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陵南王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却不在乎自己心爱女人卑微的身份而爱着她,这是他对爱情忠贞的体现这是他不看重身份地位的表现,他觉得在众人的眼光中,一定会为他这种高雅的情节而感到佩服!
不得不说,陵南王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因为他的过度自恋,所以他忽略了这十多年来所有大型贵族们不得不出席的宴会中,陵京贵妇贵女们看到他时那略带异样的眼光。


第三十章

陵南王怀着满肚子的怨气踏进秋裳院,早已得了消息的秦侧妃一脸温柔的将他迎进厢房,素手纤纤斟了杯热茶递过去,轻声道:“王爷,若是姐姐她一意不从,这门亲事不如就此作罢,妾身不希望因为此事而让王爷和姐姐伤了感情。”
她状似担忧,只那语气之中却满是委屈求全之意,再加上她盈盈双眸欲诉未诉的看着陵南王,只把陵南王一颗心肝也看痛了,当下也顾不得容妈妈和梅香二人都在房里,一把将秦侧妃搂进怀中,口中恨声道:“婉婉,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只这一事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退让。”
此时的陵南王一心只想着怀中这个他宠爱了十多年的女子因为王妃的出现不得不委身为卑贱的妾室,全然忘了这十多年来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秦侧妃,而他名正言顺的王妃在王府中的地位远不如秦侧妃,要说委屈求的女人是王妃才对。
秦侧妃听了陵南王只差没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话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副不愿他为难的表情:“王爷,算罢了,姐姐她对妾身早有成见,她不愿世子娶妾身的侄女也情有可原,哥哥那边妾身自会去说,妾身不愿因为娘家的事而让王爷您为难。”
她一边说一起就欲起身,一边的容妈妈和梅香目不斜视,却对自家侧妃娘娘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难怪以王妃那般天人之姿都留不住王爷的心,就凭自家侧妃娘娘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计,王妃哪里是对手呢!从自家侧妃娘娘嫁进陵南王府的那天起,王爷可是在侧妃娘娘面前从不以本王自称,向来都是以我自称,就凭着这一点荣宠,那也是王妃望尘莫及的啊!
陵南王瞧着秦侧妃脸上的委屈求全,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盈盈美目好不可怜的看着他,又想到自己在栖霞院受到的无视,陵南王的一颗心顿时完全偏向了秦侧妃,在他看来,栖霞院那个女人既然不识好歹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呢?自个儿子的亲事自然就由陵南王说了算,端木明珠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的婉婉这么的温柔可人,又这么的善解人意,都到这时了还一心只想着不为难他,这样的可人儿,他怎么舍得她伤心呢!
再者说了,婉婉口中的哥哥可是忠顺侯的嫡长子,将来也就是忠顺侯,他家的门弟虽不及自家的忠勇王府,但也总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般亲上加亲有何不可?
陵南王愈想愈发觉得这门亲事只有好没有坏,自个心爱的女人难得求他一回,他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还算是什么男人呢!
他将秦侧妃按回怀中,满脸豪情万丈的道:“婉婉你尽管放心,她心眼比针还小怨我宠爱你所以不肯答应这门亲事,但这王府可是由本王说了算,轮不到她做主,这门亲事,我同意则可,婉婉不必担忧。”
不得不说陵南王实在是男人之中的一个奇葩,陵京贵族圈子里,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由当家主母出面牵线拉丝,当家主母看中了之后再私下回到家中问自己的夫君对亲事有没有意见,女主内男主外那是天经地义的,哪曾有像陵南王这般堂堂男子出手插足儿子的亲事还这般堂而皇之不感觉为难的。
容妈妈和梅香在佩服自家侧妃娘娘手段的同时也不免对陵南王有了丝鄙夷之心,虽说他宠的是她们的主子,可若是以事论事而言,她俩打心眼里是不赞同陵南王这样处事的,她俩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她们的主子是秦侧妃而不是王妃,不然的话,只怕西北风都没得喝了。
秦侧妃觑了眼陵南王豪情万丈的脸,假意一脸犹豫的看着他道:“妾身知道王爷体贴婉婉,可如今世子既已回府,世子若不肯应了这门亲事,王爷您现下答应可回头世子回宫之后向太后娘娘诉说,太后娘娘心疼世子自然也会驳了这门亲事,妾身不希望因为这桩亲事而让太后娘娘和王爷母子失和,算罢了,妾身就当怜儿那丫头跟妾身一样是个没福份的,有王爷这份体贴婉婉的心,婉婉已经心满意足不再奢求别的了。”
她说到最后,那双大大的杏眼氲氤了盈盈的水雾,不无凄哀的看着陵南王,将她的楚楚可怜以完美的形象展现在陵南王的面前,这一招,她用了十多年屡试不爽,从来不曾失过手,所以她很有信心,陵南王一定会因为对她的愧疚之心倾尽全力促成这桩亲事。
为什么呢?
