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一身查薄的好本事,这个倒是举朝尽知,二舅爷想来在其下也学了不少吧?”俞飞舟见柳家这二舅爷脑子转不过来,提点了一句。
柳之平小心翼翼,“不才才疏学浅,徐大人的看家本领,还未学到皮毛…”
“二舅兄谦虚了。”俞飞舟点到为止,也跟着上了马,往后一挥手,示意护卫们上马起程。
等前面的护卫骑出开路,周容浚也挥鞭纵马,留下跟不上他们的柳家兄弟,被王府的两个护卫相送的,晚了一段路这才到了王府。
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不早,这时柳贞吉也不好留他们的饭,只好让他们赶着回去用膳。
临走的时候,周容浚赏了不少东西下来,孔氏出身富贵,出嫁的时候那时候家族还有人撑着,娘家还是有些名望的,嫁的柳家也是富甲一方,自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但这次狮王还是赏了几件足可当传家之宝的宝物给她,她还是忍不住甚是开怀,本来心中因走之事还有一点的伤感也没了。
柳贞吉送她到西门的时候,见母亲的眼睛直往那几个箱子看,一路放在她脸上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柳王妃好笑不已,送了母亲兄嫂到了柳家的马车边,见母亲吩着着人把几件重要物件放到她座位边上时,她忍不住调侃道,“娘,我现在是比不上这几样死物了吧?”
孔氏没理会她,等人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抬上去后,她回过头朝女儿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是不管你了,懒得管你,管你不是我的事了。”
柳贞吉抿嘴闷笑不已。
孔氏叫着媳妇跟她上同一个马车,等到马车出了门,她偷偷掀开窗布往后看去,见女儿还站在门口,她就快快地放下了帘子,怕多看一眼,又会伤心。
过了一会,她朝两个一直看着她的媳妇道,“这里面的东西,王爷与我说清楚了,是皇宫里出来,但归于他狮王府了,他已叫人造了册,说是赏于你们两家,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儿媳知道,”孔氏没说之清就弄明白了其中意思的高氏沉稳地点了下头,“王爷是说,这些从内务府和狮王府都除了册的珍品,我们是可以拿去用的。”
也就是说,可以拿出去打点的。
宫中每样物件都是圣品,能得皇帝赏赐的人,一年也不过那么几人,好东西谁都想要,尤其是经过皇帝之眼的,更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他们柳家拿得出这些个东西,也不愁找不到人帮忙。
“知道就好,你们相公的事,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真要用到用场了,只管往我处来拿就是。”为着这两个儿子,孔氏也知,她还得为他们再周旋几年。
“这些,是小妹的意思?”李氏小声地问了一句。
孔氏沉默了下来,好一会道,“就算不是她的意思,也是因的她,咱们家现在有这个势,莫要浪费了,再来,可不一定有现在这般好的时机了。”
成婚不到两年,就已生有一子,肚子里还有着一个,不谈狮王如何作想,这事哪怕换到皇家那,也是必定对她恩宠有加的。
“儿媳知道了。”
“媳妇知道,您放心。”
高氏,李氏作了答,心里也是有了一定的盘算。
小妹东风已起,他们家,也得抓紧时机乘这阵东风东山再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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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再度有孕的事,她还是让长殳差人去宫里报了信。
不好她娘家都知道的事,宫里面却不知情。
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今年腊月的月份没有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大年夜,他们初一进宫,也过不了两天,他们夫妻可以当面与皇帝皇后说这喜事,也当是大过年的,给皇家添喜了。
