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清,正厅里悄无声息,只听得到茶炉水滚的声音。
紫玉端着茶壶低头把空杯子都满上。
门外忽传来一串脚步,温明还是那身捕快的服饰,喘着气进来。
一屋子的人都抬起了头。
陈氏放下摁着眉心的手,颤声问他:“……怎么样?”
温明尴尬地望着面前的几双眼睛,终究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就一点消息也没有?”言则无法接受地又多问了一句。
温明实在难以开口,良久仍是摇头。
四下里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桌上的灯烛突然爆出一朵烛花,言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嗓音低低的:“二姐是不是死了?”
那一瞬,几乎所有人都回想起当天她离开家时的神情。
冷漠,惨淡,寒彻骨髓。
——“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会无动于衷?”
“不会的,不会的……”言则站起身,握紧拳头喃喃自语,“不会的……”
此时距离书辞离开家,已经是第七天了,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然而音讯全无,言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不得不让人心生凉意。
“一定是这样的。”言莫步步往后退,忽然一阵难过,“是你们,你们把二姐给逼死了!”
“小少爷……”紫玉想去牵他,他却红着眼甩开,转头就朝外面跑,言书月回过神,也紧跟着追出去。
陈氏又伸手摁住了头,神色里有说不出的疲惫和悲凉。
温明站在原处,看了看门外,又瞅了瞅屋内,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阿辞房里的金银细软都收拾带走了,应该、应该不会是……总而言之,我再派人去找找,你们二位千万别多想。”
言书月跑到后院的时候,角落里正蹲着一个人影,言莫拾了根树枝,一下一下戳着地上的泥土。
“小莫。”
听到声音,他揉了几下眼睛,转过头来:“大姐。”
她不善言辞,此刻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伸出手拍拍他,“别伤心了。”
言莫泪眼汪汪地问:“二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乍然想起那日书辞说过的话,言书月一径沉默,最后才低低说:“我……也不知道……”
“就知道是这样。”言莫把树枝往地上一丢,闷闷地说,“问你什么你也不会知道。”
听了这话,言书月歉疚地抿唇不语。
温明走了,正房中,言则和陈氏相顾无言。
他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现在你高兴了?她若真的死了,你开心么?”
陈氏一手捂着整张脸,闻言放了下来,满眼悲戚地看着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很想让她死么?”
“你但凡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会走!”
“我不想对她好吗?!”陈氏起身,走到他旁边,哽咽道,“书辞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最孝顺,最懂事,最听话,可是她一天天长大,我看着她那张脸……”
言则无奈到了极致,欲言又止地狠摔袖子:“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陈氏咬着唇,“我替你把这个孩子一点一点拉扯大,她生病的时候我照顾她,她小时候那些衣衫,一针一线都是我挑着灯给她做的。我女儿有一口饭吃,我几时缺过她一口?而你呢?你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到头来竟怪我?”
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言则重重地颔首,“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压根不应该把她带到这个家里来。”
“你……”
言书月靠在门外,怔忡地捂住了嘴。
里面静默了许久,才听到陈氏轻声开口:“她人来都来了,我也没说一定要赶她走的……”
言则终究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错都在我。”他走过去,摁在她肩头摁了摁,“其实你有火气大可以冲着我发,书辞她……”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她抬手把眼角的泪花拂去,“先把人找到吧,我也不想看着她出事。她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安心……”
*
山村里,月光下。
韦寡妇吱呀吱呀摇着纺车:“你既说你爹爹在找你,表明你家里人还是惦记着你的。你有你的委屈,有些话我不好劝,只是姑娘家离家在外,实在是不安全。你往后呢?靠什么谋生?这世道可乱着,好人少,坏人多。”
书辞坐在一旁,垂着眼睑半晌无言。
她轻叹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和你娘有芥蒂,更应该与她好好的谈一谈。退一万步讲,她真的不那么喜欢你,你也不应该走出城。你还有你爹爹不是么?互不往来的方式有很多,你偏偏挑了个最不好的。”
书辞慢慢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欠考虑了。”
见她如此乖巧,韦寡妇也不禁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京城里出来的大家姑娘,我也不想见到你在这种小地方过生活。像我们这样,有什么好的?”
