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吧……
莫愁正欲抬手去抹方才沾在脸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手上一点白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把手指又凑近了来看,指尖有一点湿湿的白色,她又把撑着地面的另一只手放到眼前来。竟满手都是白色的粉末!
那感觉,就像白粉、海洛因什么的。
莫愁起身拍拍屁股,转头时,却发现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分布着不少这类白色的粉末。她不由得又俯身下去,细细查看那些白粉。颜色挺纯的,没有什么杂质,配衬着绿草还觉得挺好看的。
莫愁好奇地沾了一小团在指尖,凑到鼻尖又细细闻了闻,没有什么气味。再伸出舌头舔了舔……噗——咸的!
是盐!
莫愁一头雾水,又扳开草丛,沿着官道,可以看见一条不太明显的白色的蜿蜒着的线。都是盐?
这地方,怎么会有盐呢?那僵尸难道是因为盐所以才不敢靠近她?僵尸是怕盐的?这她好像没听说过。
莫愁又起身,在那槐树下站好,虚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僵尸群体。尸群们移动的速度比较慢,但无一例外都是朝一个方向走的——南方。她又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形,的确,行尸虽然是在街上游荡,但它们仍然都是向南城门口的方向走的,早上收尸的时候,尸体的位置连在一起,就是一条通往城门的直线。所以,它们才不会去各家屋中折腾。
现在只有一个可能,它们要到达的地方,一定就是这吉州城闹鬼的根由!
想通了事情,她又朝周围望了望,心下打定主意要回一趟吉州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她本是要南下的,现在南面全是行尸,她有病毛才会去南边。改路北上好了,再来,展昭给了她这么多银两,她回去把这里的发现告诉与他,似乎也对得起这些钱了。
如此这般想来,莫愁满意地点点头,迈开步子就往吉州城走。
路上的行尸对她仍是视而不见,一路倒也没什么阻碍。
*
天都快亮了,莫愁才走到吉州南门,大门是敞开着的,许是太早,没有守卫,她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天色好像是太早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尸体倒依旧横在路中间。莫愁略微有些犯疑,但还是朝记忆中的那个医馆走去。才走没几步,街边一间小铺子的门轻轻开了,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的男子。
他正伸着懒腰,却在看见莫愁时猛地一下僵住了,而后指着她一阵狂喊:
“妖女啊!!!有妖怪啊!!!”
莫愁:“……”
她已经丑到这种地步了吗?
莫愁有些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脸颊,疑惑无比。
早上本就寂寂无声,被这男子那么一喊,街坊四邻全开门走了出来。嘴里还不住谩骂着。
“吼什么吼?吵什么吵?你大清早的看见死了人么?看了那么多天的死人你还怕?要不要命了你!”
“小六!又是你这家伙!上次闹得还不够么?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伙儿都给那脏东西折腾得够呛,你还在这儿瞎嚷嚷什么!”
“小六!要发疯回家发去。”
那小个子却没有理会这些话,只见他面部扭曲,反转角度立刻扑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实男子身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喊道:“二舅啊,二舅,咱可没有瞎闹活啊!你瞧,你瞧那丫头!她浑身都是血,肯定是妖怪啊!她要吃侄儿啊!”
“妖怪?”
这张口闭口的“妖怪”二字,莫愁听着就不爽,叉腰反驳:“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哪儿看着像妖怪了!”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莫愁本是没说话,这话一出,反倒让周围的人骇了一跳。于是,一群人看着莫愁的表情忽的变得惊恐万分,眼睛瞪得很大。
莫愁被盯得有些发毛,颤声道:“你们……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莫愁耳中,儒雅动听,如闻天籁。
“出了什么事?”
接着就听见有人高声叫道:“都让一让,让一让,展大人来了!”
只见一人拨开了人群,莫愁一看,却是一个身着黑红官服的差役,而他的身后正是一身蓝色素衣的展昭。
那小个子似乎是见官差来了,底气立马足了许多,抛开那大汉径直奔到差役面前哭天喊地:“差大哥,救命啊差大哥!我今早儿才起身,刚刚出门准备去一趟亲戚家,哪知道就亲眼目睹了这个女妖操动僵尸的一幕!”
莫愁的头微晃,怔住了。
那小个子接着道:“你们瞧她,一身衣裳遍布鲜血,还凌乱不堪!长着一副妖邪模样,还这般面生,嘴角上都还沾有血渍!定是刚刚吃了哪个活人,今天没把握住时间,天亮了便没法子脱身了!”
