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听到了吉儿的叫声,跑进草丛里,见吉儿一身伤痕,污渍斑斑,忙问:“姑娘,你怎么了?”
吉儿道:“我遇到一帮匪人,他们要抓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大哥,你救救我吧,我会报答你的。”
男人长得一脸的憨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恳的道:“我家就在前面山下,姑娘不嫌弃,就到我家去吧,我家还有老娘和妹妹。”
吉儿真是万分感谢,哭着道:“谢谢你,大哥。”
说罢,男子就将吉儿抱到车上。
峰回路转乱云遮(五)
吉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脸的上皱纹也因为笑容聚成一团,像一个晒软了的桔子。
老妇人道:“姑娘,你终于醒了,来,喝点水!”
吉儿问:“老妈妈,这是什么地方?”
老妇人立即扶住要起身的吉儿,把她按回原处躺着,她道:“姑娘,你身上的伤口刚上了药,千万别动。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药,我用的是土办法,你得多躺一会儿才行。是我儿子带你回来的,她说你遇到了强盗,死里逃生,在回来的路上晕过去了。”
吉儿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只盖着被子。她惊慌得哼了一声,然后将被子往上拉,牢牢盖住自己的胸膛。
她的衣服呢?
她赶紧问:“老妈妈,我的衣服呢,我衣服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老妇人赶紧将那破损的衣服拿给吉儿,她的衣服解下来,她就发现她衣服里有什么的东西,怕是别人要紧的,所以她才没动,也算完璧归赵。
吉儿从内袍的口袋里拿一包东西,是一条汗巾子裹着一块金牌,金牌是明赫送给她的,汗巾子是她自己绣的,这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她一直小心的藏在身上,还好那天南宫羿撕她衣服的时候没被发现,所以后来的几日,都是她主动脱掉衣服,它们才幸免于难。
老妇人对吉儿很是同情,刚才帮她脱衣服上药的时候,早就看见了她胸前的吻痕。想必被强盗抓住以后,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女孩还这样年轻,只怕将来的路更坎坷。她怕吉儿难堪,就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只是道:“这黑灯瞎火的,时辰也不早了,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拿些粥。”
“谢谢您。”吉儿万分感激,她现在真的是饿极了。
老妇人拿了一套酱蓝粗布的裙子给吉儿换上,她道:“我们是乡下人家,没什么好的,就先将就些吧。”从吉儿那堆破烂衣服的料子,她看得出吉儿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吉儿换好衣服,吃饱了饭。救她的那个男子才进来屋里来,他笑呵呵的问:“你好些了吗?”
吉儿点点头:“好多了,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没命了?”
老妇人道:“他是我的儿子,叫家旺,我还有个女儿,去山腰上的刘家帮着做嫁衣裳去了。”
“我叫吉儿,我家原是繁城的,父母因为战乱双亡,我本是去业峰城投靠亲戚,谁知战乱被掠,现在才死里逃生。”
老妇人又问吉儿:“姑娘有何打算,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可去投靠?”
吉儿道:“我和家里的仆人走散了,现在想去盛都,我大伯家在盛都。”
听到盛都,老妇人叹了口气,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要去盛都谈何容易。”
青邑先是经历了雍国攻陷帝都,大肆*抢劫,后司徒楚成夺回盛都,重建王朝。经过这两番折腾,四处是民不聊生。原青邑的二分之一土地已归雍国,这些地方的百姓并不愿意归顺雍国,所以起义连连,许多没有活路的人,都进山落寇,成了土匪,打劫过路的行人和商贩。
吉儿所在原是青邑土地,现属雍国边界,此去盛都还有800多里的路程,艰严重重。
但吉儿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盛都去。她拨下手上的金镯,塞到老妇人手里,“老妈妈,麻烦你帮我准备些干粮,我休息一天就出发。”
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剩这个了,还是那天南宫羿强行套在她手上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老妇人却推脱着不肯接,“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姑娘,我还是劝你别去,太危险了。”
“老妈妈,这个你一定要收着,我的命都是你们一家救的,这个算不得什么。你就帮我准备些吃的吧,我是一定要走的,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办,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盛都。”
山里的药还挺管用,才第二天,吉儿就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疼了,她坐在院里的藤凳上休息。
家旺扛着一包东西从外面回来,脸上依旧是那种憨厚的笑容。
家旺一家人都有一种非常朴实的感觉,让吉儿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很放心,也很放松。
家旺把那包东西拿到吉儿面前道:“这是你路上用的东西,看看还差什么,我好去办。”
包袱里有两件换洗的衣裳,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还有一些干面饼,一个水壶。吉儿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包杏仁。
吉儿道:“谢谢你,你想得很周到。”
吉儿发现家旺还挺害羞的,他不敢看她,总是底着头。
家旺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送你去盛都。我已经和母亲说了,她也说你一个女孩子上路不方便。”
遇到这样善良的人,吉儿感动不已,有他在路上照应,必定要顺利些。等到了盛都,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多给些银子,好让他回来娶个如意的媳妇。
听老妈妈说,家旺已经二十岁了,家里太穷,家旺人又太老实,所以一直没讨上媳妇。
吉儿问家旺:“你以前去过盛都吗,路好走吗?”
