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得多时,汪永昭就派人把他捉拿了去,但张小碗曾被乞丐调笑过的名声却在京城里传开了。
这实则不是张小碗的错,众人大概也皆知这乞丐也是讨人嫌得紧,但也还是觉得这汪大夫人也是个不甚干净的妇人,觉得这样出身不好,品性不佳的妇人不配当异姓王善王的母亲。
为此,汪永昭怒得让人放狗把那捉来的乞丐活吃了,也派人回了府里,叫下人都把嘴都牢牢看住了。
哪想,还不得两日,这天尚还在早上,他正在兵部之时,就听得家中下人来报,说夫人穿好了诰命夫人的衣裳,去宫中见皇上去了。
在尚书府,除了萍婆子,张小碗没想用过哪个仆人,她弄不清楚这些人的身家背景,心思几何,而对于她弄不明白,自然也就全不去信,她信的,都是她多少能了解一点的人。
所以,给她院子里送厨房的菜的人都是胡家村的菜农,这天那过来送菜的婆子慌得连担子也没挑过来,便给她报了坊间传言的信。
张小碗送走她,在当堂坐得半会,就毅然去换了衣裳,拿了靖凤皇后给她的那枚私玉去宫中见人。
一到宫墙中的偏门,她通报出声,那守门之人惊诧得眼睛都瞪圆了,犹豫得半晌,却是抬了步,帮她通报去了。
不得多时,竟真有太监领了她前去,张小碗心里多少算是有点底了。
待一见到了皇帝,给他行完礼,磕完礼,她就把私玉给上贡了上去。
她低着头,那上方的人说道,“汪张氏,我可知我未被传召就私闯宫门,那是大罪。”
“臣妾知…”张小碗听得默默掉泪,“可臣妾不来,善王就快要没得母亲了,你家夫君就没得夫人了,皇上您不知…”
她正要把准备好了的话哭诉出来,哪想,那上头的男人竟打断了她的话,像是疲惫地道了声,“罢了,朕知我为何来的…”
“皇上。”张小碗那先前还有七八分主意的心顿时便不安了起来。
“我给朕说说,这皇后的私玉,皇后是如何给我的?”
张小碗听了,犹豫了一下,终是苦笑了一声,便把实情说道了出来。
“当年,您还在云沧征战之际…”张小碗吞了吞口水,缓和了一下干涩的喉道,但她这时说出来的话还是哑的,“皇后还是您的王妃时,她有次发了高热,夜间派人拿了私玉让你去请一位白须大夫,臣妾给她找着了人,也领着去了,当时那大夫不肯开药,被王妃拿剑指着他,这才逼得他开了方子,当夜王妃立时烧退,那大夫说要写信与您,便被王妃杀了。”
说到此,张小碗手撑着地面好一会,声音才继而划破了这静寂无声的殿堂,“当日清早,你看着王妃在着衣,便上前还她还尚在你手中的玉,可她道,就让妾身帮她拿着…”
“那时,王妃说让你暂且先帮她拿着,好让妾身到时能提醒她,她这一生到底杀了多少无辜之人。”说到后头,张小碗也声音也灰暗了,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那日,王妃进了宫,后来,臣妾听闻那时的皇后说王妃脸上白粉扑得过多,害得她犯了咳嗽,便罚王妃跪了一天的冰砖…”
她说罢此言,那廷上的人这时咳嗽了一声,不得眨眼,就听得大太监朝着门口喊,“快叫御医,快,快快!”
张小碗没有抬头,当好几个人冲过来时,她跪到了一边,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得这皇帝是吐血了。
听得他吐血,张小碗的心是冷的,但眼角无端地掉了泪。
当年的靖王妃,为了靖王,明知活不过五年,也非得吃了那药爬去皇宫给那时的皇后羞辱,难道图的就是时至今日,她最爱的男人为得她吐血一翻么?
她在地底下,是好过,还是不好过?
