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女儿。
女儿都是不可靠的。
难怪老人都说,人最后能靠的,都是儿子,只有儿子才是最好的,果然不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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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不知道,这次许家能在清选当中逃过一劫,不是凭的圣上曾经的喜爱。
老皇帝一个连自己的太子都废得毫不手软,还能下得起杀手的人,不会在乎一个旧日的臣子。
许伯克当年凭的就是那见风使舵的功夫让他当了吏部尚书,老皇帝当时不过是想这么个人放在这个位置上,至少许伯克是不会认错这朝廷当中的任何一个官员。他要的就是一个能把官员名字来历都记住查清的吏部尚书,至于他有多能干,老皇帝还真没指望,他安排在吏部的侍郎把剩下的事做了就行,至于许伯克凭着这点去抠这些官员的老底要银子,只要许伯克咬得动,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总得给他点甜头,这人才会不遗余力帮他盯着这帮官员。
但许伯克老了,这几年家里富贵了,也没当年那股子利索劲了,呈上来的奏折一年比一年空乏,老皇帝也是看出来了,这人已经不会再动手去查新任官员的底细来历了,只要给银子就能先把事了了,这样下去,弊就远远大于利了。
这个人已经没用了,老皇帝是不介意腊月那场大变时,那位两部尚书趁乱报私仇,把这个在他有难时雪上添霜过的岳家收拾了,但那时候宣仲安没动,许家也就在他的睁只眼闭只眼下,逃过了一劫。
许家到底是他媳妇的娘家,宣仲安不动许家,到底还是怕把她架在流言里烤,她已经是娘家不要的女儿了,要是娘家在他手下被清洗了,那时候说她的话就更不轻省了。
许家沾了她的光不自知,就没个清醒知道的。
所以这厢等他忙完公务回府,听到送走许双娣的差人回报了许双娣走前的话,和他把人送到了西北走贩的马车上的事,他冷冷翘起了嘴角,看向那半边脸没了的差人道:“你做的很好。”
那差人,也就是送了妹妹施如兰去药王谷成了亲,就回京投靠了宣仲门下的施家长兄,不过他现在不再姓施,而是随了母姓,改了名,名为焦钟。
焦钟曾随母打理过族中田产铺子,宣仲安在用过他一段时日后,就把他放在了少夫人的下面,帮着少夫人打理她的私产,顺便帮她跑腿处理些不用她出面的事情,当了她下面的影子掌柜。
焦钟没把话告诉少夫人,但告诉了长公子。
得了长公子的话,他点了下头,“那我退下去了。”
“等会。”宣仲安留了他一句,“一个字都不要跟少夫人提。”
“属下知道,一个字都不会提。”
“还有…”宣仲安看向他,“你给那车夫留了多少路费?”
“十两送到那边的路钱,还有二两的伙食费。”
“二两?”
