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听说,忙一路小跑跟过来。王慕菲也等不及叫人,自家就把胡梯移来,父子两个挤到窗边看。王慕菲一见就哼哼道:“原来老胡合姓陈地好呢。”
贾员外都不曾接陈文才合胡子墨进厅里坐,就在院子当中。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话。那陈文才挥手叫管家把几只箱子抬下来,打开箱盖。里头白花花一片,俱是五十两的大元宝。那个贾员外脸上露出笑来,叫人把银子抬进去,拉着胡子墨合陈文才进厅里去,不多时那个玉冠道人也下楼来进去。
王慕菲问他爹爹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恶狠狠道:“咱们必是上了老胡的当了,再看看。”扒到窗边目不转睛。
王慕菲看看那柱上绑着的两个佳人半死不活,倒有几分怜她。想必昨日没有卖出去,还捆在那里。可惜姚滴珠不如真真心地好,若是真真瞧见,必叫人去救出她两个的。想到真真,王慕菲又觉得心里有些空,恨恨地看了一眼老子的背影,掉头下楼。
滴珠冲楼上翻了一个白眼道:“怎么回事?”
王慕菲拉她到书房去,姚滴珠忙吩咐小桃红:“在胡梯处守着,莫叫老太爷跌跤。”又叫清风明月站在东西里间门口,道:“丢了什么,小心你们的皮。”
王慕菲心里有些恼,道:“能丢什么?”
姚滴珠冷笑道:“十来个衣箱。”甩了手自家走到书房去。老太爷在阁楼上听见,气的喘气,偏又不好发作得,咬牙切齿将来必要叫儿子好好收拾这个贱人。
王慕菲掩了书房的门,道:“早上胡子墨早饭都不吃,匆匆走了,我爹跟着他,却不是家去,是去了陈文才家,然后就抬了几箱银子,想是要借给贾员外。这个胡子墨行事,极是古怪,挡着不叫我们借钱,巴巴的跑去合那姓陈的说?”
姚滴珠冷笑道:“这个胡子墨的名声儿如何?从前是做什么的?”
王慕菲红着脸,结结巴巴说不上来,姚滴珠笑道:“你不说,我瞧他那天生一副哈巴样儿,也看得出来,是叫人取乐地蔑片罢。还有那群常合你爹娘来往的人,你使个人去打听,最近常到哪家去。我猜必是胡子墨合那姓贾的是同伙,合伙骗人地。晓得你爹手里扣不出银子来,所以转去寻那姓陈的畜生。”
王慕菲摇头道:“我爹合他十几年地朋友,看爹爹方才恼地那样,想是有别的缘故,咱们慢慢再瞧罢。”
姚滴珠本来熄了从中取利地心思,此时心里又活动起来,回到卧房吩咐清风到后门守着,看贾家出入的都有哪些人。却说天色将晚,老太爷才从阁楼上下来脸色也不大好,姚滴珠叫个媳妇子扶他回房去,她自家爬上阁楼看一回,看不出什么来,也罢了。晚上点上灯,两口子照便要做点什么,事完正是渴睡,突然听见后院里有动静,王慕菲忙披衣起来,看见一团黑影滚到阶下,用他魂牵梦绕的声音说:“秋名,秋洼一名。”
王慕菲忙要开门,姚滴珠拦道:“小心些。”王慕菲道:“无妨,是白日捆在柱子上的那个妇人,你去叫人来,我们把她捉住,问个真切不好?”