家旺挠了挠脑袋:“我十岁的时候跟着我父亲去过一次。”
看来这条路是还蛮困难的,希望他们两个瞎猫不要走错路才是。
吉儿和家旺是半夜上的路,老妈妈叮嘱最好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不要赶马车,晚间上路一定要静,而且不要走大路。
吉儿长得很透亮,比较容易引人注意。老妈妈特地在她脸上抹了块黑泥,假装是块胎记。
隐去出众的容貌,也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黑夜里赶路,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小路的两边都是长长的野草和藤条,真怕突然从里面窜出蛇来。
吉儿紧紧的抓住家旺的手,跟在他的后面。
这样的惶惶的夜,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明赫,想起他温暖结实的臂弯,帮她挡去凄风苦雨,让她的心平静安祥。
她仰起头,让眼眶里的泪珠不要掉下来,她答应过他,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不要让他担心。
峰回路转乱云遮(六)
吉儿身上有伤,行程就特别的慢,一天的路程要分作两天来走。
到了菖蒲城门,她竟发现城门上有她的画像,看来南宫羿没有打算放过她,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好她脸上有污泥的掩饰,守城的士兵见她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出了菖蒲城,就是青邑现在的边界承越州。家旺每隔一个月会去越过承越州去瞿县一个大药房帮几天工,这样可以给母亲拿些治哮喘的药。
这一路虽然辛苦,但可以为母亲拿到药,也算甘之若饴。
在路上,家旺自豪跟吉儿说着他每次出门的际遇和遇到危险时的随机应变,打发了时间,也让吉儿知道了许多在外生存的知识。
没想到生在这世外山村,竟有这么多的不易和艰难,她以前生在深宫,一直以为百姓丰衣足食,平安和谐,父皇英明,国泰明安。
原来河山早就千疮百孔。
她觉得更加的对不住家旺。
黑天赶路经常让吉儿踏空,掉进水沟或是土坑里,又添了一些伤口,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家旺给她准备的药膏还真起了作用。
这天夜里,吉儿又滑进了一旁的地沟里,还好抓住了一株芦草,才不至于被弄成泥人。
吉儿问家旺:“我是不是很笨?”
“不会,不会,你一个女孩,不该吃这样的苦。”
家旺刚一把将吉儿拉上来,身后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腰上。
“别动!”
黑暗中,看不见那人的面容,白铁的刀身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遇上打劫的了,吉儿怕家旺受伤,赶紧说:“我们只是赶路的穷人家,没有钱的,不信你搜搜看。”
吉儿把包袱递到那人的跟前,那人提起包袱一抖,非常的轻,便随手往地上一扔。笑道:“没钱也没关系,有你陪陪我就行。”
家旺看他要对吉儿不轨,挪身过去把吉儿挡在身后,“大爷,这是我妹妹,你就放过她吧,她还小。”
“什么小不小的,给老子让开。”
那人见家旺岿然不动,便将刀在他面前挥了一下,“再不让开,我让你们一起见阎王。”
家旺趁他正得意之际,弯*来将他的腰死死抱住,然后对吉儿大叫:“你快跑!”