“是。”
宣仲安走到了他的面前,手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去罢。”
花完了这二两,那许双娣要是想再有口吃的,那就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他也就不用再派人上去补人一刀了。
他家那少夫人是假恶,让她去真刀实剑地去伤害许家的人,她这个极会念旧情的人做不到,当初他不过随口一说,让父母亲把她从小园子里带出来,她就把那份情记到了现在,甚至把人都赔给了他。
但宣仲安却是真正的凶人,别人给他一刀,他能把人整个头囫囵地切下来抛着玩耍而面不改色,许双娣说了那番话还能从他这讨着好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往后她的后辈子生不如死,那还好说。
一个女人,身无钱财,还有点美貌,为了口吃的,那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而往西北走商的走卒贩夫,那身份地位跟曾经的她,这已是天差地别…
从云端掉到泥地里,这滋味,她就慢慢尝,慢慢品罢。
焦钟这个人,也真有意思。
宣仲安觉得把人派到他少夫人手下当事,看来他这决定下的不错。
等许曾氏也去了江南后,宣仲安才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怕许家时不时跳到他眼前来,就怕许曾氏带着她那个女儿老缠着他家婉姬不放,阴魂不散惹人不快,至于许冲衡他们这些人,宣仲安就没打算让他们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次许双婉暗中出手,根本就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也就没人想到许双娣是她救走的,许家族里那边,在两个中举多年没有谋到官位的族子在离京几百里外的两个小县里得了两个九品芝麻官的官位后,就没人出声了,有人问起,也是含糊地说被人带走了。
这时候许曾氏也离开了京城,许家那些亲戚们还以为是她带走了她。
许家这事,到底算是歇停了下来。
姜家那边这天姜张氏来侯府送吃的,跟许双婉提起了许冲衡要把大宅卖了的事,她一个来京的族兄想买,他来京也有一段时日了,知道许家跟侯府的恩怨,就问到了姜家的头上,想托堂妹问一问,这宅子可能买。
许家急于脱手,这价出得相当低,这时候也是朝廷还在查大额剩下的那几十张万两官票之事,说不出来历的人不敢用手中的银子,这许家的宅子一连几天都没人买去,要不然早被人捡走了。京城当中这么大的宅子不多见,价格低到这个地步的更是不多见,这便宜是可遇不可求,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所以张氏那族兄也是想了又想,还是想要那宅子把家里老少都接过来,还是找了堂妹往侯府这里递了话。
这宅子买了,莫说族兄一家人能在京里落家立府,以后姜张氏自己的父母亲人来了京也有落脚之地,姜张氏便应了。
那张氏族兄这等慎重,自然也是怕得罪侯府,不想与侯府有丝毫交恶,姜张氏也是这个意思,与许双婉道:“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妥,就跟我直说就是,说来我那族兄也不是要帮许家什么忙,就是房子价钱都实在,也难得,在京里也是找不出第二处这样合适的了,但要是不行,我族兄说也不急,另找就是,毕竟咱们以后也算是亲戚,来往之间要是因这个起了闲隙,心里有了那疙瘩,那就不是我们张家的本意了。”
张家本就是个做事极讲章法的家族,经几代人一丝不苟地奉行家规,才有了张家如今这等光景,现在张家来京安府,过两个月,张家还有两个在外为官的族兄也要进京为京官,张家这也是更上一步台阶了,在这等时候,再小心也不为过,姜张氏也是赞同她许兄的想法的。
这面子,总得你给了人家,人家才会给你。
“没什么不妥的,”张氏买个宅子一家人住,还惦记着侯府她这里的这点面子,许双婉哪有说不妥的,便摇头道:“尽管买就是,那宅子我住过,大,且精致,许家也是花过不少心血在上面,极适合一家几房几代人住。”
如果这宅子只卖不到十万两的话,在这京里,已经是极低的价钱了。
但许双婉知道,如今这钱比以前要值钱了,以前户部的官票印了一套又一套出去,私自多印了好几倍,让钱都不像钱。
十万两看起来多得不像话,实际上在各大家族当中,这十万两算不了什么,现在这官票已经收了一大半回来了,而那落到民间的,就真正算是钱了,民间尚还不知道,他们手里就是握个千把两,已经比以前的一万两都还要值钱。
这也是许双婉没给她前去江南的母亲许曾氏再添点什么的原因。
她给她母亲许夫人的那十万两,是经过户部洗过后的十万两,哪怕许夫人这后辈子身上只有这十万两,她还是可以富贵一生无虞。
“那就好。”姜张氏一直看着她脸上,见她确实没有什么不快,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但现在的钱比以前要值钱了,你们心里也要有个数。”许双婉提醒道。
“这个,我们家也是跟他提醒过了,他知道。”
许双婉见他们心里有数,就不再说了,留大表嫂在这里用过午膳,就送了她回去。
这天洵林也因学堂休沐回了家,看到小侄,他惊讶得很,看了又看,末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嫂子道:“我小侄怎么瘦了?胖嘟嘟呢?”
怎么脸上两边的肉坨坨都没了?
