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怕是被毒死,也总好过这么折磨得活着。”
日日喂毒。
难怪她初见时就说自己五毒不侵。
即便这般平静浅淡的语气缓缓道来,就是说者无意,听者也能读出那些隐藏在她心底里的压抑。
一个人,无父无母的在世上摸索,又要背负族中的命运,这些年来她……一定很累很累吧……
屋中的气氛,在死寂之中僵硬了又僵硬。
步云霄几次欲启唇说话,可一时却不知自己该道什么才好。在他这样的立场,只觉得同她
的距离深如鸿沟,眼下不论是怎样说,都显得是有些无力和可笑。
最后,他才皱着眉承诺:“放心。”
“我会帮你。”
大约也感到他这句话不过是出于安慰。陶木晴报以一笑,算是感谢。
毕竟他这个身份,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到底能有多大作用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么?
想来也是杯水车薪。
这个数十年前繁华一时的桃源花村,现在不得不接受衰败颓唐的事实。
正想叫他不必太过介怀,未料到门被人轻轻拉开,小阮婆婆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低声对陶木晴道:
“晴丫头,族长叫你去一趟。”
“好。”陶木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这就去。”
明明是自己请人来做客,却未尽到地主之仪,陶木晴抱歉无比地向他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不常回来,每次都会有很多事要忙。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先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
知道她村中的事情必然也让她伤神不已,步云霄自不觉麻烦,淡淡点头:
“你去便是,我不要紧的。”
“嗯……那我去了。”
随手收拾了些东西,陶木晴便匆匆推门出去。
屋门掩上,隔了一会儿,寒风自窗口缝隙飘进来。果如她所说,夜间的天气是要冷一些。
步云霄起身来,走至窗边欲将其关紧,不想才抬起手就瞧得窗外的孩童双目亮晶晶地看着他。手上瞬间一滞。
素来没有同孩子打过交道,他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与他不一样,窗外的小阮见他停下不动,反以为他是默许,兴冲冲地就从跑到门口,拉了门就走进来。
可又不敢太过造次,向前走了几步,便在原地眼神直直的,盯着他背上的剑。
被他这般看得莫名,步云霄收手回来,转过身面向他,眉头轻皱。
“大……大侠。你是叫大侠么?”
这孩子身高不高,不过才及他腰间,步云霄只好蹲□来说话。
“我姓步。”
“步大侠!”他改口得很快,喜滋滋地笑道,“大侠一定都很威风吧!你的功夫肯定很好。”
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是从何得来的,步云霄浅浅笑道:“怎么说?”
“晴姐姐的功夫就很好!咱们族里最有前途的就是她了,族长说的!
既然你功夫比她好,必定更加厉害!”
听他说的振振有词,步云霄不禁又是奇怪:“你怎知道我功夫比她好?”
“这还用问?”小阮鄙夷的瞅了他一眼,“你带那么一大把剑,晴姐姐从来只使鞭子的。鞭子哪有剑好使啊!”
不过是孩子的玩笑话,且他这年岁的,都不免对这些东西甚是感兴趣。步云霄无奈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倒无话可说。
“大侠……”看样子,这是个话不多的人,小阮心中越发胆大起来,“把你的剑,借我玩一玩,好不好?”
“不可。”步云霄轻摇头,“剑乃利器,出鞘则伤人见血,不能轻易给你。”
“……那,就给我看一眼吧。”他伸手扯上他衣角,可怜兮兮地央求,“晴姐夫……”
步云霄刚背过身,手上止不住的一抖,险些未将手边的茶壶打碎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几章题目为“小步的逆袭”。
大家好,我叫小步,我是男配,我即将逆袭……
举目四望ing:【先生,你去了哪里……我肿么整整一章都木有看见你啊喂——这不科学啊喂——文案的主角里面,两坨宿兮这是要闹哪样啊喂——】
嗯,此章似乎又收了一个伏笔。下一章虐小步……下一章先生必须得出来亮个相。话说我很久都没见他了,怪想念的啊。再不出来,小步都快成观念上的男主角了……囧囧囧。
结局将近,请允许我过几章文艺一点点,严肃一点点。
毕竟……这一篇名为【正剧】的武侠小说= =
话说,今天发文很晚了……实在抱歉,断网到现在,一直在等来网啊。终于!
