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微笑点头,“妈妈是聪明人,这天也冷了,妈妈快回去歇着吧。”
送走了杨妈妈,白芍转身进了厢房,“姑娘,如今可是要过去?”
季望舒轻轻摇头,“不用,白薇你带李妈妈先去看看情况,若有什么不妥的,让李妈妈回来禀报。”
黄嬷嬷那个老奴才,还不值得她设下这局棋。
如果黄嬷嬷真是揣着她心中所想一般的主意,那这局棋,才算不枉费她出手了。
犹然不如自已早已掉进大姑娘陷阱的黄嬷嬷带着自个儿子去了她住的小院落,进门就扯着嗓子叫嚷,“环儿,快去厨房叫人炒两个下酒菜,再打一壶酒过来。”
自打知道她被关进柴房只有环儿为她求情她才放出来后,黄嬷嬷对别的仆妇呼三喝四,对环儿却有那么一丝感激之心,便是这小院落,从前只得她一个人独住,如今也让环儿搬了进来。
早已躺在炕上入睡的环儿听得黄嬷嬷的叫唤,匆忙披了件夹袄就奔了出来,抬头刚想说话,却见黄嬷嬷身后一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正睁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盯着她,她忙转身又奔回厢房关上门道,“嬷嬷,您怎的竟带了外人进这内院?”
黄嬷嬷朝自个儿子望过去,见儿子一脸满意的表情,她心下就高兴起来,两三步走到房门前推门道,“什么外人,这是我儿子,将来也是你夫君,还不快出来。”
环儿听得脑中一懵,下意识的反驳,“嬷嬷可是喝多了?这话也能混说的?”
黄嬷嬷便有些不耐烦,朝身后儿子望过去道,“壮儿,你媳妇儿这是害羞了,你把门踢开。”
门里环儿一听,便是再糊涂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她也曾听闻黄嬷嬷的儿子吃喝嫖赌俱全,前头那媳妇就是被他赌输了没钱还赌债给卖去了窑子里,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人家再敢自个的闺女嫁进去的。
眼下这般情况,显然黄嬷嬷是打着要污了她的名声,逼得她不得不嫁给她儿子的如意算盘。
这厢房不过是一扇木门,只怕一脚就能给踢开,门被踢开的后果,她想也想得到。
慌乱之间,她看到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放着的剪子后双眼一亮,几步并过去将剪子拿起来对准脖子。
黄嬷嬷的儿子黄勇壮一脚踢开房门,就见娘给他相中的小媳妇儿拿了柄剪子对着自个的脖子,他慌得一愣,就朝自个娘望过去。
黄嬷嬷瞧着这一幕,啐了一声不识抬举的丫头后沉着脸道,“环儿,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你嫁我家壮儿还委屈了你不成?还不快把剪子放下。”
环儿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听她的将剪子放下,反倒又往脖子靠了靠,“嬷嬷今天若是要逼环儿,环儿也只能拼着一死以证清名了。”
黄嬷嬷闻言不但没有害怕,反倒阴森林的盯着环儿道,“不识抬举的小丫头,若不是念在你为我求情的份上,你有什么资格嫁给我家壮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壮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黄勇壮也没把环儿手中的剪子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女人都是喜欢寻死觅活做做样子,真要她们去死,却是没那胆子的。
他抬脚就要动手,环儿心中一惊过后一咬牙,正要用剪子来保清名,却听得清脆的声音传来,“我倒不知道,是谁给了黄嬷嬷你这么大的权力?”
044 不后悔吗
一弯新月像刚出水的玉轮银盘,不染纤尘,高高地挂在墨蓝的天幕上,为地上厚重的积雪染上一层淡银的光芒。
月光下,白薇冰冷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嬷嬷,直看得黄嬷嬷心里一阵阵的发虚。
看到白薇,黄嬷嬷就想到前些天被关在柴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下意识的,一丝害怕就浮上心头,因为害怕,黄嬷嬷先前的气势陡然就散了,嘴唇噏了一下,陪上小心冀冀的笑脸道,“这么冷的天姑娘过来可是有事?”
