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有事?”江小山说罢,也不敢再说得太多,便躬身问。
“去吧。”张小碗没再多问,等回头给汪永昭拭身时注意看了看他身上,没看得有什么新的伤痕,依旧是以前看过的旧伤,只是大腿两侧一片深红,想来是长途骑马骑的。
她便也不再多想,照顾得了两日,汪永昭便也好了,再请来大夫请时,他也请那大夫探了她的脉。
得知她身体康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年九月末,是小老虎的十四岁生辰,那天张小碗一大早做了一锅长寿面,凡是宅中之人都有一碗,小老虎的那碗先是放在她的面前,等她看着吃完,便把她孩儿的那一碗放在了他的房中。
汪怀善的睡房还是那般干净,跟他走时一般,这天晚上张小碗睡在他的榻上,但半夜就被汪永昭抱了回去。
可能思念太甚,这夜张小碗格外软弱,在汪永昭的怀里哭着说她很想念她的小老虎…
汪永昭容她哭,待她哭过后,拿过帕子擦她的脸,淡淡地说,“过不得两年,他就回来了。”
“两年?”张小碗念着这两字有点傻。
“他会没事。”汪永昭不再多说,给她盖好了被子,下床换了里衣,便上了床抱了她入睡。
这一年年底,张小碗怀孕,大夫这边刚诊出喜脉,汪永昭这边却又出了事。
宫中来人宣他入宫。
闲赋在家又一年的汪永昭又得再次入宫,这次入宫前,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平静,朝夕与他相对的张小碗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了几许嗜血的冷酷,饶是她这个夜夜睡在他身边枕边人看得也有些许胆战心惊。
汪永昭这次把他的心腹留给了张小碗,在走之前,在房内急步来回走了几趟的他终把袖中的短匕给了张小碗,交待她,“只要没见到小山,你就不用动此刀,待见到他了,你便带着我们的孩子来见我吧。”
张小碗已被他藏着残酷的眉眼惊过,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听后便点了点头。
“你知?”汪永昭看得她直接点头,微怔了一下,便问。
“我知,我会带着他来地下见你。”张小碗朝他笑了笑。
汪永昭便松了紧拢的眉,嘴角带笑,领了他的人离了宅子。
张小碗送他到门口,待他走后,她摸了摸肚子,苦笑了起来。
带他去死?她又能哪可能做到,没瞧得她那还在打仗的孩儿一眼,她不可能去死,她也不愿意死。
他们活不下去是他们的事,她要活下去。
当晚,汪永昭未回,张小碗送出去了一封信,便安心地坐在家中擦箭。
她的弓箭许久未用了,她拉开弦时稍有点吃力,她在院中试了好几道,才渐渐找回了点感觉。
第二日,汪府来人相请,张小碗便带着人回了汪府,看着那乱成一团麻的汪府,当下她什么话也未说,拿起箭射向了其中哭得最为天崩地裂的那个。
那箭穿过了那奴仆的脑袋,射向了空中,直直插向了墙,当抵达墙面,箭头微微□了半根箭头,在空气中上下抖动,向下滴落那来不及滴下的残血。
汪府便如此静了下来,张小碗便张了口,“谁还给我哭半声听听?”
当天,宫外有人口口相传皇帝要诛汪家的九族,这事吓得汪家不轻,很多与汪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来总兵府哭丧。
张小碗便安排着他们坐在堂屋相互哭,也不着急。
汪杜氏却甚是着急,对着张小碗哭了好几回,张小碗再冷静,也还是忍她不得了,她对汪杜氏也是仁至义尽,可汪杜氏明显与她不对盘,几次都不给她脸。
上次她为丽姨娘当着她的面哭,她也随得了这女人去,可现在这当口,她这掌家夫人不忙着处置家中的事,到她面前哭成一团是作甚?