母亲与兄嫂一走,柳贞吉也是更忙了起来,虽因怀孕行动小心了些,但该管的事,一件也没少,且因这两天陪母亲嫂子说话,还耽搁了些重要的事情,还得她沉下心来处置。
这日,七皇子周行言,言王回京。
言王还没有在外面开府,回京不是住皇宫,就是差人往皇上那报一声,住到狮王府来。
大前年他回来的时候,住的就是狮王府。
这一次,他回宫跟皇帝请了安,又说了要去狮王府的意思,诸事缠身的周文帝也没多想,就准了。
七王爷一到狮王府,是俞飞舟接了他,见到刚分开不久的俞护卫,言王笑得尴尬,“又见着了,飞舟。”
俞飞舟在西北最后一段,是已经不见言王的人了,见到七王爷朝他打招呼,他还是一如之前的恭敬又磊落大方,“小的见过七王爷,想来您一路劳顿,现在也困倦了吧?我家王爷嘱我先带你去清洗歇息一番,再行计较。”
这与过去并无二致,一切都没有变化,周行言点头,心中暗松了口气,跟俞飞舟去了他在狮王府狮园的住所。
这时周容浚与柳贞吉皆在案堂,只是狮王爷正右手抱着儿子,左手在练字,狮王妃正在拿着小果子给她的住在王府的官员名单,正检查管家报上来的给他们安排的马车随侍。
柳贞吉给与他们王爷往来的官员造了花名册,最重要的人,还要多关心一些,如蓁穷州来的那位刺史大人,人穷得就跟他在的州的名字一样是真穷,派出照顾他的小厮就回来报,说他像样的衣裳就一身,每天见过客回来,都要小心脱下叠起来待明天再穿——那人有几分清骨,穷是穷,人也坦荡,但可不会跟人讨要一分银钱,柳贞吉就着过年的名目,打算给他多备几身衣裳,还有打发些只给他用的赏银,免得他们钵满盆满的狮王府出个一身衣裳扫荡满京贵客的门客来。
柳贞吉这几日管这些官员的名单,也是发生了不少与她相公脾气名声都不符的门客来,他门下,有七老八十就差断到最后一口气的老官,还有一个一个人守着一个道观的道士,其中,居然还有一个五岁应考,考到五十岁,还没中秀才,在卞京天桥边上摆字画摊卖的老书生…
如果不是到了年底要给这些门客发俸金,柳贞吉要造册,她还不知道,王府养的一大堆门客里,居然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人。
有些奇葩到她这个穿越人士都想自叹不如。
也有些好到让她觉得汗颜。
就像真穷州的那位大人,拿着自己几方的俸银养着一个民间的学堂,自己喝粥吃草不在乎,这高贵的品性,有哪一处能跟她家这让人闻声就想闪的王爷搭一点边…
也不知他是怎么归到他们王府门下的。
柳贞吉是头一次管这么重大的事,觉得自己头一次上任,必须得做点糊涂事才像样,所以败家娘们在经过略一思考后,与周容浚道,“狮王哥哥,我昨天跟长殳算的时候,发现我们家的库银比去年还多上十几万两呢,我们给今年那些给王府争了气的大人打发点奖赏吧?”
“你看着办,自己盖章。”周容浚淡淡道,因说话他的字顿了一下,他干脆停下笔,在虎目圆睁着看他写字的儿子的小鼻子点了滴墨,见小儿子被点墨一点也不在乎,还朝他傻笑,他满意地一笑,继续写了起来。
“那做的好的赏一千两,一般一点的五百两,剩下的就一百两意思下?”柳贞吉自言自语,已经拿过折本写了起来。
写罢,拿起狮王威风的徽章,“砰砰”在前后各跺了两下,算是完工。
“王爷…”这时俞飞舟进来了,与周容浚禀道,“七王爷说要来与您和王妃请安。”
“让他好生歇着,我明日见他。”周容浚神色不改。
“好,属下知道了。”
他走后,柳贞吉问周容浚,“为何不见他?七王爷之后不是一直在帮着你?”
她听说言王上的折子可是站傅青朗这边的。
“有些事他太想当然耳了,冷冷他,如果他觉得跟着我不委屈,做事再谨慎些,到时再议。”周容浚也没打算不用他这个皇弟,但也没打算就此就用他。
他得用慢刀子磨他一阵,磨不磨得出他想要的结果,就要看他七弟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哦。”这种事,柳贞吉自觉没什么好建议,就此闭了嘴。
那头俞飞舟说了自家王爷之意,周行言听完,也是一愣,随即又朝俞飞舟道,“我是真有事跟他要说。”
“王爷说明日就见您,您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应不急在这一晚…”
“就是急!”周行言听了也恼火得很,“到底让本王见不见?什么时候本王想见我王兄,有这么难见了?”
