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辞冲口而出:“谁?”
沈怿抬头,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天空,“第五代孝宗皇帝,他就是利用了这个,谋反叛逆,逼宫夺/权。”
背后锣鼓声已经远到听不见。
书辞停下脚,前面就是医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吉祥物——青铜麒麟上线了!
为什么要选用麒麟这种生物,嗯,当然是为了祭奠那些年被我砍去的无数条麒麟臂呀!
然而!你们都错了!我的本体其实是蜈蚣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_←是不是觉得这篇文的走向越来越玄幻了,嗯不怕,后期还会更玄幻】
强行给我亲儿砸加戏。
老王最近的心机是越来越深了!
然而——
【今天老王掉马了吗?没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四十七章

时近正午, 明媚的阳光洒在街市上, 带着一种午后独有的慵懒和惬意。
今日的医馆关着门,悬在屋檐下的幌子随微风缓缓飘动。
台阶前支了个摊子, 在卖跌打酒、创伤药以及各种灵芝等等, 琳琅满目。然而看摊的却不是从前那个矮个子年轻人,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和一个英武俊朗的青年。
小姑娘正站着整理药酒低声说话, 那青年便坐在一旁看她, 唇边似有似无含着一抹笑,两人皆是俊俏非常, 如此瞧去,宛如一对璧人。
木匠家的儿子赶来给他伤了腿的爹买点疗伤的药,一见医馆大门紧闭,又见门前支有小摊, 于是便走上前询问。
“老板,我要点活血化瘀的……”
话音没落,一道暗沉的黑影便罩了下来, 木匠儿子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凌厉冷凝的星眸, 方才还温和的面容, 此刻肃杀得好似修罗,四下嗖嗖直冒寒气。
他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嘴唇轻颤,只觉腿脚有些发软。
沈怿淡声问:“买药酒?”
“……是、是……”
“砰”的一声响, 他信手捡了一瓶放在他面前,木匠儿子随之一抖。
紧接着便听他道:“给钱。”
“……”
见他在发呆,沈怿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我让你……”
没等他说完书辞就抱起他的胳膊把人拖到一边,压低声音,“王爷,您干嘛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自然是卖药酒。”
这哪儿是卖药酒,这是打劫吧!
“和气生财,做生意得笑脸相迎,您这……”书辞一时无语,再探头看时,那木匠儿子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您这样我们卖不出去的。”
“无所谓,反正你也是打发时间。”
书辞为难道:“可我人参都收了,若卖不出去那老头肯定会拿走的。”
深感她实在难伺候:“不过就是一支人参而已。”
“但我都答应人家了。”
沈怿深吸了口气,满脸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书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您先笑一个。”
被她这样盯着看,倒有些不自在,沈怿敷衍地勾了下唇角。
“……”
说是冷笑可能会贴切一点。
“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他对此事竟意外的坚持。
“但您的伤……”
沈怿将她的手撇开,重复道:“不用,你坐着。”
书辞被赶到一边儿,只好拿起刀慢腾腾地切灵芝,一面还不放心地打量他。
于是到傍晚黄昏,高远来到医馆门前时,便看见自家王爷陪着言姑娘在那儿卖跌打药酒,这场面真是怎么瞧怎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王爷。”车马停在客栈外,高远垂头向他禀报,“昨晚行刺的贼人,属下虽捉了两个活口,可没想到这些人竟咬毒自尽了。”
“死了就死了吧,债多不压身……横竖也知道是谁干的。”他坐在桌前喝茶,“耽搁了好几日了,你让大伙儿好好歇一晚,我们明日就启程。”
高远应了声,又关切道:“您的伤不要紧么?”
