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头朝下这个姿势是有些令她不适,但介于这黑衣人轻功很好,倒也不觉颠簸。不过多时就闻到水声,黑鹰城外有水的地方只有一个,便是位于两山之间的峡谷处,鼻中也嗅到泥土气息,天空似有鹰啼叫。
他们此刻应当是在黑鹰城外的山涧,可山这么大,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寻过来。
转念一想,常歌还是感到不妥。

这顾家老爷子连把她“调包”这么缺德之事都干得出来,难保他们会就此不顾自己的生死,就为那顾小姐清白以让她将来能嫁去沈家。
好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当初对非墨示好,顺带捎上她来,一个为了要剑,一个帮她女儿挡采花贼。一箭双雕,还不浪费他府中人手,真是……
常歌气得咬牙,竟恨不得将他一顿好打。
平静下来之后,潜意识里,她却仍存有一丝希望。
就算顾家的人都不来找她,至少有一个人会来的吧?
……

行了半个时辰的路,发现他停下脚步来时,常歌方感觉周遭凉气刺骨,冷得打颤。她只着着一件里衣,眼下初冬季节本就有些寒意,此刻更是如冰覆身,苦不堪言。
被人扔在地上的时候,她疼得轻呼出声,这才意识到穴道已解,看来他点得并不重,于是就立马手忙脚乱地拨开布袋露出头来,鼻中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常歌抬头四顾,她现下……居然身处在一间冰室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好累,写得也不多,就这样吧。有空再吐槽……话说。黑衣哥哥你好萌…………= =|||

 


☆、采花淫贼【六】

身下似乎还坐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透着冰凉。常歌从布袋之中爬出,刚低头一看,顿然之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墙角一侧竟堆放了几具干冷的尸身,面皆朝下,从衣着看来当是女子无误。难道……这个采花贼是将女孩子玷污之后便杀人灭口么?此人手段,可真是狠辣之极。
常歌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些位置,尽量离得那几具尸体远些,她举目打量周围,发现这地方并不大,往回看有一个石阶,直通向外面,却不知外头又是哪处。
地上残留着大面积的血迹,很多都已干了,连看着最新鲜的痕迹都似凝固了许久的样子,空气里弥漫着鲜血气息,墙壁之上有不少血手印,看得她心头发寒。

冰室之中有两张石床,一张鲜血较多,但中间隐约空出一个人的形状来;另一张鲜血较少,血迹大多集中在头部的位置。
黑衣人自放下她后,便一直扶在墙上,低头猛咳不止,想他方才气势凌人,武功高强的模样,却不知是带伤在身么?
联系他在屋内打斗的身形,又光听他这么咳,应该不是受内伤,反而像是某种疟疾。

虽晓得自己武功不如他,但也总不能就这么等死,而且,常歌潜意识里总觉这个采花贼有些蹊跷,好像并非是采花这么简单。
大致分析了一下现在她的状况,室内出口只有一个,在她东北方向,约有两三丈距离。可黑衣人就在她北方,若是拼死跑出去这希望并不大。而且她如今穿得单薄,这地方又冷,似个冰窖,浑身上下皆快冻得麻木,原本的轻功无法正常发挥出来,这样贸然行动无异于是找死。

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这个人,看能不能再想别的对策。

常歌刚准备开口说话,哪知那人却忽转身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利得宛如刀剑,犀利骇人。她咽了咽唾液,谨慎地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
听得他冷冷哼笑了一声,眼底里似有嘲讽,却也不多言,只举步步出石阶。常歌看得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抱了一个人脚步轻缓地又走了回冰室。
目光扫过去,发现他怀中的人竟是个年轻女子,身上裹了厚厚的棉被,头发梳得整齐,没有头饰,却神情呆滞,无精打采。正当他从常歌身边路过时,她又看清这女子的另一半面容似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只余眼珠还有些神色,瞧着着实吓人。

走了几步脚边被一具尸首绊住,他眉头微蹙,不悦地一脚踢开,那女尸骤然翻了身,仰面朝上,正离得常歌最近。
看她一张脸只剩骨肉没有皮肤,面部□着森森白骨,红色的肌肉衬着那两只眼睛,死不瞑目。
常歌捂住嘴,险些呕了出来,忽然间就觉察出不对劲来。这个人……分明不是采花贼,确切的说,应当是个割人脸皮的禽兽才对啊——