俞飞舟哑口无言,又回头再禀了周容浚一次。
柳贞吉听了,这次都忍不住道,“去见见吧,打头一天回来,你就是磨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周容浚挑了眉,把翘着屁股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的儿子抱起,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手沾了墨,狠狠捏了她的鼻子一把,不顾王妃的怒目而视,得意一笑,回屋把儿子放到了他们的床上睡着,替他盖好小被子,又用大拇指在他沾着墨的小鼻子碰了碰,起身去拿了块湿巾,把他的鼻子小心地擦干净了,这才去了言王的住处。
而言王所说的事,确实也称得上重事,但也不是急事。
司绯绯,也就是大周朝有名的司飞将军,将在正月十六日进京叙职,她请示进京述职的折子现在已经摆在了周文帝的案前。
周行言已经从司飞嘴里得知,李相和司家门徒,将会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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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浚暂没把司绯绯回来的事告诉柳贞吉,大年年夜那晚,他领了她与能赶来京城的各路门阁用了顿晚宴,开席不久,就让长殳送了她回去。
柳贞吉身边也是从昨天起就多了几个护卫,她也没怎么在意,想着府里也不干净,自己又有身子,她相公多派几个人护着,这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初一早上,晚上睡得很好的柳贞吉神情气爽,跟周容浚说话的时候欢跃得很,就是狮王爷很不给面子,一直懒懒地有一声没一声应着,柳贞吉可怜他昨晚与手下饮酒谈话一晚,也就没缠着他回话了。
等进了宫,皇帝皇后见到他们,柳贞吉听他们报完喜,万皇后说了“赏”字后,常公公念了好长的一串名头,足足念了差不多三十样后才停嘴,柳贞吉的眼睛是眨了又眨,眨了又眨…
她这是刚败完家不久,就又要成大富婆了?
外头还有一堆等着见皇帝皇后的皇子皇眷,柳贞吉真怕他们听到常公公的大嗓门,等会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拿眼睛杀死她——他们身边已经进来了的太子已经是连着看他们好几眼了。
“坐吧,别站着了。”常公公念完,万皇后朝二儿子二儿媳道,已经抱上了穿了一身小红袍的小狮王的万皇后嘴边的笑很是真心。
这也为她寡白的脸增添了几分艳色。
周文帝看了她一眼,也朝他们道,“你们随你们大皇兄坐下就是。”
“多谢父皇。”
夫妻俩谢了恩,这时身边坐着皇孙长的周文帝轻咳了一声,眼睛直往那咧着长着四颗小门牙在欢笑的小皇孙,突然微微有点嫉妒能堂而皇之抱着长得像他的小皇孙的皇后了。
其实他两个都有点想抱,可惜一个都不能抱。
大过年的,宫中到处喜气洋洋,周文帝蓦地觉得有点寂寥了起来。
等到接下来的皇子进来请安时,周文帝的脸色就没之前那么喜气了,一直淡淡,看得众皇子在底下心中直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狮王,是不是又把他们父皇顶撞得没了好心情。
