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那昨晚跟张小碗说了话的老蔡婶过来小声地问她,“借我们使的铺盖怎么整?”
借住的农家只给了他们两间空房,铺盖都是没有的,她的那家房还有个小木板床,这两个老人借住的茅草棚透风不算,地上也只能贴上些稻草,先前这两家人原本都是用的自己带的铺盖,但这两天又冷了起来,张小碗从自己的嫁妆里带的三大床铺盖里,一人借了他们一床盖,免得冻着了。
“回到大宅后,老婆子洗洗再还给您?”老婆子说这话时,眼睛游移,像是不好意思。
“不了,到了宅子处,天怕是更冷,你们先用着。”张小碗这时身上的烧刚退,说话的力气也小得很,她连说话带手势地把她的意思表达清,就跟主家辞别去了。
辞别时,昨晚吃了小碗好菜好肉的主人家还给了张小碗一个装了腌辣椒和腌萝卜的小罐子。
张小碗给他们铜钱他们也不要了。
没得法子,张小碗见他们家孩儿的衣裳破得很,拿了针线出来,剪了一点嫁妆里唯一的一块布料,给他们补了身上的衣裳,让那旧衣显得整齐了一点。
这可把主人家的小孩和主人家乐坏了,手脚并用地感谢张小碗,张小碗笑着接受了,她说她的乡音,主人家说着他们本地的话,两方人马各自自说了一通话,看似说得热闹,实则饶是张小碗,用尽了吃奶的劲也并没有全听懂他们说得太快的乡音,只听出了个三四分出来。
至于她说的那些,张小碗料想他们也没听懂,但这也阻挡她说话时那两夫妇和孩子们连连点头的热情。
要走时,主人家一家人还送别了他们,张小碗看着他们家那几个孩子朝她不断地看,从走了十几步的牛马上跳了下来,硬是三个孩子一人塞了一个铜板,嘱咐他们过年时用来买糖吃。
看着他们这几个,就像是看到了那一路哭着送别她的小宝小弟小妹他们。
路上,想着弟弟妹妹的小碗把头埋在挡风的被子里,硬是把嘴唇咬得都出了血才没哭出来。
她甚至都想过让牛车调头回梧桐村了,不去那什么宅子。
可到底,这也只是想想,她知道她用来当家乡的地方,怕是死,都回去不得了。
真回去了,她只有死路一条,连带着可能还得拖着一家人死。
有家回不得,这苦,受不着也得先受着。
一路到了宅子处,已是大年三十早上。
他们先到了村子时,蔡老汉叫了这里的里长来,和他们一起去宅子处。
这时又走了大半天的路,宅子竟是半山上,所幸的是牛车过得上。
但那宅子委实也不是什么好宅子,算起来有六间的青砖房,还有一间大堂房,但瓦片全是漏的,没一间房是不漏风也不漏雨的,如果不是青脚砌成的房子,这房子也是落破得很,这里面还堆满了一些村里人借放在这的柴火稻草,连处打地铺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算是半指路来的里长不好意思得很,就说他回去就叫堆东西的村里人把东西搬走。
张小碗有苦难言,她身揣房子的地契和五十亩水田的田契而来,一路上料想过了好多一个人的好处,她靠着这撑着一路赶路来的艰辛,但真没怎么想,一到地方,那处她以为至少可以住得舒服的宅子会是如此这般景象。
连那以前来过的蔡老汉,也激动地指手划脚跟张小碗说房子以前不是这样,他来过时好得很,没这么破。
以前没这么破又怎样?现在就是这么破了。
大年三十的,天寒地冻,一路赶来,看来就这只有几片瓦遮身了。
张小碗抬头看了看房顶,只得忍下满心的疲惫不堪,也顾不得自己妇人的身份了,上前问了里长,“村里可有人能修房顶?如何修法?”
