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躺在床上的常歌,温顺得就像只白兔,一点也锐气也没有,想初遇她之时的那身凌厉气质,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当时决计不会料到半年后能和她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回忆起在安龙寺内听到她说“喜欢”,直至这一刻,好像都还恍如梦里。
“我说完了。”常歌打了个呵欠,侧身看他,“该你说了。”
“小伍。”他嘴角微微莞尔,两手将她的合拢在掌心。
“嗯?”
非墨迟疑了片刻,问道:“还难受吗?”
“……”常歌眸中黯淡了一瞬,涩然摇头,“再怎么难受也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无论我怎么说,事实就是事实。”
“那等你病好,我们就回苍木居找师父他们。”
“嗯。”常歌笑着颔首。
非墨伸手抚上她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我明日上街去给你买只鸡来补一补罢?”
“买鸡?”常歌琢磨了半晌,“我看算了吧,我身上带的钱已经不多了……如今和家里的关系肯定是要断绝,往后我还得考虑怎么赚钱……”
“没关系。”非墨笑意甚浓,“你忘了我还有那一百两银子呢。这点钱,倒舍得花。”
常歌仍觉不妥:“可那是你的钱啊,万一以后……”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他不由分说就拿话打断,然后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她,何其认真地开口问:
“小伍……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成亲,你愿意不愿意?”
常歌听罢瞬间一愣,瞳里染着几分不可置信,唇微启了几次,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非墨瞧着她脸上的变化,心里也不由着抽紧,莫名的担忧和惶恐,几乎快窒息……
良久良久,常歌才“噗嗤”笑出声来。被她这么一笑,非墨反而摸不着头脑。
常歌两指捏着他耳畔的一缕发丝,慢吞吞道:“我现在没爹没娘,不是大小姐,更不能如以前那样挥金如土,你还看得上我?”
他点点头,正色,“无论你是什么,我说过,从没在意过你的身份。”说完,他别开脸,语气古怪,“反倒是我……”
“嗯?”
他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生分道:“听苏师兄说,女孩子都喜欢有权有势的人。我好像……除了会些武功,别的什么也没有。这样……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有钱是过一辈子,没钱也是过一辈子。反正等死后,再多的钱财都无能花费,何况锦衣玉食我已经享受过了,现在倒觉得粗茶淡饭比其更为有意义。你不嫌我毛手毛脚我已经很安慰了……”
“不会不会。”闻得她这番话,非墨喜不自禁,握着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我往后一定会努力学武,不会让你失望的。”
常歌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她现下心头空空的,并不很在意这些,只说道:“你自己尽力而为就好了。”
“嗯。”他笑着重重点头。
前路虽远,却又不甚明朗,他只觉开怀,如今再已没什么事好值得烦恼,若能一直这般平平稳稳的过下去,倒不失为一种幸福……
*
昏睡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日常歌方才觉得身子轻松许多。简单洗了个澡,时近正午店中伙计送来饭菜,他们两人方坐在一块儿吃。
如今是二月天气,过不了多久就将缓和起来,住在客栈的这两日里不见常家或是顾家有派人来寻,便连石青那边都没风声。
“吃了饭,我干脆就退掉房间回苍木居吧。”常歌替他夹了一筷子菜,忽而道。
非墨抬眼看她,略略沉吟,“你的身子可受得住么?”
“好很多了,要赶路不成问题。如果要休息好歹回师父那里也能休息啊,住客栈可是要花钱的。”她一本正经。
非墨忍俊不禁,“不愧是经商之家,这么能算计。”
“话可不能这么说。”常歌凑到他跟前,肃然道,“咱们总不可以一直吃师父的用师父的罢?偶尔会有人找上门来出钱办事,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多接几个活,也不至以后出师时囊中羞涩。”
非墨若有所思地颔首,忽问她:“开武馆如何?”
“不错,这主意好!”常歌拍手赞同,索性连饭也不吃了,有板有眼计划起来,“等咱们俩学成之后,往黑鹰城去吧,那里武林人士很多,若开武馆想来也吃香。”
非墨看她这般兴致勃勃,不由摇头无奈笑道:“吃饭吧,小伍。”
午后天气极好,晴空无云,因得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如今空气清新干净得很。常歌深深吸了口气,反而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而眼下已然重生,脱胎换骨。心情一好,这大街小巷来往的行人也变得亲切可爱起来。
潘楼前人潮如水,一片热闹之景,往前看去,竟是几个小贩在卖玉石器皿,常歌远远就瞧得那其中有一副翡翠棋盘,着实精美无比,于日光反射出夺目璀璨来。
“老板,你这棋盘当真不少嘛?”