柳贞吉是直到周文帝要带皇子们前去殿中饮酒,皇子们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直没动的周容浚朝皇后走来说了句话后,站于皇后边上的她才知司绯绯要回京之事。
“司飞正月十六到京,您帮我看着贞吉儿一点。”周容浚在万皇后耳边轻言了一句后,就跟在了皇子们后走了。
万皇后右边是太子妃容氏,左边是柳贞吉,周容浚是在她这边够着万皇后的耳边说的,这话也就落在了柳贞吉的耳后,柳贞吉听后心跳停跳了半拍,看着他走后,又转头看向了万皇后。
万皇后朝她笑了笑,把手中抱着的小世子送到她怀里,轻描淡写地道,“我们皇家子息个个金贵无比,你三年就抱俩,是承上天恩泽,福泽深厚之人,虽说如此,平日你自个儿也要小心点。”
说罢,朝翩虹道,“回头你替本宫去趟狮王府,叫伺候王妃的人都小心着点,谁要是让王妃有点闪失,本宫就要谁的命。”
她说得甚是淡然,语气轻飘飘的一点危险也不带,但离得她近的那几个皇家女眷在大过年的喜气日里乍听到这句话,不知怎地,觉得外面冷嗖嗖的风透过墙吹进来了一阵。
容太子妃因此也是看着柳贞吉不放。
柳贞吉听后朝万皇后甜甜一笑,“母后放心,孩儿定会小心的。”
万皇后“嗯”了一声,转身拉过太子妃的手,带着她跟人说话去了。
三德子跟了她过去,得了暗示的翩虹姑姑留了下来。
不知情的她扶着柳贞吉,等前面的人得离她们远了后,轻问,“出什么事了?娘娘这么生气。”
她家娘娘刚才朝她暗示的时候,头是往上昂扬的——跟着皇后多年的翩虹也就看出了她娘娘身上的杀气。
一般的暗示,她只会额首。
而那股杀气,翩虹也知道不是针对狮王妃。
“那个女将军要回京了,”柳贞吉抱着不断扯她耳环的儿子,顾不上耳朵上的疼,朝翩虹轻声道,“母后和王爷,怕是都怕我的肚子有个什么意外。”
翩虹刹那了然了过来,她朝柳贞吉点点头,又回过头,朝身边跟着的宫女吩咐了几句,让她再叫两个她的宫女过来。
柳贞吉见此笑着道,“姑姑也无需太紧张,人还没回来了,再说,她的手能伸到这宫里来?”
翩虹朝她摇摇头,看着她哄小世子松下手,老实地窝在她怀里后,又左右看了看人,见都是自己人,示意宫女们注意着点,才朝柳贞吉轻声道,“宫里也不是娘娘一个人的天下,谁知道迎面走来的,是哪家的妖魔鬼怪,即便是凤宫里头的人,娘娘和我觉得再忠心不过的,下一刻发现她是背叛陷害之人也不奇怪,我们宫里头,这二十来年,就已经出过六个不要命的叛徒了,还请王妃四处小心才是,非常时刻,即便是觉得奴婢不可信,也要不信才好。”
柳贞吉半晌无语,她低着看着怀中在磨牙的小狮子——他已长牙,正在学着说话,很快,他会长路,他会识字,渐渐会懂是非,识人情…
他人生最初的每步路,她都想参与,并且她现在怀中还有另一个刚长出小胚形的新生命。
她确实只得慎重。
女将军的手段,她人还没出现,就已经让她心惊过不止一次了,不知道见到活人,会是怎样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并作一更。
各位晚安么么哒。(偶尔卖下萌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吐)
第88章

这夜皇宫因有夜宴,周容浚让人送话过来,让她留在皇后宫里久候他一会,然后再同他回王府。
万皇后让翩虹带了柳贞吉去后面她的寝宫歇息,今日不少人要来与她见礼,她忙得脱不开身,一直到了入夜,柳贞吉才看到她疲惫回了寝宫。
“母后…”
“免。”
柳贞吉要见礼,但被万皇后挥手阻了。
“用过膳了?”
