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还笑得特别无害,“爷爷,这饺子味道不错,您尝尝?”
好端端一盘规整的吃食,眼见就要被打乱,杨老急得双目通红,偏偏又不知该说什么,鼻中直喘气,那模样闻芊估摸着再过一会儿他准能哭出来。
杨晋无比头疼地在心里暗叹,桌下抬脚轻踹了下闻芊,用神情示意她别再玩了,毕竟是老人家。
闻芊心情颇好地偷笑,在那煎饺油光水滑的表面即将碰到干干净净的糯米丸子时,忽的一收。
“哎呀,我想起来上了年纪的人,好像吃太油腻的不好呢……还是算了吧。”
煎饺远离了菱花盘,杨老脸上的表情简直得到救赎般欣喜。
她强忍着没笑出声,把饺子丢在杨晋碗里去,信手拿起汤匙来喝粥。
早饭吃得很热闹,结束得也比往常要晚。杨老经历了一场内心的浩劫,没怎么吃饱就匆匆搁了筷子,自杨晋身后路过时,低低对他撂下话:“一会儿到我书房来。”
一般来说,祖父讲出这句就代表有极要紧的事。
杨晋跟进书房时,心头免不了胡乱揣测。
杨老坐在圈椅中,正把书页卷起的一角捋平,抬眼看着他,开门见山就问:“知道我为何这么急要见你么?”
杨晋如实摇头。
他老眼一眯,把书合上丢在一旁,“前不久我才得到传信,殷方新,逃了。”
杨晋骤然一怔,“什么?”
“辽东因为临近后金的关系消息素来闭塞,他据说已失踪有段时间,约摸是被人救走的,至于具体是谁,锦衣卫还在查。”杨老不发火也不犯那古怪的癖好时,整个人通身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每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最近几个月,有人曾在蜀中、扬州、徐州等地见过他。”
“这条是你行程的路线……晋儿。”他低低道,“此人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杨晋双目微睁了良久,随即又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自己回忆往昔,和从别人嘴里听到故人的名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殷方新对于他这半生而言是个极特殊的存在。
此人特立独行,剑走偏锋,而且……永远也让人猜不到内心的想法。
五年前,他当场反水背叛,让红莲教付之一炬,若不是殷家有太/祖留下的免死铁券,估计殷方新早已人首分离,现在投胎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根本不用想,这次他卷土重来,必然是来者不善。
杨老望着他竟叹了声,“你自己要当心,眼下朝廷的局势不好,别给你爹惹麻烦。
“若是回京不急,倒也可在济南多住些日子,毕竟此处是咱们的地盘,倘使在路上……那很多事可就难说了。”
“我明白。”他颔首施礼,“多谢爷爷提醒。”
见杨晋那表情有些严肃得过了头,杨老也暗怨自个儿把话说得太重了,无端给他多添烦恼。那殷方新说白了也就肉体凡胎,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何必怕他怕成这样。
他挽起袖子咳了声,“这事往后再议,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要紧的。”
杨晋直起身等他下文。
“你也知道……凝儿老大不小了。”杨老提起这个,居然为难地抓抓耳根,“她一个姑娘家,虽在锦衣卫供职,但总归是要成亲的。”
杨凝的爹娘去得早,因担心她在深宅大院里被人欺负,所以一直养在杨老将军膝下。这朵娇花自小缺少个像样的女人照顾,又在杨老的亲自操刀下养得是越来越歪,久而久之别说亵玩了,连远观都不够格。
等杨老发现女孩儿家还是应该稍微柔美一点时,已经为时已晚……
杨凝年过二十,因身在锦衣卫,凶名在外,故而及笄多年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对此杨老自是十分愧疚,一直想找个机会补偿。
“三姐她……”杨晋迟疑道,“有意中人了么?”
