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呢,你就差抱我后腿了,我都被你缠得没有法子了,象讨债鬼儿,怎天跟着人走。”童轩这样和小妹说。
“我可不是什么讨债鬼儿啊!哥啊,骂人要罚哩!我要骑你大马!”童贞顽皮地拽着他,想起儿时骑他背上当马耍,要罚他,还嚷嚷说:“还没娶媳妇,就忘家啦?”
“小妹啊,你可别瞎猜啊,我怎么能忘了你这个小毛虫呢!你象浑身长了小毛毛,整天寻着机会就蛰一下大哥.要不,你不舒服.”童轩说着用手指捏了她的小辫子,笑嘻嘻地说。
童贞却很着急的样儿,她一个劲儿地扯着童轩的衣领不放,嘴里不住地说:“大哥,你绕着弯儿和我扯话,今天不给我马骑,我跟你没完,”
童轩看妹妹这样,只好蹲下身,又把她背在背上,转了几个圈儿,童贞撒下了一串串欢笑。童轩放下她说:“好啦,马也骑了,人也让你训了,你这个困难户啊,该做自己的事了吧?”
“不嘛,不嘛,我还要骑…”童贞余犹未兴还一个劲地拽着他。
这时,童轩从地里回来了,他看小妹这样,用手刮着脸皮说:“没羞!没羞!”
童轩看着童宇就象看到救星般,就哄着打发她说:“你二哥回来了,你还要骑啊?那…那你找你二哥吧!你二哥的力气可大了,转一百个圈儿也跌不倒的,你瞧你二哥,你瞧…”童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就想骑你嘛!你不让我骑就是不对劲儿嘛!哥啊,不是我说你,你还没娶媳妇就这样待我!将来你结婚了,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长大,你就知道了!这个…那个…大哥怎么觉着你近来嘴刁得厉害,闲事管得连我都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了?”童轩看着童稚未脱的小妹,笑笑,亲切地拍拍小妹那乌黑的头发戏谑说,“快点长大,快点长大,长大嫁个好儿郎,就别缠着哥了。我说啊,你一个小孩家,不该问的都问,不该说的都说,将来嫁给座山雕得了…”说着说着,他看到童贞嗔怒着朝他举起拳头,他赶忙双手抱成拳样,笑哈哈地打拱求饶,“小妹才不嫁那座山雕呢,我们小妹那么漂亮的媚眼儿,要嫁就嫁给总统…”“看你的嘴再胡乱瞎说”他的话未说完,童贞已经还击了,他的头上重重地挨一记,挨了打的童轩笑哈哈,郑重地说:“好了,好了,我们小妹谁也不嫁,总统是谁,座山雕是谁,哥还看不上眼呢!哥说小贞贞将来要嫁人,哥给你做媒,干脆嫁给‘雕山座’得了,只不过‘雕山座’是座山雕的弟弟呢…”童轩还没说完,童贞追上来要揍他,童轩忙不迭地哎呀着,三步加二步地跑了,他跑了几步,回头看看童贞恼怒得手舞又脚蹈,一副不得发泄的样子,哈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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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贞看哥哥走了,有点失意的样儿,看着门前笑眯眯望着她的二哥童宇,把手一伸,脸上竟呈不好意思之状:“二哥,咱们回吧!”说着拉着童宇的手蹦蹦跳跳进了家门。
童宇看着调皮的妹妹,说:“贞儿啊,你别整日缠咱哥,咱哥啊,现在是特殊时期,和惠如姐好着呢!你干吗要做他俩的绊脚石?”
谁知小童贞却把脸仰起来,小声地说:“二哥,你不喜欢惠如姐啊?你小时候可是常要跟着他们玩儿啊!”
童宇听了愣了愣,脚步不觉慢下来。
童贞狡黠地一笑,调皮地说:“看看看,我说准你的心思了不是?”