“不少不少。”小贩叉腰摆手,“这是咱家传之宝,若非手头紧,咱才不会拿出来卖呢!”
旁边又有人戳他问:“啧啧……老板好像有不少好东西啊……这玛瑙笛子又如何卖?”
“诶,不贵不贵!收您三十两。”
“三十两?你抢钱呢!?”
……
常歌皱着眉沉思,忽然嚷道:“啊,对了。”
“什么?”
她侧目看向非墨,“我记起来,好像还有半月就是三师父的生辰了。”
他双眸微抬,默然片刻,“……呃,是不是要买些什么东西送他?”
“这是自然,三师父现在算是你的授业恩师,第一次生辰必送些好东西才是。”常歌说罢就决定道:“三师父和四师父最喜对弈,我看不如把那副棋盘买来,送与他如何?”
“这棋盘太贵了。”非墨摇头,“买点别的吧。”
“傻瓜。”常歌笑着骂他,“石青师父是最受不得人恩惠,送点好东西就会把你宠上天的,只此一次便好。放心,我还有些积蓄,我来买。”
“诶——不可不可。”非墨一把拉住她,急道:“怎么能用你的钱。”
“不是才说你的钱是我的钱么?那我的钱也是你的钱啦。”常歌看他还要分辨,只好道:“那一百两不要轻易动用,先放在你哪里,好歹我们有保底儿的钱不是?……好了好了,我先去了,不许拦我。”
“呃……”非墨拗不过她,手微向前倾了一个弧度,最后还是只得作罢。常歌身形灵巧,几下子便钻进人群之中,没了踪影,他抱着剑站在旁边一棵树下等候。
尚没等多久,却听得旁边有人轻唤他名字,非墨诧异地转头看去,树旁站了个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神色阴郁,头发乱糟糟的,一身猎户打扮,这模样……却像是那日在安龙寺山下遇到的奇怪男子。
“这位大伯……你……是不是认识我?”
那人点点头,冷言道:“你爹可是叫萧竹?”
“是。”非墨承认,“正是家父。”
“好……好得很。”他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颔首,“不愧是他的儿子。”
“……”看样子,爹的人脉真是很广。非墨由衷佩服,作揖抱拳道:“前辈既是我爹的友人,在下礼当好好招待,不如就请前辈于前面酒楼小酌一杯如何?”
“不必了。”那人拒绝得很快,表情恢复如常,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过不了多久,你我还会相见。”
“……如此,可否告知前辈住处,在下若是得空必登门拜访。”
“这些都是空话。”那人甩袖,目光锐利,“我只问你,如果你能救你爹,可是什么都愿意去做?”
“救我爹?”非墨闻之一惊,“我爹……他不是已经仙去了吗?”
“哼。”那人不再多言,背过身就往街口走。
“前辈!”眼看他越走越快,非墨疾步想要追上去,但怎想那人转瞬间就消失在视野里。他跑得气喘吁吁,环顾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也寻不见那怪异的前辈。肩上猛地被人拍了一下,非墨惊愣之余侧身,眼前的常歌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方才我唤你,你怎么不回答?跑这么快干什么?”
非墨拧着眉,敷衍地摇头:“……没有什么。”心中却一直对那人的话,耿耿于怀。
能救爹爹?
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进入大主线剧情,好像离结局还有好长好长的路啊……估计看到这里的人不多了吧。后面会给小顾一个单线的剧情,小墨和小伍组队,马上会死很多人了,这里便当格外丰盛~那个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啊~尼嚎!不过其实男女主角这么一看好像真的好温馨啊~【秀恩爱,死得快】*大家好,我是公告君。今天开始已经隔日更了,以后努力日更,希望不要抛弃我 = =|| 小赏一直很勤快啊~求不霸王,就是不好看……偶尔也可以落个爪啊~~~哪怕撒花花也好啊~~~(。●ˇ_ˇ●。)
☆、成也萧何【二】
三月春风,花开满城,冲天香阵透开封,潘楼街原本便就市肆发达,买卖昌盛,各处各地来此做生意的商人不在少数,其中居民也安居乐业,街上繁华热闹,人群往来不断,车马有序而行。满街的各色琳琅晃眼丰富,小贩行走,叫卖声连绵不绝。
汴梁的潘楼乃是以美酒著名,酒香香飘十里,前来品尝醇酒之人多不胜数。
那二楼雅间临近窗边的位置正有一人执杯闲饮,手指修长,面容俊美,一身华贵衣袍更衬得其翩翩如玉。
旁边亦在喝酒的友人看得他脸上表情,不耐烦地放下杯子来。
“那常家小姐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不屑一顾,“走了就走了,难不成凭你之资还愁寻不得好人家的姑娘么?”