因为当年她和陵南王私订终身,陵南王可亲口允诺许她以正妃之位迎娶她进门,却没有想到那个可恶的老巫婆太后娘娘一道懿旨,活生生将她的美梦给击碎,可她却并没有拿着陵南王亲口允她以正妃之位迎娶她进王府这一事来缠着不放,当时的她,忍下了满腔血恨和耻辱,假意欢颜的告诉陵南王,她不愿见王爷和太后娘娘母子失和,让王爷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娶端木明珠为正妃,而她只要陵南王能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得以名正言顺的守在他身边就可。
当年她委屈求全的说出这番话,实则是希望陵南王看在她这般委屈求全的份上有勇气去反抗太后娘娘的懿旨,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完全就没有那个胆量,居然就借着她这番话下了台阶,一脸感动的看着她说:“婉婉,你这么善解人意,本王绝不会辜负你对本王的这番真情,你放心,就算本王迎娶那个女人为正妃,本王的心里始终只会有婉婉你一个。”
当时她听了陵南王这一番脉脉含情的誓言,气得直想吐血,恨不能将这没胆量的男人一脚踹开,可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不过是忠顺侯府的庶女罢了,能攀上陵南王已然是费心了她所有心机和财帛,若是放弃陵南王这棵好乘凉的大树,谁知道她那个嫡母会把她当成棋子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呢?
于是她忍了心中的怨恨,强作欢颜答应了以侧妃身份嫁给陵南王。不过经过这十多年来陵南王对她的宠爱,回想往事,她却甚是庆幸当初那一番以退为进的话没有说错,若然当时她因为陵南王不肯信守诺言而大吵大闹,说不定陵南王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早就不把她秦婉婉放在心坎上了,正因为她当初的‘大度识体’,所以这十多年来,陵南王不是心怀愧疚一直对她秦婉婉荣宠不衰嘛!
那个王妃的名号,到她秦婉婉手里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罢了!
陵南王整个人整颗心都在她秦婉婉这里,还怕那王妃的名号到不了她秦婉婉的手么!


第三十一章

陵南王一听到秦侧妃说到‘算罢了,妾身就当怜儿那丫头跟妾身一样是个没福份的’这话,陵南王就觉得整个大脑像充了血似的,当初母后下了旨,他不得不毁了对婉婉许下的诺言娶了端木明珠为正妃,而婉婉却不但没有哭泣恼怒,反倒善解人意的劝他遵从母后的旨意,而她只要有个名份能守在他身边就满足,当时的他心中一半是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十多年前他已然负了婉婉一次,让她委屈求全的以侧妃之位进了陵南王府,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怎么能再辜负心爱的女人呢!当年他不得不辜负婉婉是因为他不能不守孝道,下旨的人若是皇兄他还能据理力争还有一线生机,可偏偏下旨的人却是生他养他的母后,百行以孝为先,他怎么能不遵从母后的旨意呢!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是陵南王府的当家,自个儿子的亲事自然由他做主,不过婉婉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个逆子向来只听他母妃的话,从来不把他这个父王放在眼中,端木明珠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是绝不同意,刚刚在书房逆子的态度和他那个不识抬举的母妃一个样,若是让他回宫在母后面前一番诉说,指不定母后就会替他做主驳了这桩亲事。
不行,他得快点将这桩亲事定下,这样就算母后知道了也为时晚矣!