而她当年帮了靖王妃一把,没料想,她也是得了报应一般被陷在了局中,她终要走一步险棋,她才能确信她会扳回一把。
可她拿着这私玉来了,话没说出口,却听得皇帝吐血的这一翻,她却又觉得她太累了…
张小碗缩在一张椅子旁低着头跪着,听得来往匆忙焦虑的脚步声,她突然觉得无所谓了起来。
也许,她现下死了,现在还恋着她的汪永昭无论如何也会帮她看住怀善,而怀慕自然也会得到他的爱护,待些许年,时间久了,他心口又有了美人,她的怀善也会在尝遍痛苦之后,靠着一身被铁筑起来的傲骨总会再次站起来,他会有他的妻子,他会有像他一样聪慧至极的孩子,到时,世事就又是另一翻模样了。
有没有她,其实没那么重要的,因为待到这头的伤心过去了,人该是如何就会是如何。
就像现下的皇帝,就算为了旧事吐血又如何?待回过头,他依旧在当他的皇帝,往日靖王妃对他的深情,也阻拦不了他去抱新的美人。
谁都是那般重要,但说透了,谁也不是那般重要罢?人再痛苦,也总是会好好地活下去的罢?
张小碗自嘲地笑了笑,那一刻,她万念俱空,奄奄一息地垂着头靠着椅脚。
但却在这时,一个轻轻的脚步靠近了她,待那人一蹲下,那庞大的熟悉气息笼罩她时,她猛地抬起头,讶异地看着眼前那早间她还用手抚过他硬朗轮廓的男人,说出口的话竟有些结巴,“您…您怎地来了?”
“嗯,你来了。”汪永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了她的身上。
身上的披风还有着他身上过热的温度,张小碗便轻笑了起来,轻轻地道,“您也是个傻的,这都快六月的天了,这披风只是早间让您披在身上,免得身上沾露水的,怎地这般时辰还穿在身上?”
汪永看她一眼,未语,只是转身朝得皇帝跪去。
张小碗见状,移了两步,跪在了他的身边。
夫妻俩跪在那,半时辰后,座上的皇帝开了口,道,“下去吧,关于这事,朕自会定笃。”
“谢皇上。”汪永昭沉声地开了口,给皇帝跪了个头。
他起身,看着张小碗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伸出了手,扶了她起来。
扶着人走时,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睛,他垂下了眼,扶着妻子走了出去。
以前,他怕是也喜欢像靖皇这样看人,像是什么事都是可以算得清楚。
现下,温热的躯体拥得久了,他便不想再过回以往那样的日子了,那处只有无边的寂寞,尝过这平淡的温情后,谁也别想把他现有的夺走。
马车内,张小碗的身体瘫在了汪永昭的身上,一路汪永昭都无语,过得一会,张小碗开了口,抬头苦笑着瞧他问,“您不怪你?”
“怪我作甚?”
“怪你自作主张,恐会弄巧成拙。”
“我会吗?”汪永昭淡淡地道,“我不是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就算你不来,我也自有法子如我所愿罢?”
他说得淡然,张小碗却从他淡然的声音里听出了薄怒,不敢再开口,只得垂下了头。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低头模样,汪永昭长吁了一口,紧了紧放在她手上的手臂。
张小碗以为他要说什么,但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话,这当口,她不知说何话才好,只得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皇帝的旨意会如何下,会何时下,没个定数前,谁敢说如何?