莫愁又是一晃,再一次怔住了,不禁又用手摸了摸脸颊。
怎么?她长得很妖邪么?以前照镜子怎么都没发觉。
莫愁不看好地撅撅嘴,瞥见了展昭,心头又安心了一些。虽是跟展昭不熟,但不管怎么的,他也不至于会信这种前不着边儿,后不着地儿的话吧?
小个子见差役没反应,又试探性地哭喊道:“差大哥,你可要关了这妖女替大伙儿做主啊!”
闹了一场,他索性转身看向周围许多不明状况的围观人物:“各位乡亲们!咱们被这僵尸一事害得不轻,吃不好,睡不香,连自个儿家人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现在这女妖怪就站在咱们面前,难道咱们能轻易放弃么?只能说是这官府太无能了……连关个人儿都不敢的!”
群众们似乎是觉得这话儿对理,纷纷应和着。
“是啊,是啊。我看着那姑娘就不像什么好人。”
“都说这女妖是狐狸精变的,不仅吃人,还把人的魂魄都一并吃了去!”
“啊?那还了得,还不快把她就地正法,以绝后患啊!”
“是啊,杀了她!”
“杀了她吧!”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展昭是早便看见莫愁的,只是此时他也不好说话,只深深皱着眉。
差役有些犯难,但看着展昭的脸色又不敢动手。
莫愁咬咬牙,跺了跺脚,怒喝道:“你们够了吧?!”
四周又静了静。
她冷眼一扫:“沾了血就算是吃人了?你知道我沾的是什么血么?猪血鸭血鸡血狗血呢?我家是开肉联厂的不行么?不清楚事情就算了,还跟着瞎起哄什么!”
“哎呀!这女妖还骂人了!”小个子后退了几步,扯了扯差役的衣袖,“官爷,官爷可要替咱城里的百姓做主啊!”
展昭偏头看了一眼那小个子,眼神冰冷中带着警告。那小个子便住了嘴,展昭于是向身边的差役使了个眼神,声音沉稳又清朗:
“把她带回去。”
“是!”两边的衙役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拿人。
莫愁吃了一惊,她恼得脸色发白:“展昭,你当真是要抓我?”
说话间,一手已经被扣住,两差役很不温柔地把她往前一推,厉声喝道:“走!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哼!我自己会走!”莫愁边白了展昭一眼,边哼哼鼻子,甩开那两个差役的手,可手里的铐子冰凉而厚重。
从展昭身边路过的时候,他轻轻向前靠了一步,低着声音:
“莫姑娘,展某定还你一个清白。”
莫愁止了步子,偏过头,咬牙:
“不稀罕!”
第8章 【牢饭·遇刺】
展昭回医馆的时候,身上蓝色的衣衫已经湿尽了,发梢上也是星星点点的水珠,但靴边却是滴水未沾,可见其轻功极好。
余伯正在整理药材,见他回来,忙忙地拿了布巾来,又给他倒了杯参茶。
“展大人,外边儿雨大,您伤也才好,下午就别出去了吧?”
“不碍事。”展昭喝了口茶,身子暖了许多,方问道,“君公子他……”
“哦,少爷早上说要去建州一趟,现在怕是该回来了。”
说话间,大门被人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君子逸皱着眉头拍拍衣衫上的雨珠:“什么鬼天,走到半路就下起雨来了。”
抬头见着展昭,又习惯性地冷笑道:“展大人回来得挺早嘛,不出去办事,倒在这里喝起茶来了?悠哉!”
余伯笑笑,上前去把君子逸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少爷误会了,展大人才回来呢。也是被淋着了,老朽才给他泡了杯参茶,少爷您也尝尝?”
“猫喝过的东西,我怎么能喝呢。”
君子逸也不去接他手里的茶杯,径直走到展昭对面,坐下,展开扇子悠悠地扇着。展昭轻抬了一下眼皮。
这大冷天的,还能把扇子扇得这样猛烈,他也不怕冻着……
“今天回来,怎么听见街上就有人说,衙门里头关了个‘女妖’?”君子逸用扇子敲了敲桌,转头问向余伯,“什么‘女妖’?”
“是莫姑娘。”展昭放下茶杯。
“莫姑娘?哪个莫姑娘……”君子逸说到一半,顿了顿,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不会是那个丫头吧?”