吉儿觉得自己在此也帮不了家旺,或许自己跑了,那人占不了便宜,便会走吧。
想罢,她就向着旁边的岔路跑去,家旺和那人厮斗的声音从身后不断的传来,直到他俩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吉儿才停下步伐,不能跑得太远,怕家旺找不着她。
她藏进路边的草丛里,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家旺就赶上来了。
夜风呼呼的在耳边吹过,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凉。吉儿将头压得很低,怕一点风吹草动,就将自己暴/露在外。
像过了一百年般的漫长,天色已经微亮,仍不见家旺的身影,吉儿怀着忐忑的心,向来路寻去,等回到昨天出事的地方,家旺已经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胸口开裂,血肉翻开,血浸到地上,将身下的泥土也染红了。
吉儿不相信家旺已经死了,她扑到前去,摇动着家旺的身体,“家旺,你醒醒,你快回答我。”
摇了很久,家旺依旧一动不动,吉儿帮他合住微张的眼睛,“对不起,不该让你陪我走这一程的。”
老妈妈要怎么办,家旺可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将来的依靠,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他救了她,她却害死了他。
吉儿趴在家旺身上痛苦了一场,可前面的路她还得继续走,她要回到盛都,然后派将老妈妈也接过来,安度晚安,这样她才不会愧对家旺。
家旺的包袱已经被洗劫一空,里面的碎银和食物都不见了,没有吃的,也同有钱,她该怎么回去呀!
她听家旺说过,人们最怕麻疯病,得了麻疯病,人人都会避而远之,吉儿将泥涂在脸上,然后咬破手指,把血涂在上面,弄成脸颊溃烂的样子,这样上路要安全得多。
上次她也这样逃过一次,毕竟还是有些经验,而且路程也比上次短,应该会应付得来吧!
后来上了路,吉儿才发现装麻疯病的好处是不会有人打扰她,坏处就是,不论路过村子还是县城,都被人像过街老鼠一样赶跑,不仅要绕道走很远的路,而且要讨点水喝都不行。
吃了一肚子的野菜树皮,让吉儿有些消化不良,而且离盛都越近,她就感到越累,有时候全身无力,只想睡觉,但又怕一睡着,又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危险。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月,她已经被折磨得如枯枝散叶一般。
远远的,她似乎已经看到了盛都的城门,而且人流也越来越多,她对那些捂着鼻子从她身边经过的人视而不见,朝着城门飞快的跑去。
到了城门,却被守卫的士兵拦住,士兵一脸厌恶道:“你不能进城,快走吧。”
吉儿已经气血微弱,“你让我进去,我要司徒将军。”
士兵道:“你这样,见谁都没用,你还是走吧,你这病是要传染的,放你进去,你会被城里的人会打死你的。”
吉儿瘫倒在地上,拉住士兵的衣角,“我要见司徒楚成,你快去找他,就说金诚公主回来了。”
吉儿的声音很小,士兵听得若有若无,只道:“你快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她不要放弃,只差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她刚要摸掉脸上的乔装,就听到身后有人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声音好熟悉,恍如隔世,吉儿转过头一看,是他,是司徒楚成。
她哭着朝他吃力的爬过去,“是我,楚成,我是金诚。”
司徒楚成听到“金诚”两个字,有些迷糊,这女人衣衫褴褛,面容肮脏,说的是些什么?
见他并无回应,而且跨马要走的样子,吉儿大哭着叫道:“楚成,我是金诚公主,我是吉儿呀。”
司徒楚成盯着吉儿瞬间瞪大的眼睛,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在这污浊泥垢的脸上,它依旧是那样漂亮。
那双眼睛好像在梦里出现过。
司徒楚成如梦初醒:“吉儿,你是吉儿!”
吉儿哭着点点头:“是的,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峰回路转乱云遮(七)
吉儿在两个待女的掺扶下来到大厅,吉儿笑着叫了声:“将军!”