“用了。”
万皇后问着话,去了中间的卧榻,上面狮王府的小世子正在拱着屁股玩跟斗,翻完了一个准备再接着翻一个的时候,见到万皇后来,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万皇后一眼,确定是熟人之后,他抓起了榻上的一个小玩偶直往万皇后手里塞,“玩,玩…”
说着,自以为已经哄好了万皇后,让她乖乖一个人玩,他又匍匐在了软榻上,翘起小屁股,一个“哇哇”声,小世子就又歪歪斜斜地又翻了一个自己满意得不了得的跟斗。
被打发了个小木偶万皇后捏着手中的小玩艺,沉默地往柳贞吉看去。
柳贞吉笑了起来,挨着万皇后坐下,朝她解释,“坏小子自个儿想一个人玩的时候,就会打发来看他的人一件小物件,意思是你也好好玩自个儿的,别阻着他玩。”
万皇后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这时玩得累了的小狮子爬到了母亲的身边,双手扶着母亲的肩膀,颤颤危危地想站起来…
柳贞吉眼看万皇后要动,忙道,“母后,让他自己站起来。”
“已经学走路了?”万皇后微讶。
“快了,现在腿上有点力,喜欢站…”柳贞吉保持着姿势没动,等儿子终于扶着她站起,他朝她咧开嘴高兴地笑,眼看他双手要扬起来鼓掌表扬自己,她马上伸过手,把他抱住,嘴里与万皇后道,“儿媳猜,再练练,到周岁的时候,小世子应是能走路了。”
“长得真快。”万皇后道。
“可不是,转眼一年就快过去了。”柳贞吉附合。
万皇后看向她的肚子,再看看这时躺在她怀中,抓起手边玩偶扳弄起来了的小狮子,她淡道,“有什么浚儿不方便出面的事,你只管往宫里送消息来就是。”
她不求小儿子能再与她亲近,只求多尽点力,换来孙儿与她亲近些。
“是,儿媳知道了。”柳贞吉朝她感激一笑。
这时站在门口的翩虹朝里头道,“皇后娘娘,王妃娘娘,长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万皇后开了口。
一直跟着周容浚的长殳是来报信的,看到皇后娘娘与王妃娘娘同在,他躬□请安的时候,瞥了柳贞吉一眼。
“长殳,狮王哥哥传什么话了?”长殳起来后,柳贞吉先开了口。
长殳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说怕是还要喝好一会,说让老奴先送您回去。”
“哦。”柳贞吉看向他。
万皇后这时开了口,“喝多了?”
“是。”长殳低声道。
“谁在劝酒?”万皇后把手上的珠串拉了下来拔弄静心。
长殳这次就没再回话了,只是头低得更低。
“是太子?”万皇后又道了一句。
温暖的寝宫这一刻间似乎降了不少温度下来,变得冰冷,柳贞吉也垂下了头,抱紧了怀中的小狮子。
周裕渝不懂母亲为何紧抱了他,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换了个姿势窝在她怀里,玩累了的小狮王还打了个小哈欠,只有他不为这寝宫骤变的气氛所动。
万皇后这时伸手撑了撑发虚的额头,她身边的两个心腹宫女见此轻叫了一声,“娘娘…”
即都急走了过来扶住了她,翩虹也急步过来,先去拿了药。
万皇后吃完药后在榻椅上半卧着软枕,她看着对面抱着孩子低着头坐着一声不响的小儿媳,道,“你是不是老不明白,为何你们退让了这么多,太子还是老针对你家王爷,而不是帮着你们对付明王?”
柳贞吉笑了笑,没有抬头,嘴里则恭敬地回答,“儿媳有些事不太明白,但明王之事,狮王哥哥与孩儿说过,说这是他自己的事。”
西北是他先划了势力的地盘,安在里头的是他的人,明王要抢要夺还是要杀,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太子袖手旁观,不管是为的什么意思,于他们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太子不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么,他们往后也决不会站在太子这一边。
太子不需要他们这个同盟,他们也就舍了太子。
太子自己愿意竖敌,不管他是不是还想着他们狮王府会不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不会撕破脸,柳贞吉都觉得她家王爷以后是不可能让太子好过的。
这形势已经一步步形成,皇后要是再为太子说话,于他们,不过是再冷冷心罢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他也想要西北。”万皇后淡淡地道。
“他弟弟要是拱手相让,那是再好不过了是吧?”万皇后这句话不是对柳贞吉说的,而是对身边的翩虹说的,口气里不为嘲讽。
柳贞吉因她的话抬言看向了她,见不是对她说的,又低下了头。
拱手相让?
