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就近叫了两顶小轿。
紫玉挎着篮子,跟在书辞轿子旁,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钱袋和那几张数额相当可观的银票,不禁感慨:“大都督府果然是财大气粗,瞧瞧,咱们老爷才上任,就给补贴了这么多,比起京卫那些抠门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书辞靠在轿里玩衣带:“这不算什么,顶多是见面礼罢了,往后还有得赚呢。届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官场’了。”
她听着啧啧摇头,竖起拇指赞叹:“小姐您这心思够黑啊。”
书辞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轿子停下,对面是胭脂铺,她从帘子后钻出,一抬头便看见言书月垂着脑袋眉头深锁地在摆弄腰间的玉佩。
“姐。”书辞走上前去,“怎么啦?”
“你瞧我这个玉啊。”她咬住下唇,心疼地拿手擦拭,“也不知是几时弄出条裂纹来的,我都带了好几年了,真可惜。”
紫玉在旁探头看热闹:“真的诶,大小姐给我瞧瞧。”伸手便去拿,看了一阵道:“这裂痕可不好补,说断就断的,您要想用,怕是得镶金上去才好看。”
说话间,胭脂铺内有主仆一前一后二人走出来,身量背影都有几分眼熟,书辞远远望见,唇边渐生一抹笑意。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回可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了。”
紫玉和言书月还在低头研究那块玉,顺手就被她抽走。
“城里卖玉的好几家呢,我晓得这附近哪儿有,要不现在去看看?”紫玉出主意。
书辞却冲她扬了扬,“玉坏了不碍事,等着,咱们一会儿有的是玉送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大型碰瓷现场。
女主手把手教你唱演员【。
都说了男女主是很有夫妻相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这么忧郁的场面忍不住又想让灯光师打过来,话筒往这边传……
来,男主,说出你的故事!
咳咳咳,这章有点瘦……
大家将就吃吧……
*
【感谢】
嘻哈小海豚的地雷X1

☆、【十七章】

“这胭脂,味道没有上次的香。”
安青挽打开盒子嗅了嗅,又沾了些抹在手背上,“颜色也不如上回的好。”
“不过擦在小姐脸上一样很好看的。”侍女给她掀起帘子,“等四月妙峰山的玫瑰花开了就有了,眼下您将就用着吧。”
她勉勉强强颔了颔首,弯腰钻进轿子。
两个轿夫刚刚起轿,其中一个冷不防被一块石头砸中膝盖,不偏不倚还是麻穴的位置,当下腿脚发软。
安青挽正靠在里面端详那盒胭脂,启料身形突然一歪,哐当一下,脂粉洒得满地都是。
“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轿子落地,侍女在外面厉声呵斥,“若伤着小姐怎么办!”
轿夫们连忙道歉,随后又苦着脸解释:“这不关小人的事,是那位姑娘……”
“什么这姑娘那姑娘的!本小姐的……”安青挽把车帘一撩走出来,迎面就看见书辞立在那儿,后半截话硬生生止住。
她哎呀一声,貌似很内疚,满眼忧虑之色:“原来是安大小姐,真对不住,方才和我姐闹着玩,不小心惊了您的轿。”
安青挽一嘴的话被堵了回去,知道现在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忍气吞声地抿抿唇说没事。
“你也来看胭脂的?”书辞盯着她脚边打翻的胭脂盒,心疼地皱起眉,“可惜了,浪费了这盒上好的脂粉,不如我赔您一盒吧?”
安青挽自认倒霉地翻了个白眼:“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呢?用的用的。”她热情地上前挽她,“走吧,进去挑,喜欢什么我送你啊。”
“不用了!我自己会买。”
“您这样我怎么好安心呢,来嘛,不要紧的。”
她烦不胜烦地甩开书辞的手:“我都说不用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碧青的玉佩应声而落,毫无悬念摔成两半。
安青挽:“……”
紫玉趁机窜上来,明知故问地嚷道:“小姐,您的玉坏了!”
书辞忙垂下头,先是惊愕随后则是无尽的忧伤,蹲下身去默默的捡起脚边的残骸。
安青挽看着她这样浑身不自在,“这……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硬要拉拉扯扯的。”
书辞咬着嘴唇,仰起头来控诉道:“大小姐,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您不该摔这块玉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说完跺了跺脚,“不、不就是块玉么,大不了我赔给你。”
“这可不是一般的玉佩。”书辞站起身,满脸好心的提醒,“我怕您赔不起。”
“笑话,还有我赔不起的东西?”