司徒楚成起身来向她掬礼,瞧见她瘦弱如骨,憔悴不堪的样子,真是心疼得滴血。他挥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然后上前扶住吉儿,道:“我叫了大夫,让他给你瞧瞧,吃两副药调理一*子。”
“将军劳心了!”吉儿诚心感谢他的关心,但对于曾经向往的这个怀抱,她却下意识的避开了。
岁月变迁,她和他已经回不去了。
对于她的闪躲,司徒楚成认为她是在怨怪他,没有好好保护她,才让她漂泊异乡。
不过他也不及,她已经回来了,他会用十倍心的来待她,让她重拾那份温情。
家丁带着宫里的徐太医进来了,司徒楚成道:“你一定要瞧仔细了。”
徐太医唯唯诺诺的道:“是,摄政王大人。”
原来他已经位居摄政王的位置,弟弟有他辅佐,也好。
吉儿伸出手,徐太医仔细的把脉,片刻之后,只见太医表情有些惊慌,额上隐隐的渗出了汗水。吉儿疑惑的问:“太医,我不什么不好,你请直说。”
太医拭了一下汗水,道:“公主是喜脉。”
喜脉?那就是说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吉儿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她有了南宫羿孩子。
身体摇摇欲坠,她用手扶住桌子,害怕自己支撑不住会倒下去。
司徒楚成听到吉儿怀孕了,身体也是一震,在这之前他也想过,吉儿回来的时候可能已非完璧,但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还是在煎熬。
太医又道:“公主现在身体虚弱,要多注意休息,我开几副药调整一下。我出去开药方。”
太医也不想多作停留,赶紧到外间去了。金诚公主与司徒楚成的事,他略有听说,这金诚公主才回盛都肚子里就有了孩子,对摄政王来就肯定是个打击。
他怕摄政王发起火来,他是第一个要遭殃的。
司徒楚成的心里虽然很生气,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吉儿,肯定是那些畜生强迫她的。他道:“你也别多想,先养好身子再说。
“我要打掉这个孩子,你帮帮我吧。”吉儿把心一横,虽然她要无情的剥夺一个小生命,可是她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以前宫里的悲剧看得太多,敌国皇子的孩子,在青邑的宫廷中会遭受什么的白眼和欺负,她心里明白,所以她只能这么做。“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我母后和弟弟,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见她说话这样决绝,司徒楚成也不劝她,她能斩钉截铁的要打掉孩子,证明也想忘却过去的痛楚。司徒楚成抚了一下她的肩头:“你放心,这事情我会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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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黑乎乎乏着苦味的药,吉儿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喝完了。她把碗递给司徒楚成,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司徒楚成退出去之后,轻轻的将门拉上,他的心也五味杂阵,好在所以有不愉快都将过去,新的生活一定会更美好。
不过半个时辰,吉儿就感到腹部绞痛,有东西不停的往下坠,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往下滴。
吉儿静静的平躺在床上,为了不让自己那么痛,她努力的回想着与明赫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笑容很好看,嘴角翘起的时候,脸上会有酒窝,她喜欢用手*他的酒窝。他的胸膛也很温暖,累了是她休息的港湾,冬天是取暖的手炉…
“啊!“疼痛冲散了她所有美好的幻像,就只剩下痛。
司徒楚成听到了她的尖叫,赶紧推们进来,他跑到床边,紧紧拉着吉儿的手,“别怕,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他朝着门外叫道:“徐太医,快过来看看。”
徐太医为吉儿把了脉,然后道:“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打胎原本就是很痛的,只要忍过这一下,就好了。”
看来帮医了帮不上什么忙,司徒楚成道:“你先下去候着。”
这痛就像是魂魄要跟身体分离一样,好难受。她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痛苦马上就要过去了,将来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幸福。”她的痛也在凌迟他的心,他恨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她的苦都是他造成的,他要如何做,才能减轻她的痛。
“明赫!”吉儿在晕过去之前呓语般的喊出了心中的名字。司徒楚成的心却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她喊的可是车骑将军明赫,她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吉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司徒楚成一拍桌子,他怎么没想到,将前因后果一想,温泉关是被他攻破的,吉儿便是被他所掠,那为什么他还要写信过来,让他将吉儿赎回,吉儿都已经有了孩子,难道他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让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受这样的苦。
这样紧急的关头,吉儿还叫着那个负心*的名字,他真搞不懂,其中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事?
峰回路转乱云遮(八)
自堕胎以后,吉儿的身子越发的虚弱,床也下不了,只好整天的躺在床上休息,她非常的配合医生的治疗,不管是苦得粘稠的药还是带着腥味的膳粥,她都毫不犹豫的吃下。
她喜欢盛都的天气,四季如春,每天清早都可以听到鸟儿清脆的叫声。
司徒楚成进来了,他问:“今天你的气色似乎好了些。”
吉儿笑着点点头。
司徒楚成见她心情大好,道:“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司徒楚成一拍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女子,正是倩雪和倩莲。
吉儿的确很惊喜,也忘了身体的虚弱,立即起身伸出手去叫她们过来。
倩雪和倩莲哭着一并跪到吉儿的床前,叫道:“公主!”
这么久不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司徒楚成也很识趣,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好好聊聊。”
司徒楚成和其他的侍女就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吉儿、倩雪和倩莲在房里。
吉儿紧紧握住她们的手,道:“能再见你们真好。”
倩莲道:“公主,自从那日在邺峰城分开以后,我被那个曹贼折磨得遍全鳞伤,是司徒大人救了我,怕我受屈曲,就将我留在身边,以礼想侍,我才活到了现在。公主待我恩重如山,司徒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原做牛做马,报答公主和司徒大人。”
吉儿道:“别这样说,都是我害了你,你不是谁的丫头下人,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应该好好为自己活。”
吉儿又问倩雪:“你是怎么回来的?”