张小碗没待多时,第二日,皇帝的御旨来了尚书府,旨意为特召天下,因张氏抚善王有功,特赐号“仁善”,称仁善夫人,另赏金银珠宝五箱。
浩命没升,只是赐了个号,但在这当口皇帝下了这旨,算是堵住了外边人的嘴,老百姓也还好,还是别有用心人也好,谁也不想再非议皇帝都金口玉言赐了“仁善”的妇人,要不然,这就是与皇帝作对了。
但张小碗这口气也还是没有松下,她去了她藏物的库房,把靖王妃送给她的那些物件,不管大与小,她都装了箱,让汪永昭给皇帝送去。
汪永昭打开箱子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也什么话也没说,进宫谢恩时,他把箱子带了去。
皇帝打开箱子看得半会,把靖王妃写给汪张氏的信一封封打开,看得那熟悉的字眼多时,他才抬头对坐在下首的汪永昭说,“我算是娶了一个贤妻。”
“是。”汪永昭垂首。
“下去罢。”皇帝眼睛又转回了那堆信,颇有些心不在焉地朝他挥了挥手。
汪永昭就此退下,走出宫门那刻,他抬头朝得天空吐了口气。
不管如何,这次也确实被那妇人圆了过去了,他没有跟皇帝硬扛,皇帝也没想再接着暗着借助他手削他汪家的势力,如此这般景象,确实比他先前打算硬扛的策略要强上太多,没有损兵折将,也未用一卒一马,便绝了一些人想跟他斗的人的后路。
这次说来,得了最大好处的是他,不是她那小儿…
汪永昭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直到前来送他出宫的太监小声地催了他半会,他才提步大步而去。
那宫里,靖皇得了太监的报,待人退后,他对大太监说道,“张氏是个进退有度的,想来,她有生之年里,他不会做太多有损她清誉的事。”
“这…”大太监一时听得并不是很明白。
靖皇没有感情地翘起了嘴角,“皇帝,权臣,哼,算他看得明白。”
说罢,他把他的王妃的箱子合起抱上,偏过大太监伸过来的手,亲手把箱子抱回了寝宫,把物件掏了出来,放置在了已放了不少什物的地方。
这龙床这么大,皇帝看着这以前就觉得是他的,现下睡下却觉得并不如何的床心想,“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半月后,殿堂里,靖皇新封了武状元,同时,文状元这些也被赐点,一时之间,京城上下欢腾一片。
身为武举的主考官,汪永昭在外一脸高深地受了同僚的不少恭喜,一回到后院,门一关,他那平静的脸就拉了下来,一脸怒气,朝得张小碗怒道,“谁家给我递贴子,都不见!”
说着,就大步往那堂屋走去,走到门口,还大力地踹了一下门。
张小碗拿着帕子掩了掩嘴,朝江小山看去。
江小山苦着脸,上前跟她小声地说,“殿试钦点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人,都不是咱们…”
江小山拿着手截了截自己地胸口,示意这三个人中都没有汪家的人。
“这…”张小碗皱眉。
江小山见她还不解,大叹了口气,“只有那五人上了殿试,中间就有咱们府的两个,可您看看,这结果…”
他用着手背敲了敲手板心,一脸有苦难言。
张小碗犹豫了一下,朝得他轻颔了一下首,算是知意,这才跟着去了堂屋。
这厢江小山见大夫人又要去哄大老爷了,他就轻手轻脚就去了那厨房,看能不能讨得些点心吃。
“您先回房把朝服换了罢?”张小碗探了探瓷壶,见得水不热,欲要叫人去拿热水过来时,就见汪永昭不耐烦地把她茶杯上的盖给掀了,一口把她的那杯子参茶喝了下去。
张小碗见得摇了摇头,但也没再去叫人,拿着温水又满了一杯,看得汪永昭又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止,她才道,“您这是气什么呢?”