“她话少,也没提过。”
想来也是。
以杨老的性子,要是杨凝看上了谁,不管对方愿不愿意,肯定拿刀架着脖子也得乖乖让他拜堂。
“所以,这不是再过几日城郊梅庄有个赏花宴么。”他将手边的一封请帖往前推了推,“我打算让你陪她去一趟。”
请帖用的是上等的白鹿纸,做工很是考究,隐约还能嗅到股淡雅的清香。
他在济南府住过两年,对城外的梅庄还有点印象,记得那地方挺大的,虽以梅为名,但一年四季皆有花开,只是以红梅著称于世,故而叫梅庄。
杨晋从书房出来,边走边看。
冷不防一小团雪球掉到纸上,他驻足往旁边望去。
天冰地雪的白色世界里,正有人娉婷地站在腊梅树下,大红的衣袂与白狐围脖相衬,映出一幅妙手神笔也难以描摹的画卷。
几乎是在看见她的刹那,杨晋唇边不自觉溢出笑。
“瞧什么呢,这么出神?”闻芊拈了朵盛开的金梅在指尖旋转,慢条斯理地行至跟前。
“没什么……”杨晋扬了扬手里的请柬,“有赏花宴,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强迫症爷爷】
杨老:我让你陪你姐,你特么转个身就拿请柬找你媳妇去了??
阿基:乖巧.jpg
[不管不管,我媳妇玩得高兴就好!]
【论·男主起名的重要性】
继,二郎神,鸡哥之后,终于又完成了我的郭靖黄蓉梗←_←,没错,阿基还能叫晋儿呀~~~
多么万能的名字。
这几章偏日常!
基哥终于要离表白不远了。
两个傲娇的相处,就是在比,谁比谁先忍不住说出来……
反正我芊是不会主动的【允悲
*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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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

闻芊接过请帖来看, “这么有兴致?……好玩吗?”
“我也没去过, 不过据说有的吃有的玩,应该还不错。”
帖子上是用端端正正的行楷书写, 明白的落着“梅庄花让”四个字, 她瞧完后翻到背面去瞅了瞅,“怎么突然想着要请你们赏花, 是应酬?”
他说不是, “梅庄是花家的产业,老庄主曾在朝中任翰林院大学士,致仕后爱莳花木, 于是一手建造了这座梅园。起初那几年,只是广邀爱花之人来庄中游玩, 后来小庄主继承家业后, 就变成了青年男女弹琴作诗的风雅之地。”
杨晋淡笑着从她指尖把请柬抽了出来,“这个,以前府上也收到不少, 爷爷从未理会过,不过今年破例,主要还是为了我堂姐。”
“你堂姐?”闻芊长长地哦了声,“听你说她也是锦衣卫……入职比你早吗?“
他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在红莲教那件事之后才认识她的,由于是远亲,此前连面也没见过。”
闻芊随他在小径上信步而行。
“三姐大我两岁,五年前我和百川被带到济南府时, 她刚刚十八,但人已经是北镇抚司正七品的总旗了。”
“施百川?”她转过眼,“等等,怎么这里头还有他?”
杨晋笑了下,“小川是我在教中收的小弟,因为无父无母,出卖方新以后他自然而然地要跟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爷爷见拿他没办法,索性就一块儿带来了。”
闻芊忍不住笑出声,“你自己都小着呢,还收小弟?”
“是啊。”说到此处,杨晋驻足想了一下,“那时他大概也就……十四岁的样子。”
后院里,满地的霜雪被刀光溅起,像一把沾衣欲湿的杏花雨,飞上半空后又簌簌往下坠。
施百川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最后停在院外隔了老远的一棵大榕树上,扶着树干,蹲在那里静静的往下看。
院中的姑娘一身贴身短打,纤细的人拎了把纤细的刀,整个一长条,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显得愈发单薄。
她好似天生不会收拾自己,头发一点也不像普通年轻女孩儿那样柔顺光滑,反而很枯黄,发梢微微发卷,衣衫也是长年累月的暗色系,从头到脚看不见丁点的装饰。
这身乌漆嘛黑的打扮,在加上脸颊那道长长的疤,平日里若放在人群中,便是谁也不会为之回眸的类型,甚至还会认为……很难看。
施百川托起腮来,出神地瞧她练刀。