姚滴珠忙道:“使不得。莫叫人晓得才好。我开门,你取门拴敲晕她。”
王慕菲取下门拴,等娘子开了门。走到媚娘跟前,想起她那对比香瓜还大的胸。哪里舍得拿棍子敲她,伸出双手扶着美娇娘回房,姚滴珠哼了一声,取灯引着到前边一间只摆着几样家俱的南房,看着王慕菲把那妇人放倒在榻上。丢过一团粗麻绳。王慕菲硬着头皮把她捆在榻上,问她:“你胆子不小,敢翻墙私逃。”
媚娘有气无力道:“举人格格,他恨洼怀他号事,要把洼埋掉,你秋秋洼。”
王慕菲正要说话,姚滴珠冷笑道:“你坏了贾员外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那媚娘看着王慕菲,道:“要是你们肯救洼,给洼五十两硬子。洼就说。”
王慕菲温柔笑道:“使得,你说呀。”
那媚娘说的官话又不大准又快,王慕菲和姚滴珠猜了半日。才猜出来,那玉冠道人是贾员外在龙虎山遇到地高人。会点石成金之术。只是仙家秘方,有好几样东西人间没有。只有一样用银子炼银母的本事可以施展。贾员外原来不过小小有千把两银子,自遇到那道人,在广州就成了巨富,她也不是两百斤茶叶换来的,原是贾员外花了一万两银从一个胡商手里买下地。因为贾员外极富,所以招的许多人眼红,设计陷害他吃了官司,好不容易花了多少金银才摆平,悄悄儿搬到松江来住,因银母用尽,道长要再炼一回,贾员外把家里地七八万两银子都拿出来了。只是炼银母要二十八日整不得近女色。前一日不当叫她出来晌客,贾员外忍了许久的人,以为那一日开炉无事,谁知八万银子炼成的一盒银母都化为灰烬了。待要重炼,已无银子,到王家来又没有借到,幸好有个公子送银子来,贾员外因明日就要开炉,今日大乐一回,她才趁看守都吃醉了咬断绳子翻墙出来。
王慕菲合姚滴珠听说果真有点石成金之术,待信不信的,弃了媚娘回房商议。姚滴珠道:“这世上真有点石成金的事?我只当是戏里唱着哄人耍子地。”
王慕菲皱眉道:“我记得谁提到过。”在房里转了许久,拍掌道:“对啦,是春杏,那一回青娥成亲唱戏,唱到吕洞宾点石成金,小梅就问有没有点石成金之术,人都笑她傻。只有春杏正经说实是有这事的,待要说,叫尚莺莺横了她一眼,不曾说。”
姚滴珠听见他又提尚上,顾不上吃醋,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王慕菲摇头道:“后来小梅又问过几回,她只说是戏里共人耍子的。姚滴珠冷笑道:“那个陈文才原来不是李家的管家的儿子,想来晓得些什么风声。我就说,那尚家从前还罢了,还有两只大船队,后来穷了卖把外路人的。那几年过的好不奢侈。难道他就会点石成金?不然几个作坊都买了,怎么越发的有钱来?”
王慕菲突然道:“前年真真合我说她爹爹要对修道,还说修成了就有一场大富贵。难道是真有点石成金?”心里极是后悔,若是尚员外会点石成金早些儿让他爹爹知道,哪里日日合真真过不去?
姚滴珠看他那样儿,冷笑道:“你后悔也迟了,一心一意合我过日子罢。”坐在一边咬了许久的帕子,笑道:“说不定是哄那陈文才上当地呢,咱们等一个月就知道了。”慕菲记着媚娘,道:“那个番婆子怎么办?”
姚滴珠冷笑道:“敲昏了使麻袋装起,扛到江边装几块大石。”
王慕菲一听,手脚发软,道:“人命关天的事,做不得的。”
姚滴珠笑道:“有什么做不得地,只是你心软,也罢了,咱们把她关好了,等天明送还贾家罢。”
王慕菲心里只有那对大香瓜,忙道:“那我去瞧瞧她,莫叫她跑了。”抬步就要出去,姚滴珠紧跟着到南房,只见房门大开,那里还有番邦美人的影子,地下只有一团刀割过地烂绳。
姚滴珠看院门是开地,拉着王慕非的手左右照看一回,只有前头侧门大开。想是因头前无人,悄悄儿走了,四下里再照一回,所幸不曾丢过东西。王慕菲没了主意,姚滴珠冷笑道:“不妨,就这么着,你到大门外头瞧瞧,没什么咱们拴上门睡觉,明日只推什么都不知道。谁敢跟举人过不去?”