黑衣人将那女子平平稳稳放在石床上,仔细把旁边的血擦净,猛地又呛了口气,咳了一阵之后才缓过来。转过身扔了一把匕首给常歌,静静道:
“你自行了断罢。”
“……”匕首并不精致,但很锋利,常歌抽出来瞧了一瞧,忽而看向他,“你不怕我偷袭你?”
“哼。”他连头都懒得回,只冷笑道,“你没有这个能力。”

他身负有病,又是背对着她,按理说此刻是刺伤他的好机会,不过听他这句话好像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常歌当然不会冒这个险。
她把匕首收了起来,问他道:“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这位姑娘……是不是也病了?”
“无需多言!”黑衣人厉声呵斥她,“不敢下手的话,我可以帮你!”才吼完这句话,他就忍不住咳嗽,那声音听得撕心,约摸干咳了有半柱香时间,他索性扯下面巾来,掏出腰间的水袋灌了几口。
瞧他这容貌,应当是二十五左右,眉宇间煞气十足,一看就不是凡人。常歌仔细打量时,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方有一枚血红刺青,外圈八卦图中间太极,这太极八卦图像极了盘云山的服饰上的花纹,她语气稍稍变了一些,问道:
“你……曾是盘云山的弟子?”
他听罢果然露出几丝讶然之色,但随即摸了摸他脖颈上的刺青便神色了然:“哼。以前虽是,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常歌摇了摇头:“听闻盘云山的弟子若是背叛师门,被逐出门派,掌门便会在他脖子上刻下这个刺青,你莫非是叛徒?”

他喘了一口气,扶着石床在一旁坐下,戒备地观察常歌:
“盘云山从前乃是武林中一个颇有名气的修仙门派,后来因为遭遇天灾死伤无数,到如今气数早已尽了。即便掌门和其余四位长老功夫了得,但大多已自立门派,所谓盘云山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这个惩罚门中弟子的门规已是许多年前的了,看你年纪轻轻,如何知晓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听这话,看来还是同门师兄,常歌觉得尚有一线生机,她拱手抱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乃是盘云山最后一名弟子,姓常名歌。”
“哦?”他有些怀疑,“盘云山的几位道长收徒一向谨慎,怎会收了你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

常歌微微一笑,如实道:“其实当初几位道长本不欲收徒,但家父与盘云山几位道长乃是至交好友,几番相求之下这才答应下来的。”

“令尊是?”

“家父常知书。”

他轻蔑地勾起唇角来笑了一笑:“哼,果然,是个有钱的主,也难怪不得。”
“如此说来,你还当算我的师妹?”
常歌略一思量,还是有礼的唤了他一声“师兄”。
“哼,师兄就不必了。”他别开脸,看向床上的人,“我已被逐出师门多年,早便不是盘云山弟子。”
多年?难怪不得她对他这模样一点印象也没有,思及他这般身手必然也是当时在门派之中小有来头的,不知曾是什么身份,常歌好奇道:
“敢问师兄是哪位道长门下?拜于何人?”
“你问这个来,有什么意义?”他不屑反问。
常歌只是笑道:“至少死的明白。”
“怎么?你难道套这般近乎,不是以为我会念在同门的面子上放过你么?”他冷冷看过来,面无表情。
“师兄都说了不是盘云山弟子,怎么还会念及同门恩情……”何况他生性毒辣,好不容易才掳了“顾家小姐”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哼,你倒是个明白人。”他站起身来,朝常歌方向走,“告诉你也无妨。”
“我曾是石青门下大弟子,姓白名剑。”

原来是石青师父的徒弟,近来和他扯上关系的人还真是不少。不过按理说石青以剑术闻名于天下,可这位大师兄怎打架都不使剑的?
常歌问道:“师兄……不用剑吗?记得但凡入门弟子,石青师父总会赠一把自己亲手打造的剑,师兄的剑怎不带在身上呢?”

“剑?”他蓦地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默了半晌苦笑着摇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既已背叛师门,当然无颜再配使他的剑。我发过重誓,此生都不会再用剑了。”
白剑脸上表情忽有些伤感,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对着常歌冷笑:“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拖延时间,此地乃是城外深山隐蔽之处,根本无人寻得到。”
常歌耸了耸肩:“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师兄何必这么多猜忌。反正师兄武功高强,我如今落在你手上,凶多吉少。”
“你知道就好。”白剑颔首看她,“既是同门,我让你活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了。最好别让我动手。”
“师兄稍安勿躁,横竖我是要死的,不如让我多问几个问题如何?”这地上着实是冷,常歌缩了缩脚,拉过布袋把自己盖着,身边又有尸体,如此状况真真是糟透了。

白剑眼中一沉,语气不善:“你想耍什么花样?”

