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喜出望外,春风满面带着一队家人去首里驼箱子。受他连累被抄没的那四五家大小财主听说,聚在一处咒骂:“明明是他连累了咱们,为何他做了国丈,一文钱的亏都不曾吃,反连累我们都破财!”
到了第三日,就传来新尚王已纳崔家一位丽姝小姐为侧妃,召崔国丈进宫。崔四老爷喜出望外,那位南姝是他亲生之女,他做了正经国丈,转眼腰就挺直,出了门特为绕到李家门口,打大道向首里去了。满南山村的人都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到了榜晚,才见崔国丈扶着一辆牛车慢慢回来。牛车上并无箱笼,只得三四位崔家小姐。崔国丈中午才挺直的腰又塌了半边。
这般却叫几个也想献女换金地财主死了卖女儿的心。
南山村里不过一个月功夫,却是死了几十户人家。烧了小半条街。走在村中,人人都有些惶惶然。张公子从倭国回来,见到的就是这般样子。他飞奔到家,头一个看见母亲无事,心放一大半。再问满子。一个倭女指了指一间大石屋说:“小姐们都在那里。”
阿慧奔至廊下的纸门外,扬声喊:“满子!你受伤了没有?”
满子穿着孝服出来,轻轻摇头。阿慧不见跟满子形影不离地庶母,猜测必是母亲趁着他不在家地机会把庶母除去,惨然将轻轻哭泣的满子搂在怀里,安慰她道:“你还有哥哥呢。”
屋里传来呻吟之声。满子从哥哥怀里起身,轻声道:“是南姝小姐,她病了两天,夫人都不肯替她找大夫。”
阿慧奇道:“母亲在哪里?”他晓得满子不会说,掉头到母亲住的大屋里去,两个倭女看见少爷,俱都掩嘴而笑,道:“少爷回来了!”
阿慧越发的奇怪,绕过正门潜到后廊的假山后,候了一会,美子捧着水盆出来,他轻轻咳嗽几声。过了一会,美子寻到假山后,嗔道:“少爷,你回来迟了。夫人改嫁了崔国丈呢。”
阿慧又惊又怒,压低了声音问:“什么国丈?”
美子道:“是崔四老爷,他的女儿做了尚王侧妃,夫人叫大家改口叫他国丈呢,还说我们家大门上的匾也要换。”
阿慧怒道:“她改姓崔容易,我算是什么!”也不见他母亲,怒气冲冲回港口船上去了。
张夫人听说儿子回来又气跑了,淡淡地道:“小畜生叫我惯坏了,国丈休合他一般见识,咱们接着商量王妃地嫁妆,至要紧要送几个忠心的人与她使,一来凡事方便,二来也能助她拉拢尚王。我有几个使女,色艺俱佳,为了崔郎就舍了罢。”
崔国丈孤身在张家,说不得半个不字,任由新任崔夫人打理,送了几箱绸缎并四个倭国侍女过去。
狄家地林大夫从王宫回来,在狄希陈跟前绘声绘色说了两三个时辰。狄家众人才晓得大世子许下娶崔家女儿为正妃,崔老爷从高丽借了二千人来助他夺位。谁知二王子也有准备,趁着大雨合几个近侍逃到神宫去。两边在神宫外撕杀数日,斗的两败齐伤。大世子又亲至张家借了一枝奇兵,居然攻破神宫,将所有对手扫荡干净。却不晓得为何崔家跟张家又起了争执。先找大世子调停,大世子那日偏又病了。两家争到后来就成了你死我活之局。
狄希陈冷笑道:“他两家都被尚王这小子当了枪使呢。事已完了自是要论功行赏,琉球穷的王族都待讨饭,自是要将枪折断了才好。只是李家又是为何?”
林郎中笑道:“这个却不大明白,想是因为钱财罢。他们几家钱可是不少,小的听王宫里管钱帐的管事说可以三年不去朝贡呢。”
狄希陈跟素姐对看一眼。素姐就问他:“紫萱只是伤风?”