“这是长开了,你看,小侄是不是跟你长得像?”许双婉指着儿子清秀了一丁点的脸问。
宣望康其实还是很胖,洵林看不出来,摸摸自己脸,将信将疑地道:“是吧?”
但看了一会,他就觉得像了,喜滋滋地道:“是长得像我跟长兄。”
洵林现在才是长开了,长得跟他大哥有半分像,尤其是鼻子和脸形,跟他大哥是一模一样,他大哥长得不太像他父亲,而是像了祖父,洵林因此也开心得很。
他出生时,祖父早已经仙去很多年了,对于父亲的父亲,外祖父跟他提起来也是敬仰得很,洵林对他满心仰慕,对于与他长得相似之事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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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宣仲安也是到了公务最繁忙的时候,而朝廷上对他置疑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多了。
有人觉得此时朝廷官员已经调当到位,他不应该再担当两部尚书了,说是他应该放下户部那头,专于刑部之事。
因此,他们没少参宣仲安很少去户部的事情,宣仲安不得不两头打转,这天晚上回来还没赶上晚膳,气得他一回来就倒在榻上呻吟,放狠话:“我早晚要把他们一个两个都杀了!全杀了!一个都不留!你们给我等着瞧…”
长公子对着空中手舞足蹈,好像这样就算不能把人杀个干净,也能让他们掉一半血似的。
他又打打杀杀了起来,许双婉见端水的丫鬟站在门口颤颤抖抖,抖个不停,心道她想把采荷她们择人嫁了的事还是再等一等罢。
她们要是嫁了,她找几个不在长公子面前双腿发颤的丫鬟都不容易。
“进来。”
长公子是个开口就要杀人的,少夫人却是一直温婉可人,也从来不跟下人无故发脾气,这些新进侯府的丫鬟甚至都没见过她高声说过话,到底是少夫人可靠,她们还是端了水进来,就是一把水盆在少夫人面前水盆,就恭敬地退到了房角等着吩咐,再进一步就不敢了。
以往还会挤了巾帕过来,只等少夫人吩咐,就帮长公子擦脸。
少夫人干脆挥退了她们,也好跟他说话。
等她扬声问到外面今日跟着他的人是阿参后,有他守在外面她也放心了,动手挤了巾帕出来给他擦着脸,道:“他们也是闲的,你别理他们。”
“哼,什么闲的,没见他们不忙过…”宣仲安把头抬到她腿上躺着,靠着温香软玉,这心里才好过些,“太子搬进东宫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式王府之前动静挺大的,这两天彻底没了声响,应该是都进去了。
“前太子妃没搬出东宫你知道吧?”
“知道。”他不是跟她说过?
“这太子和旧太子妃住在一个屋,现在就差没一个被窝了,你说那些人,能闲着?”
许双婉默然,仔细地给他擦好脸才轻声问:“太子妃为何不搬出去啊?”
毕竟新太子已经进来了。
“她怎么敢搬?她这一搬走,以后想见皇太孙就更难了,现在好歹跟太极殿离得不远,一搬走,不是僻苑就是冷宫,别说见不到皇太孙了,就是份例都是要差上大半截。”
许双婉彻底没话了,这搬不行,不搬看来是更不行,在这事上,她丝毫不占道理,住下去,这名声也是别想有了。
“怎么不说话了?”宣仲安见她喂了他一口吃的,翘起了腿,很是大老爷地问。
“那式…”不是式王,是太子了,“那太子是怎么个说法?”
“说他跟他皇嫂一人一个殿,中间还隔着不知道几堵墙,他自问问心无愧…”宣仲安说罢都笑了起来,“这瞎话他也真敢说得出口,不愧为当上了太子的人。”
“没人请太子妃出去?”