“别急,我自然耍不出花样来。”常歌垂眸看了一眼旁边那翻过脸的女尸,勉强笑问道,“师兄这样子,不像是采花贼罢?我瞧着倒像是冲着人的脸皮来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与你何干?”
“咳——”他这人的嘴还不是一般的硬,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常歌心中没底,但还是坚持着笑意,“与我自是没有关系,可是……与床上这位姑娘可就有关了,我方才观她面色蜡黄,吐息不均,脖颈略有苍白之色,只怕……”
白剑面色大变,立刻追问道:“只怕怎样?”
常歌貌似无奈的耸耸肩:“这个我可不好说,没把过脉,光看脸能看出个什么来?”

闻得她这句话,白剑在原地迟疑了半晌,考虑因为要避免身份被人察觉,自己也确实有些时日没带她去看大夫了,遂道:“好,你就过来替她把脉。”
常歌忙起身准备走过去,他又抛下一句:“你若是敢有别的小动作,我不会留情的!”
她笑了笑,没说话。由于脚上没有穿鞋袜,光着踏在地上冷得刺骨,常歌暗自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到冰床边,俯身将这名女子的手自被衾中抽出来,撩起袖子,手指轻扣上她脉门……

“她怎么样?”过了一段时候,白剑耐不住发问。

常歌慢慢放下她的手,眉头轻皱:“这姑娘……”
“嗯?!”
“……你先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说。”常歌顺势就在床沿坐了下来,这地方比方才那地方更为冰凉,冻得她几乎牙齿都在打颤,费力稳下心神来。“她心音紊乱,且似患有心疾。”
“心疾?”白剑惊愕出声,“为何我从前都未曾听她说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没准儿是人家姑娘家不欲让你担心才不肯说的。”常歌猜测既是他这般重视的女子,多半就是他心上人无疑。“她这病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要治好非常不容易,且最近还有愈加严重的趋势……呃,你都在给她吃什么药?”

白剑依言拿出一个药瓶来递给她:“是这个,‘清风百香丸’。”
“清风百香丸?”头一回听说这么一个药名。常歌腾了一粒出来,在鼻下嗅了嗅,闻道几位重药的味道,她当即摇头,“这个药不能再吃了,她心脉本就弱,这里面的用的几味药口味都很重,以她目前的身子会受不了。”
“可……”虽是这样说,白剑仍有些犹豫,“这药不吃不行。”
“为什么?”常歌奇道,“我没瞧出她还有别的病。”

白剑眉头深蹙,长久长久才叹了口气:“她面容被毁,再我尚未将她另一半脸治好之前,这一剂药不能停,否则治好的这半脸也会烂掉。”
“你!”常歌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抓那些姑娘都是为了要她们的脸来治你妻子的脸?”
似乎是不满意她这个反应,白剑又是一声轻哼,眄视她:“是又如何?”
“笑话!这么荒唐的治疗方法,谁告诉你的!?”

“荒唐?”白剑不以为然地冷笑,“这是你们盘云山医术闻名天下的红药道长亲自告诉我的法子,你说荒唐么?”
“……”常歌无话可说,看地上那几具尸体,再看床上这位女子的半边脸,想来他杀一个人只取她脸上一块皮肤,可为挑选最好的那块,不得不全部割下来,这手段……
白剑见她凝眸沉思,不由又有些狐疑:“你适才之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常歌回神过来,对他笑道:“我也算是红药道长的入室弟子,你信得过她,信不信得过她的徒弟?”
毕竟他也曾在盘云山呆过一段时日,也知晓这个门派的确非同一般,思及如此,白剑还是道: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我医术不如师父,自然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师兄本是同门之人,也当晓得红药师父的医术高超,这点小病怎不找她医治?”

白剑眸中蓦地一暗,清浅道:“我已非门中弟子,既已被逐出师门,就无脸再回去。何况我背负数条人命,以红药师伯的性子……她,如何肯替我这样一个罪人治病。”
看他果有些被说中心事的模样,常歌不着痕迹地往里边挪,尽量靠近床上的女人,一边说话引开他的注意。
“师兄也知道杀人不对,那你何不就此收手?掌门师尊常说‘应天道,万事不可违’,她眼下境况都是天意,你杀了那么多人,又怎么不替她们想一想?”

