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白云客
作者:赏饭罚饿
文案

本文讲述某娇蛮可爱小丫头偕同老实沉默傻少年闯江湖的故事。


银钩落月掩山河,
几回魂梦是长歌,风里过客。
一柄流霜剑出鞘,
玉轮当空,把酒共逍遥。

金戈铁马踏王朝,
春风十里青衫笑,满庭芳草。
英骨铮铮叹寂寥,
看韶华白首,云动九霄。


☆、负剑少年【一】

正值初冬季节,时近傍晚,老槐树旁边的小店早早亮了灯,小二踮着脚将店门口的两只灯笼点上,又抖着白巾子小跑着往店里去了。
夜幕降临,城中黑蓝一片,偶有几声犬吠在巷中响起。街上的摊位不多,过往路人亦是稀少。
此刻时候尚早,客栈内还有几个食客,最右边的角落处却只得一个人坐着,甚是无聊地嗑着瓜子。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菜肴很丰盛,不过她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店小二见她吃完,忙笑着过来收拾。
但看她仍旧磕着瓜子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得多话,招呼着几个伙计先将空桌打扫擦干净。

刚转身要回厨房的时候,外边儿忽传来一个颇为清朗的男声。
“小二,要间客房。”
“诶,好咧。”那面的店小二赶紧利利索索的跑过来,将他迎进店中。

踏进门的是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玄青色的粗制布衣,脚蹬一双黑靴,青丝高高用灰色发带束起。瞧着倒是普通,外表却是清俊儒雅,俊逸不凡,且背上背了一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长条形,亦用布裹得严实,只一头露出了一小块来。
常歌放慢了嗑瓜子的速度,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习武之人皆看得出来,他所背的定然是一把长剑。待从那一段剑柄来看,是一把通体为银色的剑,镶有神魂珠,却不晓得还镶嵌了其他什么东西。
应当是把好剑呢……

“客官,房钱一共是三十文。”掌柜在算盘上拨了一下,笑吟吟地向他解释。
“啊?”那人微微愣了一下,伸手自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来,抖了几枚铜钱在掌心,摊开细数几下,为难道,“老板,我只有二十文,不知道,可不可以……”
“二十文啊?”客栈掌柜探头瞅了瞅,把算盘往旁边一推,笑道,“客官,咱们这儿是开客栈的,不是卖东西的,总不能讨价还价是吧?”
“可是,我只剩这么多了,老板不能通融通融吗?”
“不行不行,你还是赶紧走吧。”

那人挠了挠头,收好了钱悻悻的迈开步子往回走。
常歌挑眉,边嗑瓜子边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人瞧,倒是对他好奇起来。正准备出声叫住他,不想那门口忽然倒下一个人来,在地上呻/吟不止。
客栈众人皆是一愣,定睛看时,发现那地上之人乃是城中东街卖鱼的老汉,此刻嘴角带血,面上带伤,痛苦万分的模样。
“诶,张老头,你怎搞成这幅德行?”其中有人兴许是认识的放下筷子,想要起身去扶。
不料还没弯下腰碰到他,一只脚便狠踹上他胸口,顿将他踢飞出老远。常歌眉头皱了一下,寻这人面容看去,只见得是个衣着华丽,尖嘴猴腮的小子,后面还跟了不少凶神恶煞的恶霸。

“你怎么乱打人啊!”
周围有些许人小心翼翼地指责他,那人面带不屑地冷哼,一把揪起地上的老汉,骂道,“是这老头儿欠了咱少东家银两,如今还钱日期已至,我们哥几个来找他讨钱,他居然敢说没有!”
老汉伤得厉害,不由抱拳求饶:“关大爷,小的眼下当真凑不齐那些银两,您能不能再给多宽限几日啊?”
“去!”他朝他脸上啐了一口,“从今年春天你就说宽限宽限,现在都要冬至了,你还不还钱?当我们都是死人哪!?”说着就抡起拳要打,那老汉哪里受得住,连忙伸手遮着,不过拳头在半途却被一人拦住。

那带头的小子抬眼看去,单手挡住他拳头的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粗布衣衫的普通江湖侠客,想来也不会有多大来头,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推开他的手,喝道:
“你这小子又是从哪里来?”