林郎中道:“小姐确是伤风,近日又有些心事郁结,所以看着病重些。再照着旧方儿吃三日药,想必就好了。”素姐叫小露珠送他出二门,却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位大世子不是有正妃的?”
小全哥想了想道:“有的,崔家居然会上当,也是怪事!”
狄希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嬉戏的小妞妞,叹息良久,道:“团练之事可行了,小全哥去请陈大人并陈大海来家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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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1076226
作品名称:明朝五好家庭
作者:扫雪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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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九章 微澜(下)
这一日傍晚下了工,狄希陈留心,看见众人都是拖着脚步走路,猜想他们是真的累极。吃罢了晚饭就点了管家,林教头带头,在夜色下沿着菜园的外墙到海边渔村去。
村中情形合上次差不多。狄希陈带人守住村口,林教头带着华山潜行至屋外,巴在窗外听了一会,只有女子睡熟了时平稳的呼吸声。华山机灵,潜到另一边窗下去听,却是一点声音都无。林教头跟华山将几十间屋依次都探过,并无人聚赌。
狄希陈听了禀报,松了一口气,带着家人打算回转。华山看见一盏灯笼向庙里去了,忙指给大家看。从来聚赌这种事体都跟和尚姑子脱不了干系。狄希陈原来只防着两个姑子是尚王的眼线,却不曾想她们还揽赌,却是要探一探,就道:“去庙里瞧瞧!”
庙里热闹至极,李家大公子的调门扯得极高:“快下注快下注,一把定输赢喽。”就有许多人附合,要买大买小。笑骂声,吐痰声、咳嗽声、骨牌在桌子上的哗哗声。听着哪里像是琉球岛的南山村,分明是苏州城里的赌坊!
狄希陈带着家人躲在墙边听了许久,隔不得一会就见几个人进去,居然叫他认出几个家在首里的琉球土人,想来是真赌博场了。狄希陈想了一想,叫齐山等家人都回家去,只留林教头护他,并两三个忠心管家,四五个人猫在树后等候。天色发白时赌局才散。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群人散向四面八方。有的去了三家村,想是陈家的伙计;有地去了狄家渔村,其中就有卫老爹;还有大半散入李家那边的山上,都是富人家的子弟,还有小半却是结伴向首里去了,里边有小吏,有几个是铺子老板,狄希陈差不多都认得。这些人跟白莲教是没得关系的,狄希陈放下心来,趁着庙里姑子掩了门去睡。一溜烟回家。
素姐跟小全哥都是一夜未睡,等狄希陈平安回来,小全哥就撑不住了,打着呵欠扑倒西屋去睡。素姐替狄希陈解了长衫,问他:“怎么样?”
狄希陈笑道:“放心,他们不是白莲教,是真聚赌。我守了半夜,李大少输了十二两银子呢。”
素姐啐他道:“你还有这个闲心,替你热着粥,吃两碗好睡。”
狄希陈打着呵欠道:“闺女怎么样?”
素姐道:“不烧了。还没什么精神呢。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还嚷着要下床走动。”一边说一边到门外廊上取了只小砂锅来。狄希陈擦了脸一边吃粥,一边就道:“以后真不许她出门?”
素姐拧眉道:“这样乱法,还是叫她在家罢。我每回想到那个江玉郎,就心神不宁。”
狄希陈笑道:“罢罢,说不定是赶巧呢。若真是图什么来的,你担心也担心不来,且放着罢。后天跟陈家一齐去王宫送年礼。来福可有消息?”
素姐担心的摇头,道:“还是那样,明日使几个人去寻呀。”
狄希陈也替来福担心,然这等地方隔了几十里地差不多就隔绝了消息,绝不似山东好打听消息。他也无妙法可施。从前只说琉球天蓝沙白,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却越住越不如意起来。狄希陈很是抱歉的拉着素姐的手,道:“却是我错了,一意要到琉球来。不然。咱们搬到台湾去?”
素姐好笑道:“在哪里住着没有这些事?你真肯认输,甘心叫琉球几百年后改叫冲绳,咱就搬!”