她说得很慢,口音也随着变了一点,尽可能地像着她一路听来的乡音。
那里长万万没料到她跟他说话,自己听得还能有一些懂,他先是鼓起了眼睛惊讶了一下,随后见那两个老婆子也是瞪着眼睛凶恶地看他,他才忙说道,“不敢劳大娘子说话,我这村里是有所能修得房顶的,但这瓦片要去隔村的人家买,费脚程得很,一来一回得一天,您看,今天就是过年了…”
里长这带着十足的口音的话,张小碗听明白了个几分,也知他说的是理,只得让里长先告辞而去,她自己收了衣袖动手,打算先把一间瓦片看着像是还多的房间里堆放的东西先腾出来。
什么好宅子,看样子,也是有将近好多年没打理过的了。
据说这是她家婆当年的好嫁妆,张小碗看着,这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来汪家人是看着这地方远,还有着说起来数目够大的田产,这就把她打发过来了。
对外说有宅子有田产让她这个乡下媳妇打理,说到哪里去,都是够给她这贫家女脸了吧?
这大年三十晚上,张小碗是在漏风阴暗的房子里打地铺和两个老婆子挤一块睡的。
原本两个老婆子没答应,但一路上她们已经受了寒了,那两身老骨头再受点寒,人不挤挤趁着热气睡,张小碗都不禁要怀疑大年初一就要帮她们办丧事了。
多出来的床铺,也给那两老汉使了。
张小碗也不是老好心,而是真不想还没住下来,这明显是汪家人派来给她添堵的老奴就死了,她不用太费脑子想,她肯定会被人传出克人的名声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碗穿着棉袄,又把她大部分的衣裳都穿在了身上,臃肿得不像个新妇地出了门。
她带了身体看着还好的吴婶去了村子,拿出铜钱买了些糙米。
村民知道半山上的那家大户来人了,听说是个小媳妇过来打理家产的,但没料到她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个个都来瞧稀罕物地来瞧她了。
张小碗手里还有一整块一路上没舍得吃的糕糖,这是新婚夜摆在桌上,第二天早上她自行收起来的,为此,那来收干果的妇人还多看了她几眼,还眼带鄙夷。
这次下山前,她狠了心也把这块糕糖也带下来了,她知她说话也不会有人会很懂,所以就把糖敲碎,见到的小孩一个发一点带他们来看热闹的父母,算是她先跟这村里人套了个熟。
等她买了糙米回去,昨天根本没来搬柴木和稻禾的几家村人就过来搬东西了,可能搬的人多,陆续也有人跟着来搬了,这旧宅子不到一天,在大年初一,总算被他们搬空了。
张小碗看着这空下来,总算有了点样子的旧宅苦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她把手里的银钱数了一遍,她离宅时汪四婶给她的三两银也加在里面,包括那些红包收的那些钱,刨去那些一路上用去的铜板,她现在手头上能用的银不到七两银。
而她的嫁妆就是一套有两个柜子一个洗脸架六个木盆的家具,三床新被,一块十尺的布,这些都是要用得上的东西,卖是不好卖了。
她只能用手头上的银子把这旧宅先修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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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作为我本人,还是决定以后就埋头写文了,当然一路上大家说的对的我会听的,有硬伤也欢迎大家能帮我指出,我知道我不万能,不能保证在硬结构上从头至尾不犯错。
至于其它的,就当作者是个傻逼,一心一意只跟着原先对本文定的初意走了,不管是好还是坏,就让我写个原本想写的种田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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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46、孕事 ...