陵南王满心眼里只想着那对母子对他如何的不尊重,不把他堂堂一府之主放在眼里,却从没有仔细想一想,这十多年来,他做了什么值得让王妃母子尊重的事情,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王爷,王妃和世子应当以他为天,却没有想到这十多年来在他宠妾灭妻的行为之下,王妃和世子对他仅有的那一点血脉亲情也因着这一次他执意要世子迎娶秦侧妃的侄女而消耗殆尽。
他只想着秦侧妃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却给不了她正妃的名位,在他看来,是王妃雀占鸠巢的占据了本该属于秦侧妃的位置,受尽委屈的是秦侧妃,所以他要好好的补偿秦侧妃,可他没从没站在王妃的立场替王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当初太后娘娘的懿旨,他陵南王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儿子尚且不敢抗旨不尊,身为臣女的王妃端木明珠一家老小的性命全捏在太后的皇上手中,她又如何能抗旨不尊?
他陵南王是太后娘娘懿旨下的牺牲品,可王妃端木明珠又何尝不是?
她奉太后娘娘懿旨嫁给陵南王,除了洞房花烛夜那一晚,这十多年来她独守空房心中的苦胜似黄莲,而如今,陵南王还要她亲生的儿子迎娶那个独占她夫君的妾室的侄女,这只要是个有思想的活人,都忍不下这口浊气吞不下这份比黄莲还苦的亲事,王妃端木明珠委屈求全十多年,因为陵南王独宠秦侧妃,唯一的儿子都没能养在膝下承欢,这份憋屈已然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要让她亲生的儿子迎娶秦侧妃的侄女,那简直就像在她从来不曾痊愈的伤口洒下盐巴,那种痛楚,当真是无法用笔墨能形容得出来的!
可是陵南王自然不会替王妃考虑的,他一心一意只想着他善解人意的秦侧妃。
“婉婉,你且放宽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负了你,你现在就派人去忠顺侯府把人请过来,乘现在就换好庚贴订下亲事,只要亲事定下了,母后她即便再想说什么也晚了。”陵南王双眼亮灼灼的看着秦侧妃,为他自己的周全计谋而暗自得意。
秦侧妃心中大喜,她逢迎了这么久,等的可不就是陵南王这句话,当下她便眼里含了热泪甚是感动的道:“王爷对妾身的体贴,妾身…感念在心,妾身这就派人去忠顺侯府。”
一边目不斜视的容妈妈马上抬起头挺直了身板,侧妃娘娘要派去忠顺侯的人当仁不让是她容妈妈了,这可是门好差事,相信候爷和夫人听到这消息后,定会重重有赏。
那边梅香听得陵南王这一番话,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心肝,往常她瞧着这王爷虽然年已中旬,但容颜俊朗又兼身份高贵,若能成为王爷的女人,这一生荣华富贵就不用发愁了,若能生得一子半女,那就等于有了泼天的富贵,可是现在,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她心中以往那些想成为王爷女人的念头一下子全打消了,因为她知道,就冲着秦侧妃这手段,她即便成为王爷的女人,生死也捏在秦侧妃的手里,王爷的温柔可只对秦侧妃一人,对别人,王爷可就不温柔也不体贴了,就看王爷对世子这桩亲事的态度,梅香也知道这个男人绝非良人。
“容妈妈,你…”
“王爷,奴才有事要禀。”
秦侧妃的话尚未说完,门外就传来管家忠伯的声音,陵南王浓眉挑起,这后宅内院之地,若非紧急之事,管家也不会踏足而进,他朗声道:“何事?”
“王爷,太后娘娘身边的蓝嬷嬷带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还请王爷前去大厅接旨。”
秦侧妃听到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带来了口谕,一颗心就不由得提了起来,一双素手将丝帕扭得几近变形,这个老巫婆,迟不派人早不派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了人来宣口谕,这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年,她以为陵南王妃这个位置是她囊中之物,可最后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她还是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难不成当年的往事又将重演?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秦侧妃一张俏脸就浮上了厌憎,几近狰狞。
陵南王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若是此时他回头,定能瞧见他自以为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脸上狰狞毕露,他只是习惯性的牵起秦侧妃的手边走边道:“婉婉,母后既然命人带了口谕,你就随我一同前往听旨。”
秦侧妃沉着一张脸随着他出了秋裳院往前院大厅行去,行至垂花门时,王妃携着世子的手翩翩而至,身后跟着的德公公笑得像一只刚吃了只大母鸡的老狐狸。
秦侧妃心下咯一声响,那股莫名的不安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若是当年的往事在今天重新上演,那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岂不就是功败垂成?