狄希陈甩手,大步冲到床上,笑道:“我犯迷胡呢,休当真。休当真!”扑到床上连鞋都不曾脱。就合上眼沉沉睡去。
平常家务事还有紫萱跟明柏助她,如今一个自立门户。一个病了几天了。素姐哪里又睡得着,重梳了头,裹上蓝布包头,走到箱子间,将明柏的几件新衣并新鞋都理出来,还有他爱地几套书并笔墨纸砚,收拾出一挑来。等媳妇子起来开门,叫个管家挑担送到那霸去。
狄得利挑着一担水回来,看见明柏扛着大扫把在扫院子,忙放下担子上前抢下来,道:“少爷,这不是你老做的事!”将他推出院门:“去转转去。过小半个时辰回来吃饭!”
他两口子比从前待他亲热的多,这几日明柏待要做什么,狄得利合他娘子都要抢过去,却是不许他做活。明柏抢不过他,只得出来。那霸附近原有二三百户人家,上回来了海盗抢了几家,就有小半搬走。少了小半人家,再加上人们惧怕海盗,原来的五日一集都无人来。那霸就显得有些冷清。明柏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掉头顺着小山坡奔到海边,栈桥上系着狄家的渔船,还有张家几只倭国式样的大船。明柏就不肯到桥上去,踩着岸边的白沙,想爬到大石上看日出。
他走了半截,大石上站起一个人冲他招手,却是张公子。张公子两只眼窝深陷,摇摇晃晃的对明柏一笑,道:“我有家难回呢,你为什么在这里游荡?”
明柏晓得他方才的落魄样子都被人看在眼里,也不抵赖,老实道:“俺从狄家出来,单过呢。”
张公子哈哈大笑,惨然道:“我地生母还靠不住呢,你是外甥,自然越发靠不住了!”搭着他的肩呜呜的哭起来。明柏的心还是向着狄家地,因道:“阿慧,你这是怎么了?”
阿慧冷笑道:“我母亲改嫁了崔四老爷,你不知道么?”
“我到那霸也有四五日了,倒是令堂砍杀崔夫人是我亲见。”明柏想到阿慧十几日前押着船去了倭国,想来其母改嫁必是瞒着他将他支开了的。倒狠是同情他。
阿慧冷笑十数声,抱膝在大石上坐下,问他:“你又为何单过?”
明柏在他身边坐下,微笑道:“其实俺不是狄夫人的侄子,俺是他家捡来地。”
阿慧猛的抬头,突然笑了,道:“这像是狄家做地事。”
明柏道:“其实我在家做的也是小厮的活。”他想了想,隐去狄希陈是个官的事,道:“俺继母生了儿子,就看俺是个眼中盯。日里夜里都想磨死俺。恰好狄家去我家送礼的管家认出我,就将我偷偷带到狄家。狄夫人认我为外侄,将我养活这样大。”
阿慧将明柏上上下下看了数眼,笑道:“却是你运气!若是在别人家,似你这般的半子半仆的就是上上签。狄家差不多就是当你是少爷了。”
明柏道:“确是如此,所以狄家家人虽然有些不伏俺,到底看主人面上。俺就似个少爷般养活到如今。”
“那边何又让你出来过活?”阿慧好奇道:“我瞧狄小姐与你极是要好,你们订了亲没有?”
明柏涨红了脸道:“一言难尽,俺不想说。”
阿慧猜想他跟紫萱必定是亲事不谐,心中突然有些快意。从前对明柏的醋意也都烟消云散。拍着明柏地肩膀笑道:“大丈夫原当顶天立地,何必在人屋檐下求温饱,出来才好呢!你可有屋住?”
明柏迟疑了一会,道:“姨父把那霸地铺面借与我了。”他想到张家的船每个月总要跑次倭国。因道:“我要买些倭漆,你家可有?”
这是想做生意了,阿慧正经道:“有,这一回就带了三十桶来,你可吃得下?”
明柏问:“多少钱一桶?”
阿慧突然笑了。道:“这是人家抵给我的,若是照时价卖把你就是我不厚道了,三十桶收你一百五十两罢。”
一百五十两买三十桶倭漆虽然不算贵,也不便宜。明柏算算有五十两买木料足够,就应道:“多谢张兄成全,咱们成交!”