“你高看我了,我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
虽是这么说,不过韦寡妇让她好好想想,书辞还当真仔细地想了想,这一想就想到了深夜。
山中风大,一晚上吹得呼呼有声。
近处远处不时有犬吠响起。
庙外的杂耍早就收了摊,秦公子和他的走狗们从祠堂后面的山口慢条斯理地出来,沿着乡村小路走。
“没看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这个祠堂,我才不会来。闲的!”
秦公子的两根手指都上了膏药,厚厚的裹了一层,稍微一碰便能疼得他哭爹喊娘。
他翘着伤指心疼自个儿:“好不容易遇到个标致姑娘,脸没摸着还白白赔上两根手指,真够亏的!这娘们养的狗比我的还厉害……”
随从们闻言,无辜的面面相觑。
书辞一直睡不着,大约后半夜时,远处的犬吠声忽然变大了,夹在其中的还有些吵杂的言语。
她披上外袍下床去看。
与此同时,四周接连有灯光亮起。
山村中有被这动静惊醒的村民,皆披头散发站在自家门口瞧热闹。
那最大的一间四合院此刻正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抢掠打砸,锅碗瓢盆摔得满地都是,秦公子更是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旁边零散躺有几个随从正在哼哼唧唧。
四下居民见状无不拍手称快:活该活该。
“真是恶人自有天收。”书辞扒在门后自言自语,“都说财不外露,让他猖狂,吃苦头了吧。”
耳畔一个慵懒的嗓音响起:“那些,可不是山匪。”
她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沈怿那张面具,又是一吓。忍不住想: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么?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
他不答反问:“你不也没睡?”余光落在她身上,沈怿不禁颦了颦眉:“穿成这样你就出来了?”
本就准备只在门口望一眼,书辞不过罩了件外衫在肩上,里面仍旧是白色的里衣。
“谁知道你会在这儿……”
他随手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肩上,不由皱着眉催促:“还不把衣服穿好!”
说话间,秦公子已经被人从院中踢到了街上,连着滚了好几圈。
此刻书辞才发现,这群人中有几个身穿亚麻色曳撒,脚下一双官靴,她一面扣盘扣一面狐疑:“是锦衣卫?”
院内紧跟着有一人疾步而出,将曳撒的下摆狠狠一撩,一脚踩在秦公子那五根手指上,旧伤未愈新伤又起,疼得他嗷嗷直叫。
“说!东西呢?”
隔壁的屋舍内灯光亮起,正照在那人面容上,俊秀的轮廓带了几分清冷,剑眉如羽,寒眸似星,俊逸中又不失沉稳。
书辞一看见就回想起来了,喃喃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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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男二马上就要有名字了,为了尊重他,今天就不刻意描写那根狗链子了……
配角必要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因为下本要写锦衣卫,所以这本先拿男配练练手……资料有限,有限的资料里也没看多少,基本上我瞎掰的特别多,千万别较真……
*
谢谢大家,请叫我标题狗!
一整章走剧情,不用这个标题你们是不会买的【哼哼哼,看我多机智,无所不用其极的骗订阅】。
啧啧。
看老王每天玩得多开心呀,这打情骂俏的,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王爷的人设!
这样真的好吗……
你的大反派肖大人成天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忙于治水,你一个男主却在这里泡妹子……
最后你泡完了妹子还要回去对付人家……简直毫无人性……
其实男女主才是反派吧。
【忽然心疼肖大人
其实按原定计划,这章才敲定了女主不是亲生的。
然而我没想到你们在前前前前N章就猜出来了【是不是我剧透的缘故,快告诉我是,是我以后就要封住我这张麒麟嘴了!!】
☆、第二十九章
沈怿斜过眼来:“你认识?”
“也不是认识, 只是见过。”
秦公子疼得抽气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你……你说的什么……什么东西, 我压根就不知道啊……”
青年人冷哼一声,脚下加大了力度, 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他面无表情的问:“不知道?你大老远跑到这山野之中, 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秦公子闻言诧异地支起头:“你也是为了……”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只听啪地一阵脆响, 其他几根手指也骤然崩裂。
眼下围观的村民已从看好戏的神情转为了同情的神色, 纷纷朝后退了几步。
书辞冲沈怿努努嘴:“你们习武之人都喜欢掰人手指的么?”
