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使用第一次:成功救了女主并刷了好感度。
医馆使用第二次:成功偷亲了女主并刷了好感度。
【二】撸阳:成功攻略女主,并就此打开了同床共枕模式。
【三】小江
医馆使用第一次:正确的[喂药]打开方式,成功的用舌头略略略……
医馆使用第二次:成功攻略女主,并准备走入结婚的殿堂。
【四】基哥:成功的和女主吵了一次架!
[……]
[闻芊:……导演我要换男主]
咳咳咳……下面是残忍的下集预告。
下一章走剧情【。
基本上全是配角,男女主互动=0,出场=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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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温小慧醒来的时候, 天地间正是一片漆黑, 入目是地上凌乱的杂草和干枯的落叶以及一双不住向前的腿,四周模糊不清的景色在匀速地往后退。
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抗在肩上, 她支起身子挣扎, 却惊恐的发现四肢已被绑得无法动弹,连口中也塞了一团粗布。
扛着她的是个身材高瘦的男子, 前后左右竟还有两三人跟随。
他们手里拎着刀剑、绳索甚至长矛与□□, 有几分像猎人的打扮。
温小慧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周遭是枝干粗大的槐树,月光稀稀疏疏的照到林间, 前路不知通往何方。
行到尽处,隐约听见有挖掘的动静, 临近山神庙的地方, 几个身影手持铁铲弯腰忙碌,地面是五尺见方的一个大坑。
“还没好么?”身后有人催促,“怎的这样慢?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对方应答:“就好了就好了。”
温小慧被放在了地上, 离大坑不过几寸距离。她嘴里塞着粗布,睁着惶恐不安的大眼睛,一直看着那帮人在坑里埋好刀刃和尖桩,再搭上树枝, 松松垮垮地铺平干草。
她说不了话,也不知这些人到底要作甚么,但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幼小的身子迅速包围。
很快,万事准备就绪, 这群鬼祟收拾好残局,待将周围恢复原状后,方才有一个走到温小慧的跟前,伸手把她嘴里的封口布拿掉。
眼见她在哭,那人倒是颇为欣喜,眯着细目赞扬道:“不错不错,你再哭大声点儿,大点声儿那怪物才能听见。”
他并未给她解开手脚的绳索,只拾起脚边的弓快速跳到草木之中隐藏自己。
温小慧孤零零地坐在群山包围的槐杨林深处,听着四面八方如泣如诉的风声,隐约也明白了些什么,她不敢大声哭,怕将不好的东西引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咬牙啜泣。
低低的呜咽声随着夜风在林中穿梭,遥远的地方有溪水流淌,天地间山川沉寂。
算不清已等了多久,暗处的地痞们开始不耐烦。
“到底行不行?”
“咱们该不会就这么待到天亮吧?”
“这要是行不通,岂不是亏大了……”
正意难平之际,忽有人急急“嘘”了声,“都他娘的闭嘴……有动静!”
天幕里浓云避月,一丈开外便人畜不分,但因得这过于安静的环境,让那一丁点的声响较之以往扩大了无数倍。
幽暗的山林中有轻缓的脚步声,它好似走得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踏实实,恰到好处,低沉的步伐由远及近,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清晰。
温小慧坐在原地抽噎,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朦胧的黑影,一颗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她年纪小,又一贯怯懦,遇到这样的事连大喊大叫都不会,就那么直愣愣地僵着。
只转眼的功夫,那座小山似的影子已缓缓走到了她身边,用晦暗不明的双目低低打量着她。
“对,对……”草丛里的地痞虚起眼,“想来就是那个山鬼了。”
“还真跟流传的一样,这玩意儿这么高,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怕是个野人吧?待咱们杀了他,剖开肚子看看就知道了。”
温小慧不住往后退,怎料背脊抵到了大石上,竟是退无可退,她哭得满脸是泪,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巨人冲她弯下腰。
曾经听过的传闻洪水猛兽般溢满脑海。
温小慧浑身发抖,近乎绝望地在心中狂叫:“他会吃了我吗,他会吃了我吗!”
