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
对方抬头望了他们二人一眼,表情也淡淡的,提着一篓子的工具,埋头就开始修补那破了的洞。
想不到这里还会有守墓人,书辞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朝沈怿道:“看样子,昨晚上的风还挺大,连好好的墓墙都给吹倒了。”
他轻笑一声,刚欲开口,那老者忽然直起腰来:“这坟修得坚固,十多年了都没出过事,哪里是几阵风能吹得倒的。”
书辞正等他这句话,刚好能问下去:“那请问老伯,这墙是怎么坏的?”
提起这个,老人家面有愠色,冷冷哼道:“还能是怎么坏的,当然是遇上盗墓贼了!”
闻言,书辞和沈怿皆感到诧异。
“这儿……还会有盗墓的光顾?”
她不懂风水,但见此处荒凉无比,也不像是有什么王公贵族的大墓可令贼人垂涎的。
沈怿懒得拐弯抹角,比她直接得多,一针见血就问道:“这是谁的墓?”
老者一面蹲下身补墙,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梁秋危的墓。”
书辞没听过这个名字,倒是沈怿,瞬间拧起了眉:“大太监,梁秋危?”
老人家唇边含了抹笑,赞许地望向他,“不错,正是他,想不到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嚼了一遍,书辞才转过眼小声道:“那是谁?”
“梁秋危是从前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心腹,宫里面呼风唤雨,权势滔天的人,可以说是太监里的头把交椅。他姿容出色,相貌不俗,朝堂上曾有过他妖媚惑主的传言,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说完瞥了瞥她,“你那时估计才刚出生。”
这样的宫廷秘史她竟从未听说,不由问:“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后来又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沈怿缓缓道,“十五年前平阳长公主结交近臣,企图谋乱的事。”
这可以称之为是皇家的丑闻了,详细的书辞不得而知,只明白个大概。
长公主是先帝的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而且她精通诗文,足智多谋,自小在才学上就有过人之处。十五岁及笄,嫁了个驸马也是人中之龙,夫妻相处很是和睦。然而好景不长,驸马暴病身故,在那以后她整个人就性情大变,暴戾不仁,甚至一度想仿唐朝武后,执掌大权。结果野心暴露,被先帝一杯毒酒赐死了。
“谋逆是大案,不少人牵扯其中。”沈怿伸手摁在那墓碑上,淡淡道。“当年不可一世的梁秋危,也是这‘近臣’之一。最后还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留了个全尸,不过我没想到,他在这儿竟然有座坟。”
老人家边听边干活儿,听到此处,似笑非笑地颔了颔首:“瞧公子的年龄,当年应该也就八九岁吧。”
沈怿也不否认:“不错,的确才八岁。”
“你对这个倒是记得清楚。”
他淡笑:“此乃天下大事,晚辈自然有印象。”
“十五年了……”书辞在旁喃喃自语,“这么说,您老人家是给他守墓的?”
老者摇摇头:“他没让我替他守,我也不屑做他的守墓人,只是早些年有过一点交情。”他手上停了停,冲着虚里叹了口气,“难得人死后葬在此处,离我家甚近,所以得空就来看看。”
说完言语间带了点同情,“他们做太监的也是可怜,活着的时候卑躬屈膝,低声下气,死了又是孤家寡人,连个来祭拜的都没有。”
这么一想,是挺悲惨的。
有钱有权的太监能买媳妇,置公馆,可终究不是正常男人,讨到的老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说出去面上无光,埋进土里就更不会来扫墓了。
梁秋危是个厉害的太监,也无怪乎他有些值钱的陪葬。书辞不免好奇:“那丢了什么物件?”
老者说不清楚,“盒子里装着的,估摸是个玉吧。他的东西,我从没碰过。”
东拉西扯,好不容易碰到个活人,聊的尽是些废话。
沈怿颦起眉,垂眸对她使眼色,似有不满,两人干瞪了一会儿,书辞才开口道。
“老伯,您知道南山镇怎么走么?”
“南山镇?”老人家拎着铲子,狐疑地看她,“南山镇离这儿远着呢,你们去南山镇,怎么跑深山里头来了。”
沈怿淡淡地挑起眉毛。
书辞讪讪一笑。
迷路这种事,说出来也不算很丢人,老者补好了盗洞,站起来给他们指。
跨几条小溪,拐几个坡,过一座山,就能看见了。
西天取经啊!这么远?
看到沈怿明显不太友善的目光,也考虑到两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她只得问:“那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宿歇脚的?”
