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好感度增加的时候,都会死一对CP]
【老长随:这个设定真的很BT……】
【棠老太太:我觉得我其实是可以不用死的……】
【慕容鸿文:余归,我不能没有你QAQ~~~~~】
【老长随:滚。】
*
这个副本结束了~
下集预告:久违的日常君!

第二七章

中秋的第二天, 街头巷尾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
昨日夜里, 清凉山庄在大火中付之一炬,连山庄的主人也丧身火海, 这座刚建成不久的世外桃源还未崭露头角便已灰飞烟灭。
而据说, 那远近闻名的听雨楼在这场宴会中大展风采,慕容老先生甚至还为其提笔画了一幅大气恢宏的夜宴图, 只可惜如今他已然驾鹤西去, 这幅图便算是绝笔之作,可谓价值连城,有价无市。
曹坊主命人仔仔细细裱了起来, 就挂在乐楼大厅的正中央。
他和闻芊争执了好几日,上下嘴皮子都快磨破, 才总算没让她把画拿到棠老太太的坟前烧了。
那天大火之后, 闻芊再度回到山庄,仔细收捡好棠婆和老长随的骨灰。不过由于慕容鸿文到死都抱着人不放,将他二人分离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她同杨晋一起将两位老人家合葬于广陵城外, 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在那附近种满了海棠花。可她并不懂花,养不出四季常开的海棠,只能等明年的花期, 才能看见那遍地鲜艳的模样了。
乐坊的众人一一在坟前参拜,墓碑旁摆满了食水和新鲜采摘来的秋海棠,放眼望去,嫣艳的颜色中绽放出勃勃生机。
虽然花种刚刚播下, 尚未发芽,但如此似乎也可算今年盛开过一回了。
至于闻芊脸上的伤。
毫无悬念的,她一回乐坊就被楼砚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脚伤到脸伤,算来自己还真是变本加厉,越作越厉害了。
楼大夫一肚子的火,碎碎念得她抬不起头,又由于理亏,闻芊只好乖乖垂首坐在榻上听训。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足足教育了她两个时辰,不嫌麻烦地将孔老夫子和孟老夫子从棺材里挖出来轮流甩她脸上,后来大概是站累了,干脆拉了个椅子继续说。
如此,闻芊又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养伤生活。
期间杨晋曾让锦衣卫送来几瓶膏药——这是之前他答应过她的,不过没有例外,楼砚连看也不看一眼,只道了句“这甚么玩意儿”之后,便残忍地统统扔出了窗。
接连下了十天的雨,在雨后初晴的重阳节,闻芊换了袭银红的长裙,外罩着一件象牙白衫子,两色相间,衬得肌肤晶莹洁白,她赤足踩上高台,迎着曲子脚下起舞。
此时的乐坊由于有“归鸿先生”的绝笔而名声大噪,观者如云,宾客众多,一扫先前的惨淡,再度繁盛起来。
而她所跳的不再是哀怨忧伤的《明月秋霜》也不是磅礴有力的《破阵曲》,这一回闻芊跳了支欢快的舞,周转腾挪,回首凝眸,均是笑容浅浅,眼波盈盈。
杨晋和施百川走进乐坊,一面看着她,一面挑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闻芊与他视线相交,像是才发觉他的到来,唇边绽开笑意,一个回身笑靥如花,冲他挑眉眨了眨眼睛。
这一下,场面立时炸了。
“闻……闻姑娘方才竟在对我笑!你瞧见了么,她在对我笑!”
“可拉倒吧,她看的是东边,你这儿是西边,甚么眼神儿呢!那明明是朝我笑的!”
“你不废话么,你自己也在西边儿啊!”
……
周遭乱哄哄的一片吵杂,当事人却好似聪耳不闻,目光依旧停在这一处,眉宇里神采飞扬。
她难得跳得这样开心,仿佛被她的欢乐所影响,连杨晋也无端端噙了丝浅笑,信手端起茶杯。
“小川。”
“诶。”施百川刚捡了块糕点。
他望着台上,似是随意地问道:“你说,她像不像一种动物?”