白薇也懒怠回她,转了头看着环儿问,“可有伤着了?”
环儿自看见她进来就松了口气,忙摇头,“多谢姐姐,环儿没事。”
白薇打量一番,确定环儿的确没有受伤,转了头刚想说话,打她进来后就直勾勾盯着她的黄勇壮突然道,“娘,我不要那个小丫头做我媳妇儿了,我要这个做我的媳妇儿。”
说着他一手就指向白薇。
黄嬷嬷头皮一麻,敢紧斥道,“混小子胡说什么。”说完又诚惶诚恐的看着白薇道,“姑娘,我家这小子许是喝多了几杯才会胡言乱语,还请姑娘莫要怪罪于他。”
白薇冷冷一笑,“嬷嬷也是府中老人了,且不说府里头的规矩不可带外男入内室,又是谁给了嬷嬷这么大的权力可以逼人下嫁?”说完转头吩咐身后的几个婆子,“劳妈妈们把这坏了规矩的俩人绑了,再把这内院一应人等全叫到姑娘院子里等候吩咐。”
黄嬷嬷一听就心知坏了事,若是闹到大姑娘跟前,以大姑娘的手段,她自个要脱层皮倒也罢了,可是要连累儿子也跟着受累她可舍不得,想到这里,她忙朝黄勇垃看过去,“壮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醒醒酒再去给大姑娘请罪。”
色迷心窍的黄勇壮此时也回过神来,眼前这个俏丽的丫头不是他娘能压制得住的,听了自个娘的话,又见自个娘拼命眨眼使眼色,当下哪还不明白,马上就拨腿就跑。
只可惜他脚刚一抬,就见白薇身影一晃,伸腿一绊,‘扑通’一声,黄勇壮就被绊倒在地爬不起来。
李妈妈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绳子,几个粗使婆子一起三两下就将黄勇壮绑得牢牢实实,这一幕发生得太快,黄嬷嬷直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就见儿子被绑得牢牢实实的趴在雪地上,天气寒冷,瞅着自个儿子浑身都被雪水浸湿了,黄嬷嬷打心眼里心疼,又气又怒之下她梗直了脖子叫嚷,“姑娘这是做什么?壮儿他不过是喝多了才会一时混说,就算姑娘要治罪,也要容我去大姑娘面前请罪了由大姑娘治罪,姑娘这般私自动手,就不怕老夫人知道?”
她心中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唯有将老夫人抬出来,或许才能让大姑娘顾忌一二。
谁知白薇只是冷冷一笑,竟也不回她,只转了头吩咐,“劳妈妈们把黄嬷嬷一并绑了去见大姑娘。”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们一拥而上,黄嬷嬷虽奋力挣扎又如何挣得过,不过须臾就被绑得牢牢实实的,她气得破口大骂,有个机灵点的婆子忙扯了腰里系着的布巾塞住她的嘴。
等婆子们将黄嬷嬷母子二绑实扯起来,白薇就转过头看着环儿道,“环儿,今日之事,你也得一起去面见大姑娘呈清事情经过。”
环儿早已经穿戴齐整,默然点头应下,一行人就拉扯着黄嬷嬷母子二人往大姑娘住的院落行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大姑娘住的院落,而李妈妈也将家庙内院一应仆妇们全叫了过来。
等人齐了后,白薇就站在门口,大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禀报后道,“大姑娘,这母子二人无视府上规矩,该如何惩处?”
院子里的一应仆妇们看清这阵仗焉还不明白。
这些天大姑娘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在等着,今天黄嬷嬷怕是又得脱层皮了。
“黄嬷嬷既然无视府里的规矩私带外男进内室,按府上的规矩杖责二十大板,恃老夫人之势逼人下嫁再杖二十大板,至于其子,和黄嬷嬷一样。”季望舒清脆的声音由厢房传出。
白薇应了声,转头就吩咐几个粗使婆子,“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姑娘的话吗?”