王慕菲伸头出去瞧瞧,外头并无异样。放心拴了门,两个到床上哪里睡得着,都叫点石成金四个字搅地时喜时悲,到了天才微明,就爬起来到阁楼上看动静。
想来贾员外急着要炼银母,嚷了一阵逃走个人,不过使人在院中翻一了回,翻出一个钻在柴堆里的小翠来,也就罢了。过了中饭时贾家就静极,连管家们出入都是悄悄儿的,只有院子里那只公鸡和母鸡偶尔叫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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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春风吹啊吹(上)
且说真真按着性子等了七八日,也不见爹爹来,也不见姐姐来,心下着忙,暗衬道:这个相公子是什么来历?这样在人家里住着又是何道理?虽然我是嫁过的妇人,也不好这样住在他家。因传翠依来,问她:“咱们家有哪些人在这里?”
翠依道:“林大叔跟着老爷到松江去了,这里有林二叔合林四叔管事,小姐可是要添置衣裳?”
真真摇头道:“你叫林二叔去打听,我爹爹什么时候来?”
翠依笑道:“不消打听的,老爷走时吩咐过,松江近日有大变故,怕大小姐拿不定主意,所以要在松江多住些时日,待事定就回,叫小姐安心住着,林四叔已是召集工匠去了,新建的园子图也找人画去了,过一二日得了还要小姐过目。”
真真道:“咱们在城里自有老宅可以住,总住在人家也不像话,你叫人去收拾老宅,我们搬家去住着罢。”
翠依笑道:“那婢子去合相公子说一声。”出去半个时辰回来,道:“相公子说了,小姐要搬回老宅住也无不可,只是老爷走时吩咐他看顾小姐的,若是许他每日到宅上去照看一回最好。”
真真毕竟是吃过苦头的,晓得苏州无赖最多,若是妇人家独力支撑门户,难免有人来打拢,想来爹爹也是为着这个缘故叫自己寄住相家。相公子这样说少不得要依他,一来全他照看之谊,二来万一真有事,也有人出面说话。是以收拾了一日,第二日就搬回城里老宅去住。那那老宅原是尚员外祖上留下来的。后来尚员外一再的改建,外头门面看上去是平常中等人家的样子,一扇小门进去一方小小庭院。一侧是两间雅致书房,一侧是顺着粉墙搭的紫藤架。墙边一组石桌凳。顺着墙走到三间厅后,又是一个小池塘,左有轩右有亭。对岸墙上一扇窄窄一道木门,进去左边一个小院,收拾地合平常苏州人家没什么两样。尚家却是给客人住的,从前青娥来就是住在此处,院后还有一院建的却是两层半地高楼。当中夹道隔开,右边门口一间门房,,进去还是夹道两边是下人群房,夹道走到头却是苏州河,所以还在河边盖了几间楼,楼下修了个码头。正经主人住处还在那两层高楼之后。后墙有三间静室。从那静室后门出去,里头是个花园,虽然比不得那些名园名头响亮。假山盆景池水花树无一不备,点缀着十数处亭台楼阁。似尚真真也能住下四五个。那花园一角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通着一所三进宅院地后院,那方是尚家真正老宅。平常由几个忠仆守着的所在。
尚真真回来,就在花园里选了一间向阳的楼房居住。那相公子每日或早或晚必从城外骑马到尚家打个转,合林家的管家说几句话。不是新掘的笋,就是初开地花,再不然就是市上买的什么新鲜玩意,寻来与小姐解闷,他也不说什么,只随手交给管家,转手叫使女送到小姐手上,不过一句:“尚公子今日带来的。”真真只说是人情来往,也常有回赠
这一日清早,楼上玻璃窗边放镜子妆盒,几个侍儿替她梳头,小梅笑道:“不知道相公子今日送什么来?”