“甚么动物?”施百川不解地咬了一口,听闻便愈发专注地盯着闻芊看。
杨晋好像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垂目饮了口茶,嗓音里带着笑:“狐狸精。”
“……”施百川愣了好久,叼着糕点转头去瞧他,大约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笑。
一曲终了,很快,狐狸精便朝他们这处走来了。
不过短短的时间里,闻芊已把那身艳丽的装束换下,另穿了身鸭黄的长裙,连发髻也重新梳了一回。
“来得这么巧。”她走到杨晋旁边,“再过会儿,我可就不跳了。”
“你这便走了?”杨晋执杯朝前示意,“他们呢?”
高台下一帮公子哥正嚷嚷着要让闻芊姑娘再来一曲,曹老板顶着他那张一团和气的脸,边安抚边解释。
“理他们呢。”闻芊不以为意地轻哼,“我想跳就跳,不想跳就不跳。更何况,吃饭不要超过七分饱,喂得太撑,下回他们可不来了。”
施百川嚼着一嘴的花生米,居然觉得这句话颇有道理,杨晋却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闻芊上前抱起他的一条胳膊,催促道:“好了,趁现在没人注意,咱们赶快走吧。”
施百川闻言奇怪,只见杨晋还真就起身了,忙伸手拦住:“诶……你们去哪儿啊?”
闻芊秀眉一扬,神神秘秘地朝他笑道:“小弟弟你慢慢玩,我和你哥要去做点大人才能做的事,今天的账算在我头上,不用客气。”
杨晋:“……”
施百川当下便不乐意了,龇牙嘿了一声,“凭甚么我是弟弟?你就一定比我大?”
这场景似有几分眼熟……
她尚在思忖,杨晋转过头来提醒道:“百川也是承明五年生的。”
闻芊目光一亮,随后笑容里便多了几分笃定,“同年啊,那我必然是姐姐了。”
后者颇不服气:“咱俩月份谁先谁后还没个准儿呢,你怎么这么肯定自己比我大?”
她掩嘴轻笑,五指轻搭在施百川肩头,“因为姐姐我,是承明五年,正月一日生的呀,小弟弟。”
“……”施百川一口气憋在咽喉里,险些没给憋屈死。
只听闻芊轻飘飘道了句“不奉陪了”,随后拽着杨晋便走。他在原地愈发郁闷,灌了两口酒,仍觉不解气,拍着桌子张口喊道:“伙计,伙计!上好酒!”
遥遥闻得人应他:“来啦——”
“我还要姑娘!”
“成!”对方痛快道。
*
正值重阳,外出赏菊踏秋的人不少,枫林街是广陵城最繁华的地带,脚下以石板铺路,一边支着卖果子、点心的吃食小摊,一边则是布店、铁铺、茶铺挨个排开,左右的小贩每日互相比嗓子叫卖,各不相让,非要把对方声音盖过去才算完。
中间则留了几丈宽的距离,可供两架马车经过。
时近深秋,两旁的枫树簌簌的往下掉叶子,转眼便是满目金黄。
闻芊搂着杨晋的胳膊走在上面,每一步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听着很有几分舒心。
“百川是个直性子,你何必跟他说那些。”
她随口道:“说了又能怎样?”
他无奈,尽量讲的委婉一点:“他会胡思乱想的。”
闻芊满不在乎:“那让他想好了,十九岁的年纪若在普通大户人家家里,通房都该有好几个了。”
杨晋有些无言以对,然而提起这个,她却似是想到有甚么有趣的东西,快走了几步侧身瞧他:“杨大人,你成亲了么?娶了几位妾室啦?”
斜眼瞧见闻芊目光灼灼,猜测她眼下心中多半想的不会是甚么好事,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说:“想知道?”
“想啊。”
杨晋点点头:“那你就想想吧。”
闻芊:“……”
这人好像学坏了!