展昭点点头:“正是。”
“呵——”
君子逸笑得很欢乐:“还真是奇了怪了,那丫头不是早早拿了银子走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展昭摇摇头:“不知道。”
气氛淡了一会儿,君子逸收了扇子,凑近了一点,正色道:“你不会真关了她吧?”
展昭喝了一小口茶:“是。”
“什么?”他一愣,“你莫不是信那些话,把她当妖精?”
展昭又是摇摇头:“那倒不是。”
君子逸更加不解:“那你还抓她?”
“形势所迫……”展昭低头盯着手里的茶杯,“君公子应当知道,现下安抚民心为上。”
君子逸不满地移开视线,烦闷道:“我自然知道。”
“那她,你打算怎样处置?”
处置?
展昭缓缓的抬头,盯着那墙角出神。
确实……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依那丫头的性子,现在在牢里头怕是都快闹翻了?还真是有些对不住她。
“今夜我要去巡劳,到时再去牢里探探她。如今吉州的案子最为棘手,若是能解决掉,她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哼,说得轻巧。”君子逸冷哼一声,闲闲地看向外边淅沥沥地道路,“要有那么好解决,你我怎会在这里呆上一月之久?!”
展昭不语,只看着自己手里的巨阙,默默沉思。
*
“御猫御猫御猫……什么御猫!你说一只好好的猫儿,不学人家捉鼠,乱关人作甚!?” 莫愁狠狠地拿起树枝,朝地上戳了一点,算是收尾。
正在巡守的牢头碰巧路过,老远就听见这丫头碎碎念,手里还拿着树枝不知在画些什么,于是好奇地伸出头去看。只见那地上画了一只不明生物,旁边还有两个歪歪斜斜的字,依稀可见为“猫”。
牢头大为不解,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哟,小姑娘,今年是虎年,在这儿画虎呢?”
“虎?”莫愁听闻,不笑反怒。轻咬贝齿,狠狠地怒瞪他一眼,“我这画的哪里像是虎了?哪里像了?!”
牢头被她那满是怨念的眼神一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不、不是虎?”
“这是猫,是猫!哪儿像虎了!”莫愁几近崩溃,人家都说画虎不成反类犬,她现在是怎的?画猫不成反为虎?
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她有些气馁地把树枝朝地上一扔,发脾气一般,忿忿转过头不去看那牢头。
牢头倒是纳闷地又抓了抓头,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却是哪里惹着她了?完全没搞懂这小姑娘的脸为何会转得如此之快。
说起这吉州的大牢里头,确实不怎么样。牢房的空间不算大,与她想象中没什么两样,只是各种条件非常之糟糕。四周环境很潮湿,也或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干草堆湿湿的,完全不能睡人,莫愁估计自己往上那么一躺,再起来就成那泥人张手里捏出来的泥人了。
至于住在这里的生物……嗯。
种类倒是很丰富,譬如说,巴西巨鼠,德国小强,菲律宾特有壁虎什么的。大大小小加起来说是能开个野生动物园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莫愁禁不住暗叹:先是见红后是吃牢饭,她穿过来是不是太糗了一点?瞧人家那些清穿,魂穿,架空穿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的?唯有她……手拿树枝,脚踏牢狱,与鼠为伴,以土为食……
正在愤慨着,外头的一个差役突地向她喊道:“莫愁,莫愁,有人探监。”
“探监?”
莫愁倍感不解。她在此处人生地不熟,认识的人又没几个,何人会来看她?
虽是疑惑,她还是站起身,拍拍衣裳。牢房里的光线很暗,牢门开了来,依稀看见走进来一个白衣人。待莫愁看清来人长相之时,脸上浮起笑意。
“小西姑娘。”
“小郭姐姐?”
郭戎沁手里挽着个竹篮子,里头似乎还装了些饭食,头上依旧戴着白花,身上也还是素净的白。
莫愁瞅着她,便笑开了:“你来看我?”
郭戎沁蹲下身,把篮子放好,边从里头拿出吃食来,边笑道:“知道这牢里的饭菜是不好吃的,早儿听人说了你被误关在牢里,我就做了些吃的来,你尝尝。”
都是些清粥小菜,不过她现在饿了一天一夜了,就是叫她吃牢饭都没什么关系。
莫愁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小口放进嘴里,满足地笑道:“真好吃。”
郭戎沁微微一笑:“喜欢就多吃些吧。”
大口扒了饭,胃中顿觉满足,莫愁边吃边感动道:“小郭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旁人都不理我。”
郭戎沁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你慢些吃——我知道小西姑娘是好人,定是被人冤枉的。何况,也不止我一个关心你啊,不还有展大人么。”
展大人?