两只手在半空中拍了一掌。阿慧突然道:“若你是我,会如何?”
明柏看着阿慧半日,微笑道:“你姓张,张家自家不能住崔家人。”
阿慧站起来道:“你说的对。我姓张。不姓吉永!”他拍拍手道:“我去喊伙计搬漆去!”一纵身跳放海中,一团白影在碧绿的海水里潜游了数丈,阿慧抹了把脸,笑道:“你可敢下来?”
明柏站起来摇头,道:“俺怕受凉!”话音未落,阿慧已是打了个喷嚏。二人相对大笑。各自走开。
明柏跳得几跳。拉起长衫一路小跑到山坡上,却见狄得利送一个管家出门。那管家看见明柏放下空箩筐。行礼问好。明柏点点头让他们过去,方才的欢喜就抛到脑后,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害怕。然他进了后边小厅,却没有看到他想见地人。
方桌上摆着书本,摆着笔墨纸砚,摆着衣裳鞋子,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明柏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狄得利回来,看明柏脸色,就道:“这些都是夫人亲捡出来的呢。前几日南山村李蟹他们二三十家都被灭门,村中乱地紧。实是顾不上你。”
“那狄家有没有事?”明柏就忘了伤心,按着狄得利的胳膊问,不等他回答,自家就笑了,道:“俺家人强马壮,墙厚粮足,又岂会有事?”
狄得利乐呵呵的笑道:“无事无事,明柏少爷,只是有一事,说了你又不快活了。”
明柏急道:“可是姨父受伤了?还是小全哥吃了亏?”
狄得利道:“他们都无事,小姐病倒了,一连几日都吃的米汤,听说今日早晨才好些,吃了小半碗粥。”
明柏满是愧疚,喃喃道:“必是那日淋了雨!都是俺地错!”
狄得利对明柏弃了小姐去照料崔小姐也有不满,就不接口,上前搂着书本道:“老奴把书都搬到卧房书架上去!”
他两个才将这些东西都搬尽,得利嫂子正摆碗筷。门外又有个挑担的狄家管家进来,喊道:“得利叔,夫人叫俺送东西来的。”
那管家挑着担子进来,笑嘻嘻问明柏少爷好,将一头绳子系的藤制小书箱解下,又将箩筐里的物件取出,却是一包一包地蜡烛、香炉、线香、明柏常吃的茶叶、心爱的茶碗。七七八八都是他房里常用的东西。
狄得利就先将小书箱提进卧房,那管家也帮着搬。明柏拾了他心爱的茶碗,沉思起来:若都是姨母送来的,没有道理送两次。紫萱病着,姨父那日合他说了许多话,想来也不会送茶叶、香这些东西来,想来只有——小全哥!
明柏丢下茶碗奔出院门,却不见巷中有人,他在门外转了许久,眼睁睁看着那管家挑着空担子走远了,先是失落,继而满心欢喜起来,奔回房去磨墨练字。
待明柏进去了,小全哥才从藏身处出来,满面不高兴道:“他就不晓得回家陪个不是?”
齐山笑道:“少爷,你怎么不当面问他?”