“我懂什么。”汪永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转脸过来对她道,“算了,这次由得他去。”
张小碗不解地看他。
“他要灭你的威风就让他灭去…”汪永昭皱眉,“就当还他前几个儿的。”
张小碗听得朝门边走,朝着门外探了探头,才转过头对汪永昭微有点不满地说,“您就别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跟皇帝这样明算帐,这不找死么?张小碗有时也觉得靖皇对汪永昭的忌讳也不是没道理的,任谁有这么一个根本没想着尽全力效忠皇帝的权臣当属下,这晚上的觉都睡不好。
汪永昭听得她的话又冷哼了一声,一脸阴戾。
张小碗知晓,他不快的应该不只是朝廷里的事,还不快的是她肚子里的事。
今天,刑部尚书府那头就报喜讯来了,秦夫人在今个儿上午间生了对双胎出来,两个都是男娃。
她都知晓了的事,跟着刑部尚书一起上朝的汪永昭肯定是知晓了。
如张小碗所料,汪永昭还真是为着这事在不快,他沐浴时都不愿意张小碗伺候他洗澡,朝着她就是不快地吼,“我出去,自个儿沐浴去。”
张小碗只得弯腰福礼,可刚走出屏风两步,就又听得汪永昭在里头喊,“我过来。”
这些日子,因着他殿前的那一蹲,张小碗对他更是好上加好,可这时见得汪永昭如此这般不讲理了,她觉得还是得管上一管。
于是,她便差人叫了江小山过来,让他进去给他搓背,让他在外人面前冷静下。
张小碗也算是观察出来了,只要是有下人在,汪永昭就断不会再那般与她不讲理,也不会对她吼来吼去。
但她这也只是躲得了一时,待江小山把他擦了头发,得了她的赏银退下后,她就被汪永昭一把揽住了,随之汪永昭就朝得她肚子狠狠地拍打了一巴掌,气道,“不中用的肚子,不争气的妇人!”
张小碗被他打得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回过点神,刚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无话可说。
这种时候,她总不能建议他去找能生的去生罢?
第二日午后,汪永昭把给秦子墨夫人把脉的那大夫给请来了,大夫在汪永昭阴沉的视线里战战兢兢地抚着须说,“无须着急,夫人身体安健,过得些时日便可有孕,汪大人尽可放心。”
汪永昭听得他这说辞,这脸色才好了一些,这大夫临走前还打赏了这大夫五十两银子。
这厢,那刑部尚书的夫人得了双胞让京城知情的人都小议了一下,还没出三天,这时,这段时日陪着胡娘子在村里待产的胡九刀就来报喜讯了。
胡娘子在这日上午辰时生了对一男一女的双胎。
胡九刀说讯时,汪永昭正好着家用午膳,这还没去兵部,他看得胡九眼那喜得脚都不愿沾地的样子,当即那脸就冷了下来。
张小碗看都不敢去看他,忙叫人去备马车,她这要去探望一下。
她要出门,一府的人就有点乱了,这厢闻管家带着小人给她挑马挑随行的丫环和护卫,那头不被人注意的汪永昭就阴着脸,去了兵部。
他才骑马到了兵部的大门,就见得里头有一人闷头闷脑地朝得他撞来,汪大人当时就怒了,道,“瞎了狗眼的东西,不知道看路!”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最近更新晚上是因为私事太多,无太多时间码更新,但还是会尽力而为的,再次多谢你们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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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怀慕午睡醒来了,前来给张小碗请安再去念书,张小碗稍犹豫一会,便牵了他去跟先生告假。
甄先生好贪杯,这时得了张小碗送来的一小壶用上等的药浸好的药酒,抚着胡须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便点了头。
这可喜得怀慕恭敬地朝着先生连打了两个揖,嘴间说道,“谢先生疼爱,多谢先生了。”
甄先生笑得眼睛微微眯起,和蔼地与他道,“去罢,晚间要是回了,再来跟先生习几个字。”
“是,学生知了!”怀慕又作得了一个揖,这才把手伸到张小碗的手里,让他娘亲牵了他走。
走得几步,张小碗便问他,“可要娘抱我?”
“无须。”怀慕认真地摇了摇小脑袋。
张小碗知汪永昭已经在教他不能再任人抱来抱去了,便遂罢,牵了他的手一路走到了门边上了那马车。
车内,怀慕得知那个厉害的胡大叔得了一子一女,便好奇地道,“竟是这等厉害?”
“是呢。”张小碗笑着点头说。
“娘,那我生时,是生双子给你添两个弟弟,还是像胡婶婶般,添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怀慕扳着手指在算。
张小碗听得稍愣了一下,便笑着与他道,“这个还不知呢。”
“还是两个弟弟罢,”怀慕看着他娘,还是颇为认真地说,“爹爹说,你要是再得两个弟弟便好了,一文一武,一次了事。”
张小碗没料汪永昭竟跟怀慕说这等的话,一时竟又是哑口无言。
这等事,他怎能与怀慕说?