这里,要感谢几天前投地雷的【何日君】,圣诞快乐^_^


☆、【何处为家】

小阮婆左右没寻得人影,待见他孙儿正于步云霄房中嬉笑交谈,当即骇了一跳,忙进去一把拉住他,小声呵斥:
“阮儿莫要胡闹,别扰了人家休息……”
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委屈道:“我想当大侠。”
小阮婆一面抬头对着步云霄道歉,一面拽着他往门外走,絮絮叨叨地念着些话。
“饭都吃不好,还指望作甚么大侠……有那么些闲工夫,不如少给你爹爹惹麻烦,多下田帮他几把才好……”
记忆中,长辈似乎从没和他说过这样的话,步家的家训乃是忠义二字,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都希望后辈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步云霄眯着眼,视线里渐行渐远两个身影,忽然想起方才陶木晴提起的事情。
祖上留下的村子会比村中人的生死更为重要吗?
明月清冷,一如剑光般透着寒意。
他静静寻思了一会儿,转身欲坐回桌前,不想耳边忽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离得不远,模糊能听清。步云霄皱了皱眉,料到事情有些不好,他脚步微停,没有多做思考,径直推门而出。
并未走多久就看得院门外的街上围聚了不少人,族长的嗓音嘶哑又凌厉,带着怒意喝道:
“你到底是对得起谁?为了一个外人,把大伙儿对你的期望置于何地?”
步云霄举目望去,人群之中的那个人身形颇为熟悉,他早已料到会是谁,心下不由一沉,脚步加快。
周遭此番站着的,都是族中的长者,还有些是同她年纪相仿的,陶木晴尴尬地立在原地,余光扫了一圈,方垂下头,默然不语。
听闻有人浅浅一声叹,出主意,“不如再去求求桑掌门,好歹木晴跟了他那么多年,念在师徒情分上,他或许会动容。”
族长也正有此意,虽是气愤难当,可还尚存理智,持着拐杖指了指她:“明日你就启程动身,回桃花山涧,桑掌门那边,我会修书一封与他说明。”
陶木晴蹙着眉峰抬起头:“族长,眼下江湖上动乱未平,师父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我不能再给他多添麻烦。”
“你莫再多言!”族长扬起拐来,往地上狠狠一跺,“作孽,真是作孽!枉我等这么多人,把多少心思放在你身上,多少东西都舍不得用,尽数给了你!可你如今被逐出师门,你叫村人往后怎么办?你做事情,有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
明明我族光复在望,待得你当上掌门之后,便可将我陶家武学展露于世……可现在……你便是不想回去也必须回去!”
“族长!”陶木晴辩解着摇头,“你知道要村中富裕并不需这一个法子,为什么大家非要呆在这里,非要同朝廷作对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木晴…
…”底下有人小声劝她,“莫要这样同族长说话……”
“我说的难道有错么?”陶木晴咬了咬下唇,“如今这一切到底是何人造成的,族长自己心中最清楚。祖宗祠堂造的再好再奢华,那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啊!让活着的人当好好的活着,这不才是先祖的夙愿的吗?”
“放肆!”族长已是气得面上通红,嘴唇颤抖,“你竟敢如此对祖上出言不逊!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带去祠堂,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你们——”眼见三水和一青二人将要上前来,陶木晴忙后退一步,一手摁着腰上的软鞭,但迟迟没有抽出来。
正在此时,面前一个高大背影瞬间闪来,黑影顿时笼罩在她头顶之上,陶木晴微微一愣,只看着他已然握于手里的剑,不知怎该是好。
村中大部分人是未曾见过步云霄,自不清楚他的身份来历,但见得忽然之间冒出的这个人,一时都有些奇怪,议论声纷纷不绝。
步云霄面上波澜不惊,只持了剑将她小心护在身后,迎上族长的目光:
“把族中如此重担都托付给这么一个弱女子,族长不觉得自己对她说这番话有些太高高在上了么?”
感觉到陶木晴在身后扯了扯他衣角,步云霄稍偏了头,眉峰微皱。
“哼,我族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步云霄仍是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村里壮丁不少,也有年幼的孩童,如此放任他们不管,岂非是要他们活活饿死么?族长你依是个聪明人,与其守株待兔,何不脱开枷锁而活?这样逼着她,对你们有甚好处?”
“木晴是我族中之人,便是死了也是我族里之鬼。如何罚她,与你无关!”