“找不着方向了是吧?”老人家提起篮子,一副过来人地样子打量他们俩,“年轻人啊,就是毛毛躁躁的……走吧,来都来了,去我家吃个中饭。”
他绕过他们,边走边道,“你们呐走反了,这方圆十里都没有镇子,只前面有个碗口村,小的很,客栈酒楼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没关系的。”书辞倒很有精神,悄悄去拉沈怿,“一起去。”
知道她并非是真的要去什么南山镇,更多的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忙了几天虽心有无奈,他倒也随她折腾。
山村离此处果然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低矮的茅屋沿着山谷蔓延,坡上有挑着柴的樵夫,田里有埋头耕种的农户,整个村庄弥漫着一种淳朴而宁静的气息。
老人家姓刘,一个人住,家里很是冷清,一顿带着大山风情的素菜吃完,刘大爷收拾出一间空房,让给沈怿。
书辞忙道:“我的房间我自己整理就好。”
“你的住处不在这儿。”刘大爷把被子铺好,转头看她,言语间竟有几分责备,“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个大男人单独相处,成何体统。”
她侧过身,偷偷吐了吐舌头。
沈怿正靠在一边儿,双手抱胸,唇边含着淡笑。
刘大爷调头过来,紧接着就冲他道:“还笑呢,你也一样!”
“老人家给你铺床,你就干看着啊?也不懂得搭把手,歪在那边跟个没骨头的似的。”
沈怿:“……”活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样教训他,沈怿不得不惊讶,竟不自觉就站直了。
书辞看得明白,忍不住偷笑。
然而刘大爷的嘴还没停下来,碎碎叨叨:“瞧你还比人家姑娘大好几岁的,多大个人了,半点不知分寸。你们俩若是小两口也就罢了,若要不是,你安的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呢?”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冷哼且鄙夷地看着沈怿。
后者不以为意地一笑:“哦?我安的什么心思?”
刘大爷皱了皱:“你肯定想白占人家便宜,还不打算负责。”
书辞立时挑起眉,并很怀疑地朝后退了一步。
沈怿瞧着她这个举动很是不悦:“你还真信?!”
他颦起眉:“我要想碰你,能留你到今天?”
刘大爷啧了声,“小孩子家家,出言不逊。”作势扬手就要打。
沈怿虽一直忍让,眼下也不会由着他出手,抬臂一挥挡在耳畔,却不料这老者的身形竟很矫健,手腕翻转游刃有余地朝他推去。
两人下盘纹丝不动,只拼掌法,眨眼间就过了数招,然而这招式的幅度又都不大,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有礼的在打太极。
碍于书辞在旁,不欲与他缠斗,刘大爷率先撤了力,只用手心摁住沈怿的胳膊,淡笑道:“年轻人,言语轻薄了也不好,这要是在我们村,可是得对姑娘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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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门房秦大爷的亲戚,守墓人刘大爷……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老王是独自一个人陪我辞浪迹天涯。
这种时候高远肯定在后面跟拍啊!
全程目睹自家老王撩妹的过程!
按老王痴汉的尿性,一定会让老高不停的偷拍等回去之后把相片洗出来天天挂在房里欣赏,顺便再设个手机屏保什么的
长公主的线出来了!
话说大家真的很火眼金睛啊,我记得之前长公主只出现在高远的一句话里,这你们都记得,实在是太令我意外了!
感动的啾咪一下!

☆、第二十七章

沈怿闻言一脸的不屑:“负责就负责, 我又不是娶不起。”
书辞底下悄悄拿脚踢了踢他:“你瞎说八道什么啊。”
“怎么?”对她这个反应略有不满, 沈怿转过眼,“觉得跟着我委屈你了?”
书辞想都没想就点头:“当然委屈我了!”
没料到她竟这样厚颜无耻的承认了, 沈怿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
刘大爷看好戏的样子在那儿呐呐呐了半天:“瞧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
见他俩一个鼻孔出气,沈怿睇了书辞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老头子哈哈一笑, 朝书辞道:“别理他, 走走走,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跟着他走下土埂, 老槐树边儿就是一间小院。
“这屋里住的是个寡妇,姓韦,家里面除了她和孩子没别人了。你是个女娃娃,我想着跟她挤一挤比较好, 免得遭人说闲话,是不?”