去胡家村送了鸡蛋与布料,张小碗也得了一筐的红鸡蛋回来。
乡间有风俗,生产的妇人要给人发红鸡蛋,谁吃了生产的妇人家的的红鸡蛋都是要沾福气的,要是女子吃了更好,来年也能得那白白胖胖的小子。
料是胡九刀也知晓尚书大人的心思,在她走时,竟给她提了一小筐上了马车,看得张小碗都不禁摇了摇头,偏胡九刀还对她嘿嘿笑着,张小碗也只得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与他道别。
到了家,已是夕间了,家中的那汪大人已回了府,正坐门廊的茶桌处喝闷酒。
张小碗一进院已见着他在喝酒,桌上的小菜看着也是凉了,她便把怀慕塞到了他的怀里,边折衣袖边往那厨房走去。
背后,汪永昭在那不痛快地朝她喊,“没规没矩。”
张小碗听得顿住了步子,便回过头,朝得他福了一福,补了礼。
她这一举,把汪永昭脸气得更黑了,张小碗在他开口就要说话时,对他微笑着温言道,“你去厨房给您做两个热菜,稍会,萍婆子会带着丫环把什物都搬进来,您帮你看着点,让她们别把胡家打发给你的鸡蛋放碰了。”
给汪永昭找好了事做,张小碗便又再一福,真往那厨房头也不回地走去了。
炒两个肉菜要不了多长时间,只是晨间买来的肉这时已不甚新鲜,张小碗便把干肉和干鱼撕成条状,放到开水里焯了下水,加了磨碎的干辣椒,花生米与芝麻,再加了点热油往上一洒,便做了两道下酒菜。
她端了菜到了廊下,怀慕已经吞着口水朝得她挥舞着小手,“娘亲抱抱。”
张小碗便笑了起来,把盘子端了过去摆好菜,把人接过,才对汪永昭说,“您趁热吃点,垫垫胃。”
汪永昭看她一眼,不言不语地拿起筷子,吃了一筷,尝出了味道,便伸筷去了那小份,没撒辣椒的盘中夹了肉丝,放到了已经向他张着嘴的怀慕口中。
“爹爹…”吃得一口,怀慕又张开了嘴,汪永昭便又喂了他一口,那平时漠然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有了几许温柔。
“您吃罢,你喂他。”张小碗拿了另一双筷子,朝他笑着说道。
汪永昭这才点了点头,另吃了几筷,待到张小碗把他杯中的残酒倒到了地上,把温好的黄酒倒到了他的杯中后,他才拿起了杯子,继而抿酒。
这时萍婆子把带回来的什物都归置好了,这时提得那一筐子红鸡蛋过来,施了礼,小声地问得张小碗,“夫人,这筐子放在哪?”
“放卧房外屋。”出此言的,不是张小碗,而是汪永昭。
得了吩咐,萍婆子便施礼退下了,张小碗垂下眼喂怀慕的菜,嘴角含着淡笑,并没有言语什么。
只是怀慕在张小碗的怀里探了探身体,看了离去的萍婆子手里的筐子,回过头朝得他爹爹说,“爹爹,你去看过胡家的小弟与小妹了,小弟弟长得皱巴巴的,不甚好看,小妹妹却是好看,脸蛋红红的,你们家,也还是添两个妹妹罢,家中已有你与老虎哥哥了,妹妹会好一些,你会当个好二哥的。”
他在张小碗怀中摇光晃脑地说了一大通,小模样甚是好看,张小碗看得都笑了起来,而汪永昭听得明显怔忡了起来,竟没有回话。
所幸怀慕不是个说了话便要得到回答的孩子,他说罢,就又捉了张小碗的手,去够那碟香香的肉丝干。
这时汪永昭皱着眉,张小碗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也没出声,只管照顾起了怀慕。
但待到夜间就寝,汪永昭把她拉到了身上趴着,与她肃道,“闺女不好,还是生儿子罢。”
“闺女有何不好的?”张小碗在胡家跟人聊了小半天的话,又一路跟着怀慕说话,回答他各种各样的问题,现下她也是有些累了,她悄悄地打了个哈欠,便懒懒地问道。
汪永昭抱着她放松的身体,板着脸说道,“闺女会长大,嫁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我好不容易生一个出来,还给别人?我这是想气死你不成?”