张小碗这就叫阿杉把前院安抚客人的汪永安叫来,当着他的面,抽了汪杜氏一记耳光,随即转头就对汪永安淡淡地说,“大嫂眼拙,替你作主娶了这么个太能哭的,等事情平息后,你要是不满意,休了她再另娶就是。”
这厢,汪杜氏惊得忘了哭了,失了七魂六魄般地呆看着张小碗,待张小碗转过头,朝汪余氏说话时,她才一把跪下了地,抱住了张小碗的腿哀喊。
张小碗未理会她,朝汪余氏道,“你要是做得,这个家便你当,但你要想好了,要是做得跟这二夫人一样蠢,我也饶不了你。”
“弟媳领命,请大嫂放心。”汪余氏款款朝着张小碗一福,眼睛冷静地扫过汪杜氏,朝着张小碗浅浅一笑。
“去吧,先下去安排家中琐事,大公子还没死,让大伙别先忙着为他哭丧,待他与我死了再哭也不迟。”张小碗淡淡说完,便去了汪观琪的房中,喂了他吃了药,便坐在他身边做起了带来的针线活。
“你不怕?”榻上,汪观琪闭着浊眼问道。
“怕甚?”张小碗不在意地随口说了一句,一针一针地绣着她很快就要出来的小孩的衣裳。
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生得出来,但能为他做的,她都会去做。
永延四年末,皇帝暴毙于宫中,内侍持诏特诏天下,令其长子,十岁的刘珑继位。
宫里传来丧钟后,各佛寺长老和尚入宫奔丧,与此同时,汪永昭带着他的部下撤离皇宫,在偏殿侧门遇上了那国舅爷,当今的兵部尚书凌兰。
他朝凌兰弯腰躬身行礼,凌兰瞄他一眼,自带随从快步进入了殿门。
待他完全消失后,汪永昭才抬起了腰,转头便走。
现今的皇宫,是属于皇后与国舅爷的凌家了,汪永昭也不恋栈,自当回去当他逍遥的二品总兵。
他暂且助凌家得一个天下,凌家容他汪家安宁,对此现状,汪永昭也是满意的。
他奔赴家中,刚下门,就见得了他汪家的一家子人,扫过这些人一眼,他去了老父的房中给他磕了头,给他道了声无碍。
待跟了仆人去了那妇人所住的房间,见得她,她便也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回来了?”
汪永昭瞧得她一笑,便回过了头,去换他身上的血衣。
汪永昭的这一战,张小碗不知他手上沾了多少的血,但五日之内,她在汪家亲手杀了三人。
这三人都是隐在汪家的探子,汪观琪还病卧床榻,汪永安带着两个弟弟在接管前院,便只有她在后院对着这群兴风作浪的人,在他们闹得没边之际,一箭射了他们的头。
不管这几日汪家情势如何,汪家稳住了,等到了汪永昭的回来。
汪永昭换了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汪家,当日,汪家仆人被卖去娼坊的八人,拿刀宰了的有十三人。
二日,总兵府正式由四夫人汪余氏接管汪家,汪永昭携了张小碗离了那血光漫天的汪府,回了叶片子村养胎。
张小碗终是动了胎气,卧床半月才保住了胎,等身体稍一好点,害喜的症状铺天盖地而来,吃也吃不得,每天都昏昏沉沉,睡也是不睡不好,待还没熬过这关口,这旧的一年就又过去了,过年那天,她都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待到她能下地稍稍行动,已是这年的四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五个月,她每日还是睡的时间多,吃的东西少,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每天逼得自己吃下饭食,清醒时分也会下地多走几圈,哪怕为此会累得她筋骨都疼。
过得一月,大夫再来探诊,愣是惊讶,他本以为,这孩子再怎么保,也是保不住的。
看得大夫惊讶的眼,汪永昭却微微笑了起来,把张小碗探脉的那只手握到自己手中,对说过话的大夫淡淡地说,“如此便无事了,劳你过来一趟了,小山,送大夫出去。”
大夫走后,汪永昭便把张小碗的两只手都合在了手心,亲吻了一下她的脸,对她很是得意地说,“我汪永昭的孩子,谁夺得了去?”