“毒既已清,剩下的不过皮肉伤。我没那么娇贵,赶这点路不算什么。”
说着,沈怿望向窗外,楼下的书辞还站在马车旁和侍女说话,手上提着几包药,似乎是在叮嘱她要怎样煎煮。
高远一到,就没有让王爷和闲杂人等待在一起的道理,整间客栈都被他大手笔地包了下来,侍女们忙里忙外的端茶送水,书辞不得不感慨有人伺候的确不错,至少比伺候别人舒坦。
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早市还没开,她已上车坐好了,沈怿就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摆弄着茶杯,他所思的是前日夜里丢出去的那个药囊,不知为何,找了许久也没有寻到。怕书辞起疑,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
“王爷,您的伤好了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大碍,书辞也就不再多问。随着鞭声响起,轱辘开始吱呀吱呀转动,她撩起帘子的一角,车窗外,小镇上的清晨撞入视线。
晨曦里,劳作的人们零零散散走在街上,那些神秘的图腾在阳光下分外清新,又分外诡异,熠熠生辉。
*
入秋了,一连三天都在下雨。
等回京城时,夹道里都是金黄的叶子,满目萧瑟。
书辞匆匆辞别了沈怿,几乎是跑着进家门的,彼时陈氏和言书月并几个丫头正围在一块热热闹闹地推牌九,乍然看到她回来还有点惊讶。
“阿辞,你不是跟着爹爹随驾狩猎去了么?”
陈氏颔首问:“你爹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书辞在人堆里找紫玉,“我提前回来的,老爹他应该还有几天……小紫不在?”
言书月朝院中努努嘴:“你瞧瞧是不是在喂雀儿。”
她忙风风火火地出去,前院后院找了个遍,终于逮到正在角落里偷闲的紫玉。
后者手里还捧着一把花生,一脸惊愕,甚至疑心是自己看花眼。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书辞懒得解释,张口就问:“这些天你见着无名了吗?”
“无名?”她反应了下,“哦……那个戴面具的?他没来呀。”
“没来?”书辞咬着嘴唇,心中一沉,“怎么会没来呢……”
难道是他们的行程太快了,他还在路上么?
不应该啊,此前又是遇刺又是养伤的,他没道理比自己还慢……
她禁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也许,无名并未启程回京,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法回来。
因为伤得太重,所以动不了身……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书辞急忙又甩甩头。
不会的。
那几日找了这么久也没寻到他的踪迹,所以活着的希望也很大。
一定还活着……
紫玉捏着花生,在边上看着她的表情从忧虑到释然,又从释然到紧张,来来回回好几次转化,不禁试探性地问:“小姐,您没事儿吧?”
书辞轻叹了口气,摇头并不言语。
晚饭她吃得少,差不多从天刚黑起便坐到后门的台阶上,抱着膝盖朝巷口张望。
夜空里的明月越来越圆也越来越亮,在这样的季节里,连野猫都不愿出来,整个胡同安静得不像话。
不知道他家住何处,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除了无名两个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所以眼下能做的,只剩等了。
书辞将自己蜷缩在原地,抱着胳膊,颦眉望着地上细碎的尘土发呆。
她在门前守了好几日,沈怿站在拐角后的枣树下,就这么看了她好几日。
看她在那里坐到很晚,甚至子时过后,丑时末刻,困得只能靠在门边打盹,还在固执地等着。
沈怿好几次想现身,又很犹豫。
无名这个人,真的还有必要再出现么?
他分明能感觉得到她对肃亲王的疏离,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她所喜欢的,都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事情终会有坦白的一天,总不能一直瞒下去。
到那时该怎样收场?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旦发现无名和沈怿是同一个人,她还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想到此处,他靠在墙上,望天长叹。
这辈子再没有遇到比这更令他头疼的抉择了……
月明星稀。
暗淡的光透过树叶洒在青石板上,书辞正低头逗弄着那只野猫,看它翻出肚皮,两只爪子威胁般的对自己示威。
突然间,一道拉长的影子投射过来,慢慢逼近。
她的手顿住了,蹲在那里轻抬起头。
斑驳的树影下,银制面具在月光中一点点显露出来,斜长的眼眶后是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
书辞忽然就觉得,这一幕,这个人,像是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一如很久前,他第一次站在这个巷子口的时候一样,和谐得让人忍不住轻叹……
她站起身把猫丢下,一步步小跑过去,沈怿放慢了步子,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看着她靠近,刚要说话时,书辞却伸出手,一下子将他抱紧。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他心头叠起来的万重高楼,便瞬间轰然倾塌。
甚至想着,再瞒久一点,似乎也无妨。
书辞抱了一阵,从他怀中抽身,拉着衣袖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的伤好了吗?恢复得怎么样?感觉如何,还要不要紧?……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口气问了那么多,他也无从答起,只淡笑着说没事了。
见沈怿安然无恙,全须全尾,书辞也着实松了口气。两人仍在台阶上并排坐了,她絮絮地讲述着在避暑山庄和途中发生的那些事,对他那样莽撞的行为心有余悸。
“这么做太危险了,山庄附近都有人把守,幸而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若不小心被朝廷的亲军发现,可是会被砍头的。”
“其实这一次,肃亲王帮忙良多。”沈怿似乎完全没留心她的话。
书辞颔了颔首:“嗯,这倒是。”
“他还为你受了伤。”
书辞默然点头。
“有机会真该好好谢谢他。”
经他这么一提,书辞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光忧心无名的事去了,根本连句道谢的话都忘了说,是有些太没良心。
“……你说得对,的确要好好谢他。”她沉吟了片刻,“这样好了,明日我娘不在家……你早点来给我带些桂花。”
“桂花?”