她正色道:“这可是王爷赏给我家的玉,非同一般。”
沈怿刚从街角拐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当下停住脚。
高远见状就要上前,却被他抬手拦了下来。
沈怿略思量了片刻,反倒往后退了几步,借着墙遮住自己身形。
安青挽的侍女怀疑地打量那块玉佩:“这玉的质地如此普通,怎么会是王爷赏给你的?”
书辞抱着胳膊看她:“你这么说,是在质疑王爷的眼光?”
侍女瞬间一怔,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远听到此处,义愤填膺地站出来:“王爷,她们损你清誉。”
沈怿眉峰微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闭嘴。
“你若不信,可以去王府问问。”书辞把碎玉凑到安青挽面前,她打小怕沈怿,自然不敢接。
肃亲王的恶名如雷贯耳,是假的还好,要是真的自己岂不是去送死么。
权衡再三,安青挽委屈地抿着唇:“我会找最好的工匠,仿制一块一模一样的。”
言书月当即欣喜道:“那就好。”
书辞恨铁不成钢地悄悄瞪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只得把喜色收敛下去。
“仿制的终究是仿制的,若王爷哪日兴起想看看这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露馅了怎么办?我可得替大小姐你担着罪责的。”她言辞凿凿,说得入情入理。
知道她想去告黑状。安青挽扁了扁嘴,又有气无处使,“那你想怎么样?”
她惆怅地摆弄荷包上的流苏,轻叹道:“这个穗子才做好,漂亮是漂亮,就是少了点什么。”
安青挽噘着嘴沉默半晌,不情不愿地开口:“安定门大街的玉石铺子是我家的,你们看上多少自己拿吧。”
书辞有礼地朝她欠身:“安大小姐真是太客气了。”
言书月也跟着施了一礼。
安青挽憋了一肚子闷气,看见书辞唇角带着讽意,歪头朝她挑眉,心里更加不痛快,扭头哼了声便要走。
书辞忽然叫住她:“哎呀!”
一听她这哎呀就觉得没好事,安青挽刚想说又怎么了,她一巴掌照脸便糊了上来。
“啪!”的一声。
“……”
书辞认真地盯着她:“有蚊子。”
“你!”安青挽红着双眼睛,咬着唇满腹委屈,简直有苦不能言。
“是真的有。”怕她不信,书辞还特地把手摊开给她瞧。
安青挽看也没看,气哼哼地转身,“走着瞧!”
书辞在她背后恭送道:“安大小姐您慢走啊。”
紫玉适时开口:“安大小姐我们不送啦!”
她闻言驻足,却也没回头,冲着地上又加倍重重的哼了一声,撩起帘子进去。
“起轿起轿起轿!”
两个轿夫赶紧抬起轿子,脚下生风似的快速离开。
紫玉张望了一阵,兴冲冲地跑过来朝她竖大拇指,“小姐,您这招够高啊,厉害,佩服。”
“厉害吧。仗势欺人么,当谁不会似的。”书辞又戳了言书月两下,“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她掩嘴边笑边点头:“解气,的确解气……不过你怎么有把握,她会怕咱们?”
“她不是怕我们,是怕肃王爷。安大人官再大,还是忌讳着王爷的名号。”
言书月若有所思地颔首,“你不怕她去王府问么?”
“她哪儿敢。”书辞不以为意,“上次我在安府门口就看出来了,她怕王爷怕得跟什么似的。再说了,王爷也不会管这种小事,咱们借他的名出出风头,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很介意的。”
红墙下,桃柳明媚,微风拂着绿柳在眼前翻飞,沈怿摇头淡淡一笑,背着手走了,笑声很短促,高远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纵容与无奈。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匆匆跟上去。
*
大都督府出手阔绰,言则第一个月的月俸拿了三十两,算上各路送来的见面礼已经远超一百。陈氏欢欢喜喜地买了两个小丫头干活儿,每天给她端茶倒水,浇花喂鸟,生活质量直线上升,连出门听戏曲的闲情逸致都有了。
家中宽裕了,书辞的针线活儿却还没停下,人忙习惯了忽然无所事事心里难免有负罪感,而且日子一久她对陈氏会不会给她置办嫁妆这事儿开始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日薄西山,书辞在自己房里描花样,蛋黄色的阳光把笔筒拉得很长,沿着书桌慢慢偏移。
言书月托腮坐在院中,双目无神,瞧上去有点魂不守舍。
言莫在旁边练功,半个月前他就把弓换成了剑,成日里没事就哈嘿哈嘿的在后院乱舞。突然偏门外有一串脚步声过去,他一转头看见门口的人,当下收了剑,喜滋滋的叫:“姐夫!”