莫愁现下心中只对展昭怀有恨意,听不得这三个字,她怒气冲冲地放下碗筷,慷慨激昂道:“还说呢,什么‘展大人’!要不是他这般不通情理,我才不会坐在这里吃牢饭呢!”
郭戎沁摇摇头:“小西,不能这样说展大人……他为了你替你洗清冤情,四处奔波,饭都没赶上吃。”
莫愁扒了口饭,不看好的嘟囔着:“谁知道呢,也许自个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吃偷喝也说不准……哼,那种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亏他还信,可见得是个昏官。”
郭戎沁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也知道她是小孩心性,故而不再多话。瞅见她脚边的一只稻草人,便无聊地拿在手里来看。那稻草人编得小巧精致,看样子编制之人是时常做这个的。
“小西,这是什么?”
莫愁嘴里还包着饭,听她一问,忙含含糊糊道:“我扎的小人儿。”
“小……小人儿?”郭戎沁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把稻草人翻了个身,却看见背面用血写着一个字——展。
郭戎沁:“……”
“小西,这血……”
“哦!”莫愁吞下饭,张口便解释道,“可不是我的,是那些尸体上面的。”
郭戎沁一个激灵,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她哪里受得住这些,心里还砰砰直跳。莫愁却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吃得很香甜。
“……小西,为何要这样对展大人呢?展大人是个很好的官。”酝酿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
“哼!”莫愁瘪瘪嘴,“好官就不会乱抓人,我没有罪,他抓了我,就不是好官。”又停了停,叹气道:“我祖父老早就教育过我‘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初我就是看着展大人长得这般俊秀,才误以为他是好官。哎,要是我多多想想祖父的话,现下就不用蹲这大牢了……小郭姐姐,你说是不是?”
郭戎沁:“……”
暗自替展大人捏了把汗,郭戎沁斟酌许久,也不知答“是”还是“不是”,好在莫愁饿坏了,也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自顾自地扒饭吃。郭戎沁只好放弃了替展大人澄清其清白,转而静静看着莫愁吃饭。
这丫头嘴巴虽是利了些,但吃饭的样子倒是很乖巧的,什么菜都吃,也不挑,每一口都吃得香香甜甜的。搞得她也食欲大振起来。
“小西,以后我每日都给你送饭可好?”
“当真?”莫愁眼睛发亮。
“自然,只是怕你嫌弃我的手艺。”
“哪里会,好吃得紧!哪里会嫌弃。”
郭戎沁笑了笑:“本该如此,你救过戎沁,便是戎沁此生的大恩人,送些饭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那倒是。”莫愁丝毫不脸红,反觉得此话有理,听着又开心,于是埋头扒了口饭。忽的想起什么事儿来,抬起头问道。
“小郭姐姐,你的父亲,埋了么?”
郭戎沁点点头:“当日送你走之后我就把家父的尸首葬在后山里。”
“当日?”莫愁挑挑眉,“那当天晚上,你父亲……那个,没出来晃荡?”
郭戎沁一愣,随即摇摇头:“说来奇怪,第二天我也担心这个事,就跑去后山看,父亲的坟却好好地,没有什么翻动的痕迹。”然后她又舒心的笑了笑,表情颇为幸福:“许是父亲生平做了不少善事,佛主也保佑他了。”
莫愁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把空碗递给郭戎沁。
“小郭姐姐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郭戎沁正在收拾碗筷,听她一问,心中的伤感又涌了上来,哽咽道:“到了天命之年,由不得。”
“哦……”就是老死的?
莫愁猛地想起昨天早上在街上看见的那具尸体,尸斑似乎有些不寻常,仿佛生前得过什么大病。那么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说明,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会被那幕后之人操动,而仅是某些特异的。只是,那是怎样的特异法儿呢?
郭戎沁收好了东西,见莫愁还在发神,便上前拍拍她的肩:“小西,我可就先走了。”
“嗯好。”莫愁摸着下巴,还在思考着。
郭戎沁以为她是给这件事给愁着了,方安慰道:“小西,你也不必担心了。展……呃,官府的老爷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想来也是那小六不懂事理,怎可见着个姑娘带了血,就胡乱说辞呢。”
“嗯?小六?”莫愁回过神,问道,“谁是小六?”
“就是今日在城门口误认为你是妖怪的那个男子啊。他是城里永来当铺掌柜的干儿子。”
“永来当铺。”这名字好生熟悉,莫愁想起,这便是那个用扫帚把她扫出店门,还把她钗子只当了两贯钱的那家黑店。
小六?