几个粗使婆子忙将黄嬷嬷母子二人绑在长板凳上,行刑的婆子高高举起板子打下去。
只听得‘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响亮得碜人。
几十大板下去,黄嬷嬷母子二人身上已经开始渗血,有那胆小的仆妇不由腿脚发软,不无怜悯的的垂了下头不敢再看。
也有那平日里受多黄嬷嬷母子二人气的仆妇,则幸灾乐祸的盯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黄嬷嬷母子二人,暗道老天有眼。
李妈妈则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黄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的光芒。
环儿一脸矛盾挣扎的看着黄嬷嬷,半晌过后,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却在看到白薇似笑非笑的眸光时心头一窒,今夜如果不是白薇过去了,那自己这会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想到这里,她便将想要为黄嬷嬷求情的念头压下去,只是终究有些不忍心,只将头垂下不再去看黄嬷嬷。
半晌过后,板子停下,白薇禀报,“大姑娘,已经打完了。”
“将人抬下去,至于其子,丢去外院给外院管事。”季望舒顿了一下又道,“环儿和李妈妈进来。”
大姑娘只命将人抬下去,却没叫请大夫给黄嬷嬷母子二人疗伤,四十大板下去,这二人本就只剩了一口气,即便请大夫医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更不说没有大夫医治了。
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仆妇们心头暗惊,此时才明白大姑娘的手段是何等的凌厉。
环儿和李妈妈进了厢房后,李妈妈眸光带着感激的看着季望舒,环儿则一脸的苍白。
季望舒抬眼看着环儿问,“今日若没有白薇,你可后悔当日求我放了黄嬷嬷?”
环儿一怔,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她到底救过奴婢一命,奴婢便是死在她手里,也当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李妈妈眸光一闪,不以为然的悄然摇头。
这小丫头这么傻,值当姑娘为她出手吗?
季望舒勾唇,“那我再问你,若今日黄嬷嬷祸害的不是你,而是别的姑娘,你可还是不会后悔当日求我放了她?”
环儿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脸色愈发惨白,嘴唇噏了一下,却无法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可知道,李妈妈的女儿,就是因为不愿嫁黄嬷嬷的儿子,才被黄嬷嬷找了个由头发卖出去,这样,你还能说不后悔求我放过她吗?”季望舒起了身,一字一字的问。
045 蹊跷之处
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又是一连几天的狂风暴雪袭卷整个上京城,街道上厚重的积雪即便每天都有人清扫,到了第二天,街道上依旧铺着一层厚重的积雪。
同样的,这年的冬天也似乎特别的热闹。
先是如日中天的靖安侯府的八卦传的满城沸沸扬扬,紧接着无涯斋放出泰阿古剑,四海钱庄华老板为证,满京城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究竟有没有人能拿出上清丹谱换取泰阿古剑。
靖安侯府,福安堂。
老夫人一脸失望的看着李大管事,“这都四天了,还没找到那小贩的下落?”
李大管事无奈的点头,“老夫人,奴才已经将派了人问遍了全城,三教九流之地俱都问过,没人识得画中之人。”
勾着头不语的叶华梅心中悄然一松,那画中之人本就是胡编出来的,若有人识得那画中之人才是不正常。
季青城也拧起了眉头,他原以为不过是个小商贩子,只要给的钱多,焉有找不到人的,可眼下四天过去,却连认识那小商贩的人都找不到一个,倘若那泰阿古剑落于别人之手,届时再无能和李术安协商的筹码,谁知道李术安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再加派人手,将赏钱再提高三倍。”心中盘算一番后,季青城果决吩咐。
李大管事点头应下正要退下,季青山却道,“大哥,我倒觉得,只怕此事太过蹊跷。”
季青城就望了过去,“有什么蹊跷之处?”
季青山接着道,“大哥,不过是个寻常商贩,既是寻常商贩,想必每日都要走街贩卖货品,这样的人,不说有很多人认识,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没有一个人认识此人的,四天了,没一个人认识,我怀疑,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们的人找不到这么一个寻常商贩。”
季青城略微一想,眼神就不由变了。
自己太过心急寻找,反倒连这样浅显的事情都没看出来。
可是那賊婆子,都已经招供认了是她偷盗了三箱书籍倒卖,又为何要撒谎虚构出一个寻常商贩呢?