躺在床上的张小碗微微笑着,伸出手,轻拂过了他面前垂下的发。
待没得多时,待汪永昭与她说罢几句话后,她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似要把她的能量吸干,而他的父亲,却非要他生下来。
张小碗只有念及她那在远方的孩子,才觉得自己一定会活下来。
饶是汪永昭看得精细,张小碗的这个孩子还是提前了几天生了下来,孩子健康出生,张小碗却是九死一生。
她在房内血崩不止,房外,汪永昭差一点掐死给大夫背药箱的小徒弟。
这一年九月,汪永昭的第四子,张小碗的第二个儿子汪怀慕百日时,张小碗还不能下床,白间睁开眼睛的时候甚少,有时唤她都唤不醒来。
她日渐枯萎,这日汪永昭强自把她弄醒,告知她,只要她好起来能下地,他便带了她的小老虎回来。
如此才又激得昏沉的张小碗探得一线生机,就算眼睛都睁不太开,她也日日吞咽那苦得味蕾都能僵化的药汁,恶心得吐了,又强自再灌一碗下去,硬是如此才在这年的过年前下了地,重新活了下来。
待到她能下地,这才把眼前的汪永昭看了个清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汪永昭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白发,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却沉稳得深不可测了。
“你怎地不走?”这夜,张小碗看着身边的男人问。
“怎走?走去哪?”汪永昭回了她一句,便转过头,看着他们榻边小床上的小儿,目光柔和,“待你力气恢复了,你抱抱他,他长得跟你甚为相似。”
“是吗?”张小碗也探起了身,就她的身势,她看不到他的样子,但看得了他身上穿的那件袄裳,是她为他做的。
“嗯,一样。”汪永昭拉下她,给她盖好被子,掖紧边角,便抱了她的腰,与她说道,“今年过年我们回汪府过,你带着他给祖宗磕几个头,谢他们保佑我们全家平安。”
“嗯。”张小碗轻应了一声,没得几时便又睡了过去。
汪永昭在油灯下看了她好几眼,才把油灯灭了。
半夜小孩哭闹,汪永昭抱了他出门,交给了奶娘,才发现张小碗已经醒了,手抓着被子怔怔地看着他。
“似是过去很多年了一般。”那妇人看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疲倦。
“大夫说你被血气惊了魂,这几个月的日子要过得比别人的久,现在回过神来了,就不碍事了。”汪永昭淡笑着扶了她躺下,把油灯挑亮了一些,端到床边放下。
他随之睡了进来,半抱着张小碗的肩,与她说道,“家中的事都是小山帮着温婆子在管,管成了一团糟,你歇得几天就把家中的事处理一翻,我们要在大年那天进府。”
“好。”张小碗轻应了一声。
“还有一事…”汪永昭沉吟了一下。
“娘亲腿脚好了许多,今年会接回家中来过年,你与四弟妹安排一下,看要如何照看她。”
“夫君,”张小碗叫完,苦笑了一下,“您这是让我想睡都睡不着了。”
汪永昭闻罢冷嗤了一声,随即又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她道,“你会处置好的,有什么是你捱不过去的?”
张小碗在床上昏睡的这段时日,只要怀慕不哭闹,汪永昭便把他搁置在张小碗的身边,说来张小碗没怎么抱过他,却与得她这小儿也甚是熟敛,四个月的怀慕到她手上也不哭闹,会睁着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
张小碗再仔细瞧瞧他,看出他与她其实没几分相似的,这儿尽管不像他的哥哥一样与他的父亲长得完全一样,但也是有七分肖似他的父亲的。
“我看还是像您。”张小碗这日早间把孩子看得仔细后,便把孩儿放回了汪永昭的手中。
“说了像你。”汪永昭接过怀慕,他刚开得口,怀慕便朝他笑了起来,还朝他吐了个口水泡泡。
汪永昭瞧得微笑了起来,低头拿着鼻子碰了碰他儿的鼻子,才抬得头来对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张小碗道,“这眼睛像你。”
张小碗又探过眼去看得几眼,瞧得确也是有一点像的,但还是说,“他还是太小了,待长得大点再看。”
这时奶娘进来抱了孩子去喂奶,汪永昭看得他走罢,转头对她道,“你家中之人已经来了几趟了,怕惊了你,就没让他们见,你要是想见,我这几日就派人过来接了他们过来这边过年,等到府里的年一过,你就回来让他们陪得你住几天。”
张小碗微怔了一下,便点了头。
汪永昭言出必行,在张小碗这白日慢悠悠地处理了半日家事后,便真派了亲兵去接人,等把张家人接回来。
这日夕间张家人一到,张家的张小宝就扯着噪子对着他大姐嚎哭。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得他大姐了,外面有话在说,说他大姐杀了人中了邪,魂早被阎王爷夺走了,活着也只是个空壳子。
张家有了张小宝这个大噪门领头,个个都掉了泪,哭得汪永昭都拍了桌子,骂道,“带你们过来是让她欢喜的,你们一个个哭着给她找什么晦气?都给我闭嘴!”