听到这一声,言书月像是瞬间回了魂,快他一步跑出去。
书辞在屋中听见她轻言细语。
“怎么跑这里来了?急匆匆的……又在抓贼呀?”
温明看上去有点忙,满头大汗,说话也敷衍了许多。
“我眼下事情多,还得去那边巷子盘查一圈,过几天再来瞧你。”
说着迎面来了几个捕快,他尚不及和言书月告别两句就匆匆离开。
“姐夫,你上回答应过今天要教我剑法的。”言莫没插上话,很是遗憾地扬起木剑冲着他背影喊道。
温明近来非常的忙碌,几乎脚不沾地,白天夜黑玩儿命的抓贼,该他巡的那条街他抓,不该他管的街他抢着抓,上至江洋大盗,下至偷鸡摸狗,贼见贼怕,简直快抓红了眼,比牛还勤快。
这其中缘由还得从言则升职说起。
从前温明他老爹是捕头,温家的家境要比言家好,陈氏自然喜欢他。而现在,言则当了校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闺女自然跟着金贵了。
两家还没立婚书,原是打算在今年的,温明此刻分外担心陈氏会悔婚。
为了身份能够配得上言书月,他只好加把劲更加卖力的抓贼,以求早日升为捕头。
晚上亥时正,趁天气还晴朗,书辞陪着言书月出门去给温明送饭。
两旁灯火已熄,月光泼地如水,皎洁苍白,石板道上清幽一片。
四周行人稀少,尽管入了春,夜风依旧料峭轻寒。
紫玉提着灯在前面走,书辞不自觉抱了抱臂,左右环顾。
“这姐夫也真会挑地方,双碾街是夜里最清静的,他在这儿不晓得是守贼还是守空气。”
“小姐,您还不知道吧。”紫玉转过头来,“最近仁寿坊、南居贤坊这一带闹鬼啊。”
书辞和言书月闻言都是一愣。
“真的假的?”
“哎哟,不骗你的啦。”她挑起一边眉毛,“论消息我最灵通,啥时候讲错过?”说着,她把声音压低,“就是禄全,禄大人府邸附近,好些人晚上看见有个黑影飘过来,飘过去……”
书辞听她这语气,满背起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街头巷尾都在传,那是禄大人冤魂不散!”
她颦眉:“扯淡,禄大人在刑部大牢里关得好好的,还没死呢。”
“早晚总会死的嘛。”紫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案子挺邪乎,闹得还很大,官府连告示都贴出来了。我估摸着姑爷是想把这贼逮住,到那时升职加薪,别说捕头,没准还会被调到南北镇抚司去呢。”
“原来是这样。”言书月心事重重地颔首,“我倒不关心他能否升职,只要人平平安安便好。”
书辞摇摇头:“你不关心,姐夫关心,咱们娘也关心。你呀就别瞎操心了,男儿志在四方,求功名求利禄乃人之常情。”
不多时,远远的见牌楼下亮着三盏灯笼,正是温明和两个捕快在回巡视。
“姐夫。”
看到是她们俩,温明忧喜参半,他望向言书月:“怎么又来了,昨天都说了夜间不安全,出了事怎么办。”视线落到书辞身上,他又责备道,“还把人家也拖来。”
她颇为委屈:“我只是担心你……”
书辞笑了笑:“我闲着没事,不要紧的。”
没办法,东西拿来了总不能不吃。
紫玉和轻霜忙着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分给其他捕快。
温明也是饿极了,两块饼子三两口就下肚,言书月忙着给他灌水缓口气。
远处的食店正关门打烊,寂静的街道上鲜有路人。
“姐夫。”书辞提灯在牌楼下转悠,“你蹲了好几夜,有那贼人的下落了么?”
“快了。”温明包着一口饼子,含糊不清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他的踪迹,不出意外,就这两天他肯定还会再行动。”
“他偷了什么东西?”
“偷东西倒是没有。”他想了想,“不过也是迟早的事了。这种贼我见得多,头几天踩点,等上一段时日,待你放下戒备时来一招出其不意,所以说啊……”
温明尚在侃侃而谈,余光发现那屋檐上有一道黑影飞快踏砖而过,他声音戛然而止,眸中光芒闪过。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看你今日能跑去哪儿!”