山鬼的脸隐在夜色中,五官模糊,饶是蹲着,她平视也只能到他的胸膛,那只粗糙的手慢慢伸了过来。
正在温小慧恐惧到了极点时,四肢骤然卸下束缚,手脚的绳索被人轻轻解开。
她一下子忘记了哭,像是还未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盯着他瞧。
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那座健硕的高山似乎抬起了下巴,有那么一瞬,温小慧仿佛看见他笑了笑。
笑容很淡,很静,无声无息,像是山中终年潺潺流淌的小溪。
而就在下一刻,清幽的箭光闪过。
利刃划破空气,擦着他的手背直直钉在地上,箭尾犹在颤抖,微腥的鲜血蓦地涌出,黑夜中犹如毒蛇信子,顺着手臂蜿蜒淌下。
温小慧当即吓得叫出了声。
山鬼仿佛并不觉有多疼痛,只侧头朝箭羽射出的方向看去,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几乎是在同时,余下的利箭接二连三地射入周遭的草地和树干,箭风阴寒,在他手臂、大腿上划出道道血痕。
地痞们发起了攻击,因为本就没将温小慧的安危放在心上,动手时自然毫无顾忌,她本能地想跑,却因为腿软,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四肢并用在地上爬动。
山鬼站立的时候宛如铜墙铁壁,似乎全然不在意那些伤势,抬起胳膊徒手便把靠近的箭羽握住,反掷回草丛中。
嗖嗖数声,惊叫此起彼伏,即刻把对方搅成了一锅粥。
为首的地痞骂了句娘,刚要给弩装机括,斜来的长箭把□□打了个对穿,一直钉在身边的树上。
山鬼拾起地上散落的箭矢,所掷之处,无不穿透三四寸之深。
满山的飞鸟扑棱而起,林中走兽四下逃窜。
突然,背后听到温小慧惊慌失措地哭喊,山鬼张望了一下,转身顺着她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他迈出第三步的瞬间,脚下“啪嗒”一响踩了个空,猝不及防地往下坠。
刹那,鲜血四溅。
不远处的草丛内爆发出欢喜的庆贺声。
地痞混混们扬起弓探出头,“抓到了!终于抓到了!”
“赶紧的,快放火!”
“拿我的弓来。”
温小慧坐在地上,无比惊愕地瞧着那个巨人伏在陷阱旁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渐渐散开。
大坑没能完完全全地将他困住,他两手在坑外,上半身艰难地撑着,目光却仍注视着她,胳膊缓慢地朝这边伸来。
温小慧吓呆了,不自觉害怕地往后退。
无数的长矛与弓箭疾风骤雨似的落下,在他身上划出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流如注。
山鬼从地坑中慢吞吞爬起,他站在她面前时,膝盖以下的地方鲜血淋漓,染尽了深色的红,远处的地痞叫嚣着朝这边跑,尽管周身是伤,他依然固执地探出两手,俯身要去抱她。
温小慧被他宽大的手掌握住,又惊又怕地哭喊,“你放开我!”
混乱中,她张口狠狠的咬住他的胳膊。
山鬼却聪耳不闻,只将她高高的举起,轻拿轻放般的,放在老槐树粗壮的树枝上,随后大掌摁在胸口的位置。
温小慧踩到了实处,怔怔地扶着树干,她还未长成的脑袋里一片懵懂。
山鬼松开了手,转身面对那群来势汹汹的人。
在刀剑刺来的当下,他扣住左侧一棵倒粗不细的树,额头青筋暴出,猛地竟将槐树连根拔起,以树为盾横扫出去。
地痞们全然没料到他会从这个万无一失的大坑中全身而退,也没料到他伤得这样重还能有如此力气,心头一露怯,便先吓了个半死不活,即使他未下杀手,不过三两招也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一干人等且战且退,却有一个胆小的过于慌张,往回跑时一脚打滑,笔直地倒了下去。
山鬼想拉他时已经迟了,人巧不巧地撞在了温小慧方才所待的那块大石上,连吭也没吭出一声,当即就断了气。
“杀人了,山鬼杀人了!”