见他执意如此,步云霄也不做让步:“族长既如此说,在下自认无话反驳。只是她……她亦是我挚友,恕在下不能袖手旁观。”
“步大侠。”族长并未将他放在眼里,“莫要以为会武功的,就你一人,我族虽如今衰败,可仍不会任外人来指手画脚!”扬手一摆,左右立着的两人会意地点点头,利索地拔出袖下刀刃,迈步就欲上前。
陶木晴见势不妙,一把拉住步云霄:“别和他们动手……”
不想她话还没道完,三水一青二人已是刀光疾闪,如电般劈来。步云霄一手掩着她,右手挥剑迎击。
只听“叮叮”几声碰响,夜幕中见得那火星骤然亮起。陶木晴心知自己无法出手帮他,却也不能让他因此分神,遂飞快往后移了数步,离得不远不近,忐忑不安的观战。
那方步云霄一人敌二,眸中映着手里银光,步伐丝毫不紊乱,即便这两人皆是杀招,招招强硬,他似也应付自如,并不慌张。

见拆了数百式,那二人手里的刀冷冷如风雪,动作机敏灵活,可身法看着如此眼熟,一时记不起何处见过。
正疑惑间,一人已于身前困住他,另一人猱身到他背后试图两面夹击。
情急之下,步云霄手上长剑一伸,杀意粼粼,后脚顺势踢中那人胸脯,且闻得“噗”一声,三水口中瞬间呕了鲜血出来,那血腥喷洒在他黑色衣衫上,却半点也不显眼。
“三水叔!”
“连三水都……”
旁边响起一阵抽气声。毕竟此处村民已许久未见过这般场面,此时看那平日里功夫甚好的三水这般狼狈,皆是吃惊不已,木讷在原地。
小阮婆连忙捂着孙子的眼睛,一脸心疼的望着三水。
族长立在一处,双目专注地盯着步云霄的所有动作,表情越发阴沉,打了这许久,多少连他也看出些端倪来,握着木拐的手愕然施大气力,颔首大声道:
“三水,你过来!一青,你也不用再打了!”
此战本就是他们这方先动手,听得族长命令,一青方快速收了招式,扶了那面口角仍滴血的三水一瘸一拐往他那处走去。
步云霄亦是扯了剑锋,微有不解地抬眸看着他。
族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慢慢走过去。陶木晴愣了半晌,小跑着到步云霄跟前,看着三水身上的伤,顿然语塞住……
“步大侠……哼,好啊!”他一捋白须,冷笑出声,“朝廷中人,果真是信不得!”
只道是自己伤了人,步云霄没有反驳,收了剑负在身后:“这位前辈招式犀利,若我不出此招格挡,恐怕性命堪忧。他的伤,错是在我。”
言罢,他也未犹豫一下,拔剑就往左臂上狠狠一划,陶木晴看得目瞪口呆,不想族长仍是轻蔑冷哼。
“年轻就是好,步大侠以为,自己有多少条胳膊能赔进去?”
听他此话,似乎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步云霄右手摁着臂上的伤,眸中微凛。身侧的陶木晴上下翻了个遍,才寻得一条丝巾,也顾不得许多,就手忙脚乱地替他包扎伤口。
“族长此话何意?”
“哼。”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水,目光又瞪上陶木晴,“步大侠是装糊涂,还是以为老朽这双老眼不中用,看不清么?”
一边吃力跟上来的三水,胸口还隐隐作痛,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偏头道:
“族长……这人的身法套路,分明是咱们的!他那些招式确是盗用了《竹林谱》没错!”
陶木晴手上一顿,尚未打成结的丝巾还拽在手中,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步云霄。后者脸色微变,眸中明显有些震惊。
族长像是早有预料,负手拄着拐朝前面又走了一步,透出几分阴森之气。
“前些年,老友告知我,当
今武林盛传的那套《定魂剑法》其身法部分与我祖上仙竹林的《竹林谱》很生相似,我起初不信……但看现下步少侠的功夫……”
他猛地一动气,手上的木拐“哗”的被捏碎成块。
陶木晴是第一遭看他生气到如此地步,适才又听闻这盗用武功之事,脑中已杂乱如麻,瞧了瞧族长,又瞧了瞧步云霄,迟疑着开口问:
“他……你、你的功夫,当真是?”因得她自小被送入桃花门,故而并未学习家族功夫,起初只觉得和族长的脚上步伐有些相仿,却不知竟是这般……
知道同她说什么都是惘然,他垂头皱眉。之前十三已找他说过刀书一事,那时他本只是怀疑并未确定,可今日听闻这族长的一番话,步云霄当即知晓这之中恩怨不如他所想的简单。
眼下进退两难,原本是想来帮她,哪知道……又会有这样的变故。
“步大侠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吗?”族长拍了拍手中的残灰,四下里一扫。
“把这两人,都先擒住再说!”