难为他这么细心,书辞不由感激地笑道:“还是您老人家想的周到。”
韦寡妇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然而常年的劳作使得皮肤有些粗糙黝黑,不过她那个小女儿却很可爱, 才四五岁的模样, 眼睛亮得出奇。
小孩子玩心大,加上平时少有人拜访, 牵着书辞去看她捡的小黄狗。
毕竟是城里来的姑娘,韦寡妇不敢怠慢, 足足将屋子打扫了两三遍。
“姐姐,你不用忙的。”
书辞抱着小韦走过来,“我一会儿自己收拾就好了。”
韦寡妇显得讪讪的:“我们这地方,想来你住不惯,怕是怠慢了。”
“不要紧,我不挑,到哪儿都能睡着。”
另一边儿,刘大爷回了家,洗了两根粗长的白萝卜,在灶台前呼哧呼哧的切着,鼻中还哼哼着曲儿。
沈怿靠在门上神色平淡地打量着他。
背后一双眼睛,盯久了刘大爷也感到不适,拎着菜刀侧过身,“怎么?你也想来试试?”
他并未回答,只似笑非笑地说道:“前辈功夫不错。”
“你也不差。”难得被人夸奖,刘大爷倒是应承得快,“彼此彼此。”
沈怿淡笑,冲他下半身努努嘴:“前辈这腿,是旧伤吧?”
“干嘛,想乘人之危呀。”刘大爷咧着嘴瞪他。
“不敢。”他这话,恭维得格外敷衍。
刘大爷轻哼一声,继续切菜,“你还别小看这伤,讲出来怕吓到你……这可是诏狱里走了一圈的结果。”
“哦?”沈怿这一个字,吐得百转千回。
“知道厉害了吧,当今天下进了诏狱还能活着出来的,没几个啦,小子。”
小小的山村竟也卧虎藏龙,果然不能小觑。
沈怿背着手走进书辞的这个小院,抬眼就见到她坐在那儿玩纺车,咯吱咯吱的搅得很带劲。
“你怎么来了。”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手上却还没停,“咱们这儿都是女人家,刘大伯不看着你啦?”
他避开不答:“一口一个大伯,你倒是攀上亲戚了。”
书辞挑眉道:“四海之内皆兄弟。”
沈怿懒懒地笑了一声,垂眸看她将棉花搓成的捻子接到纺车上纺成线,那动作可以说是生疏得不能再生疏了。
“你以前没玩过这个?”
“没。”她边转轮子边道,“我会做针线活儿又不代表我会纺线。”
说话间,寡妇的女儿小韦哒哒哒跑到书辞身边,瞧见沈怿吓了一下,从开心地牵她衣摆变成了胆战心惊地牵她衣摆。
原因是她手上只有两颗糖豆,哪知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长得不是很友善,犹豫了很久,小韦仍是把糖豆喂了一颗给书辞,另一颗自己吃了。
“娘让我,给你的。”
“谢谢。”她凑上去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后者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书辞不禁叹道:“真可爱。”
这种地方生长的孩子都比较粗糙,自然比不得宫中的公主郡主,反正沈怿是没看出来哪里可爱。
“你喜欢小孩子?”
“还好吧,主要是小韦比较爱粘人。”她想了想,补充说,“长得像我弟弟。”
沈怿侧目看她,颦了颦眉。觉得一个小姑娘长得像她弟弟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弟弟喜欢粘着你?”
“那当然。”说来还有几分得意,书辞愈发欢快地玩纺车,“我弟弟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当然爱粘我了。”
不多时,那孩子又回来了,竟是特地去讨了颗糖豆递给沈怿。
“瞧,多讨人喜欢。”书辞爱不释手地去捏她的小脸,“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口吃,所以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比较慢。”
沈怿颔了颔首,正听见这孩子盯着他开口:“我好喜欢,大哥哥。”
闻言,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愣怔。
毕竟生平很少听到有人朝自己说出喜欢二字,就连身边亲信也只是敬畏而已,因此沈怿不得不惊讶,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是有几分可爱了。
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以示鼓励,小韦便接着道:“……脸上的面具。”
静默了一阵,沈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在心中将方才的那个念头收了回去。
书辞在一边儿憋着笑,看见他望过来,忙将嘴捂住,忍得实在辛苦。
“好笑?”他问。
“是有一点……”
“那你倒是笑出来。”
说完,她就真的笑出来了……笑声还越来越清晰,趁他发火前,书辞赶紧起身把孩子牵着往外走。
“小韦,走走走,姐姐带你去买吃的。”
俩人跑得飞快,眨眼就没影了,沈怿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最后还是丢下纺车,跟了出去。
村巷里难得碰到有卖罐罐蒸馍和冰糖疙瘩的小贩,几乎一个月才来一次,眼下就在门口不远处停着,小韦自然极其兴奋。
书辞没吃过这种馍,看着也挺有意思。
“怎么卖?”