此时此刻一群下九流再也没有了拿赏金的心思,甚至顾不得收尸,一路丢盔弃甲地跑出了山林。
山鬼似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偏头看了看尚未凉透的尸首,半晌又拖着步子走回了树下。
目睹了这么一场血腥至极的场面,温小慧已然呆傻,连几时被抱下来的也忘了。
等双腿有了知觉,那迟来的害怕与不安登时涌上心头,她蹲在槐树边,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原本打算走近的山鬼便停在了几丈开外,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这边。
温小慧不敢抬头,两手不住在脸上抹,隔了好一会儿,耳畔听到近处的脚步渐渐行远,不知朝什么地方去了。
不多时,那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在她跟前时豁然而止。
视线里泪水朦胧,却看见一只宽阔的手掌正缓缓在她眼前摊开。
那山一样的巨人就蹲在她对面,伤痕累累的手上放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山楂糖,红润鲜艳,散发出淡淡的果香。
温小慧怔了怔,双目一眨,豆大的泪水滴在了他指尖的伤口处,顺着掌纹滑落在地。
这一刻,好像山林都一同沉静了。
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夜色之下,山鬼的眉眼依然模糊,又似乎和方才一样,带着温暖的笑意。
晚风将明月从漆黑里带出来,月光洒下,把他的脸勾勒出一个冰冷又柔软的轮廓,沉静俊朗的眉眼里透着安稳与平和。
青灰色的华光、青灰色的衣衫,仿佛与四周的山水融为一体。
就像是,传说中古老而神秘的山神。
*
闻芊一大早醒来就听到给她打热水的小菱歌提起今晨郊外发生的怪事。
说是临近山神庙的地方发现了一具男子的尸首,死相可怖,像是山鬼所为,又有过路人声称昨晚林中异动连连,便更加坐实了这个猜想。
彼时她妆才上了一半,顾不得细细斟酌,捞起斗篷往肩上一披,拔腿朝外跑。
城郊槐树林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最里边的是府衙的官差,大概因为谭复把事儿闹得大,连知府和锦衣卫也出动了,杨晋亦在其中,不过他倒不是来办案的,只是带人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地上侧躺着一具男尸,背对人群看不清脸。
闻芊从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奋力挤了进去,待要靠近现场时却被两个捕快以朴刀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往后退,别打搅大人查案!”
她扒着对方的胳膊咬咬牙,正巧望见不远处那个抱着刀长身而立的人,当即唤道:“杨晋!”
杨晋原在出神,闻言微怔了下,一回头发现是她,只朝捕快颔首示意:“让她进来。”
面前的刀被撤走,闻芊向那人瞥了一眼,疾奔到尸体前——其实还未瞧清面容她就已然放了心。
男子身材矮小,头发枯黄,寻常下九流的打扮,想必是城里的百姓,绕到正脸去看——模样很是感人。
她松了口气。
仵作验完了尸,起身对掩着口鼻皱眉不已的知府回禀道:“大人,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大约是在此处滑了一跤,跌到大石上一头撞死的。”
周遭一片狼藉,箭矢散乱,拔起的大树横斜在地,怎么看都不像是此人自发自愿地往石头上献身。
人群中即刻有人嚷道:“肯定是山鬼干的!”
很多时候,人和动物亦有相似之处,一件事但凡有起头的,接下来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
七嘴八舌地愤慨了一通,恰好温家的媳妇又说昨日孩子丢了,哭哭啼啼地诉苦,瞬间矛头便都指向了住在槐树林里的鬼。
群情激奋。
“这不是鬼,就是个身形大一些的野人罢了!咱们抄家伙进林子,这么多人,不怕杀不了他!”
“说的是!抄家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经不得煽动,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倒是把官府晾在了一旁。
闻芊暗暗抿唇,抖了抖袖摆站起来,“人是不是山鬼的杀的还说不准呢,倘若是某些别有用心的想栽赃嫁祸呢?”她两手抱胸,“再者说,林子里险象环生,你们就这么去了,不怕给这具尸体陪葬?”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似觉有理,眼看着平息下去,还没等她缓口气,不知哪儿来个好事者想出一条妙计:“既然进不去,不妨用火攻!”
“哪怕烧不死他,熏也熏死了。”
“好主意。”一干人等不住称赞。
闻芊终是从容不下去了,放纵这群人真是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她脱口而出:
“放火烧山,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山里的一草一木长了多少年才长成现在这样子,你们倒好,一把火烧了干净,就为了个素未蒙面,道听途说的怪物?那鬼这么多年,碍着你们哪儿了?短你们吃喝了,还是杀你们全家了!?”
她言语间显然有些失了理智,杨晋不由得放开抱刀的手,转过身来,准备随时上前。
一帮正以当头的老百姓被她这顿莫名的训斥给搅得一头雾水,不满之心渐生。
“他残杀城中良民,偷拐幼童小孩,还不算作恶吗!”
“就是!”
有人质问道:“你又是什么缘由,处处帮着山鬼说话,这事儿难不成也有你一份?”
“该不会,那人是你杀的吧?”更多的人指向她。
闻芊冷冷道:“你们是疯狗吗?逮谁就咬?”
“那你倒是说说,这人是谁杀的,小孩儿是谁绑走的,这件事,谁给咱们一个交代!”
她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身后却忽然有人接话。
“我给你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路人甲:QAQ我只想要一个胶带而已]
[基哥:好好好,给你给你。]
咳咳咳,本来是计划写成孙飞亮……不知不觉写成了孙飞亮+金刚
【……】
不,我需要证实一下!