“哼,你这席话,难道还想劝我放下屠刀么?”白剑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却勾了勾唇,“太迟了,我走上这条路,就不会有回头的那一日。为了治好她,哪怕最后缺的那块人皮是我的,我也甘愿。”

“……”常歌实在想不通,看这位姑娘的病情,分明是伤了头导致全身瘫痪,那么他又何必在意一张脸呢?比起脸,不是性命更重要么?不过考虑到他的想法无法扭转回来,常歌没敢再提这个。
“呃,话说回来,她除了心疾和容貌受伤之外,是不是还有哪处受了伤?我瞧她不说话也不动,把脉时又觉她浑身冰凉……”
听她提及,白剑眼里到底流露出几许不忍来,目光移到床上,专注瞧着那位女子。
“她头部受过重创,眼下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大夫说没得治了……”

“头部么?我瞧瞧看……”

常歌说罢,就伸手摸向她的头。

白剑尚不及反应,她胳膊一转,手指就掐住了女子的咽喉,一个回身转到她背后作为抵挡。

“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失踪多年之后回来日更君……表示日更要恢复啦~~~~希望能保持到完结~~~虽然目前没有人催更表示断更无鸭梨【= =】【采花淫贼】的支线剧情目测还有两章。墨君,你居然失踪了一集……作为男主的你,这样真的好吗= =|||表示,我常妹纸真的好冷静= =真的……她不做汉纸太可惜了……要是我,不是被吓傻就是被吓尿。果然,亲闺女下手虐真是不带眨眼睛的……十三……你似乎快要被世人遗忘了,你到底在哪个米宫的十字路口迷路了啊喂————-*旧文剧透:发现白剑了吗……><

 


☆、采花淫贼【七】

虽说她现在浑身冷得发抖,四肢僵硬麻木,但要掐死这个女子还是易如反掌。毕竟是他先不仁的,自然不能怪她不易了,再者,他武功那么高,要硬拼肯定不行,这么一想就只能挟持这个女人作为人质了。
常歌小心扶着那女人起身,笑道:“师兄,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死啊。而且你身手如此卓越,我又打不过你,只好委屈她了。”
“混账!”白剑又惊又怒,不自觉逼近一步,“我警告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诶——”常歌赶紧往后退,眼神对他示意了一下,“师兄,你可得仔细了,再往一步,她是死是活我可保不准。”
白剑拳头紧握,关节处咔咔作响,他隐忍愤怒,平息下来。
“你待如何?”

“这个好说。”常歌皱了皱眉,颔首往门边看,“放我走,我就放她。”
“好。”他答应得极快。
“等等。”话音刚落,常歌就怀疑地打断,“一个时辰之内,你不许跟过来。”
“笑话,那我到时候如何寻她?!”
常歌想了一会儿方道:“这个容易。就在上回的破庙之处我把她放在那里。”
“胡闹!”白剑喝道,“你明知她身体不好,荒山野岭,如果受了凉,或是被野兽叼走该如何是好!我绝对不会答应!”
“你——”常歌抿了抿唇,心想他倒还是重情之人,可是这么一来也想不到什么万全的法子。她轻功不如他,离得太近肯定跑不掉,这下子该怎么办……

局面顿时僵持下来,常歌没有说话,白剑也未再动作,二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气氛微妙而不安。
时间一久,常歌却觉得身子有些支撑不住。
她在这个冰窖里呆太长时间了,穿得又单薄,体温也是越渐下降,很可能再过一阵就会晕过去。手里的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只感到她不住在吞口水,慢慢地连她的脖颈都快被她的手指染得冰凉了。
左思右想,常歌决定下狠手,刚欲开口之时,猛地瞧见阶梯处飞来一只黑色蛾子,巴掌大小,慢悠悠的往他那边扑过去。
常歌心头一喜,顿然明白过来,就看得白剑微有愕然地把身上的飞蛾拍掉,继而抬头往石梯上看去,不过多时,脚步声响起,常歌稍稍侧目,便见有一人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哼。”白剑狠狠拧着眉头转身,“来得真快。”

“哪里哪里。”顾沉衣将扇柄在手心打了一打,笑着走下来,“该是大侠你足智多谋,在下不过是现学现用,献丑了。”

白剑抬掌聚气,脸色阴沉,冷冷笑道:“既是来了,就别怪我不曾留情。今日你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啧啧。那得看大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多说无益!”白剑身形一动,双手使劲掌风呼呼而动这势头就将拍上他胸口,此招上回已中过,他自不会再中一次。顾沉衣偏身一闪,避开来,扇子随即一展就同他交起手。
有方才之经验,多少看得出他只用掌法并不用兵器,而自己有武器在手比及他来多几分胜算。