除非——那三箱书籍并不是她盗卖的,而是替人背锅!
心中念头一起,季青城就不由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叶氏,内院是由叶氏当家,能让那婆子心甘情愿顶罪的人,舍她还能是谁?
叶华梅早在季青山说出他心中的猜测时,一颗心就已经高高提起,这时见得季青城满是怀疑的看着她,一颗心愈发跳得厉害。
极力压下心中的紧张,好在早在画师按那婆子的话画了相之后,她便请示了老夫人,按老夫人的指示将那婆子卖给伢婆后,又让叶府的人伢婆那买回了那婆子,想必如今那婆子早已经被送出了上京城,并无后顾之忧了。
这般想着,她心中又稍稍镇定下来,按下心虚坦然的迎上季青城怀疑的眼神道,“侯爷,要不妾身命人去陈伢婆那看看那婆子还在不在,若在的话再把那婆子带回审问?”
她态度坦然,季青城心中对她的怀疑去了三分,却仍是有一丝怀疑,只是当着季青山的面他也不愿落自己夫人的脸面,故点头算是同意。
季青山眼神一闪,对于自己这位嫡出的大哥,他太了解了,这次的事情,已经让大哥心里对叶氏有了怀疑,只是当着他这个庶弟的面,大哥是绝计不会将他大房的丑事说开来的。
老夫人心中也有一丝怀疑叶氏,遂寻了个由头谴了季青山去做,待季青山离开后,老夫人就盯着叶华梅问,“老大家的,那三箱书籍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叶华梅心中虽是跳得厉害,脸上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您怎能怀疑儿媳,儿媳再不明理,又岂会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
老夫人瞧着她满脸委屈的神情,心下倒有些讪讪,只好放宽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也不过是担心真和你有关,闹出去会坏了青城的名声,既和你无关,那就放心了。”
老夫人宽慰一二后神情就有些恹恹,季青城便携着叶氏一同告退。
夫妻二人回了归燕轩,季青城由着叶氏替他解了外面披着的鹤氅后道,“夫人,娘已经问过你一次,可我还得再问你一次,那三箱书籍,是不是真的和你无关?”
叶华梅拿着鹤氅的手就一僵,继尔不动声色的将鹤氅放好后转过身子看着季青城,“侯爷,母亲她不信妾身,妾身能理解,可是侯爷您,妾身嫁给侯您这么多年,妾身是怎样的人,侯爷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些年以来,妾身做的哪一桩事,不都是接着侯爷您的心意去做?”
她的声音不无委屈,幽幽的眸光盯得季青城心头就不由自主的软了,想到这些年以来,叶氏的确是事事顺着他的意,当年她以叶府嫡长女的身份嫁为继弦,因为太过委屈她,所以当时他许诺她嫁进来后不再纳妾,可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他还是纳了几房妾室,而她虽心里难受却也没闹,这样贤良大度的正妻,他又怎能用那样的心思去怀疑她!
思及往事,他心里就有了丝歉疚,忙压低了声音哄,“倒是我想多了,不该怀疑夫人你,我这也是怕将来闹出什么事情会丢了咱们的脸面,娘她也和我一样,并不是真的怀疑你,你可别往心里去。”
被他难得小意哄着,叶氏自然见好就收,心念转了一圈后又道,“侯爷,妾身觉得,或许那婆子没撒谎,她是大晚上盗卖的,晚上天黑,她许是也没看清那小商贩的长相,那婆子都招了是她盗卖的,都认了罪,又何必撒谎捏造一个人出来?妾身倒觉得,老三他心思也大了,想得太多。”
季青城听了眸光一暗,不可置否的摇头,“青山和我们长房没有什么冲突,当年他选择行商时就注定要依赖侯府,他不会对我们长房起什么心思,老三那边你不用担心,至于那婆子有没有撒谎,等将她带回来再审问就知道了。”
叶氏便不再往下说,侯爷既然并没将三房看在眼里,她说多了,反倒过犹不及。
046 长孙故友
城东郊区,路边的小茶楼里比往日里多了几倍的客人,掌柜的笑咪咪的看着满堂宾客,他知道这几天生意突然好转的原因是因为无涯斋的泰阿古剑,这满堂的宾客将近有一大半是冲着泰阿而来。
官道上,一辆看似很普通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往茶楼行过来,行至茶楼边上时驾车的车夫‘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在了茶楼边。
掌柜的探头往外望过去,就见几个随从装扮的男子簇拥着一身着白袍华服的少年迈了进来。
少年的脸色带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损少年的龙章凤姿,只是一眼,见多识广的老掌柜目光痴凝在少年身上,世上竟有人能生得如此之美!