她不甘心地抿抿唇,仍旧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
尽管入秋后,衣衫虽不似夏日里的单薄,可这般亲密之举,杨晋着实还是不太自在。
闻芊习舞,身材原就比寻常女子更加婀娜,胸前的柔软的体温穿到他臂膀,四肢竟不由僵得有些无措,甚至开始无端端的发热……
明明此前自己也曾好几次与她触碰过,从不见有甚么奇怪的反应,为何如今这般异样起来。
杨晋略定心神,试着抽了一下。
没抽动……
“闻姑娘。”他微微颦眉,“乐坊的危机早已解除,你也没甚么要相求于我的事,不必再这样了吧?”
原还一头雾水,瞧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闻芊促狭之心骤起,踮脚贴上他,嗓音轻柔,“这样,是怎样?你就那么肯定,我对你好是别有企图?”
她摸到他掌心,然后十指相交。
“那我若是,认真的呢?”
杨晋目光一怔,呼吸几乎瞬间滞住。
身侧卖货的小贩望着他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艳羡。
闻芊于是笑意愈发轻佻,“干嘛,怕我赖上你呀?”
“不是我自吹哦,整个广陵城想娶我的,那都是得往一百以上数,这还不算扬州、杭州的,若是把江南全算上,一个乐坊恐怕都装不下。”
她好似颇为得意,杨晋却未言语,只定定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片刻后,才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不再往心里去。
见他不接招,闻芊倒有几分不习惯,索性靠在他胸前,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抚上他心口,揶揄道:“受宠若惊了?担心配不上我呀?”
“其实杨大人你也不差了……”她手指恶作剧般从杨晋眉梢滑到下巴,“嗯,五官端正,俊朗干净……诶,还有酒窝啊。身材也不错哦……”
说着已摸到了他腰间,衣袍下的肌肉紧实有力,本来还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触感居然意外的好,索性便往里探了探。
杨晋也不拦她,突然低头轻笑一声,就在闻芊发觉这人今天有些转性时,小臂被他一拽,不由分说就往前走。
“喂,要干嘛啊……”
还没等抗议完,人已置身在小巷之中,他握起她的手腕摁在耳畔的墙上。
深巷狭窄悠长,头顶的枫叶遮天蔽日,把其中掩得昏暗不明。
那抹高大的身影投下来,几乎把她完全罩住,他眼睑低低而垂,竟较之以往多了些许不可招惹的危险。
闻芊略怔了怔,只见杨晋似笑非笑:“闻芊,我怎么说也是个男子,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的挑衅,就不怕……”
他渐渐靠近,语气清冷中带着威胁,一字一顿地说完下面的话,“引火烧身么?”
胳膊上力道不容抗拒,可她若此刻挣开,又总觉得拂不开面子。
迟疑之间,面颊上袭来温热的呼吸,杨晋正垂目看着她,眸中波澜不惊,可正是他这样的波澜不惊,让她无端端慌张。
视线里,那张不薄不厚的嘴唇已然凑上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近到能看清唇上的纹路和清晰的唇线。
炙热的鼻息轻喷在额间,她瞧见杨晋微偏了头,双唇轻启,似要含住一般。
鼻尖不经意相触,就在隐约感觉到唇上微凉的温度时,闻芊一个转身避开,略施巧劲从他怀中挣脱,也并未退太远,只在几步之外捻起秀发笑看他。
“哎,开个玩笑也当真,杨大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杨晋闻言也不恼,只抱怀倚着墙,学着她的口气,“啊,是吗?”
闻芊落了个没趣,丢开青丝转过身,“不玩了,都怪你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再不去就过了时辰了。”
说着绕过他往前走。
杨晋侧目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既好笑又无奈地暗忖:看样子,她也不是全然不怕。
这样想着,他随手去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跟在闻芊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施百川:每天都活在秀恩爱吃狗粮的世界里,我的心真的好累。】
[不怕,你也是有CP的人,再忍忍,还有十万字你CP就出来了……]
【施百川:这么剧透真的好吗……】
大家好,请收下,这是今天的杨大人反攻记。【虽然临门一脚还是脸红了(什么鬼
是的,本文先动心的……果然还是男主啊!