“请了啊,不过霍太子妃装病,那说法是她病得只要把她稍稍一抬她就能断气,轻易挪不得地方…”宣仲安稍稍抬了下头,张口喝了她喂到嘴边的粥,等咽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最近着实是忙坏了。
他头又往少夫人怀里挤了挤,接着道:“这兄嫂俩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有那名份,只要他皇兄没死就绝无可能,圣上也不会让废太子死,这事肯定要磨下去,到时候霍家少不得要找人给他们家那个太子妃留在东宫的事情壮声势,你肯定也在里头,到时候啊,也不知道霍家要给你什么好处讨好你…”
他舔了舔嘴,颇有些期待地道:“霍家雄立这么多年,家里好东西可不少啊,少夫人,你要不,提前想一想?”
第70章
“那我想想。”少夫人无声地笑了。
宣仲安在她腿上用了点吃食,说了会话,就睡了过去,许双婉也没挪动他,在陪了他一会后,才把他的头从腿上挪开,让他躺在榻椅这边睡,待她忙完夜间的事,又给望康喂了次奶,又把望康的摇床搬到了躺椅这边来,她则缩进了他的被窝里睡了。
途中宣仲安没有醒过来,睡的很香。
等他半夜醒来,准备起床上朝,他还不要脸地朝少夫人抱怨:“你怎么不叫醒我往床上去睡?我连口都没漱呢。”
许双婉笑着点点头:“那下次叫醒你。”
长公子撇了下嘴,不太高兴地道:“好罢。”
他就是那么一说,又不是真让她做。
不过等少夫人侍候他更完衣,长公子吃着热呼呼的早食,就又高兴了,就是望康朝他哇哇大叫,也不嫌弃儿子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了,而是朝他扬头,让他再叫一个。
“不早了,去吧。”许双婉见他用过早食,还要跟望康说话,忙抱着望康看着门道。
宣仲安收拾着官服,拂了拂袖子,假装不在意地道:“诶,这家里,也是没个留我的。”
说着,就往门外走。
许双婉也没追上去,长公子走到门口回过头朝她怒视了一眼,这才出了门。
等出了门,他就变了一张脸了,脸孔疏远冷淡,眼波无绪,这脸乍一看,十足十的活阎罗。
咬着肉饼,带着几个护卫长随在等着他的阿莫阿参一见,肉饼也吃不香了,一口咽下,吆喝着护卫赶紧牵马的去牵马,先走的先走,阿莫更是说完话就往前一步跟长公子谄媚地笑道:“公子,今儿早了一点啊,少夫人没留您呐?”
长公子斜眼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
阿莫望后看,道:“瞧,少夫人抱着小公子出来了。”
宣仲安转头一看,看到了她,冷肃的脸稍稍好了一些,嘴角也往上翘了一翘。
不过,就一眼他就转过了头,抬头看了眼天色,“走吧。”
家再好,也不是他想留下就能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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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抱着望康目送了他远去,又回房休息了一会,等到辰时才去了婆母那边,跟她请安,随后留在了那边处理家事,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婆母绣绣花,说说话。
侯爷也是每早一早就要出去,宣姜氏送走了他,就是盼着儿媳妇过来。
儿媳妇对她极好,侍候的只比以前的下人更周全更用心,宣姜氏绣着她的花,时不时吃点零嘴,用点补膳,再听儿媳妇跟她讲的一些书里的事情,听她念上一段再跟她讲上一会,再抱抱孙子,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许双婉不留在听轩堂这边,她要回沁园准备丈夫回来的事宜,又要备一家人的晚膳,事情忙了点,要见的下人就多了些,有些还是府里的那些管事的,婆母惯来是不太喜欢见这些人的,她便把事情就留到沁园那边吩咐去了。
不过傍晚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长公子要是托人回来报晚膳不回来用,许双婉还是要回听轩堂陪公婆一道用晚膳。