痴望着少年的老掌柜心里生出这般感慨。
满堂的宾客们亦在少年迈进大厅时一番惊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好的人与物,世人总是会欣赏之的。
“掌柜的,来壶上好的茶。”随从对众人痴望自家主子的眼神早已见多不怪,从袖中掏出一绽银子重重放在柜台。
被惊醒的老掌柜迎上随从略带不满的眸光,忙收回心神笑咪咪的招呼,“好呃,二楼有雅间,客官要上二楼吗?”
随从摇头,大步就往自家主子坐着的方向走过去。
少年一行人并没有在茶楼停留多久,很快,马车向着东城门的方向行去,老掌柜的看着手中的银绽子却是笑开了花。
人美又大方,那小公子也不知哪个勋贵府邸的,看着面生,倒不像是上京城的。
可惜那身子骨一看就是长年缠绵病榻的,上苍给了他惊世骇俗的美颜,却又给了他这么一个虚弱的身子骨,倒真应了那一句有所得就必有所失了。
老掌柜的心里不无惋惜,正想着,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茶楼前,几十个侧剑侍卫簇拥着一青衫公子大步迈了进来。
在看到青衫公子俊美的容颜后,老掌柜不由心生赞叹,不过许是因为有了白袍少年珠玉在前,如今再看这位青衫公子,便没有之前看到白袍少年的那番感慨。
“掌柜的,可有看见一位白衣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来过这里?”青衫公子的声音很是悦耳。
老掌柜的略带好奇的眼光瞅着青衫公子,指了指前方道,“公子问的那位少年公子,离开约有半柱香时辰了。”
青衫公子展颜一笑,“多谢了。”
说完他转身匆忙迈出店门上了马车,跟着他的侍卫们则纷纷飞身上马,马蹄声响,马车带着几骑飞骑亦向着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先前那辆外观低调的马车如今离上京东城门只有几十丈的距离。
车厢里,和马车外观低调截然相反,整个车厢全由上好的紫檀打造,榻上铺着柔软的火狐皮制成的红毡毯,左手边是黄花梨木打造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几碟样式精美的点心,点心边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青玉茶盏,一股茶香弥漫整个车厢。
车厢外严寒冷冽,车厢里却没有丝毫的寒气,皆因车厢卧榻左下方,用架子固定着一个掐丝珐琅薰笼,薰笼里上好的拨丝银碳燃得正旺,为整个车厢烘造也暖洋洋的热气。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放在茶几上的青玉茶盏中的热茶不曾溅出一滴。
披着白狐皮制成的白裘大氅的少年靠着车厢壁,双眼微闭似在思索着什么。
“公子,是继续等他们还是先进城?”驾车的车夫看着前方的城门,挥了一下缰绳止了马车问。
双眼微闭的少年睁开双眼,那犹如上好黑曜石的瞳孔闪亮如星,和他发冠上簪着的黑玉簪相得益彰,衬出他尊贵且神秘不凡的气息愈发明显。
少年伸手执起茶几上的青玉茶盏,悠然淡雅的轻啜一口后放下青玉茶盏,淡声吩咐,“直接进城,不用等了。”
马车太过普通,这些天因为泰阿古剑慕名而来的人又太多,守城的细细看过他们递过去的通关文碟,确认无误之后便挥手放行。
马车进城之后车夫便不敢再挥缰绳,只拉着缰绳朝坐在车架上的中年男子看过去,压低了声音道,“顺伯,公子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您看——?”