少年摇了摇头,皱眉看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你这么对他不好。况且他也说现下没有银子,你们就是打死他,他也给不出啊。”
“怎么?”那人摸着下巴,上下瞅着他,“难不成,你想当英雄,替他付钱?”
“不是啊。”少年很果断的拒绝,“我也没有银子的。”
“废话!那你出来说个屁啊?”那人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搡走,恼火道,“没银子你就别出来碍手碍脚,大爷我办了这事儿还要去下一家收银子呢!”
说话间已一手扣上那老汉的腕,不料那少年像是有心插手到底,劈掌打断他,提了老汉的衣领就将他脱到一边。那人也不甘示弱,拳脚相向,可那少年身手敏捷,拆招甚快,想这普通打法奈何他不得,左右一思索,他干脆抽了佩刀扬起来就要砍。
周遭众人哪里见得这架势,惊叫一声,瞬间就匆忙不已的逃窜出客栈。

常歌端了凳子寻得个安全的地方,自顾嗑着瓜子看。那小个子大刀使得是虎虎生威,开头便是一招“擒凤刀”直拿他脑袋,少年脸色未变,偏头轻松避开,继而抽出背后的长布包,却也没有打开,只拿那似长棍之物横扫那人下盘。
小个子微微一愣,手忙脚乱地避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立马又爬了起来,叫嚷着冲上去。转眼间兵器来往,拆了数十来招。
常歌捧着装瓜子的小囊,喃喃自语:“这家伙是朱雀帮的人。”侧头看时,掌柜同店小二瑟瑟躲在柜台之下不敢出来,她心头好笑,回目再看战局禁不住愈发觉得古怪。
那少年的身法套路陌生至极,不像当今武林里头的招式,像剑不是剑,像棍不是棍,精妙神奇至极,就这么白白看着是参悟不透。

转眼打了半柱香时间,小个子的功夫稀松寻常力道又不足,本就不是少年对手,见得他用那布包的东西往小个子手上狠狠一打,他就吃痛不已哆哆嗦嗦掷了刀。少年另又补上了一脚,将他踹出客栈去,也算是替那老伯还的。

“看你往后还如何横行霸道,欺负弱小!”少年立在门口,小个子揉着胸膛骂骂咧咧地对着身后嚷道:“你们是死的啊?赶紧把这小子捉来!”
后面的人被他这么一喝,连忙提刀拿枪叫喊着就冲上去。少年扬眉一瞧,从容不迫地举掌相迎,料这些个闹事的功夫还不如那小个子,三两招之下就被他打趴在地,嗯嗯唧唧呻/吟。

小个子眼见势头不对,丢下狠话来:“臭小子,你给我记住,总有一日我叫你不得好死!”
然后就揪着地上几个不争气的,灰溜溜地逃了。

少年也不在意,转过身就去扶摔在一旁的老汉,把脉之后,发现他不过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想来不打紧,便拿出自己身上的二十文钱塞到他手中:
“老伯,这点钱拿去治伤罢,以后若是再见了他们,就说我在附近看着的,想他们不会再敢欺负你。”
老汉点点头,方揉着腰一步一步慢慢挪出客栈。

常歌这下乐了,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得很,明明自己连住客栈的钱都没了,还好心给人家钱治病。也不知他那二十文够个药还是够个丸。

感觉外面的打闹声停息下来,躲在柜台下的掌柜和小二皆小心翼翼探头出来,一见店内这狼藉的一片顿然心中大怒,瞅那少年将走,遂急急奔上去拽住他。
“这位大侠,你弄坏了咱店里的东西,总得赔个数吧?”
“是啊是啊,公子,你砸坏了小店三张好好的桌椅,加上碗筷杯子,至少得赔三两银子才够啊!”
少年明显是愣住,“啊”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可我……没有钱啊……”

“没钱?”掌柜面色骤变,自然也想起方才他讨价住店的模样,原以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哪知道身无分文,自己也失了好脸色,语气一转,揪着他衣领不放,“这可不好说了啊!你砸坏了那么多东西,难不成想一声不吭就走了?不成不成!咱们得讨个说法,走,跟我去见官!去见官!”
少年不敢动大力,也无法脱身,只得拦着他的手,央求道:“这位大伯,有话好好说……不如,我替你干点零活儿,就当是抵押桌椅钱,你看怎样?”
“去!”掌柜一扬手掌,“我店里又不缺伙计,我店里缺钱,缺钱呐!”
说罢仍旧拽着他要往外头走。

“诶——掌柜的!”

常歌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儿壳,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到他手里,挑眉笑道:“三两,不多不少,你要不要秤秤?”