到了初三,村里人赶来帮忙了,张小碗给的工钱是两个铜板一天,口气客气地劳烦他们帮瓦片上得结实严密点。
村里人见张小碗是个给钱的,上工很快,五个人花了两天就把六间房的瓦片全翻新了一翻。
随后一算帐,张小碗一共花了大概二两银多一点把房屋上的瓦片整好了,工钱其实花费不多,就是买六间房一间大屋的瓦片着实花了一大笔。
而有三面透风的墙要去远地方寻了卖青砖的再过来补,且可能要上一段时间,暂且只能搁下。
现在她要烦的是要打床,还有要把厨房砌好。
里长带了打床的木工师傅来,说好这师傅在这里干活,也帮着在山里寻着树砍了,但一天要五个铜板的工钱,还包括两顿饭。
因是里长带来的,张小碗也没推拒,就此答应了下来。
不过庄稼人大多是实诚的,虽然老蔡伯私底下跟张小碗嘀咕这人要价太高,吃食又吃得多,但这人砍完木头回来就动工,一点也不耽误工夫,张小碗还是觉得无需说他什么话的好。
厨房就是垒个灶,花不上大工夫,请了一个会垒灶村民过来,半天就垒好了,就是要等泥干等上三天这灶才能用,于是这三天里,张小碗还得带着两个婆子在外面用暂时搭着用的灶火。
忙完最忙的五天,一歇下来,张小碗感到一阵气短,以为自己累着了,也不敢再逞强,在屋里头休息了两天,这才敢出门。
这村户人家不及县城的讲究,这对于妇人的禁忌也不是太多,但因着两个老婆子在,张小碗要是非得找上个主事的男人说话了,找人说话都是要带上其中一个,有她们在前头挡着点也好说话。
实则村里人也不是太计较这个,就说个话而已,也不看人家小媳妇长啥样,有事要办了,不至于说个话都不许。
人家要避着点,他们也理解,毕竟县城里来的大户嘛,有点规矩也是应该的。
这两个婆子和她们各自的老汉大抵也是知道她们是要跟着张小碗到死的,而张小碗一路来对他们这几个没用的老的客气得很,还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银钱,连那上好的木盆,都一家给了一个用,更别说那好好的铺盖,现在竟是白给他们用了,人活到他们这份岁数了,主家哪个是好是坏心里是有数的,现在眼瞅着跟着的这个竟是个良善的,也不短他们的穿的用的,累了也给他们休息,这往后啊都得靠她,这里哪顾得上前面铁管家跟他们说的那些话,现下只求这大娘子日子过好了,他们到死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所以张小碗这几天找人办事说话起来,他们也没给张小碗添什么堵,两个老婆子见张小碗也是个有规矩的,不得已要跟村里的村汉交待个一句半句还要隔着她们,侧过身才说话,像个被教养得极有礼的,对她更有些好感起来。
就是那老蔡伯,本是个刁钻的,这没出几日,竟也帮起张小碗谋算起来,看管家里的什物厉害得紧,村里要是有人来了,要是看着那打得极好的家具多几眼,他都要瞪回去。
回头还跟张小碗说了,把放在大堂房的那个放东西的柜子也搬到她的房间去,免得有人来打鬼主意。
张小碗听他说时还挺哭笑不得,不过也知他是好意,她也没推拒,就让两个老汉把柜子搬到已有一个柜子的她的房间去了。
这下,大堂房里什么也没有,还好打床的木工师傅也说可以帮着多打几条长凳,还打两个他会的圆凳出来,这个只算半份工钱,不要她的多的。
这师傅见张小碗也不短他的吃食,连他娃儿要是用饭时间来了,要是寻到她处了,她还会把自己的饼分一半给娃儿吃,看着是个心善的妇人,所以也不贪张小碗的便宜,用别处补上了。
尽管这隆平县与安平县是邻县,但说实话,这乡音真是差得有十万八千里,两个地方的音的走向完全不同,张小碗听隆平县那些人说话时听着像川贵一带的口音,而他们安平县的就比较像湘中一带的,口音真是差太多。