“怀慕要妹妹。”张小碗把垂在他胸前的长发轻挽到一边,淡淡地道。
“这事你会跟他说,无须我管。”汪永昭说罢,就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他的身下。
张小碗这时把手勾上了他的脖子,语带疲惫地说,“你累得很,您让你睡上一会罢,明早还想起床给您和怀慕熬上点粥。”
“下人做得的事,我没必要日日亲手。”
汪永昭却还是把他起来的那顶到她的中间,动得了半会,却发现身下的女人潮红着脸一边喘息,一边闭着眼睛像是不堪承受了一般,他终还是奋力动作了几翻,提前泄了出来。
“睡罢。”在里头静得了一会,他才扯过那叠放在桌下的布巾,擦了擦她的□,也擦过自己的后,搂紧了怀里的人,他出了声。
他这声一出,那大胆的妇人便放心地头一垂,便酣睡了起来,弄得汪永昭瞪着床顶好一会,把头埋在了她的发间好一会,这才把那点恼怒压了下去,这时他的困意也上来了,便拿下巴抵了她的头,抱了她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前,这才悄然入睡。
这年七月,怀善来了第二封信,这封信离他的第一封信已有三月之久,接到信后,汪永昭允她看过后,她这才知夏朝境内的夏人与大凤人现下已简直水火不相容,不比边疆还有通商往来的两地,越往北去的夏人,就越是仇视大凤人,他们一见着大凤朝的士兵将领,不管是那三岁小儿还是七旬老者,当会上来与之拼命,为国报仇。
更别提他们还会帮着那些叛军对付大凤军队,只要他们追着的叛军一入民宅处,那叛军即会被各家窝藏,哪怕是全家陪葬,也无一人肯交出人来。
这些事,怀善在信中说得极细,语毕时,他在信中写道:这仇恨似是会千秋万代藏于他们心中一般,夏朝王上前些日子去往神庙,路中百姓竟向他丢了一路的石子,他竟一字不语受了下来,您说,这样的人,他可会永世臣服于你大凤朝哉。
“您说可会?”看罢信,张小碗抬头朝汪永昭道。
汪永昭听得翘起了嘴角,笑得很是冷酷,“你与夏人打了近三十年的仗,只杀死过他们的人,可从没杀退过他们,我说这种人会不会对人真正臣服?”
他没等张小碗回答,便抬高了下巴,冷冷地且高傲地道,“他们永世都不会,一个善战的王朝,除非杀光了他们,这才断得了他们复仇的根。”
张小碗听得沉默了下来,汪永昭见她默然的脸,便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对她道,“我不用担心府里日后的出路,你自有安排。”
张小碗抬头看他,可就算是她看得仔细,她还是没从汪永昭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不透他了,她也知晓这时不能追问什么,这时她便点了头,苦笑着道,“你知晓了。”
“嗯。”对她的温驯汪永昭颇为满意,他把手伸向她的肚子,放得半会,他才悠悠地道,“我且放心把孩子生下来,你必会护他们平安富贵。”
张小碗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无奈地朝他说道,“老爷,你这肚子好似…”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汪永昭眯眼看了她一眼,得了他的警告,张小碗便闭了嘴。
她低头看了自己平坦的肚子两眼,现下她被汪永昭这样日夜折磨,竟也是想要是有了,也不是那么坏的事了。
八月怀慕已满三岁,按大凤朝的算法,他已经吃上了四岁的饭,已是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