【为什么在这章隐隐看出了有开虐的架势(要控制住寄几的麒麟臂啊啊!
看到这里,想必机智的旧读者已经发现。
没错,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古言男女主必备剧情之——逛街,看花灯,吃那一根!!!!!我是说,那一根糖葫芦请不要胡思乱想。

 


第二八章

已近傍晚, 长街上灯火阑珊, 人流熙熙攘攘。
杨晋被闻芊拉着往前走,“你到底打算带我去甚么地方?”
因说棠婆的事他出了不少力气, 故而好几天前闻芊便邀他出来, 准备好好感谢一番,然而杨晋也只有今日才得空。
她不答, 径自快步而行, “去了就知道了。”言罢,还转头别有深意地一笑,“保证叫你满意。”
酒肆的幌子被灯笼映得通红, 拎着打酒提子的小贩正神色探究地打量那个躲在门背后的人。
施百川手扒着门框,只探了个头, 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的杨晋和闻芊看。
到底他还是没忍住, 吃喝了一会儿便觉得很是不甘,于是偷偷跟在他二人后面,可又怕杨晋发现, 不敢跟太紧。
他轻哼,阴测测地冷笑,“我倒要瞧瞧,你们两个瞒着我究竟去作甚么。”
如此这般一路尾随, 不多时见闻芊拐了个弯,牵着杨晋走进一扇门。
抬头一望,竟是个灯火通明的阁楼,大约是甚么店铺的后门, 彩绸高挂,花灯暧昧,一看就不是甚么正经地方。
施百川一个脚点地翻过高墙,走走停停,躲躲闪闪,终于摸到了杨晋二人所在的雅间。
他猫腰蹲在窗下,侧耳细听,头一句听得闻芊开口,嗓音柔媚入骨。
“如何,舒服么?”
他眼角一抽,仿佛周身的毛发全竖了起来。
自己好像听到了甚么不得了的事情!
隔了片刻,才听杨晋缓缓地嗯了一声。
施百川五官当下一皱,无不惋惜地想:哥,你堕落了呀!
屋内间或有轻微的水声响起,不知是甚么动静,他抓耳挠腮地琢磨了半天,在所翻阅的为数不多的某类书籍中,猜测出那八成便是传说中的以口相就。
“我就说了会让你满意吧?味道好不好?”
杨晋轻轻一笑:“挺好的。”
施百川表情纠结地咬着自己的袖摆,一面想着果然如此,一面又痛惜拜把子的兄弟没能守住贞操,终是被妖女迷惑。
不料随即,杨晋便低低提醒她:“这件事,切莫让旁人知道。”
闻芊笑了一阵,打趣道:“干嘛,怕被你们锦衣卫知晓,丢了自己的面子?”
他淡笑了声,并未言语,显然便是默认了。
施百川忿忿地想着:哥,你还怕人知道!这样偷偷摸摸,简直像是背着人偷情。
就在他内心无比矛盾,天人交战之际,屋内传来吱呀地开门声,闻芊欣喜道:“来了,可真是时候,等你好久了。”
说话间,似有人走进来,步伐轻盈,约摸是个女子。
不出所料,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随之响起:“适才遇上了些琐事,让公子久等了……”
杨晋温和道:“不碍事。”
施百川脑中一个响雷清清楚楚地打下来。
“怎么一人不够,居然还要再找一个吗!!?”
他在心中既嫉妒又不齿地想道,“这和禽兽有甚么分别!”