而这牛归乡这所在的水牛村的口音相比隆平县城的人所说的音要更重一点,字咬得较模糊,听起来相当的费耳力功夫,那带来的老人是汪家家族里的老奴,口音都是县城的,说话时那音也重,但跟水牛村口音的重,重得不是一条线,所以平日说长话还是很成问题的,这时候也只有张小碗用着学着的口音,连猜带蒙地跟村里人交流,这才能交流出来个七七八八。
但就算如此,说错的时候也多,也有办错事的时候。
例如那做木工师傅这天上午家中有事,家里人来唤他,他来请个空走,他说明日回,但他这交待的老家人听成日中回,还以为他是下午就回,但下午却没等回他,午时还多做了饭,这可把这几个老汉老婆子惹生气了,第二天木工师傅一来,老汉拿着木头棍子老婆子拿着刚买来的扫帚就要找他算帐,认为他欺负他们外乡人,给了工钱不给他们做工。
待问清了,被几个拿家伙的老人家围攻的那汉子一身火气,张小碗这天午食时还多给他烙了张饼让人送去,这才让这被冤枉的师傅的怒气下了一些下来。
平日这说话真是成极大的问题,但张小碗学习能力强,十几日下来,跟村里的妇人说得多了,竟也能差不多听得懂这以前没听过的话,但有时还是得靠猜,或者让人多说几遍这才懂得。
她也不怕说得怪惹人发笑,也学着跟她们说话,毕竟她是要在这里长久呆下去的,入乡随俗,如果要往这里扎根,最好是跟着他们的来。
村里人见来的大户家的那位大娘子竟是个极大方又好说话的,小姑娘看着年岁少,可这面善,见谁家的妇人都有张笑脸,跟人打起招呼来,也是有礼得很,不比村里人粗俗,看着确也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如此,倒也对张小碗有份尊敬,平时村里汉子见着她了,受家里婆娘叮嘱的他们也会避着点她。
张小碗平时也不跟这村子里的男人们讲话,有事相托相请了,尽量往他们家里的婆娘说。
她瞧着讲理,跟村民这半月的一相处下来,说她好话的不少。
连里长婆娘也得了张小碗送了半尺布的好处,对张小碗甚是亲热,又加上张小碗花了几个钱在她家买了几次萝卜,每次见着张小碗了很是热情。
如此下来,房子修整好了,床也打好,可以睡床铺了,而那漫长的冬天眼看也快要过去了,那春天眼看就要来了,张小碗坐在家里划算着要把那佃出去的农田收回几亩种之际,她发现她的葵水连着上个月到现在,已有有两次没来了。
之前她以为是她心思重导致它延迟了,但在这天早上清晨,她莫名有呕心的感觉,呕了几口酸腹水出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冷汗。
莫不是,那一夜,就一夜,就有了?
就当张小碗为是否怀孕之事心神不宁之际,那村里各佃了张小碗家十亩田的五户人家联手找上门来了。
各家的说词都是前年遭了灾,去年种的田,所剩下的那点子粮食全补交了前年的租粮,眼看家里无一点存粮,这田今年要是不接着种下去,一家人恐怕都得饿死。
这几个人怕是商量好的,在隔着一道帘的隔屋里一口咬紧今年这田要是不佃下去,一家几口就活不下去了。
张小碗这时候也算是彻身体会了这段时间她花了老大的功夫得来的善名的恶果,这些人一口一句她仁义良善,说得她额头青筋都忍不住猛跳,着实费了一翻功夫才把她心口莫明腾起来的火气给压抑下去。
这时候吵,是吵不得的,张小碗在这屋胸口一阵恶心,那屋的人还在说着让她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娘子可怜可怜下他们,她压好火气,只能先退一步,跟那几家人缓缓用不怎么熟的水牛村村话说,“你们难处我了解,要不,一家少佃一亩田,让出五亩归我家人种,可行?”
那屋的几个来说话的汉子没想到她提出此法,面面相觑。
“我与家人来此打理田产,在家也是闲得紧,这田种了也可供自家吃食,省了那去买卖的麻烦,”张小碗尽量让口气说得委婉,“各位看可好?”