犹记得他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
是在第一次来杨府的时候。
那会儿杨晋正被杨老拎到小黑屋没日没夜的挨揍,他和其他几个“欠管教”的兄弟则被关在厢房内,而负责看守他们的,是个面无表情,通身不带半点女人味的……锦衣卫。
他围着杨凝上蹿下跳的骂“丑八怪”,奈何这个人就跟块发了霉的木头一般,从始至终不动如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见他一个人杂耍似的在屋里折腾。
施百川觉得此人待久了,自己绝对要疯,他左思右想最后得了个绝妙的主意,于是悄悄将手臂划破,缩在地上装出一副流血过多快死的模样。
杨凝果然上当了,就在她俯身查看他的伤势时,他猛地伸手将怀里的药粉朝她面门一洒。
那包不知掺了什么内涵的粉末入目即是一阵刺痛,杨凝闷哼了一声,蹲在原处强忍着没用手去揉眼睛。
他心中暗乐,趁势推开门,溜之大吉。
本来是想去找杨晋,奈何在杨府内兜兜转转,半天没寻到方位,最后竟莫名其妙的走出了大门。
彼时大齐从北往南都在通缉红莲教的教徒,殷方新虽被捕入狱,但余党尚在,而且对杨晋几人恨之入骨,几乎是在他才出杨府没多久,蒙头就被人给带走了。
一路好似上了车又骑了马,跌跌撞撞行了不知多久。
等罩头的布袋掀开时,施百川才看清那对面是从前教中的老熟人,笑得一口黄牙,那手臂缺失了一只,正是躲官兵时被人斩下的。
见状,他心中咯噔一凉,想自己这回多半要完。
本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瞬间把心一横,蹦跶着跳起来,被捆着双手双脚蝉蛹似的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大黄牙”很不把他放在眼里,任由人横冲直撞地把两旁的看守撂倒,只是慢腾腾地提起手边的刀,冷眼对准他的右臂。
一腔的愤恨总得找个替死鬼来泻火,施百川咬着牙站在原地,满心荒凉地安抚着自己周身直立的汗毛,眼睁睁看着那把雁翅刀闪着寒光劈过来。
倏忽间有一道黑影挡在身前。
修长的柳叶刀背死死地抵着迎面落下的利刃,噌的一声,把刀光逼成细细的一缕,在眼前一闪而过。
施百川所站的那个位置,能清晰的看见她被药粉刺得通红发肿的双目。
但是那目光依旧坚定而执着,看不到半分犹疑。
好像天塌下来,她也平静如故。
宽大的雁翅刀正压在跟前,少女纤细的胳膊似乎承载不起如此强大的力道,刀尖刺入了耳边的皮肤,然后一寸一寸的往下滑。
鲜血渐涌成河,顺着细嫩的脖颈,一直染透了衣襟。
此后他每每想起这一刻,都觉得,自己当初若不那么任性就好了。
不那么任性,就好了……
*
“什么听歌赏花的风雅之地……说白了,就是一群门当户对的未婚青年来碰运气的地方罢了。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倒也会给自己粉饰脸面。”
杨晋笑了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爷爷觉得亏欠三姐,大概是想让她挑一挑,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哦。”她百转千回的吐了个字,扬眉斜眼睇他,“我看,恐怕也不止是为了你姐姐吧,既然要你陪着同去,想来也是准备给你这个孙子谋点福利咯。”
杨晋无奈地摇头:“和我又没关系。”
“那可说不准。”闻芊抬手抚过草丛上的霜雪,“届时那么多大家闺秀,万一有对你动心的呢。”
“不敢。”他无可奈何地笑笑,“‘三个月的身孕’还没能和爷爷好好解释,再多出几个月来,非得被他打残了不可。”
听到此处,闻芊将视线落在旁边早已凋零的花枝上,笑意渐深,她目光朝天打了个转,抿唇把弧度平复回去,侧身调侃道:“那你叫我一块儿去是想便宜我,找个有钱多金的贵公子,好解除误会跟你爷爷有个交代么?”
杨晋顺势屈指在她靠近的额头上轻弹了下,“叫你去是让你陪着我姐姐……我毕竟是个男人,总不能时刻跟她待一起。再有就是……我想若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好好给她打扮一下。”
闻芊哼笑着瞥他,“我说呢,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原来是拉我去给你白干活儿呀?”