好奇难免使人失去理智,施百川忍了忍,又忍了忍,没忍住,扶住墙缓缓直起身子想一看究竟,谁知不过将将冒了个头发丝,利器破空而来,打了他个正着。
施百川忙捂住脑袋,未及看清丢来的是甚么,已然暗道不妙,心说他哥铁定已经发现他了,这会儿还只是个警告,没准儿再过会儿就该丢刀子了。
想着保命要紧,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跑。
室内。
红帐低垂,暖香醉人。
春花阁的老板娘正把上好的绍酒放下,望了杨晋一眼,掩嘴轻笑,道了声失陪,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红木桌上,一大只色泽棕红,皮酥肉甜的鸭子在烛火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闻芊才切了翅膀放到他碗里,瞅见他方才那个动作,手不禁顿住,盯着他瞧了半天:“大人,你喝高了?”
杨晋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门外蹲了条狗,跟了一路,我怕他饿着,给根骨头解解乏。”
尽管他说得不着痕迹,闻芊却也推敲出点话外之意来,只朝窗边看了一眼,但笑不语,仍给他切肉斟酒。
“早知晓你爱吃甜食,今日特地请你吃一顿我家乡的特产,这甜皮鸭子没教你失望吧?”
听闻这是蜀地的菜系,做法和卤鸭子相同,但香料并不一样,表面包裹着一层糖汁,其中有淡淡的蜂蜜甜香,肉质鲜美细嫩,甜度适中,不会太腻也不会太淡,刚刚好的样子。
杨晋喝着酒,低低应了,心中却暗忖:原来她是蜀中人。
“鸭子是很好吃……可为何一定要到这种地方来?”他目光在四下暧昧的装潢上溜了一圈,想起初来时,一路上所见的青楼女子,委实不明白为甚么吃饭非得挑在妓院里不可。
“花老板与我是至交好友,她做的这手鸭子最为正宗,所以才拜托她腾出地儿来招待你。”
杨晋愣了愣,“你与她是至交好友?”
她洗干净手,尾音上扬:“嗯。”瞧见他略有几分吃惊的神情,随口道,“有甚么好稀奇的,反正我这般轻浮浪荡,会和青楼的老板娘相识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听到她如此言语,思及前不久两人斗嘴时所说的话,杨晋不禁有些无措:“我没这样想过……”
“是是是。”闻芊不在意地摆摆手,“是我自己说的嘛,杨大人您高情远致,光明磊落,哪会在心里诋毁人呢。”
他眉峰颦了颦,嘴唇微启,似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那时候我只是……”
“知道知道。”闻芊敷衍地打断,“杨大人么,总是有道理的。”
杨晋闻言沉默着闭了口,正要垂眸之际,下巴忽的被她伸手捏住。
闻芊支着脑袋,歪头眯眼打量他:“你小时候坏掉的牙是哪颗?新牙呢,长得好不好?”说着,修长的食指轻轻把他的唇挑开,似发现甚么稀奇之物。
“大人,你有虎牙诶,咬起人来一定很疼吧。”
杨晋身子往后退了退,避开她的手,无语道:“闻姑娘,你才喝高了吧?”
“我喝高?”闻芊立时不悦,把酒壶一晃,双颊微红,“就这点酒?哼,你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她弯腰把脚边的几个酒坛砰一下摆上了桌,眸子里挑衅之意尽显,“杨大人,敢不敢和我比酒量啊?”
见她眉目间已有微醺,杨晋只好推辞:“菜还没吃完……”
“吃菜又不耽误你喝酒!”闻芊不满地拉住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骰盅,笑眯眯道,“我特地带了好玩的助兴,咱们来一把如何,谁输谁喝,若连输五局就脱一件衣服。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
亥时正刻,上弦月斜挂在天际,小西湖上波光粼粼,春花阁内的莺莺燕燕正倚栏娇笑。
杨晋扶着闻芊从后门绕出来,一路上走得摇摇晃晃。
“闻姑娘,你当心点……”
“瞧着脚下……还有一级台阶。”
“等等,先把外袍穿上!”
好容易稳住她,杨晋忍不住斥责道:“你看看你,才喝一点就醉成这个样子!”