常歌虽在一边看着,可早已有体虚之态,但手上这个人颇为重要,暂时还方不得,正当想往墙边靠上一会时,忽的触到一个温暖的身子……
“你怎么样?”
她抬起眼,触目就瞧见非墨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冷死了……”
闻言,他伸手握了握她手背,继而二话未说就褪下衣袍来把她罩住。
常歌冻得发抖手已经僵得不行,暖意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瞬觉得浑身轻松,心底却由不得酸涩后怕,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回真的死定了……”
她这般反应倒让非墨始料未及,一直以来都未曾看她服过软,想必此番当真是被吓坏了,他手足无措的去替她抹眼泪:“你……你别哭啊。”

常歌摇了摇头,勉强稳定心神:“先别管我,快去帮那姓顾的,若是现在不重伤他,等会可就不好对付了。”
“好,我知道。”非墨点点头,正拔剑要走,常歌又突然拉住他胳膊。
“诶,等等——你不是还有伤在身么?行不行啊?”
“不妨事。”他匆匆转头回来应道,“已经大好了。”说罢就提起剑,人影一晃便加入战营。

常歌已经把床上的女子放下,自缩在墙角观望,心里只觉古怪:他受的伤应当不小,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呢?

后面陆续跟来的顾家家丁和三个神箭手皆拿刀持剑杀上前,这地方狭小,且出口只有一个,白剑先被这么多人围着施展不开,后又不能寻个窗户逃脱,起初着实打得很累。但由于他武功了得,这回又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片刻之余已然解决数人。
常歌看这情境有些不妙,她忙扫视四周,最后还是跳上那冰床,对白剑嚷道:
“白师兄,我看她呼吸减弱,脉象虚滑,恐是受寒气所迫,再不护她心脉,性命就难保了!”
白剑本一心在对付非墨、顾沉衣二人,听她这么一句话,顿时心绪大乱,分神看向她那一处。非墨自瞅准时机,一剑刺入他右胸,顾沉衣则一掌拍上他肩胛,闻得他一声闷哼,口吐鲜血,非墨很快收剑回来。

白剑强忍剧痛,硬生生提气在手,结结实实拍开非墨和顾沉衣。他捂着胸口,步履踉跄地返回冰床,常歌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边,就见他吃力地把床上的女子抱起来,一步一步上了石阶往外走。
他双目充血,脸色阴得吓人,一路的顾家家丁怯惧着不敢上前拦阻,只拿着刀剑畏畏缩缩指向他。白剑狠狠咳了几声,嘴角又是一丝血,常歌站起来,却惊讶发现他怀中的姑娘眼角浅浅噙着泪花,眼神柔和又温软,她心底里蓦地一震,喉上像哽住了什么,再也说不出话来。
终究,常歌还是忍不住道:“师兄,我劝你最好去找红药真人治一治。不仅是这位姑娘,似乎你的病也不轻啊。”

白剑微顿了一下,一声未吭,也不知听没听进此话,仍旧举步往前走。

等着再闻不得他的脚步声时,顾沉衣方一蹙眉头,咳出血来,旁边的家丁顿惊出一身冷汗,忙过去扶他。
“表、表少爷!您没事儿吧!”
顾沉衣摆摆手,定了定神,才道:“没事,看看这附近还有人活着没有……”
“是。”

这个冰室来的偶然,据说是当初顾家建宅院时往山上伐木无意中发现的,原本是储存东西所用,时间长久却被遗弃。
室内不大,室中除了几具尸体外再无别的,看样子他占用这个冰室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待得看过那些尸体的面貌之后,不少家丁都表示有些反胃,这几个女子估计便是城内失踪的几户人家的女儿。目前来看,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非墨把剑重新系在背上,几步走到常歌跟前,不由分说就拉起她的手,才触及便觉冰凉刺骨。瞧她只着了一件里衣,脚上又未穿鞋,他眉头一拧,伸手替她把袍子裹严实了,稍犹豫了半刻,还是揽住她的腰,打横抱在怀中。
常歌虽是对他这些动作有些讶然,不过介于情况特别,加之她也实在又冷又困。和那脾气古怪的师兄斗智斗勇,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一下松懈,反而觉得瞌睡得紧,索性就窝在非墨不客气的睡了。

顾沉衣低头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女尸,喃喃道:“看样子,这位‘采花贼’当得很不称职啊。常姑娘,不知他可还有……”回头看时,正见非墨抱着常歌慢慢走阶梯,他微怔了一瞬,随即展开扇子来,挡住嘴唇轻笑道:“也罢,等她醒了再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