王妃见得陵南王携着秦侧妃的手如胶似漆,脸色就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紧接着她的手被北堂琊紧紧反握住,她心中那股凉薄之意才被驱走,罢了,这一生,她有琊儿就够了,至于那个男人,从今往后,再也不值得她端木明珠为他伤心垂泪!
陵南王眼角也没向王妃递一个,径直牵着秦侧妃的手大步而去,秦侧妃临走前向王妃抛了个得意的眼神,但让她失望的是,这一次,王妃不再往常一般一脸黯然神伤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安宁,就像她和陵南王于王妃不过是陌生人一般!


第三十二章

从忠勇王府出来,苏心妍的心情格外的明朗,这是她自重生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因为她终于也有了强硬的靠山,在这个权为贵的时空,有一个老王妃的外祖母当真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有外祖母替她撑腰,从今往后,她在相府再也不用像以往一般要看二夫人李锦华的脸色行事了,至少明面子上,二夫人李锦华是不能肆意的欺凌她了。
因为心情好,连寒风吹在身上她也不觉得冷了,她兴高采烈的看着两边的商铺,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以及飘香四溢的小吃,无一不彰显着陵京的繁华,她边走边看,心中却冒出了一个念头,在这个权为贵的国家,她若然想要强大起来,银子是必不可少之物,毕竟古人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如果有了钱财,日后行事也定然方便许多。
只是这些想法她也只能掩在心中,顾嬷嬷紫娟和翠墨三人虽然很好,但她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养在深闺的孩子,若然这样冒然的向她们三人提出要开店做生意的想法,她们三人定然不能接受。
“三小姐,不如我们雇输马车回去好不好?让马车在相府前面的巷子停这样就不用怕人发现。”顾嬷嬷心疼的看着她冻得宛如红苹果的小脸,再一次劝慰,希望能说服她同意雇辆马车回相府。
离开忠勇王府时,老王妃本想派人将她们送回相府,却被苏心妍以她们本来就是悄悄溜出相府为理由而拒绝,老王妃没有办法,便命人拿了银票和散碎的银子给顾嬷嬷,顾嬷嬷怕她受不住寒气想要雇车回相府,但她好不容易出来趟自是不愿错过游玩观赏的好机会。
“嬷嬷,心妍真的不冷,嬷嬷就让心妍多走一会好不好?”她摇着顾嬷嬷的手,小脑袋也一晃一晃,明亮的双眸满是乞求的看着顾嬷嬷。
顾嬷嬷被她看得满心都是软软的,忙点头:“好,好,嬷嬷就听三小姐的。”
二人慢慢走过了南华街便到了陵京最为繁华的长乐街,寒风料峭,长乐街上却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出来时因为心境的原因苏心妍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如今心情大好,她自然就有了心情观赏这两路边的风景。
边走边看,直到前方传来一阵类似嚎哭的声音才打断了她的好心情,那声音虽然在嚎哭但细听之下却能听得出不见多少悲凄,反倒像是为了引人怜悯才发出来的嚎哭声,瞧了瞧前方围成一团的人群,她仰起小脑袋看着顾嬷嬷:“嬷嬷,我们去前面看看好不好?”
顾嬷嬷本想前方人多容易出事想要反对,可一看到那双灵动的双眸又不舍得让她失望,便了点头:“三小姐,前面人多,三小姐一定要紧紧抓住嬷嬷的手不放,好吗?”