“族长!”
陶木晴站出来,虽是心头矛盾,可又不欲让他陷入困境,毕竟是她先提出带他回来的,于情于理,她都应当负责。
“他的事,我承担,和他无关。”
“你闭嘴!”族长厉声怒喝。
“你也逃不了!到时候,我自会以祖宗家法处置于你!”
搂着小阮的小阮婆摇头叹息道:
“木晴……你怎么能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村子里面带呢……”
四周亦有人随声附和。
陶木晴紧咬着下唇,目光顺着这一圈环顾,他们眼底里无一不是充斥着失望无奈和痛心……
“你们!”
她袖下的手早握成拳。
原来执迷不悟的,并非是族长一人,原来整个村中的人……早就无药可救了……
“你们这样……太不可理喻!”
“还愣着作甚!”族长已是无心再看她,“将她二人抓去水牢之中,由一青负责看守!”
“是!”
这一声令喝,人群里立即有数人钻出来,陶木晴看出来,这是村里年青一代的死士,比及三水的功夫自然是要好许多。
她心头万般纠结缠乱,若是出手……步云霄必定会再伤了他们,可要是不出手,她肯定是走不了的,依着步云霄的性子也决计不会让她一个人留下,那时候只怕就更麻烦。
陶木晴左思右想,眼见那些人逼近,步云霄持了剑横在胸前,再容不得有踟蹰的时间。
她干脆地一手拉住步云霄,转身就往村口跑。
脚下的步子越动越快,逆着风虽有极大的阻力,虽有利刃一样的寒风割在她脸颊,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只能跑……跑得远远的……
“木晴!”
“陶
木晴!……”
身后有许许多多她熟悉的声音正在唤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放缓了。
她已被赶出师门,唯一能去的,唯一的故土就是这里了,现在连此处她也无法安身,那天下到底何处才该是她的家……
“木晴。”族长微微喘着气,在街口大声喝道,“你听着,若是你今日出了村子,往后你便再不是我村中之人!我陶家同你从此,一刀两断!”
那一声重重的“断”字,锋利得就像淬了毒的刀,捅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随风带起的泪水恰巧滴在步云霄脸上,他自是明白她的感受,即便这里容不下她,但总好过浪迹天涯,如此一想,他手上不觉紧了紧,轻声开口:
“不如……”
“我们走!”像是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陶木晴飞快打断,她怕她会后悔,故而强作坚决。
他凝眸望着她那毅然的表情,最终暗暗叹了口气。
伸出两指于口间吹了一个短音。不过片刻,村门方向一匹枣红骏马踱着步在那儿嘶鸣,他抓住缰绳,一跃而上,右手又拉了她一同上马,拽过马匹,扬鞭驰入山林之中……
*
窗外的月色霜华浓重,清冷得厉害。
屋内的灯烛已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截曝露在空气中,微弱得仿佛随时将灭。桌前的那人仍旧浑然不觉,提笔挥墨间,眉宇里带着淡淡的清愁。
搁下笔在一边放好,他仔细裁了纸,拿过那灯骨架,就着不太亮的灯光慢慢的动手糊上。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上好的青白釉里飘着一缕茶香,味道,如同眼前的人一般。
清清淡淡。
修长的食指从竹条边穿过,不经意,一根细小的竹签扎进他指中,瞬间就起了一团晶莹的血珠。
宿兮张口吮了去,却只瞧着手里的花灯,静静出神。
忽然突起一阵疾风,把那灯光吹得东倒西歪。
待得稳定下来之时,那桌边却又多出一个人来,看得面容,一副笑脸盈盈模样,露出的两颗虎牙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格外有生气。
燕生也不同他客气,随随便便就往椅子上坐下,嚷嚷道:“可算渴死我了。”倒了茶,也不管冷热与否就往嘴里灌,视线落在宿兮手上,不觉好奇:“三哥,你还在弄这花灯啊?上元快到了,难不成是要送给三嫂……”
话还没道完,他就发觉不对,赶紧闭了嘴,低头猛喝茶。
“没什么。”像是没听到一样,宿兮专心致志地将灯的一角糊好,“我只是起兴,想做做罢了。她若是……能喜欢,也很好。”
“哦。”很识相得没再敢提起陶木晴,燕生无聊的玩了一会儿茶杯,方对着他道。
“听说到现在方颜都还未交待方坤的去处呢。”
“哦。”宿兮换
了一支细笔,勾勒灯上的花饰,“她承认方坤还活着了?”