倩雪知道此事堪密,倩莲已经是司徒楚成的妾室,怕知道后会泄露。她用转了转眼珠,向吉儿示意一旁的倩莲。
吉儿道:“都是自家姐妹,你就如是说吧。”
倩雪只好如实道来:“那天公主您失踪了以后,南宫羿就到处派人寻找,后来寻找无果,他相信公主已经脱险,也可能已经回了盛都,他就放了奴婢,他让奴婢带话给你,他说…”
下面的话倩雪怕公主听了会难过,不知道该不该说。
吉儿追问:“他说什么?”
“他说让公主别高兴得太早,你早晚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的大言不惭气得吉儿胸口一痛,便扑倒在床上,她想,即使有兵临城下的那天,唯有死而已,也不会任他摆布。
吉儿道:“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们应该安心把将来的生活过好,倩莲,你已是司徒楚成的人了,你就留在他身边好好生活吧。到少倩雪你,随我回宫或是想寻个普通人家生活,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倩雪试着眼泪:“我这样,还有谁会娶我,我愿意侍奉公主一辈子。”
吉儿和倩雪可谓是同病两连,在青邑,女人的贞*观念是很重的,失去贞洁的女人,唯有孤老一生。
可吉儿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心中保留的明赫的那份温暖,可以供她珍藏一生,这份记忆足可以为她驱散未来道路上的寂寞。
眼下她有点困扰的就是与司徒楚成的婚约,这婚约是在她被掠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如果不出这中间的事,她和他可能早就夫妻了。
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且身子也污了,她是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的。可这些日子他的殷勤,他的关怀,她都刻意回避着。
但她与他之间,终是要做个了断。
他应该拥有他自己的幸福。
夜有些深了,她睡不着,便摸索着自己起身来,先将灯点上,然后推开窗户。
她早就将丫鬟全都打发下去睡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窗外的一切都很暗淡,此刻明亮的只有她的心,她拿出明赫给她的金牌,细细的摩挲着,明赫,看着同一弯月,你在天涯的那一头,可有想起我。
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她轻轻的拭了拭,不,她要坚持,要勇敢面对将来的生活,才不算辜负他的心。
有人轻轻叩门的声音,她问:“谁。”
“是我。”司徒楚成道。
吉儿打开了门。
司徒楚成道:“我看你房间的灯亮着,所以来看看。”
“你坐。”吉儿招呼他坐下,亲自拿起水壶给他倒了碗茶,送到他面前。“请用。”
眼前的情景是那样的熟悉,她与他初遇的到个傍晚,她也是用同样的姿势,给他盛了一面条。
这娇柔的身姿,一直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从不曾忘怀。
他一把握住她拿杯子里手,轻轻的叫了声:“吉儿。”
吉儿对他的动作有些措手不及,惊慌得抖了下,茶水溅在了司徒楚成的衣服上。
吉儿道:“对不起。”
司徒楚成并不理会衣袍上的水渍,他只是痴痴的看着她,她的苍白和柔弱,紧紧扣动着他的心弦,他想珍惜她,想爱护她,想拥有她,虽然他也有他的难言之隐,此刻,他不想再去想到些凡尘俗节,只想吻住她,拥抱她,轻抚她。
“吉儿,我爱你。”他已经情不自禁。
“不。”吉儿打断了他。
“为什么?”或许她是在意她已经失身,而且怀过孩子。可是他不在意。他道:“我不在意你的过去,再说,你所受的伤害都是因为我的错,我想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可我在乎,你现在是堂堂的摄政王,而我将来必会受到闲言碎语,我不想连累你。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命,怪不得别人,如果真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吉儿这样说并没有打消司徒楚成热情,他更加的觉得吉儿是个体贴温柔,处处为他考虑的好女子。
她心里受了伤,肯定需要时间来痊愈。
而他,也需要用一点时间来扫清他们之间的障碍。
峰回路转乱云遮(九)
等到吉儿身体复原已经立秋了。宫里也看好了日子接她入宫。
必竟她被俘之事并不光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宫中也没有举行仪式。
她只是乘着车撵,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从东旭门*,一路去到敏太后的寝宫永和宫。
敏太后领着皇上和一些家眷早就等在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