闻芊满不在乎地反驳,“谁说我醉了!呃,我还能喝!……”言罢便一头往水里栽。
“诶,小心!”杨晋忙上前一步将她挡在怀,无奈道,“……你是打算喝河水么。”
大概是花了好一阵时间去辨认那是不是河,闻芊眨了眨眼睛,良久才执拗道。
“我不要喝河水,我要喝酒!不能输给你。”
杨晋揽着她的腰一步步往前行,良久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可奈何,“你就真的那么想赢我?”
闻芊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想啊,想赢你……”
他缄默下来,不再说话。
不远处即是一家酒楼的侧门,杨晋四下里环顾,搀扶闻芊在花台上坐下。
“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雇顶轿子。”
她眼皮发沉,像是困得很,头靠在一旁的石墙上,半睡半醒似的应他。
酒肆二楼的灯光将她脸颊照得一片明亮,带着淡淡的酡红,衬得肌肤异常细腻。杨晋心中到底不太放心,仍俯下身叮嘱道:“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老妈子似的……”
他踟蹰再三,还是起身来,又多看了她几眼,才快步离开。
大概是正值饭后归家的时辰,轿夫竟不太好找,寻了快有一炷香时间,杨晋才领着一顶蓝布小轿回到原处。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有进有出,红男绿女个个喝得满面红光。
其中一位少爷打扮的男子恰好领着他的随从经过,瞧见闻芊,又退了回来,撩袍在她跟前蹲下,上上下下溜了个遍,甚有滋味的咂咂嘴。
毕竟大半夜里捡到个昏睡不醒的美人,和天上下金子没什么分别了。
闻芊正闭目养神,蓦地被一柄合拢的玉骨扇抬起了下巴,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张长相抱歉,足以给人提神醒脑的脸。
“姑娘真是好相貌,”对方笑得很是猥琐,“这天寒地冻的,着凉了可就不妙了,要不,本少爷送你一程?”
闻芊平时是很不待见这种丑得撕心裂肺的人,今晚大约是酒劲儿上来,竟耐着性子端详了他一遍,最后似笑非笑道:“仔细一看,你虽生得歪瓜裂枣,这双眼睛倒是挺漂亮的。”
那人当下惊喜不已,直接忽略了前半句,只朝自己的随从夸耀道:“小华听见没,她夸少爷我长得漂亮呢!”
随从立马从谏如流:“少爷您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哪家姑娘不喜欢呀。”
“说得好,说得好!”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声音颇有些下流。
这般缺心眼的沾沾自喜了一番,那年轻公子就此蹬鼻子上脸起来,把折扇往下挪了几分,正要去掀她脖颈之处的衣襟。
斜里一股劲风袭来,掌心突然一空,扇子竟被人半途抽走。
身侧之人目光冷凛,手上拿的正是自己的玉骨扇。
他瞬间不悦,伸指头道:“喂,这宝扇是我的。”
杨晋颔了颔首,平静地展开折扇,若有所思道:“哦,原来是你的?”
“是啊,知道还不赶紧还给我?”言语间伸手便要过来拿,没等碰到扇柄,就见他收了扇子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掌心翻起,聚气自上而下,一掌拍在他胸膛。
耳边一声惨叫,闻芊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主仆二人笔直地飞出去,“噗通”落入湖中。
她眯着桃花眼思索片刻,旋即“腾”地站起身,愤愤不平:“你居然请他们喝酒都不请我?我也要去!”
“……”
杨晋拎着她后颈的衣领,“别闹了,快回来!”
闻芊被他一拽,跌在他胸口,索性就那么靠着,语气忧伤而哀怨,“你就那么丢下我不管了,害我受人欺负……”
杨晋微怔,当下竟叫她说得心生愧疚:“我不是有意的。”末了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说了替你雇轿子去了么?”
“雇轿子……”她噘嘴嫌弃道,“你怎么不说背我回去?”
他头疼得无奈,刚要叹气,闻芊却转身倚在他胸膛,少女的体香夹杂着淡淡的绍酒香气,她难得这样平静地轻唤道:“杨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