其实是因为最近补完了《天空之城》,对几个机器人出场的画面沉迷得无法自拔。
在无脑循环了《时间の城》后撸出了这一章……
*
没想到吧!我虽然让你们别买这章,可是我!
送红包呀!本章不限量,送到完结为止←_←
[然后解释一下,红包这种东西是留言送的,所以木有留言的读者大大当然就……拿不到了]
【感谢】
无名权兵卫扔了1个地雷
第三五章
闻芊自小要强, 活了十几年, 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着给人“出头”的角色,自以为天下的高山, 就没有她闻姑娘翻不过去的。然而时至今日, 才隐隐约约体会到站在别人后背的阴影下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好似地动山摇, 苍穹崩塌, 也能无所畏惧的安心与坦然。
当杨晋站在她面前时,闻芊头一次生出依赖感,这情愫一闪即灭, 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就悄无声息地沉寂下来。
一帮呈口舌之快的百姓乍然看到锦衣卫, 似才想起周围还有官府的人, 瞬间安分了不少,可碍于脸面,不得不应上两句:“怎、怎么交代……”
杨晋偏头冲着身后递了个眼色, 一个锦衣卫小旗忙会意小跑上来,将怀中一个小卷轴打开。
“此人名叫刘培,广陵城里甜水巷中的混混,成日不务正业, 偶尔也做点干当人的活计。前几年因偷窃入狱,被放出来后又因□□妇人再次被捕。”说到此处,便有意无意地看了罗知府一眼,“他在官府中大概有些人脉, 上一年醉酒将卖酒的老汉打成重伤不治而亡,算是三进宫,然而也关了不到一个月就放了出来。”
罗知府的脸色当即不太好看,赔着笑支支吾吾地对杨晋解释。
他没搭理,只看着一腔愤慨的人们,淡淡道:“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良民’?”
许是出于理亏,无人应声。
杨晋斜眼朝尸首的位置瞥了瞥,紧接着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踢开脚下的一根残箭,“我倒是未曾听说,野人埋陷阱的手法能有这般娴熟。”
“他和官府有交情也好,没有交情也好,是不是以权谋私暂且不论。这种人在这个地方,夜深人静里,只怕干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闻芊一言不发地抬头看他。
杨晋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熟识了之后尤为明显。
比方说当下。
他可以不苟言笑,整张脸都是冷峻的,目光含着锋芒与锐利。
被“恶名昭彰”的锦衣卫盯得背脊发毛,在场的平头老百姓都不敢和他视线交汇,杨晋也是很会做人,打了一巴掌后,开始给甜枣了。
“既然锦衣卫插手,闹鬼之事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届时任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至于放火烧山,我劝你们还是别想了,依照大齐律,人为纵火是要重判,若不想去辽东充军,就莫要自找麻烦。”
他的话点到为止,罗知府倒会顺坡下驴,“都听见了么?听见了还不散了!在这儿聚着赶集呢?!”
在捕快的驱赶下,围观的百姓很快陆续离开,原地里只剩尚在勘验现场的官差,杨晋嘱咐完下属,回头对闻芊简短道:“你随我过来。”
她哦了声,难得听话,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一路走到林子的偏僻处,离人群远了,杨晋这才转过身看她,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闻芊,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她立马按江湖规矩一抱拳,笑容明艳:“多谢杨大人替我解围,恩情没齿难忘。”
他连眼睛也没眨,对此很是淡然:“没了?”
闻芊佯作听不懂,上前去抱起他胳膊,眸中带上媚色,“有啊,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杨晋垂下眼帘,就那么静静看了她许久,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最后还是轻轻一叹,带着半点不像是准备与她说笑的语气,开口道:
“我都替你背了一条人命,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她身形一僵,笑容凝在唇边,抱着他胳膊的手渐渐松开,眉目间终于有了些许尴尬的意味。
闻芊低头捻着青丝,“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无奈:“我哪里都看出来了。”
“一开始在锦衣卫衙门听到谭师兄提山鬼时你的神色就不对,后来到了槐树林,见你那么大反应,我才敢真的确定……”
听到此处,闻芊才皱着眉头笑瞪他:“好哇,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在骗你?”