他把手里的饼一扔,发足便追人去了,余下的捕快见状也纷纷紧随其后。
书辞盯着地上的饼不禁皱眉叹道:“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小姐。”紫玉叼着包子凑上来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跟过去看看吧。”
温明会轻功,她们几个女流之辈肯定追不上,跑跑停停找了半天,才在东长安街的一条巷子口看见他独自一人摁着朴刀,左右环顾。
“温大哥。”言书月气喘吁吁地走到他跟前,“怎么样?那个贼呢?”
“到这附近就突然消失了。”温明拧着眉四处查看,“我想他定然没走远,说不准躲在哪里,今天一定得把他找到!”
说完仰头瞧了瞧近旁的高墙,足尖一点跃了上去。
不知为何,书辞总觉得周围的景色越看越眼熟,小声在下面唤他:“姐夫,你别进去了,我瞅着这地方好像不太对……”
温明蹲在墙上俯瞰:“这里头草木多正适合藏人,他应该就在里面。你们在下头等着,别到处乱走。”
言书月老老实实的点头:“哦。”
他正准备往下跳,书辞突然间想起来,“等等!姐夫你不能进去的。”
“这是肃王府的后园!”
作者有话要说:碰瓷技术高超的女主!没错就是我辞!
男主自带GPS定位系统,外带一只机敏的狗鼻子,反正女主在哪儿他都能碰见。
言情小说的世界就是这么小!
话说,今天码字的时候,忽然发现,本文又可以有很多个名字,譬如……
女主视角:《妈妈再爱我一次》
男主视角:《在下老王,有何贵干》
高远视角:《最近,主人的样子有点奇怪》
上帝视角:《被嫌弃的男女主的一生》
读者视角:《我们仍未知道哪天才是男主爆马的日子》
……
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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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馒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23 02:37:21
17274015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23 20:28:47
[突然比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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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的不觉得姐姐和郡主挺萌的么……
【我问这句话会不会被打死?好了会,我知道了……】

☆、【十八章】

凉亭的小池上月光濯濯,锦鲤在水中悠悠打着转,宁静而祥和。
“据属下所知,肖云和私下曾提审了禄全两次,连他老家都派人去查了个底朝天。”高远立在一旁细细回禀,“这宗案子当初就是他一手揽下来的,会不会正是冲着禄全而去?”
沈怿侧身面朝水池,伸手摁在栏杆上,慢条斯理地敲着:“禄全原本能被判个斩立决,他在早朝时却刻意拿天子祭天,大赦天下来说事,把行刑的时间延到秋后,这就表明了,禄全眼下对他而言还有用处。”
高远问道:“可需要属下细查下去?”
沈怿若有所思地摇头:“……此事不急,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
说话间,旁边竟传来轻轻的人声。
“姐夫快走吧,这儿真的不能进去。”
“可那个贼……”
高远立时警惕地喝道:“什么人!”
隐约觉得声音耳熟,沈怿还未及细想,高远已提刀行礼,“王爷稍候,属下这便去查看。”
“回来——”他抬手拦住,犹豫了一瞬,“你把附近的人撤走,我自有分寸。”
温明正从墙上下来,止不住的摇头叹气。
“真是够狡猾,胆子也挺大,居然往这里面跑……我敢保证,他一定在王府之中。”
言书月担忧地扶了扶他,“要不算了吧,这毕竟是王爷的府邸,若是擅闯,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书辞四下打量,肃王爷的宅院方圆二十丈人迹罕至,鸡犬不鸣,还自带一种逐客气息。
“姐夫,你不妨把这件事告诉王府的侍卫,让他们逮人好了。”
“这不行的。”温明为难的摆手,“我和几个兄弟都是为了这个贼而来,功劳若落在旁人头上,我不好交代。”
“可是……”
“有人!”书辞话刚起了个头,只见温明飞快把她和言书月朝身后一拽。
“谁?!”
他对着前方的拐角沉声质问,“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夹道两旁的树枝影影绰绰。
空气安静了片刻,在月光所照的墙壁后,有人缓缓现出身形,清冷的夜色将他脸上的面具衬得格外冰凉,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而这样的冷漠却又因为他唇角淡淡的弧度而稍有缓和。
书辞第一时间愣住,又第一时间回过神,她从温明背后绕出来,跑到他跟前。
“你怎么在这儿?”她压低声音,随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你胆子也太大了,连王府都敢偷?”