童宇有点尴尬的样子,象被人揭了隐私般,没好气地说:“小孩家,懂什么?去去去!”说着撵走童贞。童贞看二哥这样,朝童宇做了一个鬼脸,又伸伸舌头,自己蹦蹦跳跳玩去了。
在童宇的记忆里,江惠如就象一个大姐姐,整天和他们厮混在一起,过家家,玩打水漂、割草、拣石头,很多时候江惠如都关心着他。有时江惠如、童轩、蔚槐要去较远的地方玩儿,童宇要跟着去,可是童轩和蔚槐却嫌他小,嫌他拖累,他左缠右缠说什么也不应允,这时,出来打圆场的是江惠如,她看着可怜兮兮的童宇说:“让童宇去吧!咱们走得慢点就行了,再说,有一个人也热闹…”惠如见童轩和蔚槐不语,就说:“你们两个玩去吧!我和童宇在一块儿。”两个人看事情要闹僵,就勉强同意。有时,江惠如看着童轩和蔚槐那迟迟疑疑的样儿,很憋气,有时生气了,干脆不理他俩,自个儿留下和童轩玩…
童轩在童贞戏谑任性与刁难的叨叨声中陪着惠如。每晚,他俩互相捶捶背,看看书,看看电视,缠缠绵绵不觉就到了夜深人静。就寝后,他只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怜惜她,轻抚她,磳吻她,做事儿轻轻来,没有一点鲁莽的味儿。他怕再触及惠如那根纤细的神经导致她的阵痛和眼泪,那张梨花带雨般的脸庞象烙印一样印在他的心上。
这一夜是那么漫长,令她那么憔悴、那么思念,那么伤心不已,这一夜仿佛把她熬焙成一个失去活力的空壳。
醒来,睡去;睡去,醒来;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想想童轩的未测,闻闻被衾上似乎还有他浓重的气息,这一切都使她禁不住泪流满面,恍恍惚惚中这一夜就这么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打发走了。
昨日,童贞本来自告奋勇要陪她,童贞本来也是受父母的委托这样做,但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是谢绝了。
而今,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他到底怎样?直到曙色随着鸡鸣鸟啁染白了窗子,她才迷糊了一会儿。醒来,已是满室明晃晃的阳光。她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觉着浑身软溜溜的没有筋骨,而且胃口难受着,似乎要翻江倒海地呕吐——她不知什么原因,近几天老是这样,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挂了“停业”的牌子锁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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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他到底怎样?直到曙色随着鸡鸣鸟啁染白了窗子,她才迷糊了一会儿。醒来,已是满室明晃晃的阳光。她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觉着浑身软溜溜的没有筋骨,而且胃口难受着,似乎要翻江倒海地呕吐——她不知什么原因,近几天老是这样,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挂了“停业”的牌子锁门而去。
童轩的家在靠庄北的地方,和惠如原来的家只隔一堵墙。这个村庄是山庄人最早繁衍定居的地方,也是原来老山庄的发源地。惠如年幼失怙,父亲在她的影响中是一位和蔼而又单薄的男人,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那仅有的一点印象也被岁月的河流濯洗模糊,淡如水般,终究说不出父亲有哪些她能回忆起的往事。但她幸运地拥有一位有裁缝手艺的母亲。平日里,庄里人的节日服装大都请她母亲林叶儿来做,她裁剪缝制的衣裤,工活精细,款式很多且新颖,很受村人青睐。同时,江惠如的母亲林叶儿也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样样精打细算,颇有市场的经济眼光,攒钱后就另外批了个地基,盖起五间裁缝铺,带着三个徒弟承揽裁缝活儿,不分昼夜地干,还一批一批地培训学员。几年下来,收入可观,又盖起五间正房和南房,围了院墙,村人无不夸她精明能干。算来,她们这个新家已有十几年的历史。
和她家相比有距离的是童轩家。虽然童父童母千辛万苦整年都爬在地里干,但收入不怎么可观,所以多年来他家只盖起五间正房,两间给童轩做新房,一间暂给童宇,留下两间归老俩口。厨房简单地盖了三间,暂且只能这样居住而已,假若童轩,童宇都成家,那就有点拥挤了。
院里静悄悄,惠如走到童母居住的那屋撩开竹帘走进去。听到响声后的童贞从书桌上抬起来,轻声说:“姐,来了?…”她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母亲,小声地做了一个“嘘”手的手势,把她引到门外,指着院中的个一个木凳,又小声说,“姐啊,你坐,你坐啊!”