太子如果是这样想的,那还真是——打好好一手如意算盘。
“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想等到我们王爷无反手之力的时候,接过王爷的手,也接过王爷的人,再与明王出手?”长殳这时却突然开了口。
万皇后凌厉地朝这胆大的公公看去,见长殳平静地看着她,她冷哼了一声,随后又冷冷地道,“这事本宫不会管,是给还是不给,你们看着办吧。”
“多谢母后。”柳贞吉抬了头,朝万皇后感激地道了一句。
不管,不威逼他们就已经足够好了。
“那太子殿下,若是在其间火上加油,帮着明王李相一伙施压的话…”长殳又道。
万皇后听了良久无语,她是心向太子,太子的手段要是用到别人身上,她也不会多置一词,可是,他用在了他的亲兄弟身上,一次又一次,是谁是他的亲兄弟都不会向着他吧?
“本宫老了,”万皇后看着只一会,就在母亲的怀里安心睡着了的小世子,淡淡地道,“脑子也不中用了,只想着有一天过一天,他们兄弟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本宫只想好好过点清静日子。”
“多谢皇后娘娘。”长殳跪了下来,与万皇后磕了头,又朝柳贞吉看去。
柳贞吉摇头道,“长殳,你去跟王爷说,就让小世子睡着了,要回府了,让他也过来一同回府吧,夜深了,道就不好走了。”
“是,老奴这就去报。”
长殳得了话,就去了东宫的酒宴,到底回来得也是不顺畅,众皇子一个没走,狮王偏要走,太子玩笑说他这个弟弟不给他这个皇兄面子,狮王摔了杯,彻底不给他面子回了凤宫。
一路有人先急跑,向凤宫禀了此事。
恰时周文帝也是与进宫的重臣喝过酒来了凤宫,听到狮王摔杯的事,也是半晌无语。
等到狮王进来接妻儿要走,看到一身酒气的四子抱过他的儿子,小世子闻到他满身的酒气哇哇大哭的时候,看着此景,周文帝斥责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你抱。”周容浚也是没想儿子哭得这么大声,冷峻的脸更是不好看,把儿子往他母亲的怀里塞。
但被惊醒的小狮子不过去,只顾着拉着他父皇的衣襟哇哇大哭,哭着皱了皱鼻子,在母亲轻声的安抚下,一脸嫌恶地重新睡了过去。
到底,他还是没有离开周容浚的怀里。
周容浚见小儿子拉着他的衣襟不放,抬头呼出了口长长的酒气,又低头看着儿子沉睡的脸…
柳贞吉拿着帕子,拭着儿子脸上的泪,脸色沉静至极。
等拭完泪,她又静静地退到了周容浚的身后。
周容浚看着面前无语的帝后,他见他们无话,他也无意说什么,朝他们一躬身,转身就要走。
万皇后本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里却茫然地发现无话可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儿带着妻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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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马车上,周容浚还是把儿子放到了柳贞吉的怀里。
母亲没有异味的怀抱,让小狮王一直皱着的鼻子慢慢松懈了下来。
一路夫妻无语,等回了王府,把小狮子放下睡好,两人沐浴时,周容浚才先开了口,懒懒地问给他洗头发的女人,“为何不说话?”
“让你歇会。”柳贞吉淡道。
“哼。”周容浚哼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他道,“太子是宁肯不用我,也不打算看我长势,他存有灭我之心,他此心不死,我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迟早要撕破脸。”
“因为你最碍着他?”
“要不然呢?”周容浚淡道,“父皇有意栽培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装傻,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弄倒我,哪怕是让明王取了我在西北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父皇不是也有栽培明王之心?”
“明王他还没看在眼里,他母妃只是个罪妃,而我们有同一个长在父皇心坎上的母后。”周容浚淡道。
“你们有同一个母后,而皇上在你们兄弟间,喜你而不喜他…”柳贞吉略想了想,就把线理出来了,“所以他觉得你才是他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