归德侯现在还在忙建国学府的事,国学府留侯府不是太远,坐半个时辰的轿子就能回来了,外边到底是没家里舒坦,且他要是这一天不回来,也就抱不到孙子,孙儿的事长子那边也是跟他说了,晚上就不抱出来了,得放在他们那边屋里,省得夜里惊了神。
许双婉没请奶娘,但让虞娘带着两个她挑的忠厚,实心眼的丫鬟照顾着,望康被侍候得精细,但抵不住他是个皮实的小家伙,现在能发声了,冲谁都哇哇叫,手舞足蹈,谁也不知道是在喊什么叫什么,却把归德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父亲和小叔小时候,就从无他这般的壮实活泼。
侯府这边家里一切都好了起来,归德侯现在对这个儿媳妇也没以前那般远着了,到底是把这个儿媳妇当成了自家人,很多不便交到他夫人的事也交到了许双婉手里,就是他的那份银子,也是交给了她。
他跟她说的是:“我这些,不是给望康的,就是给洵林的,你是个厚道的,放在你手里我也放心,你拿着罢,去置田置产还是拿在手里都好,等我百年后,你就看着给望康和洵林分一分,到时候洵林好点,你就给望康多分一份,洵林要是差些,他这个弟弟就得仲安和你帮扶一把了。”
说罢之后,他沉默了一下,又朝儿媳妇道:“不是不留一份给你和仲安,仲安比我出息多了,有他给你挣命,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了,他到底是比我强了去,我也放心他。”
归德侯现在手里银钱不多不少,每个月能有个三四百两,他又是个不爱喝花酒的,且现在都是人奉承巴结他的多,要他出银子的地方就少了,有时候还能拿点孝敬钱,这钱一算下来,每月就有这个数了。
这放在普通小富人家,也是能将将过一年去了。
许双婉是个识数的,她以前在许家,认识的人天生大富大贵的少,皆多还是那些来京新上任的,多是一般人家出身,她母亲带着她去跟这些人家做客,虽说是做客,其实也是受祖父和父亲之令去摸人家的底的,临走前还要带走一些,许双婉因为还遭到过那些小姐妹的唾骂,被她们骂过几次,也就知道一般人家跟富贵人家的区别了。
他们过一个月所花费的银钱,可能是人家一年两年才能花到的。
长公子跟她说起这些事来,也说这些人家下面,还有更穷的,有些真正的穷苦人家,终其一生都只有一条裤子穿,不像他们,每年四季都要换新的,穿厌了颜色,还要换一个再置一身才妥。
许双婉本来是个善当家的,也是怕侯府日后想用钱拿不出,她现在确实是只要手里有余钱,就拿去置产去了。
毕竟她家长公子也说了,以后家中怕是不能以收别人的银子为生,还是靠自己府里的产业为生来得长久些。
因为大批官员的清洗,现在脱手庄园田产铺子的人家也有很多,长公子也是在里头挑了些让她选,她在当中也是买了几个铺子,又接手了一些田产和地,京城的几个肆里也多了几个铺子。
现在公爹把他那份银钱给了她,许双婉心想着日后这些就留给洵林罢,至于望康和以后的孩儿的,她这头就跟他们爹多辛劳些,早早为他们备些就是,当下便应了公爹的话,也没说这些以后留给洵林的大话来,仅道:“儿媳晓得了。”
宣宏道见她不推托,也是欣慰。
如岳丈跟他所说,成一个家难,败一个家易,这家既然成了,那就好好守着,如此才能一代胜过一代。
宣宏道也是看着长子在外几次以身涉险,才夺了侯府现在的这点安虞,于是心底里的那些愤慨嫉世也就全然无踪了。
总不能当儿子的拼了命,他这个当爹的,却老是拖他的后腿,毕竟,儿子想把侯府救下来,再发扬光大,为的也是他,这也是想一生最大的想望,现在眼看这想望有成事之日,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更是谨小慎微了起来,以前他还四处游走跟人攀交,现在则是有人巴着他,他连在外吃酒的次数都少了。
这人心顺了,许双婉也是看的出来,侯府比她刚嫁入时安宁多了,气也是沉了下来。
她初嫁进侯府时,侯府的公婆,还是小叔子也好,都让她有种他们像那易碎的瓷瓶一般的感觉,连下人也是脸上透着一种绝望的麻木,让人胆颤心惊,她老觉着她要是一个失手,就会砸碎一地的碎片,遂她也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也成了一件被人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器。