“这算什么话。”顾沉衣不动声色地把玩着酒杯,笑道:“我几时是为她惆怅的,你又知道了?”
“我还能不知道?”那人哼了一声,用食指敲了敲桌,“你顾家上她们家提亲被拒之事早便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你成日里也只顾喝酒,连昔时的花街柳巷也不去了,你这不是为伊伤神,是什么?”
顾沉衣一挑眉毛:“谁说花街柳巷我不去的?那是你自个儿不提。”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人拍桌而起,嚷嚷道:“走走走,今儿个就去喝花酒,不玩个两三天决不回来!”
“好啊。”他若无其事地勾起一抹笑来,懒懒地放下杯子,随他出门。
离得潘楼不远之处便有一个和乐楼,乃属烟花柳巷之地,人来人往,有男有女,红绸高挂,灯笼大红,画楼阁门处处皆闻得那莺莺燕燕,娇笑说话之声,青楼女子语调都偏柔软,听入耳就是摄魂夺魄,如痴如醉。
“来来来,快给顾公子斟满酒,这一丁点儿算是个什么?”那边的男子抚掌大笑,身侧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忙殷勤倒酒。顾沉衣端过酒杯来,抬了抬抿唇一笑,方一饮而尽,一干女子立即拍手叫好。
“顾公子好酒量,奴家再给你倒一杯。”
顾沉衣不言不语,仍是低头喝酒。
“顾公子怎么闷闷不乐的?”
耳边丝竹声声,乐曲撩人,周遭即是缠绵悱恻的颜色,欲语还休的娇艳。友人尚还在话语间浅责他的不开窍,他却只觉冷酒迫人,寒气深刻,似乎自己已有几分的醉意,脑中老是有人影挥之不去,心里烦躁不爽。
不知几时腰上缠了身边女子的手臂,白莹如玉,柔滑细腻,送上门来的温香软玉他向来不会拒绝,丝毫不客气的揽过来俯身轻薄,耳畔娇喘声连连,但他仍是漫不经心,寥寥无趣。
正吮至脖颈间,门外忽瞧得一人俏生生立着,颇为有礼地同花娘作揖。
“花妈妈,你家前几日说的那偷钱的贼人我们已擒住,现交给后院的那位管事处理了,你当时答应好的酬劳想来不会食言吧?”
花娘欠了欠身回礼,“自然自然,我花娘是什么人?几时说过空头话?多谢姑娘相助,这是你二位的报酬。”她唤龟奴呈上十两银子,包好递给常歌。
一旁的非墨伸手替她接了来,抱拳道:“告辞。”
“二位慢走。”
常歌一面数着他包袱中的银两,一面笑道:“青楼不愧是油水大肥之地,随便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要不到多久,那副翡翠棋盘的钱就能挣回来了。”非墨笑着点头。
正转身将往楼下走,余光瞥进屋内,恰看见顾沉衣手搂着一名女子,姿势颇为不雅,尚惊愕中没反应过来,就看他慌忙推开手里的人,略有错愕地望着她。
常歌怔了一怔,回神时就伸手去捂非墨的眼睛。
“这东西可看不得……”
“……什么?”
顾沉衣松了酒杯,缓缓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周遭众人都是一脸不明的望着他。对面的常歌淡淡皱了一下眉,拉着非墨飞快走下楼。
他蓦地一阵失落,沉默了许久方又坐回去,肩上被拍了一下,友人不解问:
“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顾沉衣挥开他的手,冷哼一声,甩袖拎了坛酒往窗边一坐,再不言语。
*
且说常歌拽着非墨不停不休跑出了和乐楼,对于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着实是让她不想再来第二次,回头又谨慎看了一眼,瞧并无人跟来她方才松了口气。
“方才怎么?”非墨奇道,“那房间里有什么么?”
常歌想起那场景,不觉脸红,支吾地胡诌:“没、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干净。”
“不干净?”