小全哥恼道:“俺要是把妹子丢下了,俺爹娘不吊起来把俺打个半死!到他只说他几句,明是爹娘偏心!他不陪不是,俺就不理他!”恨恨的踢了一脚墙壁,怕明柏发现他,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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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十章 林通事的心愿(上)
第三十章林通事的心愿(上)
满子改穿了中国衣裳,阿慧陪着来探紫萱。一来因紫萱虚弱的话都说不上来,还要卧在床上静养。二来满子是倭人,还要防她。素姐只叫小全哥在八字楼下小厅里款待他兄妹二人。
小全哥从菜地里被喊回来,又是见的满子,他很是不快,也不肯换衣,就带着一身土和汗出来见人。
满子红晕满面,偷眼看狄公子,他不只光脚穿草鞋卷着裤脚,裤上还溅有泥点。此时正捧着大海碗吃茶,合前几回遇见的世家公子模样完全两样。有道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满子看小全哥这样,偏觉得他是不拘小节,是洒脱的好男儿,一双凤眼羞答答地睃来睃去,端的是越看越爱。
小全哥察觉,实是耐不得,因张公子说叫妹子去瞧瞧紫萱,因道:“舍妹是重伤风,怕过人呢,郎中不许叫人见。有劳张小姐费心,改日俺妹子好了叫她去府上回拜。”
张公子遂不言语。满子到狄家来,一来是想或者能撞见狄公子,二来是替崔南姝求医的,闻言忙道:“狄公子,我家有人病了,想请府上的郎中去瞧瞧,可使得?”说完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小全哥只想打发她走,就不问是谁,忙跳起来道:“哎呀,救病如救火,俺就叫林郎中随你们去。”旋打发站在厅外的小厮去请林郎中来。少时林郎中背着药箱跑来,张公子只得带着郎中速回家去。
那林郎中若是穿越到两千年,必定是个极称职的居委会男主任。一路上先夸满子小姐气血好。只是这几日劳碌了些,要好生将养。又夸阿慧公子会养生,想必平常饮食清淡。待他们到了山顶,已是连张家在松江共有几房,各自做何生理都打听地一清二楚。张公子已是嫌他罗嗦,满子却是存心结交,笑盈盈合他话长短。
到了小姐们住的屋子里,几位崔小姐听说满子领了郎中来瞧南姝,都藏在纸门后偷看。
南姝睡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薄被。烧得小脸通红。林郎中见是位小姐,就道:“还请取枕来。”
倭国妇人哪里有那些讲究?满子就上前将南姝搂在怀里,抽出她的胳膊,道:“先生请。”
林郎中无法,轻轻拈起南姝的细胳膊,扭过头去闭目细听了一会,问:“病了几日了?一直都发烧罢?”
满子道:“总有四五日了吧,食水都不曾吃。”
林郎中又叫满子拨开南姝的头发与他瞧瞧气色,再扒开眼皮瞧瞧,沉吟了一会。道:“原是受了凉,想必还累着了,或者还受了气,所以小病酿成大病。小人回去送几副药来吃着看看罢。若是三日后能吃些粥汤,使个人去狄家说声,再取几副药来,慢慢调养几日就好了。”
满子一一答应,将南姝放下。出来合哥哥说知。阿慧就叫人随林郎中去狄家取药,他自家照旧还要去船上。
张夫人听说儿子才回来就叫满子支使出门,已是亲自寻出来,站在廊上喊:“阿慧,你回来两三天都不肯见母亲,这是孝么?”
阿慧朗声道:“崔夫人,这里是张府,你还是搬到山下崔府去罢!”
张夫人气得打颤,喝道:“小畜生!你就是这样跟你母亲说话的?”拾起脚下的木屐丢去。阿慧让过。淡淡的道:“母亲,你心里只有吉永家,何曾为孩儿想过,儿子到底姓张,是中国人!”
吉永夫人冷笑道:“他们当你是中国人了么?你的那些亲叔叔亲伯伯当你是自己人了么?我好容易替你挣下这份家业,他们还千里迢迢来夺。他们当你是张家人了?”说到气恼处。按着胸放声大哭起来。
阿慧拾了木屐上前,张夫人靠到儿子怀里。一边哭一边小声道:“我若不嫁给那姓崔的,怎么吞他家地田地作坊?”
阿慧恼得差点把母亲推出去。张夫人听见身后有动静,大骂道:“臭小子,你一点都不替母亲着想!口口声声张家,老娘就离了你张家!”一叠声叫搬她的箱笼器皿去崔家。
崔国丈出来拦,张夫人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将他搓揉成面团,过不得一会他两个就带着几箱衣裳并几个使女搬去崔家。
阿慧晓得母亲打的算盘,极是无奈,只得将母亲屋里故意不曾带去的值钱之物都抬到仓库里锁起,忙完了他坐在自己的侧屋里发呆。美子送了一串钥匙过来,笑道:“这是夫人交与公子的。奴婢跟几个姐妹要过去服侍国丈爷几日呢。少爷想不想我?”