他说不尽然:“脚趾也可以。”
“……”
这边还未审完,屋里打砸抢的锦衣卫忽然跳了出来, 恭恭敬敬地朝那青年施礼:“晏大人,属下在床头的暗格里找到了此物。”
说着递上一个锦盒,青年伸手接过,脚下却仍未放过秦公子。
他打开盒子, 书辞匆匆一瞥,隐约看见那红绸间躺着一个鸦青色之物,然而还没瞧个明白, 他砰的一下便合上了盖子。
“就是这个。”
他总算挪开了脚,抬头把其他几人召回, 简短道:“走!”
一群人训练有素的撤离, 经过书辞身边的时候,他明显停了停, 不经意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大约是也觉得有几分眼熟。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书辞下意识地往沈怿背后躲,他便也不着痕迹地将她掩了掩。
隔着一张面具,两人目光交汇,平静地对视了片刻,才见那人别过脸,摁着刀快步离开。
直到四下里再度归于平静,沈怿才侧头,语气里带了些不屑:“很怕锦衣卫?”
“当然怕了。”书辞从他身后钻出来,“这群大爷那是在京城里横着走的。
肃亲王、肖云和、锦衣卫,堪称京城三霸,哪一个都惹不起。不过王爷和肖大人平时高高在上,想惹也没机会,锦衣卫就不一样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爹从前做京卫的时候就吃了他们不少亏。不止如此,从小到大,我看见过身边多少人被锦衣卫抓走,那真是有去无回,吃人都不吐骨头。”
后面的内容没细听,沈怿还停留在京城三霸几个字上,颦着眉看她:“你们市井中成日里都流传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书辞倒有几分得意:“没听过吧?好玩的多着呢。”
两人一壁说,一壁往回走,韦寡妇和小韦睡得沉,并未被之前的响动吵醒。
书辞想了一晚上的事,眼下正饿得慌,溜到厨房里摸了根生黄瓜和一些核桃,坐在台阶上跟沈怿分着吃。
“瞧你这个样子,一晚上都没睡吧?”核桃在他掌心里,不过轻轻一捏就碎成了几瓣。
书辞拣了两块,留下三块给他,随口道:“可能是山风太大,我睡不着。”
沈怿盯着她,慢悠悠地说:“是山风太大还是有心事?”他把手上剩核桃都放到她怀里,“自己吃,我不饿。”
书辞咬了一口黄瓜,随后低头默默的嚼着。
果然是有心事。
沈怿不禁暗叹,“说说吧,是不是想家了?”
她心不在焉地嚼着黄瓜,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无奈,“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书辞并未直接回答,“今天晚上,韦姐姐和我说了些话,我觉得她讲得挺有道理的。我去南山镇又哪里比得上留在京城好。”
沈怿淡笑着颔首:“这倒是。”
“我娘是让我很伤心,可离家出走,也的确给我爹添了麻烦……”她拿手撑着下巴,怅然道,“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固执,眼界太小,其实何尝需要去讨好我娘呢,若我有了能耐,有朝一日也可以呼风唤雨,何愁她不高看我。”
这番话说得总算是有些出息了,沈怿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也没想好,“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嫁得好,可嫁得好也得靠我娘出门帮我找人家。”
说着,她忽然把包袱取出来,咬着食指拨弄了一下包好的银子,“你说这些钱能在京城盘下一个铺面么?”
沈怿垂眸扫了一眼,淡淡道:“大概能盘下阳和酒楼旁边的三尺空地让你讨饭。”
尽管对他的冷嘲热讽早习以为常,书辞还是忍不住皱眉瞥他。
然而还没瞪多久,他的手便抬了起来,指头距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额间轻轻一弹。
力道不算大,却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虽然陌生却并不令人排斥。
“你看够了没有?”
她捂着额揉了揉,“我若说没有,那你给摘面具让我看个够本么?”