知道顾嬷嬷怕自己和她走散,苏心妍乖巧的将手放进顾嬷嬷的大手,顾嬷嬷牵着她的手一老一少向着那人群走过去。
挤进人群之中,原来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男孩的身畔放着一张卷成一团的草席,草席的尾部露出一双穿着破烂布鞋的大脚,男孩边哭边道:“各位爷爷奶奶各位大爷大婶各位哥哥姐姐们行行好,二虎和爹爹千里迢迢来陵京寻亲,却不曾想到亲人不曾寻到,爹爹就因为感染了伤寒不治而亡,请各位爷爷奶奶各位大爷大婶各位哥哥姐姐们发发善心,让二虎能买副薄棺安葬爹爹。”
男孩边说边哭,那眼泪水倒也不像有假,只是看的人虽多,但真正慷慨解囊的人却少之又少,毕竟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若次次都慷慨解囊岂不是损失惨重。
男孩身边放着的破碗里,零零星星才得了几枚铜子。
苏心妍细细打量着男孩,顾嬷嬷却已是看得辛酸无比,低声道:“三小姐,这孩子当真是个孝顺的。”
顾嬷嬷有心想要帮助那男孩,但老王妃给的银子可是三小姐的,她纵然再同情男孩,也断不能将三小姐的银子舀了出去给别人,但她又实在不忍这寒气料峭的天气里,男孩为了给他爹爹买副薄棺长跪不起,瞧那身上单薄的,再这样跪下去,指不定就会像他爹爹一般得了伤寒,所以顾嬷嬷这才小心冀冀的说出这样的话,希望她家小姐能看在这男孩孝顺的份上给他点银子。
苏心妍自然明白顾嬷嬷的意思,但她却没有顺着顾嬷嬷的话说下去,反倒拍了拍顾嬷嬷的手轻声道:“嬷嬷,我们若是出了银子,只怕就会引人注目,财不可露白,我和嬷嬷一老一幼,万一引起一些不法之徒的注意,只怕后患无穷。”
顾嬷嬷一听就打了个激凌,对啊,这里可是闹市中,谁知道这人群里有没有那些个地痞流氓,若像三小姐说的,因为同情那男孩给了他银子引得自己和三小姐成为那些地痞流氓的目标,那可当真是得不偿失!幸好三小姐聪明!
顾嬷嬷一时间又是庆幸又是欢喜,看着苏心妍满是愧疚:“三小姐,嬷嬷考虑不周差点害了三小姐,还请…”
“嬷嬷,再往下说心妍就要生气了。”苏心妍忙摇了摇顾嬷嬷的手,顾嬷嬷宛如她的亲人,她怎么可能生顾嬷嬷的气呢。
顾嬷嬷心中一热,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咣当’一声脆响,显而易见是银锞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顾嬷嬷和苏心妍二人就忍不住望了过去,只见男孩的面前多了三个明晃晃的银锞子。
看到男孩在瞧见地上多出来的银锞子时双眼一闪而逝的惊喜,苏心妍忍不住蹙眉,就听男孩猛然的嗑头声:“二虎多谢这位善心小姐,小姐人美心善,将来定会有好报的。”
苏心妍就抬了眼望过去,那出手极之大方的却原来是个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衣饰不菲,再加上她通身的富贵气派,苏心妍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个被养在深闺的富贵之家的千金,倒是个很有善心的,只是这善心只怕用得不是时候,细看这小姑娘身侧又没跟着下人,苏心妍愈发的替这小姑娘担忧起来。
财不可露白,可这小姑娘偏偏出手如此豪绰,身边又没跟着可以保护她的人,只怕已经引起一些宵小之辈的注意了。
此时的苏心妍,浑然忘了她现在也不过十岁,比这出手豪绰的小姑娘也大不了几岁。
就在此时,突听得一个有如铜铃般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小骗子,又在这里行骗了,你那爹死了多少次了?快把老子的钱还过来。”
这一声一传过来,原本跪在地上嗑头的男孩突然迅速无比的跳起身,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而那卷成一团的草席也猛然跳了起来,钻入人流之中。
这一下,人群就炸开了。
“炸尸了!炸尸了!”
轰——人流四散拥挤,原本还有条不紊的街道猛然间就慌乱一片!