那个小个子男人?
莫愁皱了皱眉。就是那个早上像打了鸡血似地,发羊癫疯一样乱咆哮,还称她是妖女的那个?
不对啊……
她与他无冤无仇,连面都没有见过,若说是为了那两贯钱,那出来污蔑她的,当是那个拿扫帚的伙计才对。
就算是那小子被吓傻了,也不至于言辞如此激烈,感情如此亢奋吧?
越想着,莫愁越觉得有猫腻!
“小郭姐姐,你跟这个小六,熟么?”
郭戎沁想了想:“不怎么熟,只见过几次面罢了。怎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需要,需要,大大的需要!”莫愁朝郭戎沁勾了勾手指,她会意的凑到莫愁跟前。
“你如果……”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响,之后又是几声闷响。莫愁跑到牢门面前,扒着木柱踮起脚尖,竖起耳朵,细听了一番。眉头一皱,忙道:“不好,有人来了,还带了利器的!”
第9章 【杀手·释放】
“什么?何人来了?”郭戎沁似未反应过来,挎好篮子不解的看着莫愁。
莫愁踮起脚尖来却因为身高不够什么也看不见,最后只好一跺脚,咬咬牙奋力把郭戎沁往牢门外推去:“小郭姐姐,你快些走!这里不安全!”
“什么?为什么不安全?”郭戎沁只当是牢里来了贼人,便反身抓住莫愁的手,欲往外拉。“小西,我们一块儿走吧!”
哪知她才一转过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眼前一花,牢门口倒下一黑红官服的人,她定睛看时却正是那牢头。此刻他双目紧闭,与死人无异,郭戎沁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心中一惊,险些没叫出声来。
这时又从那牢头侧面走出一个身穿夜行衣口蒙黑布的男子。她更是惊讶万分,指尖微颤,就要说不出话来:“你!你是……”
这话还未说完整,下一秒,她便被人敲晕过去。
黑衣人的手落在她后颈之处,下手又快又狠又准,但力道却恰到好处,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莫愁愣愣地瞧着眼前所发生之事,心中不停的思量着,大脑飞速运转。小心抬起眼皮瞧那黑衣人,他却没什么别的动作。
黑衣人自没有说话,也没看莫愁。倏地抽出腰间的青锋宝剑,那剑身上有黑蛟图样,寒光一闪之后,莫愁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尽数应声而断手却毫发无损。她暗自咂舌,心道:这口剑,怕是与展昭那把巨阙不相上下。
黑衣人微微颔首,转身又朝背后的牢门,剑花轻挽,那牢门一声巨响后便断成数节。
做完这些事,他方才把剑收回鞘中,偏头用余光扫着莫愁,示意她出去。
莫愁眉头微皱,反倒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他:“你要放我出去?”
黑衣人轻点头。
莫愁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看:“这位大哥就那么有把握我会跟着你出去?”
黑衣人的身子略略动了一动。
莫愁道:“有这样好的功夫,不如去劫富济贫,造福百姓,你偏偏要来陷害我一无权无势,无财无力的小丫头。简直是大材小用。”
她拍了拍手里的灰,习惯性地扳起手指:“从你方才的举动,我替你找出三个错误:第一,你毁掉牢房,又砍断我的锁链,无非是想放我出去。可试问,我与你不认识,或者说,我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你这样做定会让我产生疑惑。我现在能不能认为,你就是想让我越狱,官府便认定我就是那群僵尸的幕后主使,之后你跟你家主子就能逍遥法外了?你定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惜,我还没傻到这种程度,你蒙不了我。
第二,你挑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候来劫狱。我今日入狱,你今日便劫狱,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人的怀疑,不过也可见,你家主子太过心急,想必寝食难安了吧?
第三,若我是你,我不会将人敲晕,而是直接杀之以绝后患。牢头与郭小姐虽然面相似乎是死状,但细探时却还有呼吸,可见你有妇人之仁。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杀手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莫愁自以为说中他的要害,暗自得意,自顾自地接着道:“从这些来看我定是不会跟你出去的,不过自然,你也可以强行将我掳走。能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但是,你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晚上展大人要来巡查牢房,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吧?所以,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她自言起劲,正缓缓地抬头,却在看见黑衣人的眼睛时徒然一顿。
莫愁住了口,眼前一亮,惊喜道:“是你!你不是那天在医馆墙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