沈怿挑起一边眉毛:“我不吃激将法。”
书辞啧了声冲他努努嘴:“你这个人太不讨人喜欢了……真想知道你娘是什么性子的,能把你养成这样。”
“我娘?”他闻言低头把玩那几颗核桃,仍旧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神色未改,“她早就死了。”
她微微一愣。
本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未曾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书辞自知多嘴了,一时懊悔地望着他,颇觉内疚。
沈怿捏好了核桃,半晌不见她来拿,一抬头看她如此神色反而好笑:“干什么?可怜我?”
书辞垂了垂头,“没有娘是挺可怜的。”
“不见得,你有娘,难道你就不可怜了么?”他如此反问。
沉默了一阵,她还是认真地说:“总有个念想。”
就像家不一定很温暖,可身处异地时,想到还有家可回,依旧有说不出的安心与踏实。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好,她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总让他想起很多事。
“我可不是你,妇人之见……她不在更好。”沈怿把她的手拉过来,将核桃放上去,“否则活到现在,估计和你娘差不多。”
书辞忽然将他衣袖抓住,回头把核桃放在一旁,“你等等。”
沈怿正犹自不解,只见她从包袱内摸出一块碎银,轻轻合拢在他掌心。
银子周身早已磨得没有了棱角,带着凹凸不平的圆润静躺在他手中。还未及开口,书辞垂着眼睑,声音意外的柔和:“这几天谢谢你陪我,既然玉佩你不肯收,这个就当是一点心意好了。”
她抬眸看向他,月光洒落半身,像是镶了层银边,噙在唇边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见。
这一幕,不知为何,竟让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在城北的镜湖中所看到画面。
有些温热的躁动波及全身,沈怿将视线调开,喉结莫名地滚动了两下。
此刻他竟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张面具,无论是怎样的表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掩盖,不露痕迹。
书辞抬起手来,学着他那样把食指探过去,对准脑门儿一弹。
“砰——”
脸上的面具抖了一下。她却因为面具太硬而伤到手,捂着指头一阵抽气。
沈怿:“……”
“你这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无奈道:“自作自受。”于是探过身去将她手指牵住,轻轻揉了两下。
将这顿简陋的宵夜吃完,已经是四更天了,书辞终于熬不住回房休息。
一直等她睡着,沈怿都还靠在门边,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久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时,只将那块碎银轻轻抛起,又接住,最后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
天空依然一片漆黑,仿佛黎明离这个世界还很遥远,他刚走上街,四周就嗖嗖落下几个人影,为首的自然是高远,恭恭敬敬的上前唤了声王爷。
“刚才都看见了?”
高远应道:“那是肖云和的手下。”
“我知晓,眼下他人虽在南边视察灾情,手倒是伸得挺远。”他鄙夷道,“此事有些蹊跷,记得把人好好审一审。”
“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要撤,沈怿不耐烦地将他又召回来:“急什么,赶着投胎么?我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去办……凑近点!”
看这样子是要和他耳语,高远紧张之余又不免觉得羞涩,老老实实地把头挨过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
“听明白了么?”
他虽有不解,还是如实点头。
“行了,办去吧。”
*
一晚上没有合眼,第二日天初初亮时,言则便穿好衣服准备同温明一块儿继续找人。书辞已经离家快十日了,倘若再这么音讯全无,连他都不由要担心,言莫那一句无心之话究竟有无可能。
人刚出了正厅,院中的仆役便走上前来说:“高大人到了。”
这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言氏夫妇不由奇怪,忙叫请进来。
高远穿了套月白色的箭袖圆领袍,背着手跨过垂花门,漫不经心打量这宅中的景致。
言则赶紧上前招呼,“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瞥了一眼,一面往里走,“老言呐,你近来架子可不小啊,怎么着,是有王爷撑腰,就不把咱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了?”
听他语气不对,言则胆战心惊:“您这是哪里的话……”
高远步子一顿,睇他道:“我这是哪里的话?你说说你自己,告了多久的假了,嗯?在家坐月子呢?”