那屋子里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有声音犹豫地说,“大娘子跟家人自有租粮可食,何需自己动手?”
张小碗轻吁了口气,自己笑了笑调解了一下心情。
租粮?租粮她还想着要卖出去呢,要不,家中要用银钱,她往哪里着钱去?
这时她摸了摸肚子,心烦意乱得很,生,还是不生?那陌生男人的孩子,要还是不要?
不待她多想,那隔屋又有一个男人说话了,“大娘子是大户人家出来,怎会下田?”
张小碗听了笑了,尽量也不生气,只是和缓地说,“要是你们不愿意让出几亩田也罢,这田我也收了回来,自再找里长找愿意的人家佃出去。”
她是这几十亩田的主人,是汪家那家人把她扔到乡下她唯一的想头,谁也休想拿话拿捏她。
她善,也得她愿意善。
“大娘子怎可如此?”那会说话的中年汉子又被推出来说话了,“岂是我们这几户去年少了你家的租粮?”
“你们能交多少,想必别人家也是能交得了多少的,”张小碗勾起嘴角笑了笑,语气依旧缓缓,“不愿即罢,多说无益,这佃书今日自也是写不得了,蔡伯,送客。”
那边站着的老蔡头自这些人跟张小碗说话越来越大声后就不喜这些村户了,听罢此言就走到这几个人面前,老眼一瞪,“请吧。”
这几户村民万没料到这看着和善的小娘子竟如此硬气,当下惊了眼,这时见气势汹汹的老头子张着眼睛瞪着他们,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就这样离去,几人目光一对,又围了一起交谈了几句,就让那年长的会说话的又开了口,语气也更客气了几许,“田是大娘子的,大娘子说要几亩就是几亩,全归你使得。”
张小碗在这屋听罢此言,胸口闷着的那股气算是散了些,遂即说,“即商量好了,那就寻里长过来写佃书吧。”
那里长早被这几个请着候在外头,没想到颇费了些时辰才进得来,在写佃书时看到还余留了五亩,不由小讶了一下,但见那几个村户都朝他摇着头,示意回头再说,他也未先言什么,把佃书写了,交给了蔡伯。
蔡伯拿着佃书去交予了张小碗。
张小碗看那简单的佃书,那纸上写了租佃人的名,下面就是水田的亩数,还有画押处,她瞧没什么可讲究的,也按了她的手印。
一式两份,张小碗收齐了那五张归她的契纸,让蔡伯给那几人上几碗凉水喝喝。
那几人纷纷推拒,拿了契纸回去,这自然着家后与人又有另一翻说道。
这头里长没跟他们一走,而是留了下来,隔了门帘对张小碗说,“大娘子留下这五亩水田可有别的用处?”
张小碗从老蔡头那里已得知以前这水田是交给里长打理,那佃户交上来的租粮往年也是他兑了银钱托人交到汪家去,这里见他问到这事,也知道他是托了以往这些年帮忙的情份在过问她,她发作不得,也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地说道,“自有用处,这田产家婆交予我打理,离去时,祖母也吩咐我莫要辜负家婆之心,长辈拳拳之意我岂能不感恩?这水田我打算与家人亲自种了粮食,来年托予人带一些回县城,也算是尽了我一点心意。”
她不信,她说了这翻托词,这里长还能有话跟她说道。
果然,那王姓里长见她一句话连带出那只听闻过,而未见过的有两位夫人,当下就是心里尚在疑惑这大好的大娘子来乡下的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其它,马上告辞而去。
那老蔡头送他出去,这头在听墙脚的老吴婶掀了门帘进了张小碗的房,眼睛微红道,“哪想大娘子还有这翻心意,这般心善,若是老夫人早日知晓,哪会…”
这时老蔡婶也进了门来,听到此话推了老吴婶一下,然后转头对张小碗说,“大娘子,你放心
46、孕事 ...