他大吼完毕,张家的人就闭了嘴,张小碗只得笑着出来打圆场,温声安排了家中的老仆带着家里人去他们的房间把包袱放好,再洗漱一翻,就出来吃得晚腾。
张小碗只陪得她家里人吃了一顿饭,隔日就是大年三十,就又得带着怀慕跟着汪永昭回那总兵府。
在那马车上,见得张小碗微拢了眉,汪永昭便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轻轻耳语,“靖王已快攻入夏朝朝都,待再等上半年,京都群臣反凌家之时,就是他们返兵之日,你莫要着急,很快你就能见得了他了。”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张小碗一眼。
汪永昭先行下了马车,扶了抱着孩儿的张小碗下来,汪府门口,汪永安领着一干人等迎了他们。
“去见爹娘。”汪永昭免了他们的礼,把怀慕抱回了手上。
“大嫂,可要奶娘来伺候?”汪余氏这时几步走到张小碗的手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张小碗闻言微笑了一下,偏过头看了汪余氏一眼,淡笑道,“先没必要,劳你费心了。”
“大嫂吉祥。”汪余氏见她开了,便抿嘴唇,微微一笑,便又退了下去。
张小碗便回头,当着汪家那几兄弟和奴才们的面,对汪永昭微笑着说,“四弟妹知礼得很。”
汪永昭闻言“嗯”了一声,转头对汪永重说,“你媳妇管家辛苦了,回头你去库房支三百两银子,给她打几件手饰头饰。”
汪永重躬身拱手,“谢大哥,谢大嫂。”
汪永昭看他一眼,便不再赘言,领着张小碗去了汪观琪的院子。
汪观琪与汪韩氏早候在院子堂屋,张小碗微低着头跟着汪永昭磕了头,便听汪韩氏的声音欣喜地说,“昭儿,你怀中可是我的小孙儿怀慕?”
“快抱来给我瞧瞧。”
“是。”汪永昭抱着孩子起来,见张小碗还在跪着,便看了看他母亲。
汪韩氏只是笑看着他怀中的孩子,眼睛转都没转一下。
汪永昭笑了一笑,“娘,叫小碗起来吧,她身子骨不好。”
汪韩氏听得这话,笑容便冷了下来,那伸出手欲要抱孩的儿也缩了回去,她顿了一会,又转头瞥到了汪观琪不悦看着她的眼神,心里顿时一紧,便开口笑着说,“大儿媳妇快快请起,你这跪下着干甚?瞧得你现在,就给我跪上一会,我这儿子啊,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
说罢,拿着帕子掩着嘴笑了起来。
张小碗遂即站了起来,抬眼看那笑得花枝乱颤的老女人一眼,便闷不吭声地站在了汪永昭的身边。
汪永昭看她一眼,未语,抱孩子朝汪韩氏走进了几步,抱着怀慕让她看了看。
“让祖母抱抱吧。”汪韩氏又伸出了手。
“他认生,您就我的手看看罢。”汪永昭又淡淡地开了口。
“抱都抱不得?”汪韩氏迟疑地看着汪永昭。
汪永昭看得她一眼,便把孩儿放在了她的手上。
果不其然,怀慕刚到汪韩氏的手上便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着像是受了惊吓般越哭越惊慌。
“娘,我来罢。”汪永昭便把孩子又抱回了手上,哄得他几声,待他不哭了,才把他放在了张小碗的手里,且对她淡然说,“坐下吧。”
他带着张小碗在下首坐下,便跟汪观琪说起了新年祭祖的事。