第三十三章

慌乱拥挤的人流中,除了苏心妍,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一脸横肉的壮汉溜到那个出手极之大方的小姑娘身后,猛然用大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然后不管小姑娘如何的挣扎,壮汉挟起小姑娘就往小巷子里跑。
看着这一幕,苏心妍的脸猛然沉了下来,早在那铜铃般的声音响起时,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事实也证明,她的预感果然成真!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拉着顾嬷嬷就紧紧跟上那壮汉,凭直觉,那个小姑娘的身份一定不仅仅是富贵,而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姑娘有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让这个小姑娘落入那壮汉之手,凭那壮汉的面相,她可以肯定这小姑娘落入他的手,只怕会被卖到那种很不堪的地方。
顾嬷嬷被她拉得几个踉跄差点没摔倒,正想问,苏心妍已然焦灼的道:“嬷嬷,刚刚那个小姑娘被坏人抓了,我们要去救她。”
顾嬷嬷一听心中顿时大惊,抬了眼望过去,人群虽然慌乱,却还是让她看到一个壮汉挟着一个小姑娘往小巷子里钻了进去,看这架势,她家小姐所说一定属实,当下顾嬷嬷便加快了脚步牵紧了苏心妍的手紧紧委随在那壮汉身后。
进了巷子,顾嬷嬷和苏心妍二人不由傻了眼,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五个分岔,谁知道那个歹徒挟着小姑娘去了哪条岔路呢?就算她们二人各行一条岔道,那也还有三条岔路无人追踪,更何况,这么僻静的小巷子,顾嬷嬷又怎么放心得下让三小姐独自追踪歹徒!
顾嬷嬷不由摇头叹息,再一次庆幸刚刚她没有将银子掏出来,不然这会子失踪的怕就是她家小姐了,又想着那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被歹徒给劫了去,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她的亲人,顾嬷嬷心中又不免甚是同情,她想了想,道:“三小姐,如今看这情况,怕是找不到那歹徒了,不如我们去衙门报官?”
苏心妍听了就摇头:“嬷嬷,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看到,又不知那小姑娘的身份,报官只怕不会受理。”
顾嬷嬷听了也知晓希望不大,但眼下除了报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三小姐,不管官大人肯不肯受理,我们总要去试一试,这样也才能问心无愧。”
苏心妍默然点头,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但愿那京兆府大人不会欺她年幼欺顾嬷嬷老迈不肯受理此案,不然那位小姑娘怕是…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沉重,虽然她并不认识那位小姑娘,但却可以想像得到若是那位小姑娘没能救出来,这往后过的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么小的小姑娘,那歹徒当真是罪该万死!
若是那京兆府大人不肯受理此案,大不了她拼着抬出外祖母的名号也要逼得他受理才行!
这般一想,苏心妍又有了信心,迈着小步紧紧跟着顾嬷嬷往前行走。
陵南王府,看着陵南王携着秦侧妃的手迈进大厅,而陵南王妃和小世子紧跟其后,蓝嬷嬷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怪不得太后娘娘这般不放心,原来陵南王宠这个秦侧妃果然已经到了不为人忍的地步。
“老奴见过王爷、王妃和世子。”蓝嬷嬷端庄福了一礼。
“免了免了,蓝嬷嬷,母后她可安好?”陵南王忙摆手,语带关切的看着蓝嬷嬷。
蓝嬷嬷不动声色的瞟了眼一脸不甘的秦侧妃,心道王爷您要真是真心孝顺太后娘娘,乘早把这个狐媚子的侧妃给休了就能让太后娘娘舒心了。
只这话她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说是不能说的。
“王爷放心,太后娘娘她凤体安康,王爷不用担忧,老奴此次是奉了太后娘娘口谕而来,太后娘娘命老奴转告王爷王妃,小世子的婚事她自有定夺,王爷和王妃不用操心。”蓝嬷嬷一板一眼的说完,就已经注意到陵南王和秦侧妃因为她的话而猛然变色的脸。
瞧着陵南王和秦侧妃黑如锅底的面容,蓝嬷嬷心中不由一动,瞧这样式,莫非当真让太后娘娘猜准了?这王爷和秦侧妃莫非真想打小世子婚事的主意?不然怎么会听到太后娘娘的口谕之后这般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