好了,过些时日,待老夫人明白你如此贤能娴德,自会让大公子派了轿子接你回去。”
没想自己这翻拿出来敷衍人的话得来了这等反应,张小碗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掩了嘴,把胸口的恶心感又强自压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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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47、最新更新 ...
又过了几天,张小碗是万般确定自己是怀孕了。
一次即中,不管这孩子来得说来甚是荒谬,但确定了这事,这孩子她也下定了决心决定不要。
她觉得她不愚蠢,不觉得自己生了孩子,她和孩子就会被人高看一眼。
那汪家肯定是要帮那汪大郎另娶的,那娶的人日后的身份可能比她这个下放到乡下的正妻也差不了几许,或许娶的就是老吴婶偷偷跟她说的那汪大郎爱好吐血的芸表妹,或许是另一户比起她门户要好家里里的闺女,她们总会生下孩子,也总比她这下放到乡下的贫家女所生的要招人喜欢些吧。
人的心都是偏的,张小碗不觉得那些看不起的人会把心偏到她生的孩子上。
再有一个,前世张小碗是被父母不喜扔到乡下的,她再明白不过只管生不管理对孩子来说有多不公平,先不管他是不是招家里的人喜欢,就她做母亲的来说,她都不确定自己在这个对她来说是异世的世间能否一直坚强走到最后,要是哪天撑不下去了,崩溃了,这孩子没了母亲,日后会不会更坏?
她生不起这孩子,她没本事对这孩子的未来负责得起。
只能让孩子在没成形之际,就让他走。
张小碗决定不要这孩子,另外的原因是她也不想帮一个陌生得只见过几面,并且有一面让她痛苦不堪了大半个夜的男人生孩子。
她想了很多理由,找了很多借口,终于做了决定不要这孩子。
随后,她开始想怎么拿掉这孩子。
买药,不行,她出门不方便,总得带一个婆子在身边。
就简单的办法就是就喝冰水,泡冰水,房子旁边就有条小河,现在还没开春,河里的水冰得很,受了阴,这孩子也留不住。
于是,张小碗在这天支开那几人,让他们帮她去看田,去牵牛吃草后,她去提了两桶水回来。
喝下第一口后,全身都冷了。
张小碗觉得自己冷酷的心还是不为所动的。
只是在第二口后,她察觉到自己脸上有热意。
她缓了好一会才去摸,摸到了这时已经冰冷了下来的眼泪。
而第三口,她喝不下去了。
她踉跄地走向椅子坐了下来,抖着手把碗放到了那制作简单的小木桌上,张开了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就算不想跟自己承认,她也了会到了一直以来自己骨子里掩藏的对这世间的悲观。
是,她一直都在奋力地要过得好,要对自己能负责的负责,可是,这不是她那个她拼博就有回报的世界了,这里就算她拼了命地想活好,她也未必能过得好。
就像她努力多年才变好的生活,一桩亲事就又把她打回原形,把她拉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苦苦求生。
这日子,何时能到头?连支撑着她的弟妹们都不在眼前,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她不想一个人这么活下去。
太苦,也太孤单。
她不想活了,她实则想跟着这个她肚子里她的孩子一起走。
她对这个她怎么努力都不属于她的世界绝望了。
她苦太久了,她找不到活下去的路,她撑得太累太累,她现在只想好好歇一会。
张小碗最终大哭出了声音,哭出了她烙在心底所有的伤心难过与绝望,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哭得歇斯底里。
她是真的在这个找不到任何依靠,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的世间撑不下去了。
她想死。
她没有那么坚强,她只想找地方好好地长歇一会,哪怕是死亡也好。
她在房里哭得悲伤绝望至极,这厢放牛途中回来的老蔡婶站在她的门外听得也掉眼泪,这孩子,心里怕是清楚汪家对她的打算的吧?
在房内的人哭的声响渐渐微弱时,老蔡婶惊觉不对,连忙推门喊,“大娘子,大娘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