“……”说不清道不明,她纠结地跺了跺脚,最后只伸出食指来,指着他鼻尖威胁道:“总之,以后这样的地方,你不许随便来。”
非墨微微一愣,眉眼一弯,含上笑意:“我有分寸。”
“什么分寸不分寸的,说不许就是不许。”
“好。”他回答得干脆。
这么一说,反而令她觉得气氛尴尬,到底是个姑娘家,又往青楼跑了一趟,如今还站在青楼门外,只听得周遭的污言秽语就不禁头皮发麻。常歌赶紧道:“走吧,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恐怕其他几位师父眼下也都到了苍木居,我们回去帮忙打打下手。”
非墨点点头,“嗯。”
虽石青并非是个喜热闹之人,可因此回他们师兄妹五人齐聚,以往大师兄炎阳总于各地山水间游览,不得空闲,别的几个也都偶尔来来走走,这次难得非常,故而将观中里外都置办得分外齐全。
刚一回山,那独特的气氛就扑面而来。常歌和非墨相视一笑,自往大殿里跑去,殿中正看他们几人谈笑风生,苏卿和朔百香忙着倒茶端瓜果点心。
红药轻抿了口茶水,对着上座的炎阳笑道:“师兄难得回来,不如就多住几日罢?”
石青亦是颔首应和:“说的是,师兄不妨就留些天,便是游山玩水也不急于一时。”
看石青竟如此这般恭敬对待一人,非墨暗忖,以往只听说这位师尊武功出神入化,性子又严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人。身着白蓝道袍,袖口缀有八卦轮回圈,手持浮尘,衣袂飘飘,腰垂玲珑青金配,发如白霜,长须似云如雾,眉目间尽显威严之气。
“我此行除了为青师弟祝寿外,倒是想瞧一瞧那位萧师弟的儿子。不知可在?”
朔百香闻他这话,余光瞅着非墨两人进来,忙笑着点头:“在的在的。”说罢就小跑过去,拉了他到炎阳面前,笑道:“师尊,这便是萧师叔的儿子。”
“是么?”
炎阳轻捋胡须,含笑打量着非墨,良久才满意地颔首:“果然同萧师弟一般风姿卓越,内力也颇浑厚。”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非墨略显得有些紧张之意,只顾瞧着这人外貌,反倒忘了说话。朔百香见他如此模样,赶紧揪了他一把,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师尊啊!”
他方反应过来,垂首恭谨地行礼道:“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炎阳抬手扶他起来,看见他容貌,又不禁淡淡叹气,“当初之事,是我几人太过坚持才令你父亲落得那般下场,说来也是我们愧对于他。”
非墨眉峰轻拧,心里奇怪。记得朔百香说爹爹之死是因娘亲要找仇人报仇所致,为何又与他们相关呢?
空气里有些僵硬,对面的红药轻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师兄远道而来想是累了,不如先摆上酒,我们同门小酌几杯如何?”
“正是。”那一方空城放下茶杯来,转头对着石青浅笑道:“不知师兄意下如何?今日可是你的寿辰,万事自当由你说了算。”
石青无奈地摇头:“大家既然都开了口,我又能说什么?”他对着苏卿示意道:“安排下去,摆酒席罢。”
“是,师父。”
因得他们五人到底是长辈身份,故而酒宴分两桌,常歌同非墨自是随着苏卿几人一块用饭。席间觥筹交错,谈笑不断,虽石青等人不苟言笑,但朔百香又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且并不畏其身份,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得很。
常歌往桌上扫了一圈,夹了一块排骨放在非墨碗中,却见他自顾埋头扒饭,不由笑道:“吃饭可是很容易饱的,你不多吃点菜,岂不是可惜了?”
非墨捧着碗嚼着她挟来的排骨,浅笑道:“这个不妨事,我一向吃得多。”
“诶……”苏卿喝下一杯酒,有意无意地碰了碰碗,两瓷器发出清脆声响来,“萧师弟这么说,就不怕小伍担心养不起你?”
“肯定不怕。”非墨倒是自自然然的应话,“只要我养她就好了。”
常歌刚含了一口汤,险些没呛出来,忙别过身去一阵猛咳,非墨见状很好心地替她拍背。
朔百香正去厨房端了几碟小菜回来,听得这番话便“啧啧”笑道:“好哇,你们两个,原来都私定终身了?”她扯着常歌衣袖,笑骂道:“你个死丫头,难不成还敢比你师姐我先成亲么?”
“这事儿不赖我啊!”常歌连连摆手,皱着眉瞪非墨,后者脸上带笑,故作没听见低头吃酒。
她只好转移目标,“苏师兄,你们倒是几时成亲,我好歹去蹭杯喜酒喝。”
苏卿也不隐瞒,直截了当说道:“快了快了,今年五月我便出师,初六你两个可来扬州苏家,我必然恭候大驾。”
“那好说。”常歌拍手笑道,“你初六我就初七,比你晚一日,这总算成了吧?”