她点点头在童贞旁边的一张木椅上坐下来,心事重重地打量着这个她熟悉的院落:几盆杜鹃花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正绿意盎然者;中间庭院的一丛月季花疏落有致,嫩绿的叶片间却已长满了小小的花骨朵儿;一些鸡冠红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儿挤成一团,叶子嫩绿茁壮,挤了满满一盆,眼看就待移摘;而蟋蟀在花丛里,象凑热闹似的“啾啾”不时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
这时,童父童宇都不在家,童母的头埋在枕头里正在酣睡,看样子,她一夜没睡,或干脆没合眼。童轩对童家、对童母来说是精神支柱,是大家的希望。而今,童轩的意外不幸对她意味着用一点一点的血汗哺育的幼苗,将被无情风雨摧残后慢慢着枯萎,她的一腔爱心,以及由爱激发的信心、寄托、骄傲将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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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童父童宇都不在家,童母的头埋在枕头里正在酣睡,看样子,她一夜没睡,或干脆没合眼。童轩对童家、对童母来说是精神支柱,是大家的希望。而今,童轩的意外不幸对她意味着用一点一点的血汗哺育的幼苗,将被无情风雨摧残后慢慢着枯萎,她的一腔爱心,以及由爱激发的信心、寄托、骄傲将随之而去。
童轩惨遇不幸,这对童母和童父的打击是最深最重的。只是童父能忍着内心的创伤与沉重要收敛些,承受能力强些;而童母,做为一个女人,在承受能力方面却远远不能抑制。
这大概也是女人与男人的区别之一吧!
惠如本想开口问情况,童贞把手挥起来对她摇摇,示意她别出声,然后一指门口,两人又坐在远离屋门的大门洞里。这时,童贞的脸上已泪痕斑斑了。
“惠姐,妈哭了一夜,独自唠叨了一夜,怎么也安定不下来,才吃几片安眠药睡了——”她难过地看着她。童母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爸爸又去医院了…”童贞说。
不知怎么一阵眩晕的作呕劲儿涌了上来,她赶忙闭了闭眼睛。“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童贞小声地问。惠如摇摇头没作声。
惠如看大家的情绪伤心、低落到极点,只能无可奈何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当天下午,她通知了母亲,过了一礼拜后,她又打电话通知了母亲,说:“童轩病危,速回家…”
惠如就这样一日过了一日在煎熬里等待着,等待的日子里,童贞几乎每隔几天来看她一次,告她“哥哥转院了!”“军医来了,抽取我们全家的所有血液化验”“哥转到部队医院了!”“哥从北京一家大医院回来了,听说化疗、电烤了…”,江惠如忧心忡忡的,打不起一点精神来,她的身体已经几天感觉不舒服,象感冒似的那种症状,而且她的面色看上来显得面黄肌瘦,不觉二十多天过去了,她的精神却是一点也打不起来。
江母林叶儿这次北京之行,匆匆又匆匆。这四十多天里,几乎是新伤叠着新伤赶她,追她,当她急匆匆悲痛欲绝地给她远在北京的姐姐发完丧后,就归心似箭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以她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催她回归的感觉,童轩肯定遇到什么不测,她首先想到车祸,对!一定是车祸!看看日期,她便疑疑惑惑地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一定是被摩托撞了?年青人骑摩托来来去去呜呜鸣着一阵风,忽而又想年轻人手脚利落、眼疾身快躲得及的。
那到底是啥病呢?揣着百样的推测和猜忌,她心急如火,所以给姐姐发完丧就动身往家返。
她疲惫不堪一身风尘地回到家,看到门口“停业”的木牌她松口气,于是她敲门,却是敲了几次都无反映,这时她就急了,害怕了,种种不测的思绪把她的疲惫也吓走了,一股冷冷的空气袭了上来。惠子,我的惠子,惠子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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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疲惫不堪一身风尘地回到家,看到门口“停业”的木牌她松口气,于是她敲门,却是敲了几次都无反映,这时她就急了,害怕了,种种不测的思绪把她的疲惫也吓走了,一股冷冷的空气袭了上来。惠子,我的惠子,惠子怎么啦?