现在,不管如何,哪怕侯府还在生死当中挣扎,但这个家已经有了活气,尤其是洵林,他从一个随时都会大吼大叫的小儿成为了一个活泼开朗的侯府小公子,这是许双婉嫁进这个家里面以来,最让她能会心一笑的事情。
夫君跟她的说法是,是这个家里里面有了日日都在主心骨,活在这里的人有所倚仗,不需要浮在半空当中无所依托了,这气当然就沉了下来。
许双婉没当他这是在夸赞她,因为天天吓唬下人,把下人吓得魂不附体的人是他,每次他一回来,下人们就得鸡飞狗跳,就差抽着签前来端茶送水了。
侯府家宁,许双婉倒也没想着再给侯府添下人,她把侯府一大半用不到的院子都封了,就用着这些调教好了的下人就是,如此也是省了不少开支。
遂侯府也就沁园和听轩堂和云鹤堂是开着的,另外还需要日日打点的就是一大片园林,比起一府动辄就是十几院落,仆从如云的王公贵族的人家来,侯府的面子是小了些,要是这等人家来做客,看了心里也不免起嘀咕。
这要是清楚落在别人眼里,侯府还是寒酸了些,但好在也没人敢进府来丈量侯府,许双婉这时不大气的名声还没传出去。
这日霍家的五少夫人带了仆从过来拜访,也因许双婉是在以前侯府大殿当中的侧殿交待她的,霍五少夫人也没看出什么来,就是问起许双婉要不要在侯府办个花会,请些夫人和姑娘来家做客时,许双婉朝她摇头否了,道:“家中也没有栽什么好花,皆是树木,没什么好赏的,便从没想过。”
“是吗?那我改日给你送几株来?你这般的美人,岂能无好花相伴?”霍五少夫人笑着道。
“来日再说罢。”也是熟了,霍五少夫人的话比之前亲近了不少,但话里行间更是让人不容拒绝。
“那好,来日再说。”这侯府少夫人这脾气也是硬,就是好意她也敢拒,霍五少夫人到此也是见识够了。
她这次来,不是来说事的,是先来攀交情的,只是这侯府少夫人太不好讨好了,看来是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霍五少夫人能成为她们这一辈媳妇当中最为出挑的,那是因为她能面面俱到,软硬兼行,这下见强行凑好凑不过去,就干脆又另道:“对了,你知道现在京城里又出了桩奇事吗?”
“什么奇事?”
“就是有一家人要起新宅子,把旧屋子推倒了想在上面重起,哪想啊,在他们家地下挖出了十几具无头的尸体来,”霍五少夫人朝她道:“这吓人吧?”
“吓人。”
霍五少夫人看着她的脸,见她脸上有些困惑,害怕倒不至于,眼波一转,道:“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这家人忙着去报了官,等官差来了,这十几具尸体就突然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
“可不是突然不见了,可是当这官差一走…”霍五夫人突然凑近了许双婉,用激动惊骇至极的语气道:“他们又出现了!”
许双婉被她吓得身形就是一闪。
霍五少夫人跟没看见似的,还去拉她的手,紧张地道:“我听了的时候,也是吓得不轻,你听听,这事奇不奇?”
奇不奇不知道,但许双婉被她吓了一大跳是真的,她把手从霍五少夫人手里抽了出来…
“我吓着你了?”霍五少夫人有些讪讪地道。
许双婉点点头,朝她道:“这般引人害怕的事,五少夫人就别说了…”
“我还以为…”以为是个胆大的,霍五少夫人都有些摸着不她的路数了。
这怎么就这么难交好?
“那不说这个了,”霍五少夫人见她脸色不妙,就知道她这能吓得人往她身边躲的招术在宣少夫人面前不行,这猎奇之事哄不住这一位,不过想来也是,这位毕竟不是没出过闺阁的深闺少女,一点小招术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被捏在手心都不知道动弹,她还是有点轻视她了,遂她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话道:“说件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