“好你不要脸的丫头啊。”朔百香捏着她的脸,手指却直戳非墨的背,“成亲这样的事你也说得出口,都不怕害臊的?喂……萧师弟,你不来管管你媳妇?小心日后给她欺负了,师姐我可不会帮你的忙。”
非墨转着酒杯眉宇间尽是笑意,“初七挺好的啊。”
朔百香被他一句话噎住,转眼看见常歌满是得意地朝她扬眉,不由泄气,“你们小两口一个鼻孔出气,我不玩了。”
“这还不简单。”常歌倒杯酒给她,“你也可以去找大师兄陪你出气啊,我倒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喝了一阵子酒,炎阳搁下筷子朝非墨那一方看过去,所有所思了一会儿,方对着石青道:
“非墨这孩子的武功,练得怎样?”
石青忙恭敬答道:“回师兄的话,尚可。”
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只微颔了一下首,思量道:“既是萧师弟的儿子,当然不能落于人后,几位师弟师妹若不介意,劳烦将门中其他武功都传授给他,也算是以慰萧竹在天之灵。”
红药温柔笑了笑,缓缓道:“师妹同师兄所想一致,待非墨成亲之后就打算将他带去封雪岭修行。”
“哦?”炎阳酒杯刚至唇边,又讶然放下,“传宗接代自是好事,我们盘云山如今虽不算是什么大门大派可在聘礼上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却不知是哪家姑娘?”
空城听罢,温润笑道:“那师兄此回就能省去不少聘礼了,这萧师侄看上的正是咱们家的小伍,亲上加亲,你说如何?”
“小伍?”他眉毛一扬,吃惊片刻,继而摇头一笑,“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
对于之前在常家发生之事,众人很有默契的避而未谈,他们五个本就把常歌视如己出般看待,如今她既愿意留在苍木居,当然也不会去多说什么。世事无常,人事之变化,又怎么能预料得到。
红药略一沉吟,“师弟这话我不赞同。这两个孩子到底与我们关系匪浅,成亲是件大事,我等不富有,但礼金还是出得起的。”
“师姐说的是。”空城眼角微弯,拱手赔礼,“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几人相谈甚欢,举酒畅饮间,空城却是注意到些许格格不入之处,他眯了眯双眼啜了口酒,看着对面一直未有开口的桑鬼调笑道:“桑师弟这是怎么了?以往可不见你这么安静。”
红药也觉察出古怪来,柔声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把脉瞧一瞧么?”
“多谢师姐。”桑鬼这才出声,推拒道:“我并无大碍,劳你操心了。”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酒杯来喝了一口,示意自己并无不适之处。空城看得他如此,也没再为难,自顾劝酒喝酒。
桑鬼眼中笑意散去,低头盯着杯中莹莹酒水,随即抬眼往非墨身上看去,脸色阴沉如墨,毫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这里是温馨君~传说中暴风雨之前总会有一大片宁静~~~~都没有人觉得其实小顾很有【渣男】的潜质吗?我大师尊已经彻底没有出场戏了= =|| 这个全文最大的BOSS,最强悍的人物,最牛逼哄哄的人设,就这样……领便当了。师尊你好,盒饭只要五毛~~~好吧,拖了一章,下章准备来点实质性的东西……= =|| 对不起,表砸我。
☆、成也萧何【三】
酒宴直到亥时末刻方结束,苏卿喝得醉意朦胧,朔百香只得扶着他先行回屋休息。石青等人早早散了,非墨同常歌在院子里坐着吹了一会儿风也都慢慢往房间走去。
回廊处灯火尚明,眼见春天将至,草丛中少不得有那么些只小虫鸣叫不断,常歌喝得不多,非墨又是不会醉,现下自然都清醒得很的。
非墨牵着她的手,散步一般而行,一路上只听常歌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他倒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语,偶尔嘴角会勾起弧度来,配合她的表情。
正说着话,常歌却瞧见对面屋中亮起光来,且房门大开着,里面隐约有人。
“奇怪。”她停下步子,皱着眉琢磨道:“这会子了,你屋里如何还有人?”
“是么?”非墨几步走到她前面,也看得那昏黄烛火颇为不解,喃喃道:“会是什么人?”
常歌拉着他走,“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小跑到屋门前,一看,那屋中桌边正坐着一身玄色锦缎袍子的桑鬼,阴沉着面容尚在喝茶,另一侧站有一人,容貌普通,年纪约摸三十来岁,皮肤黝黑,头发蓬乱,身穿肉皮小袄,面无表情。好像在哪里见过。
“五师父?”她微怔一瞬,“你怎么在这里?”
桑鬼冷眼扫了扫她,目光又落在非墨身上,而后颔首简单示意:“进来,关门。”虽不是在自己房中但这语气里命令口吻很浓,非墨忙点头,领着常歌进屋,反身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