掌柜的早知道这姑娘有钱,当然不会真拿秤来秤,笑吟吟地接了那银子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姑娘你的朋友,早说嘛……早说……呵呵……”
常歌往旁边桌一坐,又拿出些钱来放上:“叫厨房做些菜来,还有这位公子的房钱我也替他出了,算我账上。”
“好好好……”

那边的少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常歌笑着朝他招手:“这位大侠,过来坐。”
“啊?”
“别担心。”她笑道,“我请客。”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大吉!!撒花撒花!!咳咳,入坑须知,此文发生在《天上》之后,《桃花》之前,于是,会不会提到师姐那一段呢?点头ing……(不过诸位大大请放心,此文情节是独立的,无论有木有看过前文,都是可以看懂无鸭梨滴:-)包括许多伏笔,都在这一部里面收了好了。XD开门就来一个大剧透= =其实女主是常知书家的闺女,男主是萧师叔的儿子……你说萧师叔?咳咳,听我慢慢道来好了……介于以前的男主有过温润如玉,有过淡定装逼,这次的男主,嗯……比较呆一点。再介于,以前咱女主一般都穷,这次,女主大翻身了……我家女主很富有!!汗= =||没想到第一章就那么多废话。好吧,我滚下去爬格子……

 


☆、负剑少年【二】

常歌木讷讷地坐在一边,看着桌上这被风卷残云一样席卷干净的菜,连瓜子也忘了嗑,眼见那少年饭吃完了还嫌不够,又叫了一碗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瞧得便觉肚子像是被石头塞满了,不觉好心地提醒他:
“这位……大侠,你、你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那少年一面吃着一面点头,几口之下又解决完了一大碗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方觉窘迫,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瞅着她:
“抱……抱歉,我有几天没吃饭了。”
“呃,瞧出来了。”常歌也没有要笑他的意思,抬手招呼小二过来收拾桌子,继而又很好心地问他,“怎么样?你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叫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少年赶紧摆手,“我已经很饱了……多谢姑娘款待。”

“无须客气。”常歌仍旧摊开小囊嗑着瓜子,目光在他背后的剑上打量了许久,若有所想。

少年似乎也没注意她的眼神,待小二整理好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内疚,不由问她:
“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家住哪里?等我有钱了,必定会上门还你钱的。”
“还我钱?”常歌愣愣的瞅着他,随即就“噗嗤”笑了出来,“你不是吧?大侠你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你打算怎么赚钱?”
被怎么赚钱这个话题难住了,少年挠头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答她:“我可以卖艺。”
“卖艺啊?”常歌很不客气地笑道,“不是我说,你要不玩一点把自己头割下又放回去的招式,想靠卖艺赚钱呢……够糊口就不错了,还说还我钱。”
“啊?……呃……”少年低头又想,果真是想不出来,只好道,“到时候应该能想出办法来吧?”

常歌觉得奇怪:“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中土人士……你是外邦的?”
“不是啊。”少年摇摇头,“不过我随师父曾去过一趟契丹,不久之前才回来的。从前我都是跟师父住在山上,不常下山的。”
“哦……难怪。”保不准,是哪位世外高人的徒儿?常歌兴致来了,又问他,“那你师父呢?”
“我师父……”他眼中一暗,低低道,“年前得病死了。”
常歌微微一怔,“你现在,一个人?”
“嗯。”

孤身在外,瞧他这模样,不谙世事,以后不被人骗得惨才怪。

心里头虽这么想,嘴上还是关心地问道:“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问及这个话题,少年像是老早思虑好了一般,理所当然地就道:“我要去找石青。”

“什么?!”常歌几乎是拍桌而起,吃惊望着他,“你要找石青?!”

因得这音调,周遭还在忙活的伙计纷纷诧异望过来,常歌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复又坐回去。少年愣愣看着她,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怎么,姑娘你认识石青啊?”
常歌秀眉一动,赶紧摇头:“不、不是啊,我只是……咳咳,石青真人名头那么大,你一个无名小辈找他我当然觉得奇怪,不可以么?”
“哦……”少年也没多想,抿唇皱眉。“其实是我师父要找他的,至于找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说只要找到了就自然晓得了。”

常歌又仔细看了他脸上表情,正正常常,不像是撒谎,心下愈发纳闷:自己从未见过他,开口就说要找石青师父,不明白打得什么名堂,看来自己得先回去告诉师父才是。
可转念却惦记着那把剑,于是朝他笑道:“对了,还没问大侠你的名字呢。”
“我姓萧。”他道,“萧非墨。”
“姓萧……”果真是没什么印象,常歌抱拳回敬他,“我姓常,单名一个歌。”
“哦,常姑娘。”少年也拱手施了一礼,感激道,“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诶,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好办事,不是么?”常歌见他毫无心眼,这才开口讨要那把剑,“萧大侠的背后的剑看着很生特别啊,容我瞧一瞧可好?”
那人利索地解下剑来,很大方递给她:“你看吧。”