“嗯,要新鲜摘的。”
第二日,还不到晚饭时间,书辞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把灵芝切片,人参洗净,莲藕去皮填上糯米,在锅里煮上一阵又浸泡在汤汁内。
沈怿拿着桂花敲开门时,她正把藕捞上来,喜滋滋地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你来得正好,我这边刚好收工。”
闻到她身上一股甜味,他不由好奇:“在做什么?”
“做糖藕。”书辞将桂花洗净,往糖藕间撒了一把,端出来给他尝,“你试试看,这个不会腻,我糖放得少。”
“你亲手做的?”
沈怿接过筷子,夹了一片,一口咬下去满齿清香。他不爱吃甜,不过正如她所说,藕片并不腻,吃着还凑合。
“怎么样?”说话间书辞已将羹汤盛入瓦罐里,仔细放在食盒当中,看着他时,眼里带了几分期盼。
沈怿细细嚼了嚼,“……还行。”
“好吃就好吃吧,什么叫还行……”她不满的嘀咕,把食盒小心盖上,“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见她要走,沈怿不免惊讶:“你去哪儿?”
“我去给王爷送羹汤,还有糖藕。”书辞理了理衣裳,抬脚便准备开门。
他手上骤然一滞,“你要去给王爷送羹汤?现在就去?”
“是啊。”书辞也夹了块藕片放到嘴里,“我想过了,人家身份那么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做汤是个心意,何况灵芝人参汤补气血养脾胃,对他的伤也有好处。”说完,又顿了顿,“这个桂花糯米藕也是补血润肺的,你多吃点。”
沈怿万万没料到她是如此打算,当即放下筷子,“此事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也可以,眼下都这么晚了……”
“不晚,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刚刚合适。”书辞示意她手上的食盒,“这个人参汤我熬了很久的,等明日就不好喝了。”
“……”
他记得那支人参,想必是在镇子上,老大夫送她的。原说给言则补身,不想现在给他炖了汤。
书辞临行前还不忘叮嘱,“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后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怿坐在原处,听到她脚步渐行渐远,料是出了巷子,于是飞快站起身,用上轻功,发足往王府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号终于上线了!
一个专心致志想带大号练级,但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故事……
看到这章,大概已经能明白老王的纠结点了吧~
内心OS:
老王:[不,我不能再开小号了,我一定不能再开小号了,这个号必须删……]
老王:[可她等了那么久,冻病了如何是好,还是出去安慰一下吧]
被抱了之后……
老王:[该死,小号怎么这么好玩!!]
日常:【老王今天掉马了吗?没有。不过快了……真的】

☆、第四十八章

王府隔鸣玉坊也就一条街的距离, 书辞沿着正街走, 此刻天已黑下来,夜市上灯火通明, 行人熙攘。
就在她转头欣赏京城繁华的夜景时, 身后的房檐上有人踏着屋瓦疾行而过,速度之快,仿佛乘奔御风。
肃亲王府内, 张管事刚提着灯笼从账房里出来, 迎面便见得自家王爷疾步往这儿走,赶紧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儿。
“王……”
后半个字还在喉咙里, 只觉一阵风过去,再抬眼已没了人影。
酒足饭饱的高远正在和几个手下插科打诨,冷不丁瞧得沈怿气势汹汹走来,险些以为自己惹恼了他, 忙挺直背脊垂下头作严肃状。
沈怿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砰的一声,伸手推开门, 伺候的侍女还没来得及掌灯,他已快步行至室内, 飞快换下衣袍, 束好头发。
“王爷,您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高远在门外试探性地问,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怿把面具扔到床上,吩咐道:“等下言姑娘会来, 记得让她直接到书房找我。”
“言姑娘?”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理了理袍子错身出去,不解地嘀咕,“这大半夜的,她来作甚么?”