“承认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算默认了。”他抓了抓头,“反正有咱们作证,至少他们父女二人嫌疑算是最大的了。如今,连玄溟鬼域那边也安静了,看样子是没再叫嚣着要去找桃花门生事。”
“嗯,不笑大师那边怎么说?”
“大师……似乎是想查清此事,还在审问方颜呢。横竖没找到方坤,这事儿就还没完没了。”
“你去告诉大师。”宿兮没有抬眼,只顾着手里的花灯,“让他去沈家山庄一趟,应该会有收获。”
“沈家山庄!?”燕生眼前一亮,脑中灵光一闪,“三哥你是说……方坤藏在沈家山庄里头了?”
“对啊——”他自问自答地一拍脑门儿,“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家山庄如今已是一座废墟,想来无人问津,他藏在那儿又合理又避世。那地方又大,肯定还匿藏不少余党!”
宿兮无奈地朝他微微一笑:“既是知道,就去吧。”
“那好,我这就去……”燕生刚起身,忽的停下步子来,扭头看他。
“三哥,你……当真不再过问这事了?”
宿兮搁下笔,又换了另一支题词:“你们不是处理得好好的么?何须我多事?”
……
心知他还在对那日方颜的话耿耿于怀,三嫂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能有开心笑的时候。这两个人……又何至于如此折磨对方。
燕生一边摇头,一边踏上窗户,飞身没入夜色之中。
桌前又是一阵风起,然后平息。
灯光同月光皆照着他的身影,重叠在墙上。大约是耐不住晚上的气候,宿兮轻皱了一下眉,喉中隐隐作痒,又怕脏了花灯,忙掩住口咳嗽。
门外忽有一个黑影落下,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公子。”
“咳咳……”他好容易缓下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交代你的事,你办得怎样?”
“回公子的话,属下去桃花山涧走了一遭,却发现山中空无一人,连屋中东西也收拾干净,像是……搬走了。”
“搬走了?”宿兮猛地睁开眼。
“那她呢?她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先森终于出场!先撒花……
话说,应该还有两章才见面吧?
小步最近出尽风头,不挫一挫他的锐气,我后妈的帽子如何拿得稳当?
嗯……
最近大家都很沉默……
然后……
我也沉默吧,囧rz


☆、【若天不老】

虽未言明,但门外之人自然知晓他所问何人,一时犹豫着不知怎样开口。
“陶姑娘她……她……”
听他吞吞吐吐,半响不成一句,宿兮皱了眉:“说。”
“属下闻旁人提到,似乎她已被逐出师门,至于现□在何处,属下也不甚清楚……”
“逐出……师门吗?”他靠在椅子上,眉头轻蹙,思索片刻后,眸中淡淡一股涩然之意,苦笑着喃喃自语,“是我害惨了她……”
外面的人许久没听他再有吩咐知晓他必是因此伤神,禁不住开口:“公子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陶姑娘她,定然也不愿看见公子这样。”
宿兮轻叹着摇了摇头,忽然问:“你说她……可还愿见我么?”
“公子此话从何说来,此番本就不是公子同陶姑娘的恩怨,又谈何愿不愿见呢?”
他不以为然的又摇头:“既是如此,那她为何屡屡逃走呢?”
门外的无奈地笑道:“她为什么要走,公子难道不是最为明白的那个么?”
宿兮心中一惊,语塞。过了一段时间才轻笑出声来,暗叹自己的愚昧。
“是……”
“你去蜀中一带再多派人找找罢,有劳了。”
那人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是。”
人影散去,窗外仍是一片清寒,冷月如弓。
*
过了大年最热闹的几个时段,姑苏城中笑闹声还未停歇。即便已夜入亥时,那满城的灯火通明几欲照亮整个天幕。绚烂的烟花冲天而响,落星如雨,街上的雕车悠闲驰过,一些小摊前那挂着的几串雪柳璀璨闪光,格外绚丽。
没多久又将是上元了。
正月真是个极好的月份,光是听着都带了几分喜气在里头。
陶木晴抱着一碗汤圆,坐在那店中,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出神。
此刻正是南街舞狮子之时,据说官府还请了戏班,酒儿家的皮人儿戏乃是远近闻名,难得看上。人们一窝蜂都往那处赶,这店里头的生意难免冷清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