“多谢。”

剑在手上,掂了掂,有些沉,比一般的剑要重上几分。常歌撩开层层的粗布,这确是一把通体银白的剑,剑还未出鞘,那光芒就闪疼她的眼,待瞧得那剑上的七颗神魂珠,她不觉念道:
“北斗回天剑?”
少年顿时一喜:“你认识?”
“当然认识。”常歌忍不住抚摸剑身,通体光滑,半点磨损也没有,想是剑的主人极其爱惜日日擦拭。她随即拔出剑来,剑锋锋利,银光闪烁,寒气迫人,果然是把好剑!
一想着如此好剑竟配了这么个傻小子,她不禁觉得不值,抱了剑在手,问他:“这剑你卖不卖?开个价吧,多少我都出得起。”

少年听着她言下之意是要买剑,当即就夺过剑来,皱眉摇头:“这剑不卖的!”
常歌虽有些恼意,还是耐着性子开导他:“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你现在身无分文,石青这个人呢又想来来去无踪,行踪诡秘。你要找?你从哪里找?必定是需花很多时间的……
若是你卖了给我,我保证价格让你满意,这样你也从此以后也不用担心吃住问题了。”
“不行!”他厉声拒绝,“我师父说了,剑在人方在,剑亡人亦亡。这把剑是师父临终时候托付给我的,我就是睡大街,吃野草,也不能卖它!”

想不到还是个牛脾气般倔的人啊。
常歌说不过他,只好佯装生气站起身:“不卖就不卖,那么大声作甚么?”
“我……”大约也觉得自己方才失礼,他挠了挠头,“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有些慌……”
“那你就自个儿慢慢慌吧。本姑娘要回房睡觉。”常歌转身就准备上楼,走了几步,还觉得不爽,回身道,“房钱我只替你付这一晚的,明早自己起了就收拾东西走人。听到了没有?!”
“哦、哦……听到了。”他抱着自己的剑,在原地点点头。

常歌看着他就想叹气,加之自己也困了,几步回了房里躺下休息。
一宿无话。

*

第二日清晨,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缝隙倾洒进来,常歌伸了个懒腰,起床推开窗。
看这时辰已是巳时过了,暖阳四射,灿烂得有些不像话。街上行人来往,叫卖声不断,正是一派繁华昌盛之景。
想自己也在衡州附近住了一段日子了,玩也玩够了,是时候将走,虽没想好下一步往哪里去,但走到哪是哪,总归是玩。
倒了桌上的热茶来吃了一壶,便回身整理包袱,把自己的两把双刀收鞘放好之后,推门出去结账。

“昨天来的那个人,他走了没有?”算银子的时候,常歌忽然想起来,这么问了一句。
“哦,你说那个少年侠客啊?”掌柜一面找她钱一面堆笑道,“今儿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很早就走了,还说带话给姑娘您,道声谢谢,说往后必定会报答你的。”
走那么快,别不是昨天那句话吓得他的吧?
常歌不觉好笑地摇了摇头,穷成这样也真难为他还出来混。

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步出店门,迎头那阳光就落了下来,照在她身上暖暖的。没走出几步,就瞧那对面有卖白糖糕的,她嘴里泛馋,上前买了一袋在路上吃着。
从这个小城里出去,往东走便是神匠山庄,盘算着中秋快到了,干脆就往那里落脚,蹭几顿饭吃好了。如是所想,她不由就加快了脚步。
怎料还没走到城门口,前面的街中间就围聚了一大群人,把整条路道堵得水泄不通。
大早上的,那卖艺的都还没出来摆摊子呢,这又是作甚么?

忽听得那人群之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大少爷,就是这个小子,昨儿个把小的打成重伤,今天咱们得好生教训他才是!”
是昨天那个小个子?
继而又有个甚是儒雅的声音回答道:“关曲承,我们是来讨要银两的,又不是来打架的。怎的如个畜生一般鲁莽呢?”
“是是是……”听那关曲承忙低声下气地回复。

常歌拨开前面的人站到那圈子最里,眼见得地上摔倒的那老汉果真是昨日被打的那个,立在他身前挡着的人,一身粗布麻衣,长剑背后,面容上微有愠怒。
又踮脚看了看他对面,除开昨天生事的那个小个子一帮人之外,却还有个年轻公子,着着苏绣月华锦衣,头上一枚玉骨簪子,腰横琥珀腰带,手把折扇轻摇,不语含笑,俊美若画。
她身侧有几个指指点点地小声嘀咕道:“这不是顾家的人吗?以往一帮狗奴才出来横行霸道不说,这会子连自家大少爷都出来了……我看那小兄弟可惨了。”
“可不是么?听闻这城里头大半产业都是他顾家的,连官府都得卖几分薄面呢!”
“啧啧啧,我看啊,也就是个肠肥脑满,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顾家?
常歌往那人身上又扫了一眼,似乎听爹爹提起过。在江南一带好像很有势力。

眼见得那年轻公子往前面小小迈了一步,非墨立即警惕起来,拔剑横在胸前挡着。
“你想怎样?”