沈怿睇了她一眼,根本就懒得搭话。
“我跟你讲……”书辞悄悄拉他衣袖,“那边那个就是我姐夫,你说话留心点,当心他抓你。”
因为离得远,听不清具体在谈什么,紫玉是见过沈怿的,倒还算淡定,温明则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阿辞,你认识他?”
书辞转过身来,不着痕迹地将沈怿往后面掩了掩:“他是我朋友……碰巧路过的。”
“你的朋友?”温明将他上上下下琢磨了一回,显然持怀疑态度,“此时此地,碰巧路过?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哪儿?年纪多大?”出于捕快的本能,他不自觉问了一大堆。
沈怿自然没有心情回答他,只垂目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继而抬起头来,冷冷的问:“这里是肃王府,你们又是什么人,胆敢来此闹事?”
没想到对方气势如此之足,温明掏出制牌,立马亮给他看。
“瞧清楚了,官府办案,名正言顺。”
眼见那上面是个“捕”字,沈怿不屑地冷笑,伸出食指朝脚底下点了点,“这间屋子,方圆五里不得入内,你身为官府之人难道不知?”
“这……”回想起来肃王府似乎确有这个规矩,温明一时语塞。
书辞当即摁住沈怿的肩膀,小声道:“好好的,你和他抬杠作甚么?你是贼他是兵,不怕吃牢饭?”
“我不是贼,他也不算兵。”他耐着性子解释,“还有,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只得如实道:“我姐夫追一个飞贼追到附近,见那个人似乎进了王府,所以才来这里查看。”
沈怿闻言皱了皱眉:“有贼进了王府?”
“嗯。只可惜天色太暗,没看清脸。”说完便疑惑地看着他,“不会就是你吧?”
温明将制牌收好,眼见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聊得挺起劲,忍不住轻咳两声打断。
“恕我冒昧,阁下不以真面目示人,这般遮遮掩掩很难让人信服。”不怪他起疑,那张面具太显眼了,大半夜里明晃晃的,尤其瞩目。
“他带面具……也是有原因的。”担心沈怿会露出马脚,书辞不得不绞尽脑汁想说辞,“主要是因为他……”顿了下,目光飘到沈怿脸上,忽然灵光一闪,“因为他长得实在太丑了。”
温明和言书月皆是一怔。
“从前还吓死过人,所以自此之后就一直带着面具,一方面造福乡里,一方面求个安慰,一举两得,利人利己。”
沈怿听完默了默,也不知要不要点头。
“当真?”
书辞很肯定:“是真的。我和他很熟,他就是个给人做护院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绝对不会干。”
见来者的身量和方才的黑衣人的确不同,又听了这番话,温明望着沈怿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同情,“既是阿辞的朋友,那便我的朋友了,信你一回。”
她松了口气,于是言归正传,顺便将话题岔开:“姐夫,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温明摇头轻叹:“守一晚试试,有进必有出,总会有动静的……而且,王府不是等闲之地,他的目标若是这里,今天可能还不会下手,只是探路,我再多等几天便是。”
沈怿不禁奇怪:“你一个人势单力薄,难以兼顾,为何不直接上报王爷,或是顺天府,让他们加派人手。”
“那不行。”温明往台阶上一坐,“我要升捕头,这个贼至关重要,不能落入旁人之手,非得要我亲自来抓才行。”
沈怿皱起眉,转向书辞:“你们一家都想升职想疯了?”
“什么叫‘我们一家’啊?”她不满道,“我爹那是实至名归,我姐夫……我姐夫还没过门呢,不能算我们家的。”
“我记得你之前还挺看好他。”他不以为意地冷哼,“也不过如此。”
书辞抿抿唇,拿眼睇他:“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连这都记得。”
温明要守夜,言书月也不好在外面待太久,和他坐着说了片刻的话,便和书辞一同离开。
而沈怿则是不言不语,一路送她们到巷子口才走。
言书月站在家门前,回眸多看了几眼这个来路不明的面具人,她不比紫玉,今晚是头一回见,心中难免好奇:“你几时交了这么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书辞忙伸出手指“嘘”个不停,“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必须保密,谁也不能说,给我咽到肚子里去。要是让娘知道了,我……”尽管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能对她做什么,书辞还是威胁道,“总而言之不能说,明白吗?”
言书月讷讷应下:“明白。”
温明在王府后门处一待就待了三天三夜。
当天晚上没捉到人,很显然他不愿死心,干脆夜夜都来。这么一折腾,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竟像是为了抓贼魔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