小贩竖起一个指头,“一个铜板两个馍。”
“我买你五个,算我两个铜板如何?”
沈怿站在身后,瞧她颇为认真地计较那几枚铜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就在此时,斜对面的四合院传来哐当一声响,竟是那挑担子卖茶果小伙儿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没长眼睛呢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儿摆摊,简直活腻歪了!”
说话的是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在全村人都穿布衣的情况下唯有他一人是身着绸缎,左右还有几个随从跟着,显眼极了。
“这什么人?这么耀武扬威的。”
韦寡妇刚听到声音推门出来,见此情此景,不由叹道:“那是镇上秦员外的公子,特地在咱们这儿置办了个宅子,没事就过来住几天。”
邻里看热闹的老汉在旁啧啧叹息:“尤其是最近,说是在山里找到了什么宝物,上个月连着派人在东头挖了好久,周围的几分地都被他那帮人给踩坏了。”
“宝物?”书辞好奇,“真的有么?你们看见了?”
“谁知道呢。”为寡妇摇头,“就算有,咱们也没那个福气瞧。”
“这可是个霸王。”一旁的小贩跟着接话,“只要他在,准没好日子过,村里人见了都得绕道。”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这句话,前面的秦公子一路走一路踹东西,大有给皇帝清道的架势。
“见了就绕道?”书辞像是想起什么,“正巧,我们那儿也有个人人见了就绕道的。”
沈怿不自觉皱眉头。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和当今的肃亲王有得一比。”
韦寡妇自然不知道肃亲王,只摇头劝他们小心点:“总之,他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们能避则避吧。”
“好,我会的。”
都说耳闻不如一见,韦寡妇的这番话,书辞在傍晚的时候倒是亲身体会了一番。
彼时天刚黑下来,山谷的水田里响起蛙声一片。
正吃过了饭,她牵着小韦在村内散步消食。
山间的晚上很安静,不过小酒家小茶摊倒亮着灯,劳作一日闲下来的村民就聚在那儿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小韦跑得快,想过去凑热闹,冷不丁撞上了从门里出来的人。
那人想开骂,一低头看到是她,反倒先乐了:“我说是哪个没头苍蝇,原来是你这小不点。”
秦公子蹲下身,大掌一伸就去摸她脑袋,“韦丫头,几天不见长高了呀。”
小韦开口道:“秦,少爷。”
“嗯还算懂规矩。今天一个人出门?怎么没见你娘呢?你娘好不好,我上回送她的那布,做新衣裳了没?”
秦公子问了一大串,小韦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晚上好。”
秦公子:“……”知道这孩子讲话听着人心急,他起身道,“算了算了,你也别叽歪了,带我找你娘去,快点快点,再磨蹭我一会儿揍你。”韦寡妇他垂涎已久,奈何那附近的老头多管闲事,每每不能得手。
小韦结巴半天语不成句,秦公子正催着,不经意见到书辞从灯下走出来,先撞入他视线的便是那对眸子,明亮清澈,仿佛有星辰坠落其中。
灯下看美人总是别有一番滋味,更何况在这样偏僻的山村内能遇见如此清丽的女子,简直是意外之喜,秦公子不禁赞道:“你这小东西还真有福气,找的娘一个比一个好看。”
书辞刚抬起头,迎面就对上一张马脸,她微微一愣。
秦公子笑盈盈地俯下身来:“姑娘,找孩子呢?瞧瞧这是不是你家的。”
言罢,把小韦往前送了送,书辞狐疑地接过来,点头说是。
“多谢。”
“诶——”秦公子折扇一推挡在她眼下,“别急着走啊,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姑娘不表示表示?”
她扬了扬眉,有礼地说:“我带的钱不多。”
“谈钱多伤感情。”秦公子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这滴水之恩,是要涌泉相报的。”
他一张脸越凑越近,两指伸出,正欲去捏她下巴,突然间,一股钻心的刺痛骤然袭来。
有人握着他那两指往下扳,几乎快变了形。
“疼疼疼……”
面具后的目光利刃般扫了过来。
“这个‘涌泉相报’如何?”沈怿淡淡道,“还满意么?”