这些事女人插不得嘴,汪韩氏便没有言语,只是拿着眼睛不断地看张小碗,张小碗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的孩子,等汪韩氏看得她太明显,她便抬起了头,朝得汪韩氏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足把汪韩氏小惊得倒抽了一口气,这刻她完全不觉得眼前这个看着有几分病弱之态的美艳妇人是张小碗,但惊讶之下她看得张小碗的眼,那惊讶之情就又淡了下来。
没错,她还是那个想把她活活气死的畜妇,那样冷冰冰得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只有这个妇人身上才有。
她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托了娘家的人找了汪家的族长才回的汪家,她受过多少苦难与屈辱,她定要这死妇尝尝那般滋味,并定要比她还要多上几分。
这次,汪永昭没让张小碗住后院,而是带了她回前院他办事的院子,正宇阁居住。
张小碗刚歇下,把江小山端来的药喝了,闻管家就来报,说姨娘们来给她请安了。
张小碗朝那逗着孩子的汪永昭看去,只听汪永昭看着孩子头也不抬地说,“要见就见,不想见就让她们走。”
张小碗想了想,便对闻管家温和地道,“带她们从后门进来吧,我在侧堂见他们。”
侧堂是正堂的小房,但正堂是汪永昭处置公务的地方,张小碗便让人把隔扇的门全关了起来,把侧堂的小门打开让人进出。
没得一会,四个姨娘便全来了,有两姨娘一人手上牵着一个小儿,年幼的那位便抱在另一姨娘手中。
张小碗这是第一次正式看着这两个孩子,可能是她也生了两个孩子的原因,便对孩子的注意多些,对千娇百媚的姨娘倒没什么兴趣,更对那说是摔断腿,可刚看着走路也没什么大问题的丽姨丽更是丝毫兴趣也无。
她仔细看过那两个小儿,便内心叹惜了起来,汪永昭的遗传因子果然强大,这两个孩子也是有几分像他的,只是,只是形式而不神似,两个孩子一人眉眼之间怯气太重,另一年龄更小的小儿也有一岁多了,见得她看他,连躲了她的眼神好几次,就差一点就要被她吓哭了。
“夫人,”几人这次给张小碗行了跪拜之礼,待听从张小碗的吩咐在椅子上坐下后,坐在前的表姨娘,也就是钟玉芸先笑着开了口,她朝张小碗微笑着小声地说,“好久未曾给夫人请过安了,今日一见,夫人比以前更是年轻貌美了。”
张小碗在房中养了一年多,皮肤养白了些,人确也变得娇嫩了些,但再怎么娇嫩,她也是比不上这眼前的这几个的,于是听得这话,她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是啊,夫人看着甚美。”雯姨娘也开了口,脸上无笑,还拉了拉手中的儿子,命令他道,“还不快叫母亲。”
张小碗朝她看了过去,然后见那汪怀珏看着她抿嘴不语,头只往他娘身后躲。
“快叫。”雯姨娘又大力地拉了拉他的手。
许是拉疼了他,这汪怀珏便大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哭?你这见了嫡母,也不知叫人的孩子,你看你爹到时知情了,看他不狠狠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雯姨娘气得像是要哭了,字字似泣血般悲切。
“大过年的,歇停点吧。”在她面前闹着这么大,张小碗冷眼旁观不得,只得淡淡地开了口。
她话说完,门边有人走至了门口,朝里道,“大夫人…”
听得是江小山,张小碗问道,“何事?”
