。
萧湛就不再动,由她抓着他的手,像可怜兮兮的小动物,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湛看了一会,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我不松开。”
过了一会,他才轻声问她:“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嗯。”江令宛点点头,睫毛抖了几下,才慢慢睁眼。
眼前是西垂的落日,晚霞横照铺满西边的天空,瑰丽的云朵,绚烂的光芒,归林的倦鸟,飞转的暮鸦,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炊烟,与寺庙的钟声一起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漂亮、真实、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让人心里踏实,平静、又充满希望。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好好欣赏落日了。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真好看啊,我怎么不知道京城的晚霞竟然这么美!”
“是啊。”萧湛看她一眼,微微颔首:“今天的晚霞格外美。”
江令宛只是目视前方,所以没看到萧湛双眸中深深的情绪。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欣赏着晚霞,任时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江令宛突然惊奇:“是我眼睛花了吗?我竟然看到那边的水塘了。”
萧湛失笑摇头:“骑在马上视线更开阔,看到的景致自然与从前是不一样的。”
“呀!”江令宛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骑在马上,她先是身体僵硬,接着慢慢放松,不敢置信地看看左右,最后瞪大眼睛向萧湛求证:“五舅舅,我、我会骑马了?”
只是坐上了马鞍而已,离学会骑马还有很远的距离。
可萧湛并不去纠正,只是点头:“你看,其实很简单,你能做到的。”
江令宛眼中的不敢置信就化作惊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我会骑马了,五舅舅,你看我,我会骑马了!”
她真的很高兴,急于与人分享她的喜悦。
白皙的脸庞因为激动兴奋而微微发红,清澈的双眸被欢喜点亮,像个贪吃的孩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那样的惊喜、快乐、幸福、满足。
“真厉害。”萧湛笑着夸赞她,脸色如春风般温柔:“我带着你走一圈,好不好?”
江令宛忙不迭点头。
好,好,好,当然好!
此时的萧湛在江令宛眼里是闪闪发光、点石成金的神仙,他说什么,自然都是好的。
“那你抓紧马鞍,坐稳。”
江令宛此时才发现,她竟然死死抓着萧湛的手,她心头一突,忙把手移开,老老实实地抓紧马鞍,不动声色地舒展手指。
刚才抓得太用力,她自己的手指都疼了,萧湛的手也一定被她抓疼了吧。
江令宛假装不经意转头,看了萧湛的手一眼。
萧湛握着马缰,牵着马走,暮色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
原来他说的带着她走一圈,竟然是牵着马走一圈。
这个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萧湛,竟然为她牵马。
江令宛觉得如坐针毡,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湛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是我头一回教人骑马,竟然还不错。等过两年教轩哥儿,我心里就有底了。”
原来萧湛教她骑马,是为了练手啊。
江令宛松了一口气,僵硬死板的脊背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扬起嘴角,声音轻快:“原来我是托了轩哥儿的福,先谢谢五舅舅,等回到家里,我再好好谢谢轩哥儿。”
“你既然叫我一声舅舅,我自然不会把你当外人。”萧湛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探究一闪而过。
江令宛脆生生地笑,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我知道五舅舅没把我当外人,否则也不会教我骑马了。我今天学会了骑马,有了基础,以后跟着萧夫子上御马课就行了,五舅舅还是快快去忙自己的事,不用再教我了。”
她又戴上面具了,他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倔强坚强柔弱可爱的小姑娘,因为那才是真实的她。
自打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她在他面前就有了防备疏远。
他猜测过,她不会扑过来,会气他隐瞒,他连解释的话都想好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这小姑娘到底在防备什么呢?
“你才刚刚坐上马鞍,还不能算学会骑马。”萧湛淡淡一笑,语气却透着毋庸置疑的果决:“我既然答应了教你骑马,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头一回教人骑马,却是个半吊子水平,人家不会说是你偷懒,只会怀疑我的水平。等你能御马飞驰了,才算真正学会骑马的皮毛。”
好吧!既然如此,那她就跟着他好好学。她也想马术精湛,为取得好成绩添砖加瓦。
打定了主意,江令宛也就不纠结,她信心十足道:“五舅舅放心,我一定能成为御马高手,绝不给您丢脸。”
萧湛欣然点头,微微一笑:“这才乖。”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重生弃妇上位记改名啦,原来的名字有些暴躁,现在改名为:舅宠。
萧五爷表示:此名好,甚得吾心,宛儿乖,过来,舅舅宠你。
宛姐儿:我把你当亲舅舅!
萧五爷:怎么个亲法?


第41章
这才乖!
这分明是大人哄孩子好吗?
江令宛抽了抽嘴角,实在无法张口说一句“谢谢五舅舅夸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接受了这句夸赞。
御马课结束,江令宛感觉自己大腿根部很酸,走路的时候格外明显。
可她不想被萧湛看穿,一路挺直脊背,忍着酸疼,步履从容与平时无异。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马车,不劳烦五舅舅了。”江令宛笑着拒绝:“天色不早了,五舅舅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呢。”
这个人可是萧湛,四皇子的心腹,主子敌对势力的重要对手。
她应该与其泾渭分明的,却受了他的激将法,由他教授马术。
他很厉害,果然让她克服了恐惧。
这一点她十分感激。
感谢萧湛,不代表她会背叛主子。
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她能报仇,能活得畅快肆意,皆因主子护着她。
就是现在,她挽救了母亲,压制了乔姨娘与江令媛,也是因为主子前世的教导。
萧湛教授马术,她付他报酬还他人情就是。
该疏远还是要疏远,该分清还是要分清的。
萧湛不再勉强,送她上了马车。
“五舅舅再见!”江令宛冲他挥挥手,放下车帘,两腿一酸,就势歪倒。
好险,再多一会她就撑不住了。
才刚放松,突然有人“笃、笃”叩击车厢,还有萧湛的声音:“宛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