“不是的,我……”
“你不用解释。”他抬手打住,“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不仅如此,还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
言则和陈氏为难的面面相顾。
高远负手而立:“他老人家原本还打算把扬威营交给你打理,如今却见你连自己的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王爷很生气!王爷很失望!”他字字铿锵,说得言则提心吊胆。
“您说的是……闺女丢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长时间的奔波让他心力交瘁,提起此事,言则亦是万分难过,偷偷拿袖子在脸上一阵乱抹。
高远轻蔑一哼,“王爷一心想要提拔你,你却这般辜负他的期望,哎……”说着摇头轻叹。
“还请大人替我向王爷解释解释,我定会亲自上门谢罪的。”
陈氏见状,也不禁道:“望大人多多海涵。”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高远才注意到还有这个人,当下转过身来,指着她道:“还有你,你的恶行我也有所耳闻。”
陈氏被他说得一愣:“我的恶行?”
高远指头不住冲她点点点:“你……教子无方,搬弄是非,目无夫纲,导致家庭不和,简直罪大恶极!”
陈氏:“……”
他一串话毕,低头活动了几下手腕,“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家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夫人你这种性格。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你家老爷既在他手下做事,你最好心里也得有个数,免得哪天飞来横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陈氏闻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轻叹一声,别过头去。
高远对她这反应有点满意,颔了颔首转向言则,语重心长地拍拍肩,“老言啊,咱们王爷还是器重你的,特地让我来带个话。听闻二小姐有一双巧手,针线活儿做的不错。”
见有人夸自己闺女,言则还是很谦虚地点头:“那倒是。”
“王爷名下有几个绣庄,刚好昨天,管事的绣娘突发疾病,死了。”他一脸遗憾,“所以想请你家姑娘前去指点指点。”
“什么?”言则登时一惊。
“怎么?嫌弃啊?”高远啧了声,一副孺子难教的表情,“那都是给皇家办事的,里头的油水我不说你也明白的吧?”看他还皱眉,他又低声道,“这可是王爷给你和你女儿的一个大好的台阶啊。”
“王爷一番好意,言则无以为报。”他为难,“可问题是,我眼下还没找着我闺女,这……”
高远示意他把头凑过来,言则只得照做。
等听完这席话,他脸上骤然恍悟,继而恭敬地冲他拱手作揖:“多谢高大人,言则实在感激不尽。”
“得了,你也别谢我,都是王爷的意思。”高远正色地在他胳膊上打了两下,“你瞧王爷待你多好啊。”
说来惭愧,他只能颔首称是。
“那我就先告辞了。”
终于将事情交代完,高远从言家大门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个丫头。
“怎么走路的!”他没好气。
紫玉忙不迭赔礼道歉。
“下回看着点!”他负手叹息,更加感觉这一家子人都与他相冲。越想越不明白,这种调解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怎么偏偏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居委会主任及妇女妇男之友——高远。
肃亲王、锦衣卫、肖云和
男主、男二、大反派【京城Boys你们好】
……
男二终于有姓了!
看他和男主隔着面具互相对望,果然是本体之间的交流吗。。。
【当我还是一条狗链子的时候,仿佛和这个面具打过一场……】
←_←谁说我只会在作话里开车的。
你看女主吃的是什么!!
黄瓜 核桃!!
【秒懂并在内心骂我邪恶的人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另:下章走剧情,没有互动,慎看!……不过还是买个V吧(日常卖惨。。。)
☆、第三十章
镇上的杂耍班子下午就要出发, 有马车有驴车, 书辞身量纤细,给些钱挤一挤, 戏班老板还是很乐意的。
她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又担心一时半会儿走不到目的地,于是先到市集去买些干粮,打算路上吃。
刚出锅的蒸馍又香又软, 还带着微甜, 书辞让店家包了两个,忽然想到了沈怿, 又说:“不好意思,再帮我加四个。”
“好咧。”
正当她低头往怀里掏铜板时,村东头有人骑着马走来,一面打量四周, 一面又在每个村人的脸上细细观察。
不经意间,两人视线交汇,彼此都有些怔愣。
书辞率先反应过来, 小声说:“糟了。”当下扭头就跑。
“辞儿!”言则急忙翻身下马。
原地里卖蒸馍的老板还探出脑袋喊:“姑娘,你的东西还没拿!”
眼下是一个跑一个追, 满山村里打转, 书辞的体力自然不及她爹,没多久便被言则拽住了。
她蔫头耷脑地拿脚尖蹭了蹭地面, 偷眼瞧见他满脸憔悴,又飞快移开目光, 声音闷闷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