她吓得脸都白了,心悬在半空,自己仅有一个女儿啊!
于是她又使劲地敲门,敲门…好一会儿,那院子里一阵磕门响,她稍稍松口气。门一开,是女儿那憔悴、哀伤、瘦弱不堪的脸。惠如看到林叶儿,喊声:“妈!”就哭着倒在她怀里。
“妈,童轩他…”她象小孩子似的竟只是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怎啦?怎啦?”江母瞪大了眼,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儿心都吊起来了。
“他得…”惠如艰难地张开嘴,一串泪珠和哽咽把下面的话堵了下来。
“他死了?”江母看着伤心欲绝的女儿只得猜测。
惠如摇头:“他病了,已是…癌晚期…”她神情疲惫地说,好象一阵轻微的风就会把有气无力的她吹走。
林叶儿看女儿这样,把她扶了,两人搀着走上屋。
“什么?什么啊!”江母边走边不相信地追问,但看江惠如那样子是百无一错的样儿,她就稍缓了口气问:“我在时还好好的样儿,怎么才走还没有三个月就有了这回事,你不是…骗我吧?他那么强壮的身体就会得那种病啊?”
江惠如伤心地说:“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病发那天他还在家里干活,摔了一跤,到医院检查,腿折了。大家说反正来了医院,就彻底检查一次,拍了片又做了血相化验,却又查出他的病情是癌,已到晚期。你回来,家里就有个照料了,我抽出身,我想…我赶明就去看他…”
林叶儿听女儿这样说,失声道:“天哪!这是怎么了?”
林叶儿接着惊异而又满怀颓丧地说:“我这是做错什么了?不幸的事儿让我独个儿受过倒也罢了,何苦又牵涉到你们身上?都让我受过吧!或许,我这辈子就是一个不幸的人,别人和我沾上点关系就要遭保应!”
江惠如听她这样说,连声责怪母亲说:“妈,妈!你怎么能那样说呢!人本来就有旦夕之祸,你何苦要把一切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林叶儿长叹一口气,她的叹息又引出惠如的泪水来。
三天后,惠如一路呕吐,脸色蜡黄蜡黄来到了江北军区医院,她昏沉沉摇摇晃晃出现在童轩的病房时,童轩、蔚槐和童父吃了一惊。
“伯父!”江惠如不知如何的样儿,她这样简单地叫着打招呼,童父答应着,而这时的童宇赶忙走过来接她手里的行囊。
“惠子!”清醒着的童轩首先激动地大喊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他头上浓浓的黑发已掉得稀稀落落,象极了一个没有伤疤的癞痢头。
“孩子,这么远赶来,唉——”童父歉疚地简单地打着招呼。
行旅被接过去了,她风尘一身,眼里满多日的担忧、焦急与思念。童轩那张枯黄失血的脸,空瞪无神的眼,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让她心里酸酸的,柔柔的,一股悲伤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走到他的身边,孩子般嘴里说着:“轩哥!我来看看你,这几天,你感觉好些吗?”说完,坐在睡在病床上的童轩身边,多日的思念凝聚在这对恋人的执手相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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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旅被接过去了,她风尘一身,眼里满多日的担忧、焦急与思念。童轩那张枯黄失血的脸,空瞪无神的眼,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让她心里酸酸的,柔柔的,一股悲伤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走到他的身边,孩子般嘴里说着:“轩哥!我来看看你,这几天,你感觉好些吗?”说完,坐在睡在病床上的童轩身边,多日的思念凝聚在这对恋人的执手相握中。
童宇看童轩现在的病情还好些,就对童父说一声:“爸,我去打水。”说完提着水瓶走了。
童父答应一声,看看桌上的表,对江惠如说:“孩子,开饭时间到了,你们先坐着聊,我去打饭去。”说着也出去了。