话才说完,张管事就赶着往这边跑:“高大人,王爷呢?外边儿言姑娘求见。”
“……”高远抿了抿唇,指着东边方向,“书房里的,你不用去问了,领她过去便是。”
“诶。”
望着老张的背影,他边摇头边奇怪,“还真来了。”
沈怿这边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叩门,张管事探头道:“王爷,言姑娘到了。”
他忙取了本书随便翻两页,声音平淡,“进来。”
不多时,一串轻轻浅浅的脚步在他耳畔响起。
书辞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见沈怿看书看得聚精会神,一时又不敢贸然打搅。
等了半天未听到她说话,他抬眸瞧了一眼,这才放下书,清了清嗓子,“你来,有什么事么?”
书辞忙问过安,朝他颔首,“是这样的,前几日多亏王爷出手相助,我炖了灵芝人参汤给您补补身子。”
沈怿神色平静的哦了声,“既然你一番好意,那便盛一碗吧。”
书辞把食盒递给旁边的侍女,“这里头有桂花糖藕,也是补益气血的。”
侍女轻轻应了,将汤碗和碟子一一摆在沈怿面前。
汤尚还热着,他动勺子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但由于才跑了那一路现在喝着也没什么感觉。慢腾腾吃完了一碗,眼看手边还有碟糖藕,由于之前已经尝过了,现下着实不想再吃,但余光瞥见书辞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在打量他,于是只能强压住那股腻味一块接着一块用干净了。
见他貌似吃得有滋有味,书辞期待地问:“王爷,味道还成吧?”
沈怿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难得你有这份心。”
“您仗义相助,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嫌我做得难吃就好。”
侍女收好了食盒抵还给她,书辞道了声谢,看沈怿复拿起了书卷,也识相的欠了欠身,“那我便先告辞了,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差遣。”
他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嗯。”
视线里那抹月白色的衣裙退出了房门,脚步也渐渐飘远,沈怿从书卷后探头看了下,随即将书一丢,起身往卧房走。
高远和张管事还在院中站着,但见沈怿一个箭步跑回屋内,窸窸窣窣一阵响,又一个箭步推门往外跑。
两人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转头,又齐刷刷回头,皆是一脸不解。
这么两边奔波,折腾了快一个时辰。
饶是沈怿轻功卓绝,转进言家后院时,气息也微微带喘。
他坐在桌边歇息,没多久书辞终于伸着懒腰回来。
“可算是应付完了。”她把食盒搁在一旁,看见装糖藕的碟子已空空如也,顺口问道,“厨房里还有剩的,你还吃么?”
“……不用了。”这甜腻腻的东西再吃一盘,他估计这个月都不会有食欲了。
“那喝碗灵芝人参汤吧,我特地给你留着的。”
“……”
说着她便拿着食盒走去厨房,不多时捧了个瓦罐出来,里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汤羹香气。
“这个很补身,你之前也受了伤,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只给王爷一个人喝。”
书辞盛了满满一大碗递到他跟前,沈怿盯着那人参汤默了默,最终只得认命地接过来,举起勺子艰难地喝。
这顿汤羹宴吃完,他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脱了层皮,只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多嘴说那几句要让她道谢的话……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月上中天,忙了一夜,两个人都各自疲惫地坐在台阶上休息,手边摆着壶清茶解渴。
书辞借着灯光瞧了他几眼,“你很热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东奔西跑了一晚上,能不热才怪,沈怿拿茶水漱了漱口,不动声色地点头,“是有些热。”
胡同里挂着灯笼,在淡淡的烛光映照下,他唇边的细汗愈发清晰。
“可能是喝了汤的缘故。”书辞摸出绢帕,凑上前去给他擦汗,“不过暖暖身子也好。”
那些水珠覆在修长的脖颈上,指尖划过时会留下一抹痕迹,他的喉结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滚动,健壮的筋脉一上一下的收缩,书辞擦着擦着,手便不自觉停了下来。
她缓缓抬眼,面具后的那双黑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底光华流转,目光何其温柔。