“不会亏待你的。”杨晋走到她身边,“想要什么报酬?说来听听。”
“报酬么……”闻芊那点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余光瞧见他的神情,脚步忽的停下,随即伸手,“那就,把这个给我玩玩。”
觉察到腰间一空,抬头时正见她手中拿着自己的制牌,杨晋微怔,急忙道:“诶,这个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闻芊避开他,指尖绕着那块刻有“锦衣卫”三个字的腰牌旋圈圈。
“这是我的制牌,不能随便乱玩,你换个别的吧,换个别的我送给你。”
瞧他着急成这般,闻芊愈发想逗他,“不,我偏要玩这个。”
两个人围着树转了几圈,杨晋实在无法,索性用了强,手臂从她胳膊处环过去握到了腰牌上。闻芊像是吃准了他会有这个动作,促狭一笑,拉起他另外那只手并拢,倏地一下解开了他的腰带,三下五除二地把双手捆起来,轻轻一推摁倒了树上。
杨晋笑得叹出了声:“又来这招?”
“我用这招你不也照样上勾?”闻芊靠在他身上,支起下巴,“杨大人,看来你没长进呀,同一个坑还往下跳。”
“行了。”他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快给我松开,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松开啊?可以啊。”闻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放过你。”
杨晋笑瞪她,仍不忘维持自尊:“我比你大。”
她啧啧两声,“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么?”闻芊伸出食指沿着他鼻尖滑到嘴唇,“本姑娘可难伺候着呢,你现在再叫,我还不领情了。”
她指尖落到唇线上时,杨晋想也未想,张口就咬住了。
闻芊微微一怔,试着抽了下居然没抽出来。
她看着杨晋略带挑衅地扬了扬眉,旋即不满道:“喂!……”
就在此刻,不远处听得重重一阵轻咳。
拐角后,五短身材的杨老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踱步出来,一见是他,杨晋赶紧挣脱出束缚,捏着自己的腰带甚是老实的站好。
闻芊瞧他这举动,别过脸去掩嘴笑。
“吵吵闹闹的,没个规矩。”杨老不悦地盯着杨晋,好似怎么看都缺斤少两的差点什么,“晋儿,你瞧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他僵硬地低头说了声“孙儿知错”,继而利索的把腰带系好。
闻芊笑过之后,毫无畏惧地在旁甜甜唤道:“爷爷。”
杨老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倒也没说什么,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举步离开。
待他走远,杨晋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兴师问罪。
闻芊迅速跳到几丈开外,笑道:“好不要脸,自己怕他还要赖我!”
见她跑得快,杨晋只好在后面提醒:“别忘了我姐的事。”
“知道啦。”
*
三日后,大雪初晴。
在晨曦还未冲破云层的暗黑之中,西厢房某间屋内的灯突然亮了,隐约能从投射在窗上的人影看得出,床榻上的那人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坐起了身。
“你们是……”
“你们!要作甚么?”
两个小黑影扛着一坨被裹紧的不明物体急匆匆推开门,很快又急匆匆进入另外一间房。
那屋中有个娇媚的声音浅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也是受人所托呢。”
对方略显惊讶:“你、你是……”
“等等……别!你们快住手!”
“别脱我衣服!”
“唔……”
似是被强行摁进了水里,剩下一连串都是咕噜咕噜的水声。
一大清早,杨府西院内兵荒马乱的热闹非常,乍然听去,其中传出的只言片语像极了城外强抢民女的山大王。若非那求说话的是杨家最能打的三小姐,府里的下人多半会认为里面上演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戏……
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不好敲门。
杨晋、施百川和朗许三个只能立在屋外,甚是懵憧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临近巳时,门终于开了,闻芊忙得满头薄汗,抬袖扇了扇,朝对面的杨晋颔首。
后者正冲她询问似的一笑。
“我出马的事,那还用问么?”她打了个响指,房中游月和菱歌便一左一右的将个身形高挑的女郎挽出来。
杨凝今年二十有三,论年纪的确不算小了,但尚未成家,她眉眼间仍带着少女气。闻芊给她上上下下收拾了个遍,抹了乌头麝香油的青丝服帖柔顺的被她梳成温婉的发髻,照顾着杨凝平日里的风格她没敢大动刀,只别了朵银制的朱钗,一条月蓝白枫纹的马面裙,罩上牙色的交领袄,这么一打扮,倒也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
看惯了她以往提刀砍人的模样,杨晋和施百川皆有几分怔愣。
闻芊倚着门笑问:“怎么样?能交差吧。”
游月当即献宝般的开口道:“我们可是天不亮就起来准备了!”
菱歌:“足足一个多时辰呢!”