杨晋笑了笑,“就你那点把戏,我早说了,你是斗不过锦衣卫的。”
“所以我假装被蛇咬,你也知晓的?”她说完便哼了声,“害我白白伤一回,又喝那么苦的药,在旁看戏很有趣是吧?你们这些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那时也不知你会下这样的狠手……回头想想你做都做了,我若再说穿,你只怕会更气。”
好像以自己的性子,确实是会有这样的后果,闻芊受了他的照拂底气不足,只好老实地在旁当闷葫芦。
话题在不觉中被带出了老远,杨晋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说笑过后仍换回先前那幅认真的脸孔,问道:
“所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芊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睁开美目,牵起杨晋的手,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朝他点点头:“来。”
初冬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萧条,从天幕到大地,世间万物似乎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哪怕四周的常青树依然苍翠茂盛,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清。
杨晋被闻芊带着往林子深处而行,绕过山神庙,跨过溪水,不承想这片槐林有这样深,像是走不到尽头。
闻芊在他前面闲庭信步,脚下的杂草越来越高,忽然,听到她口中传出雀鸟的啾啼声,清亮通透,被风送出数里,像是从一棵树传到另一棵树,整座大山都在给她传信。
她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吹,没有等太久,前方细微的脚步逐渐靠近,和那时在山神庙附近听到的很相似。
杨晋抬起头。
幽暗的树林中,一抹漆黑高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并随着他的步子愈发清晰。
那确乎是一个人。
身形魁梧健硕,年轻硬朗的脸颊上有浅浅的胡渣,除了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外,并无别的异样。
人在十丈外时,闻芊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待那小山似的身躯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挣脱出来,她才清楚的看见了那些堪称可怖的伤痕。
原本洗得甚是干净的青布衫被箭刃划得破破烂烂,一节带伤的小臂露在空气中,半条裤子染满了鲜血……
那一刻,她心中像是针扎一样,说不出的疼。
杨晋正在打量对面的男子,握在他指尖的手却突然抽开,仿佛随意的一甩便把他落在原地。
视线里,闻芊朝着对面跑过去,很着急的样子。他看在眼中,手指微微缩了缩,最后不甚至在地隐于袖下。
那人在闻芊奔来时身形一顿,继而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抬手冲她摆了摆。
“没关系,我不嫌你脏。”她柔声道,“让我看看好不好?伤得重吗?怎么伤的?”
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那人显得很无措,但又意外的温顺,单膝跪在地上,任凭她查看。
腿上的伤势深可见骨,血凝成一团,将布料与皮肉紧紧相连,闻芊不敢动作太大,怕弄疼他,简单瞧过伤口后,她抬眼:“怎么伤了不去处理,反而在林子里晃荡呢?是药材不够用了吗?”
他摇摇头,手指一伸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随后又摆了摆。
“你听到动静了?”闻芊明白过来,安慰道,“外面的事已经不要紧了,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她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起身,“走吧,咱们先去疗伤。”
那人颔了颔首,却在同时迟疑着朝杨晋那边望了一眼,眸中并不戒备,只是单纯的不解。
闻芊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在看见对面的人时绽出一抹轻松写意的笑:“他没关系的,他是我朋友。”
闻言,那人便冲杨晋友好的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前走。
杨晋正犹豫之际,闻芊已然不在意地催促道:“来啊。”
也不知他那丝突然生出的踟蹰不前是从何而来,片刻后杨晋还是举步跟了上去。
在槐树林的尽头,一间木屋贴着北面的高山而建,屋前两侧有方方正正的几亩菜地,这时节种着茄子和小白菜,放眼望去郁郁葱葱。
几只雀鸟扑腾着在檐角上落下,也不怕人,反而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来客。
房门比寻常屋子的要大上些许,闻芊没有进去,只对那个大块头道:“小朗,你先去打水洗洗,换身干净衣裳,我这里有话要和客人说。”
她这番言语轻飘飘的,却在只言片语间划出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高墙,是杨晋即便身在乐坊也难以感受到的客气,甚至有些陌生。
那人默不作声地点头,又再朝他颔首,这才转身进屋。
等门关上,闻芊方略带歉然地勾起嘴角:“让杨大人见笑了。”
“他叫朗许,是个哑巴。”
她这一句话,将杨晋心中的混乱打散了不少,自入锦衣卫以来,他一向对周遭事物观察入微,若在平时不会没有察觉朗许异于常人的沉默和肢体动作,然而适才一路上心不在焉,此刻叫闻芊如此一提,反而有些吃惊。
她就近捡了张石凳坐下,嗓音近乎平和:“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当年随三娘来广陵的,还有人是谁么?”
杨晋撩袍在她身边落座,闻芊那双眼睛不偏不倚正好望向他,“我当日说他已死,其实不对……”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已平复了心绪,接着她的话道:“他就是?”
闻芊习惯性地支着肘托腮,“楼砚、我、朗许,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里。我也记不清那个村子到底叫什么,在什么地方,只记得村外有片林子——和这里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