翠依笑道:“差不多的东西都送过了,再送,只得梳子花钿那几样。”
真真听见不雅,忙喝道:“休胡说,那些东西哪里是随他什么人都送得的。”
翠依看着翠月跟她手下的五福三多两个替小姐挑珠花簪子,笑道:“小姐想是不知,那位相公子曾合老爷求过亲的。”
真真手里的眉笔跌到脚,打了两个滚,在地衣上画出两道墨痕。翠依看小姐满面怒容,忙道:“老爷不曾许他的,说小姐自己想嫁哪个,想什么时候嫁都由小姐,他只听小姐地。”
真真满怒道:“爹爹不许他也罢了,合他说那些做什么?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翠依吐舌道:“那一日小姐还不曾醒,老爷要走,合相公子一间屋里说话,婢子去送茶,在外头听见的,我瞧着那相公子当时虽然懊恼,第二日就罢了,以为他也死心了,这几日看着又不像。”
真真恨恨地道:“原来他存了这样的心,难道是看我可怜么。以后不许收他东西!”
几个使女忙都应了。
真真自听说相公子对她有意之后,心乱如麻,略微妆点了一两样,就摆手道:“我心里烦闷,要下楼走走。”拉下裙子自家下楼了。
小梅忙推翠依道:“你合小姐说这个做什么!”
翠依道:“相公子实是好人,偏小姐心如枯木一无所知,咱们不如推一把儿。”
小梅翻脸,恼道:“这哪里是叫推一把,小姐地性子我最明白,从前合举人老爷一处过日子,不曾中举时实是恩爱非常,哪能说忘就忘。”
翠依道:“那样地人家有什么好?我们小姐明明是那个姓王的拐了去地。她丢了,我们老爷找了一二年,银子花的淌水一般。”
翠月平常不大说话,也附合翠依道:“大姑爷大小姐还被我们老爷狠狠抽了几十鞭,两口子养了一二个月。后来听说小姐跟个秀才在松江过日,大小姐大哭一场去寻,私底下为着好叫二小姐扬眉吐气,送了多少好处把那个薛粮道,不然那姓王的,年年考四等的本事,哪里能中举?谁知中了举,扬眉吐气的是举人老爷一家,我们家小姐的日子反倒过的越发的不堪了。”
小梅没了言语,抹泪道:“这些事我都尽知,连着我们,一事不如意都是指着脸千贱人万淫妇的骂,两个老的房里服侍地几个嫂嫂被骂的最狠。哪一日不抱怨小姐寻错了人家。都是林大叔叫瞒着小姐的。不晓得为了什么,那姓王地,中了举人反变了性子。对小姐也不似从前疼爱了。”
翠依冷笑道:“想是为了小姐没生养吧。春杏姐背后合我说起,老夫人日日骂我们小姐没有生养。是不下蛋的母鸡,还扯着春杏姐问她小姐可曾让姑爷合她睡。春杏姐说自己许了人家地,不想做什么姨太太,老夫人还道小姐容不下人。”
小梅红着脸,道:“老夫人也哄我来。叫我小心服侍,若得一儿半女,就是二夫人,我没理她。”
翠墨一直坐在边上不讲话,听提说到这些,怕边上小女孩子们不懂事乱说,忙道:“休要说了。你们几个记住了,烂在肚子里也许再说出来。小姐已合他王家不相干,再说这些倒显得咱们想不开。那相公子合老爷本是忘年交。人品自然是好的,老爷不许他当然有老爷的道理。就是小姐有心再寻良人为配,也须时日。急什么!难道世上除掉一个王举人,就只有一个相公子不成?”