此时,江惠如用手轻轻抚摸着童轩那张苍白的脸,又用梳子疏理他稀疏的的头发,童轩也抬起手来虚弱地摸着她的脸,她的耳垂,她的下巴。两人眼里都是泪水。
有言道:“本想不相思,只为相思苦,几翻细思量,宁可相思苦!”这时,从外面回来的蔚槐,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对一块儿长大,却又难解难分的情人如此情深意长,看着看着竟悄悄地流着泪抹着眼。后来,他两眼湿湿的走到楼道口,站在阳光暖暖的一片地带里,伤感地看着外面,很久很久。
江惠如就这样留了下来,有她在,大家看看蔚槐无事可做,童父就简单地做了交待,把蔚槐打发回去了。
童轩的病很不稳定期,他的情绪也不稳定。一会儿胸部疼得厉害,一会儿又头晕,有时却是什么也吃不进去,有时夹着阵阵无法形容的燥急感,象无所适从的样子,来回地转着身子,或者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要不让大家扶着他来到窗口,可他看着窗外天空里的鸽群和燕群却又流泪。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真是想也没想到的结果,大病如山崩,他的病无法遏制地往更深更重的地方发展。
这些日,担忧、烦虑和多种复杂的心绪伴随着他们,在所有等待的日子里,在所有束手无策的日子,他们巴望着,甚至幻想着出现奇迹,有一项最新发明的治癌克星问世,从天而降拯救童轩。
医院对这位组织上转来的病人还是重视的。几天后,他们开了专家坐诊研讨会,会上,专家门诊的一位老成持重的长者说:“这位叫童轩的病患者,住院已近一个月了,该用的法子已全用了,大家谈谈,讨论讨论他的病情情况。”给他坐诊的一位中年主治医生说:“我说几句。这种病早期有八九成的把握经治疗可以康复,只要各方面条件较好。但这位患者已到晚期,即使再进行其它治疗,恐怕成功率也不会太高。”
“何以见得?”有人问。
“第一,此病者已进行了电烤化疗,效果不太理想,他的病一直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第二,此病症现阶段可以说病入膏盲,能起死回生的典例很少。况且病人身体素质不大好。”
“患者的病情能得到控制吗?”
“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病情,综合过去几个手术成功患者的经验,预测只要控制好,中西医结合一体还是可以康复的,我们有成功的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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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病情,综合过去几个手术成功患者的经验,预测只要控制好,中西医结合一体还是可以康复的,我们有成功的事例。”
他看看一屋子的人又说了下去:“这个病患者的病情来势凶猛,化疗电烤的效果已不太明显,由于治疗后给他身体带来的负作用,和他本身的体质,现在只能向患者亲属说明病情了…”
童父沉痛地坐在哪儿,他茫然地呆望着对面一片雪白的墙壁,哀伤是那么醒目地压着他。后来,他茫茫然地走了出去。
听完医院的分析诊断,那一刻,大家所有的企盼显得多么渺茫,遥远,无助,江惠如的心情也糟糕到极点,但她还是不动神色地等待着。
童宇和蔚槐相继轮流着回村,病房里只剩下惠如和童父。每晚俩人轮流守候着,两人月就这么过去了。
近几日,惠如不知怎么感觉身体越来越不适,有点撑不下去的样儿。她浑身乏力,食欲不振,整日晕晕乎乎,而且还开始出现反胃般的呕吐。一次,她正低着头在痰盂前大口大口地吐着那酸水儿,童父和童轩关切又无奈地望着他,小护士进来说:“这是水土不服的反映!有点劳累…”才从疼痛中平缓下来清醒着的童轩看着惠如说:“惠子,是我不好。是我的病老不好,把你们拖累成这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我受着罪,看到你们为我无望地劳累和忙碌,甚至伤心,我心里实在是一种煎熬,一种罪过。”随后他一脸郑重转向童父说:“爸,我的病花了多少钱也没…效,想来是一些不治之症吧!这个病咱不治了,爸,咱回家吧!虽然你们嘴上不说什么,但我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病情。其实,稍微懂点医学知识的人都能猜测道,我…我这是无药可救了!”他嗫嚅着,喘息着,但还是坚决地说下去,“我…我不愿再受这不死不活…的煎熬,也不愿再受这苦等苦盼的折磨了,我不再接纳你们用心…伪苫的谎言,我知道,你们用善心…一直骗着我,呵护我,但我觉着自己的存在对你们的来说…是一种折磨。我是一个包袱,沉重的包袱,伤心的包袱,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童父听儿子这样说,不由一阵心酸,但他还是竭力打劝儿子道:“你别这样恢心,轩儿,什么事都有好转的时候。”