阿慧接过钥匙,笑道:“从前听二伯说你极是会服侍人的。”
美子笑道:“少爷从来不碰我们,还要挖苦人家,何必。”虽是笑说,却是忍不住滴泪。阿慧自袖内掏出一块帕子与她,她欢喜接过,不去擦泪,却藏到怀里,笑骂:“少爷,你坏死了。”娇笑着走出去几步,又回身道:“夫人说港口的铺子过了年就雇人去建,须要快些儿建好,还叫满子小姐去守店。”
阿慧闷闷的应了一声。前几日合明柏说话时积攒的勇气都已用尽,面对母亲地积威,只余无奈和对张家的痛恨。
一转眼就到过年,南山村里却是无人有兴致热闹过年。小全哥跟陈大海相给去王宫送礼,新尚王极是客气,合他二人说了些闲话,还要赐宴。陈大海给小全哥使了个眼色,两个坚辞出来,相对苦笑。
林通事却是在宫门外候的久了,见他两个出来忙拉小全哥去吃中饭。明明是两个人,却只喊小全哥一个。陈大海就笑了一笑道:“我去府上说声,就说林大人留你呢。”
小全哥笑道:“有劳陈大哥,俺后晌就回家。”
到了林府,林通事郑重将小全哥请到书房里,笑眯眯问他:“令尊真的是举人?”
小全哥吃了一惊,反问道:“怎么不是?货真价实地举人。俺爷爷陪俺爹进京时还纳了个姨奶奶呢,吵的家反宅乱的。”
林通事看了看窗外,咳了一声道:“不只是举人罢?”
小全哥已是反应过来,看着林通事只是笑。
林通事道:“狄公子,斗胆再问一句。府上在朝中可有亲…”
小全哥想了想,李家跟张家都是松江人,说不定晓得些风声,何况狄家出海在山东也不是秘密,有心人去打听都打听的出来的,因笑道:“俺大舅舅倒是做过松江地知府,小小芝麻粒大的官儿,不值什么。”
林通事家回中国做了一次生意,极是有赚头,也晓得松江知府不是谁都能做得的。小全哥越是轻描淡写。他越是心惊,拿定了主意就道:“这般,你随我来,去见几个人罢。”
小全哥晓得他被自己唬住了。也不怕他耍花样。就随他坐着牛车出首里,朝神宫方向去。到了外边,林通事就板起脸来,也不说话也不笑。
神宫听说曾叫高丽人攻陷过,一路行来。随处可见坟堆,还有一队琉球土兵在掘坑填土,就地掩埋死人。神宫里的人都死了干净,为何还要带他到这里来?小全哥极是想不通,谨守着“以静制动”这四个字,安坐在车上纹风不动。
到了神宫边,一阵风从树林里吹来,隐隐有些臭味。林通事皱眉,问守门的宫吏道:“不是叫你们都烧了么。怎么这样臭法?”
宫吏为难道:“下了几日雨都泡烂了,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
林通事道:“一并烧了了事,过几日神女搬了来,若是染上瘟疫,大家都活不成!”
小全哥猜想死地人必定极多,不然二王子得大半王族支持。又有长公主撑腰。岂会败下阵来?方才他在王宫就察觉宫人比从前少了大半,来往奔走的尚氏王族更是不足从前的三分之一。想来那见不见的人都凶多吉少。
林通事推开大门请小全哥进去。小全哥轻声问:“使得?”
林通事苦笑道:“神宫中人地大都遇害。小半事后也都追随长公主西去。现在无人。”他大步向前,带着小全哥转过一间大殿,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砌着两排石屋,门窗窄小,十来个青衣的闽吏守在过道里。却有一半都是认得小全哥的,看见他进来,都笑嘻嘻打招呼,林通事的几个儿子都在内。小全哥一一回礼。林通事的儿子就掏出钥匙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道:“贤齐兄稍候。贵府管家被我们藏了几日。”
开被推开,灰头土脸地狄来福就先钻了出来,满面愧疚站在小全哥身边不说话。林通事笑道:“他们偷了我们一条船跑到宫北岛去,幸好撞在我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