朦朦月色下,沈怿垂着眼睑,缓之又缓,慢之又慢地低首,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温软的鼻息轻喷在唇上,书辞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有浅淡的桂花香,还有男子温热阳刚的味道,很清晰。
她长睫轻颤,看着他的唇轻轻覆了上来。
柔软,微凉,不温不火。
起初只是试探地抿了抿,酥麻的感觉随着他的呼吸缠绕至全身,他微微启唇,将她唇瓣含住,时轻时重地辗转吮吸。
书辞下意识地揪住了沈怿胸前的衣襟,像是有些不稳。
他于是伸出手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往跟前带了带,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膛。
凌乱的气息里,交错的呼吸中,他的舌尖探进她唇间,湿润的触感随着那些柔软在她唇齿内荡漾开。
心跳声像是就在耳边,书辞茫然地微张着口,视线里是他润泽的薄唇,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稍稍合拢了唇齿,主动伸出舌尖与他湿滑地纠缠了一下。
只是小小的回应,他放在腰上的手掌却加大了力道,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袍渗入肌肤,然后越吻越深……
在书辞喘气快跟不上时,沈怿才缓缓松开。
微风吹过,两人沉默地对视,气氛异常的宁静。
他瞧着自己吻过的地方,微抿的嘴唇水光莹润,书辞不自在地捏着额头的碎发。沈怿似笑非笑地歪头,抬手替她拂去唇上的水渍,指腹却忍不住来回摩挲。
又想亲了……
书辞也任由他这样轻薄,她还在捏碎发,半晌才说:“你以后……别再当飞贼了。”
沈怿低低嗯了一声,“你不喜欢这个身份?”
“不是不喜欢。”她淡笑着解释,“是我娘那关过不了,这毕竟不是什么正当行业,你到时候自报家门她说不准还会把你打出去。”
“你就不怕跟着我吃苦?”
书辞挑了挑眉,不答反问:“那你会让我吃苦么?”
沈怿微愣一瞬,继而又微不可闻地轻笑:“不会。”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她还是不由微笑:“这不就对了。”
“书辞。”沈怿望着她的笑颜,深吸了口气,“你当真肯跟着我?你连我的模样都没见过,就不怕我生得很丑么?”
“你真的很难看?”书辞显然为难了一下,“那也没办法了,若丑得实在不堪入目,你还是把面具带着吧,反正这么久也瞧过来了。”
“……”这个回答听上去挺残忍的,可他忍不住就是想笑。
“也就是说,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能接受?”
“嗯。”
见她点了头,沈怿又再次吸了口气,“那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容貌么?现在,我可以给你看。”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书辞始料未及,“你是说你……”
话音未落,沈怿的手已覆上了面具,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时,她呆怔片刻,心骤然狂跳如鼓。
一方面好奇他的真容,一方面又莫名的紧张。一切来得太突然,书辞脑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只见他已掀开了一角,暗夜中什么也看不清。
鬼使神差的,她猛地一伸手把他拦住。
“等、等一等!”
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沈怿对此表示不解:“怎么,不想看?”
“不是。”回想起他方才的话,书辞惴惴不安,“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事儿不急,不急……要不,再等等?”
他啼笑皆非:“这还要做准备?”
“当然要了!”之前藏着掖着,百般阻挠,忽然之间这么好说话,连她自己也讲不明白,总而言之就是……受宠大惊,无限惶恐。
“要不还是看了吧,迟早也是要看的。”他像是故意逗弄她,作势就要去揭。
书辞一手摁在脸上,“不不不……不看不看!”
“看了吧……”
“不看!你别动!”
不让她看的时候千方百计想看,眼下大大方方要给她看,她偏偏比自己还紧张。
沈怿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行吧,都依你。你几时想看了,我再几时摘,你慢慢准备,我听你的便是。”
书辞这才松了口气,分外赞许地牵了牵他的手:“这还差不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这章发出来我可能会被打成残废……
然而我还是不会对恶势力低头的!
本文应该可以从[好想急死你]改成[好想打死你]了吧……
日常:【老王今天掉马了吗!掉了!……差一点】
嗯,真的快掉马了,就在这几章的事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如此的矛盾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