“诶……”年轻公子摇了摇扇,微笑道,“这位兄台紧张作甚么,在下又没有说要同兄台动手……不过,这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这位张老汉欠了在下银两,在下不过是来讨钱的,难道还有过错么?”
思虑片刻,也觉得他这话在理,非墨将剑放下,盯着他:“还钱是没错……但是你们也不能打人啊。这位老伯说了会还钱,那肯定是会还的,何必这么逼他?横竖你也不差这么些钱,宽限几日又何妨?”
“兄台说得极是。”不料他居然笑吟吟地点头赞同,而后又道,“不过兄台伤了在下的家仆……在下若是就这般空手而回,恐怕难以服众啊。”

非墨听出他话语之外的意思,皱眉道:“你待如何?”

“这个倒也简单。”那人收了扇子,踱步到小个子关曲承身边,挑眉道,“我家仆就是想同兄台再比试一场,想来不过分吧?”
“这是自然。”非墨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
倒是关曲承先怕起来,连忙对着他打眼色:“大大、大少爷,小的打不过他啊,我……”
“诶。”他收了笑容,只低低对他道,“你只管打就是,万事有我。”
看他这般有把握,关曲承瞬间明白,赶紧傻笑点头:“好好好,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走到非墨面前,拱手道:“这位大侠,请吧。”
非墨自不知道他搞的什么名堂,虽有些心里不明,还是点头道:“请。”

两人均不动用武器,那关曲承听他话道完就迫不及待飞足往前踢去,这一脚来得极快,看样子是练了一夜,还有所准备,非墨避之不及,两手交叉挡住。关曲承力气不如,自然先发制人不成功。
呸了一口唾沫,他转手重来,这回使得是朱雀帮拿手的“偷龙转凤”,不需较大手劲,扣住敌人双腕便可拧断他双手。
非墨看得清楚,提前扬手连环拍在他胸口,关曲承连反应都来不及,直直呕血。
正待这时,旁边的年轻公子忽然冷冷勾唇,折扇挡住的两指之间似夹了什么,指尖一动,作势要弹出去。

常歌瞧在眼里,心下生怒,随手拿了自己怀里的白糖糕就朝他掷去,那人只觉手腕疼痛,连扇子也拿不稳,更别说投掷暗器。
他仰头喝道:“什么人。”

空中只听得有人冷笑。

“还问我什么人?放冷箭,投暗器,便是赢了你也不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非墨是很可爱的一娃的……话说,时候开篇又有点凌乱了有木有。囧囧囧希望不要看昏了才好……小顾第一次出场,撒花一把~~我滚下去爬格子……

 


☆、初入江湖【一】

顾沉衣仰头望去,正见对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长青丝用一条红绸绑着,散在脖颈间,明眸皓齿,清秀可爱,眼前不觉一亮,遂彬彬有礼地拱手抱拳:“这位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师从何处?”

“混账。”常歌瞧着他就不顺眼,“这么卑鄙一个人,还不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顾沉衣扬眉展扇一笑:“姑娘此话何解?在下似乎并未招惹姑娘罢?”

“笑话。你当本姑娘是瞎的?”常歌挡在非墨面前,顺便一脚把那碍手碍脚的关曲承踹到一边,冷笑道,“你适才两指夹的三头骨钉,是淬了毒的吧?”
“哦?姑娘好眼神。”不想他也不反驳,倒是慢吞吞从袖下又摸出几枚来,于手中把玩,一面还对她笑道,“我这里尚存几个,姑娘要不要玩玩?”
“这劳什子毒东西,谁稀罕了!”常歌往地上啐了一口,“见过脸皮厚的,厚成你这样的,还是头一遭遇到。”看他这人模狗样的,果真是个纨绔弟子,就是不晓得身手如何。自己虽是替人出头,却也不想半途闹了笑话。
常歌朝包袱里掏了一小锭银子抛给他,不屑道:“他欠你多少?这银子够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