“大夫人,大公子有话要跟您说。”
“进来吧。”
“小的在门边说即可,大公子说了,您身体还有些许不适,不要太过于劳累,要是有谁在你面前哭闹,叫下人拖出去即罢,无需费神,耗了身体。”
“知晓了。”
“小的退下。”
江小山走后,张小碗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姨娘和那两个儿子,便又开了口,“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回话,张小碗又扫了她们一眼,“要闹现在就闹,要是过年跟我闹,我话放到这里,管你们谁是表妹,还是谁送给我们大公子的,也管不了你们是不是生了孩子,大过年的要是给这府里找了晦气,出了这正月,我就把你们拖了出去,在大街上活活打死。”
听得这话,几个姨娘都没话,只有那雯姨娘别过了脸,拿着帕子拭着脸,小声地说,“您就不怕报应。”
“你说什么?”张小碗听得眯了眯眼。
“您也是做母亲的,您就不怕报应?”那雯姨娘似是个真有傲骨的,闻言便毫不服气地转过头,对张小碗哭着说,“听说您的小公子是千辛万苦为大公子生下来的,您就不给他积点福?每次回府不是打杀这个就是要打杀那个,动不动就拿这些个话吓唬我们,您这般,这般凶恶,不为小公子积善存福也就罢了,还非要生生折了他的福不可吗?”
这话听着可真是有理得很,张小碗看着这伶牙俐齿的雯姨娘,看得她几眼,见她毫不怯气地回视着她,张小碗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摇了下头,说,“你是不是觉得冲这当口,我就收拾你不得了?”
“妾身不知,妾自觉话没有说错,这话便是话到外面,传到了那些念了圣贤书的大官人耳里,也是有理的…”雯姨娘脸上的眼泪越哭越多,眼看一块帕子已经挤得出水了。
“夫人,”这时,芸姨娘轻轻地开了口,她站起身朝张小碗恭敬地福了福,像是提醒地说道,“您看,现下老夫人也回府了,要是有什么不对,要不要叫她过来给您评评理?”
她说罢,剩下的那两个姨娘见张小碗朝她们瞧来,都低下头拿了帕子掩了嘴,没有接张小碗的眼神。
张小碗看着这几个可能是联手起来给她添乱的女人,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她这刚好一点,这些个人就不放过她了。
“叫吧,叫夫人过来。”张小碗半靠在了椅子上,半歇了眼,淡淡地道。
她们要看看汪韩氏是怎么处置她的,那她就让她们看看,再开开眼界。
拿她的孩子说她的事?还要胁她会被言官谈论,她看她们的脑袋还真是长到针眼里头去了。
家里网络断了,泪,原因不知。
大过年的,大冷天的,我穿得全身都挪不动,一蹦一跳出来找了个网吧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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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那的情况自有人报到了汪永昭那处,汪永昭听罢一笑,挥了人下去。
江小山正在扮鬼脸逗小公子玩,等人退后,小声地问了句:“您就不去帮帮?”
汪永昭微微一笑,“她自会处置好,何须用我?”
说话间,眉宇之间一片行云流水般的惬意。
那厢张小碗坐在侧堂,待请人的闻管家去了一段时间,她便起了身,端正站在了那门口,远远看得那汪韩氏带着丫环来了,她朝得她福了福身。
汪韩氏走近,她便又弯了腰,恭敬说道,“儿媳拜见婆婆。”
“免了,免得这腰弯得久了,有人又怪心疼的。”汪韩氏勾起了嘴角,笑了一笑。
张小碗笑着抬头,点头道,“婆婆明见,大公子怜惜我以病体生了怀慕,自是有些多上心了一二,想来也是大公子好心仁慈,道我在汪府有灭烦之灾之时,以怀孕之身杀得了那别处派往我府的探子,惊了心眼,又道我以命相拼生了怀慕,便认为我对汪家有功,这些日子以来,还真是幸亏了他怜惜,要不妾身这命,也早早去了。”
她说罢,又朝得汪韩氏一笑,朝这站着不动的老妇人道,“婆婆,您请。”
她以怀孕之身坐镇汪府,就算是汪观琪,也得给她三分脸,汪韩氏不给?那她这里等着。
张小碗的硬气让汪韩氏脸上的笑顿时全无,她冷了脸坐上了主位,张小碗待她坐下,施了一礼,便对那站着的几个女人冷冰冰地说,“老夫人来了,你们这些个姨娘谁有什么话,就给我在这里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