这么长的裙子,杨凝五岁以后就基本没碰过了,被人稀里糊涂穿上去,至今仍是百般不自在,扯了半天决定打退堂鼓。
“我还是算……”
“算什么算。”闻芊一抄手就把她拽了回来,“花了我那么多脂粉,这就想走?门都没有。”
“……”
杨凝四肢简直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放才好了,立在那儿仿佛一条人形棒槌。
“你把手先放下来,别那么紧张,又不是穿的铠甲。”闻芊只好耐着性子教,刚理好衣裙,一转眸头都快大了,“哎,姑奶奶,这髻不能扯的,你看又乱了……”
瞧着闻芊事无巨细地一件件吩咐她,施百川不由微微一笑。
总算收拾妥当,为了以防万一,闻芊索性挽住杨凝的一条胳膊,“若没什么问题,我就带她先走了。”
杨晋点了点头,随即朝施百川示意,“有要紧事的话,直接来梅庄找我。”
“你放心。”他笑得漫不经心,抬起手祝他马到成功。
杨晋笑着与他击掌,“马到成功。”
停在偏门的黑漆平头车悠悠晃晃往城郊驶去,送走了闻芊几人,杨府上仿佛骤然冷清下来,连下人扫地的动静也变得格外突兀。
朗许正打算回房休息,施百川却一反常态地将大氅披上,见他目光中似有不解,他一面系带子一面解释,“大个子,我出去一趟。”
“不许告诉别人啊。”
他到马厩里牵了匹快马,挑了城中的小路弯弯绕绕,不多时行至城郊。
天色尚早,宾客才陆续进门。
施百川在梅庄外的偏僻处栓好马,一跃而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屋顶有湿滑的苔藓,斜里长出的树枝已光秃秃的落尽了叶子。他信手折下一节青枝叼在嘴中,盘膝而坐,静静地等着远处的那架马车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修文,这章稍稍更早点]
其实我觉得阿基和芊哥这对也很像姐弟恋了【。
是的!!!
专注男女主互动这么久我终于发现。
他们的日常精髓就是【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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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见过了慕容鸿文引以为傲的清凉山庄, 这个以花闻名的梅庄就不那么出众了。
遥遥望去, 的确有成堆的红梅,就是有不少长得太放肆, 还探出了墙头, 寓意不是那么友好。
闻芊一行下了马车,由梅庄的家仆领着, 走过小石桥, 沿着复道回廊一路来到花园。
园子在小东湖的对岸,中间是大片水榭,假山砌成的小径旁栽了四季常青的桂花和夹竹桃, 嫣艳的红梅在碧绿中掩映,霜雪下有勃勃生机。
此处大概就是整个庄子的精髓所在了, 四周的亭台楼阁内摆满了茶桌果点, 沿途不时着有几盆精心修剪过的小盆景,那些赴约而来的文人雅士们正凑在花木前细细端详,端详够了的就戳在一旁铺纸研磨, 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
乍然看去的确是诗情画意,有模有样。
闻芊虽也爱风雅之事,弹些辞藻华丽动人的小曲, 但对附庸风雅却没什么兴趣。她是典型的外行人看热闹,比起赏花吟诗,倒不如糕点茶水更让她感兴趣。
今日无风无雪,也不见阳光, 昨天结在花枝上的冰霜还未消融,压在梢头沉甸甸的。
杨晋正伸手细细地将雪沫弹去,脚下却有人扔了粒石子,他未及抬头却也猜得到是谁,转过眼时唇边不自觉含了笑意。
闻芊正站在石亭内朝这边招手。
“作甚么?”
他几步跳上台阶,先环顾了一圈。
亭中放了只炭盆,桌前的炉子上还温着酒,因此尽管身在冰天雪地,倒也不觉得寒冷。
闻芊两手背在后,像是藏了甚么,一脸神秘地冲他歪头眨眼,“猜猜看,我找到了甚么好东西。”
杨晋笑了笑,如实摇头:“猜不出……是甚么?”
好似对他也没抱太大希望,闻芊当下把手绕了回来,银花荷叶盘内叠罗汉般重了一堆的糕点,花花绿绿的很是赏心悦目。
“看,惊不惊喜?”她把盘子放到石桌上,提起脚边的酒壶,“我方才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就是稍微硬了点。”
石凳铺了软垫,但仍有丝丝微凉,闻芊将盘子往前一推,“桂花、绿豆、红豆和芝麻,吃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