“你你你……你敢动我?你可知道我是......”
话还没说完,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力度,书辞和小韦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两个人不自觉抱在了一起……
“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秦公子急忙点头,“满意满意满意,我很满意,您老能松手了么……”
他冷哼一声松开,狠狠甩了下袖子,“滚。”
秦公子捂着两根断指,还真给面的连滚带爬走了。
怪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小地方的人到底是些不三不四的货色。
沈怿活动了几下手腕,转过身。
书辞和小韦站在他背后,很整齐的竖起拇指。
沈怿:“……”
她笑道:“厉害厉害,果然一物降一物!”
小韦跟着点头。
“一山更有一山高。”她还在夸。
沈怿无奈地摇头笑出声,伸出手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
“这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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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愚人节快乐!!!
难得欢脱了一章,来给大家活跃一下气氛。
古言必备梗之女主一定要被调戏达成(1/1)
我感觉老王真的已经沉浸在老王这个角色里,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男女主同框的时候中间一定要有个小孩子呀,这样才是一家人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_←好了 我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可吐槽的,你们请自由的……】

☆、第二十八章

原说住一日就走的, 偏不巧近来村里要敬山神, 这山神庙据说灵验得很,届时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 还有镇上的杂耍班子。
韦寡妇想留他们多住几日, 等那时候跟着南山镇来的人走,也不至于再迷路。书辞欣然同意,本欲给她些钱两作为食宿费, 然而韦寡妇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 她没办法,只能悄悄塞给小韦。
敬山神和庙会的排场差不多, 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沈怿没多大兴趣,抱着双臂在前面走, 书辞牵着小韦在后面欢腾地跟着。
见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和周围格格不入,她总觉得要干点什么才好。趁着气氛热闹, 书辞俯下身去附在小韦耳边说了几句。
沈怿正出着神,冷不防发觉肩头一沉, 竟是书辞抱起孩子就往他头上塞, 一个标准的骑马姿势,那两手还不老实, 直冲他耳边的面具袭来,沈怿忙抽手护住脸。
“你作甚么?!”
“小韦说喜欢你的面具, 不关我的事。”她一面扶着人一面鼓励道,“小韦快点,摘下来。”
二对一的局面他明显处于弱势,沈怿此刻把人扔出去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憋屈了半天咬牙挤出字来:“言书辞!”
她还听话地应了一声。
“之前我就说过会想办法摘它。”书辞挑眉道,“你自己说了拭目以待的。”
“……”
山谷里的微风含着麦穗的清香,杨柳摇晃,戏班子唱得震天响。
然而沈怿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这般无措是什么时候了……
韦寡妇没有出门看热闹,书辞和小韦回去之时她刚煮好稀粥给她俩当宵夜。
小韦吃得很是欢快,摊开手又找她要糖豆,韦寡妇摸摸她的脑袋:“在厨房小盘子里搁着的,记得给姐姐也拿几颗来。”
后者放下碗筷,哒哒哒跑进去了。
书辞瞧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忍不住生出些艳羡来,她由衷叹道:“你们母女感情可真好……小韦这个病是生来就有的?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韦寡妇笑着摇头:“这孩子其实不是我亲生的,捡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闻言,她大吃一惊:“小韦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还以为……”
韦寡妇仍旧含笑:“不是,我丈夫死得早,也不想再嫁了。偶然有一回见到这个孩子,觉得和她有缘,反正此生也无依无靠,倒不如养着她同自己做个伴。”
此刻书辞再看着小韦时眼里就已经不只是艳羡了,还有嫉妒。
“命真好,能有你这么一个娘……”
听她这话感到奇怪,韦寡妇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娘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孤身一人出门?”
“这个,说来话长。”
书辞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把这些年的不解甚至难过也一并向她倾诉,说出来之后才发觉心中竟舒服了许多。
“实不相瞒,我此次去南山镇其实也是偷跑出来的……因为不想被我爹他们发现,所以绕了道,结果就走到了这儿。”
韦寡妇皱着眉寻思了良久:“你娘对你,从小就是这样么?”
“也不是。”书辞想了想,“我弟弟没出世之前,她对我还是不错的,后来就……”她没说下去。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娘是怎么想的,我猜不出。”她缓缓道,“不过做母亲的,没有谁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担心自己的骨肉,你离家出走,她在家肯定很着急。”韦寡妇忽然顿了一顿,又补充,“除非,不是她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