“你可别这样!”江惠如担心又充满企盼地说,“医院都没放弃,我们…会有结果的。”她这样说着哄童轩的话。
童父却象思索又象回忆似地说:
“轩儿,你别这么说。从小起,你就是我和你妈的开心,你在哪儿,哪儿一片欢笑;你很小时也很懂事,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象个小大人般这儿照料,哪儿帮忙,让我们省心又欣慰,驱走我们的多少孤闷日子。在家里,我们一家互相珍重,和睦,虽然日子忙碌,有时甚至身子劳累,但有你们在的日子,我们又感到热闹,心里充满了希望。过去的日子,你们给了我们多少欢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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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现在只给你们烦恼、痛苦、以及无可奈何的眼泪…爸,听我话,咱们回家吧!回到咱们的村庄,真清静。那村外的…田野真好,那片森林真好!”他喘息得更甚,脸色灰黑中微微发着青黄,“什么事我都看得开,想得开。这世界就这么回事,生息死亡,来来去去。我在外见过各种人,也历过一些世事。其实,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有…死亡的一天,但老天不留人,谁也没办法。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生生死死,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谁也逃不脱,谁也躲不过。我不怕…我爱过…也被人爱…我这辈子活得值!”
一阵更甚的喘息,他的唇边带上一抹痛楚的微笑,眼里不知何时却充盈着晶莹的泪水,他恳求般道:“爸,我在医院里呆得要疯了!我们回家吧!”他停了停,那泪却不可抑制地流下来,“爸,下辈子我还做儿子…”
“哇——!”惠如忽然一阵反呕,想把脏腑里的东西都吐出似的剧烈颤动着,腰弓得弯弯的,她抬起泪水汪汪的眼来,吐出两口酸水儿。
她已经几天都食不下咽了,猛看上去瘦骨伶仃的,面色黄白,两只眼睛显得特别空洞。
童父慈爱、心疼又带点酸楚地看了看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沉吟片刻,喃喃说:“事到如今,我们治疗也逃脱不了命运,不治疗也逃脱不了命运,这就是命!命啊!不公平的命!”他的话由悲戚、无奈,慢慢变得平缓,“你是个好孩子,爸没白费心,看着你…就高兴,来生…来生…爸爸还让你做儿子。现在我们准备准备就回咱家!”他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爸!”童轩由衷地呼着,泪水奔涌而出。
惠如把脸侧了过去,泪,静静地顺着那张清秀苍白的脸流了下来。
三天后,蔚槐和童宇又出现在病房里,他们是来接童轩的。中午,童父、童宇忙着备药品,器械,惠如把童轩换洗的衣服折叠好,又把多余的饭票退了,当她和童宇办好离院手续回来时,看到蔚槐和童轩坐在哪儿,蔚槐看到她竟是一脸的忐忑不安和惶乱,而童轩一脸的凝重使她下意识地觉着他们谈起了什么。看她进来,俩人的谈话嘎然而止。
果然一阵沉默后,童轩开了口:“惠如,我和你有话说。”
惠如被动地站在哪儿,看看童轩那认真的样儿,又点点头。
“那我和你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遇到什么困难…你就找蔚槐帮忙…我们一块儿玩大的,都熟悉与了解,有些事他帮忙又方便,他有车。”童轩坦然而又艰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