顺伯轻轻点头,转过头冲着车厢道,“公子,咱们先去找家客栈,让您好好休息,好吗?”
“不用去客栈,直接去华府。”少年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眉目间依稀带了一丝疲惫。
顺伯眉头不由皱起,满脸不赞成的表情,可是自家主子向来说一不二,不容人反驳,当下只好默不吭声的朝车夫摇头。
城东到城西的距离虽不是很远,但因马车行驶较慢,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在城西四海钱庄华老板的府邸之前。
“你们是何人?”华府管家狐疑的打量着这一行人。
这些为了泰阿古剑前求见自家主子的人实在太多,华管家都有些不胜其烦。
顺伯上前一步道,“劳烦通报贵府少爷一声,长孙少主路过上京,特来一会故友。”
故友?
华管家一愣,旋即嘴角一抽,这些天打着各式名号登门求见的人多了去了,以故友二字为名上门的人也多不胜数,他们少主的故友,是那么好当的吗?
虽心中不无嗤笑,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点头应下,“请诸位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少爷。”
“少爷,外面又来了一行人,说是少爷您的故友。”进了主院后,华管家恭敬禀报。
坐在案前看着账册的华容之头都没抬,淡然问,“问清是何人没有?”
华管家道,“来人自称是长孙少主。”
长孙少主?
华容之猛地抬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可能的念头,可血梅令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呢?
起了身推开房门,他抬脚就大步往前院行去。
华管家略微一愣,看自家少爷这态度,原来今日来的长孙少主真是自家少爷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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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一下出来两个帅男~亲们激动不~
047 云氏兄妹
他这是受了什么伤?竟病成这般模样?
华容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长孙逊。
“你这是怎么了?”华容之皱起了眉头,两年前的长孙逊虽然有些清冷淡漠,可到底身子还是强健的,如今他眼前的长孙逊,通身冰冷的气息宛如那万年寒冰,眉目间的病态一窥可知。
厢房中放了四个燃得正旺的碳盆,饶是如此,长孙逊却还是拢了拢身上的白狐大裘,似有些不胜寒意,这般模样看进华容之眼里愈发惊疑不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身负绝技的长孙逊吗?
“无妨,只是一些旧疾,泰阿古剑真是在你手中?”长孙逊淡然摇头,说完又止不住的咳起来。
见他咳得厉害,华容之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若说之前第一眼只是怀疑他受了什么内伤,如今他却是可以肯定了,长孙逊绝对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只是显然长孙逊不想说他因何而受如此之重的内伤的原因。
“是在我手中,你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泰阿古剑吧?”压下心中的惊疑他问。
长孙逊点头,“是何人想要用你手中的泰阿古剑换取上清丹谱?”
华容之眸光一闪,长孙逊这般肯定泰阿古剑是他华容之的,他便是想隐瞒季望舒手中持有血梅令的事也不可能了。
听完华容之所言,长孙逊清冷的双眸渐渐有了一丝热意,抿了抿唇看着华容之问,“你确定是血梅令没错?”
华容之点头,“不会有错。”
*
上京城最大最奢华的客栈如意楼前停了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
四匹浑身漆黑不见一丝杂色的俊马拉着上好黄花梨木打制的车厢,十来个佩剑侍卫一色暗紫华裳,引得过往的人无不注目。
车帘打起,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下了马车,就在众人为青衫公子的俊美而感慨万千时,青衫公子转了身冲着车厢伸出修长的手。
车厢里,一只宛若兰花的手伸出来放在青衫公子的手心,紧接着,一双绣着兰花的鞋头镶着一颗夜明珠小巧玲珑的兰花靴露出车盖前,一道俏丽的身影婉约的下了马车,众人打量过去,女子生了一张娇俏精致的鹅蛋脸,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杏眼宛如盈盈秋水,浓密纤长的睫毛宛如蝉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如花瓣般娇嫩欲滴,如墨的长发高高挽起,唯两鬓低垂斜插兰花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