翠依忙拉着小梅的手道:“我性子急。你莫恼我。”
小梅摇头道:“我不恼姐姐。只是小姐这一二日才快活些,叫你一说只怕又钻了牛角尖。”
翠墨笑道:“都是为了小姐好。没的叫咱们先恼了,都下去罢,小姐一个人在外头转也不能没人个守着,各人做各人地活去。晚上咱们都到翠依屋里睡去,放开了说。”
打那一日起,丫头们说话都小心起来,相公子照旧每日来合林二管家说句把话,捎来的东西,使女们不敢再收,翠依自家走到前边来,合相公子说:“公子每日来照看,已是不易,还请不要多礼。”
相公子笑道:“不值什么,只怕你家小姐在家,又无一二个朋友来往,怕她闷的慌。”
那翠依站在当下,低着头不肯说话,深深福了一福,退去了。相公子心思何等灵敏,晓得他的用心被人家看透,红着脸家去。一夜都没有睡着,翻来翻去的想:原是我求亲是时机选的不好,所以尚大叔不曾许我,可是大叔后来说的话甚是活动,却是何意。我只说做不成夫妻,能为她做些事也罢,怎么就叫她看出来呢。论相公子的出身,却是极贵,他家本是大族,父亲又做着高官,只是家里妻妾极多,儿女自然也不少,相公子不是嫡出,十二三岁上头又死了生母,嫡母待他不过是面子情罢了,若不是近亲里边有一家出海做生意相家也入伙,相老爷选来选去只得这个没娘的儿子可以派出抵数,想来他不过跟哥哥弟弟们一样在书房里苦读求出身。海上数年地经历就养成他不肯受拘束的性子,一来觉得大明朝的女人都似木偶般无甚意思,所以提亲地虽然有他却不在意。二来相家儿子极多,说了一两回他都不肯,再者他又是相家管生意的庶出儿子,门当户对人家地小姐也不肯下嫁。嫡母也就把他放下随他去了。
是以他二十许还不曾娶亲,在松江听说真真地故事,先是替她惋惜,怒其不争觉得这样一个好女子嫁错了人,只怕要叫婆家折磨死。后来听说她一怒休夫,击节赞叹,神往不已,就想结识这样烈性的女子。
尚老爷合他本是旧识,约他到太湖里赏梅,他本就有心打听。谁知尚老爷居然就把真真交给他照管,自家跑去寻逃妻。那十来日是他最快活地时候,人都说真真形容狼狈,他却觉得真真气质如兰,人都说真真傻,他却觉得尚小姐真。就是这样敢爱敢恨的女人才合他心意。
这一回叫人家的使女看穿了他的心思,羞的他一边两日都不好意思到尚家去。到了第三日,合自己说:“虽然求亲不成,尚大叔原是叫我照看他家女儿的,理当去走走,他府上无事我就回来。”又骑着车到城里,站在尚家门房外,问得林二管家一个平安,就骑着马勿勿离开。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连林二管家都看出什么来了。找来翠依问她:“你上回合相公子说了什么?如今相公子怪怪的呢。”
翠依道:“小姐叫他不要捎玩意儿来,没说别的。”
林二管家听说,也自叹息,道:“若是这位相三公子早几年到咱们家来,哪还有柳家表少爷什么事?小姐也不得被姓王的拐走,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明明相公子有意,小姐却心如槁木一般。可惜可惜。”吩咐翠依道:“小姐平常虽然性子温柔,其实最是要强,须要小心服侍。”
翠依笑道:“婢子知道。”回来合小姐妹们坐一处,偷偷说:“那相公子不好意思来。林二叔都看出来了呢。这几日都是略站一站就走了。”
就连小梅都着急起来,抱怨她道:“都是,或是这样的好人叫你气跑了,小姐怎么办?”
翠月安慰她道:“没事的,你们没瞧见相公子看我们小姐,就合林六哥看翠墨似的。林六哥哪一日不被翠墨打几下?可曾跑了。”
小梅合翠依都笑起来,道:“若得那样,可是好了。”
却说真真在家住着,面上虽然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极是闷烦。虽然说亲的都叫爹爹拒绝,中世个做父母的,谁不想儿女美满幸福,过得几年爹爹必要替她择配的。可是她已是对天下男子都死了心,不想再嫁人。再者,这位相公子不软不硬的,叫人又羞又恼。明明晓得她尚真真是失贞的妇人,还要这般,若是她应了,岂不真成了淫妇贱人!不如离他远些,回到父亲身边再想法子劝说他老人家同意自己去寻母亲。想到此,尚真真咬着牙道:“合管家们说,既然家中有事,咱们回松江去。”
林二管家拦道:“回去也使得,只是还当先合老爷合大小姐说一声,再者这边新花园还当小姐过目,不如过几日罢。待松江安排妥当了再去也好。”使人去松江说。
尚老爷听说了女儿执意要回来,笑道:“她的性子倒硬起来,由她。”使了大船去接女儿。
下一章,敬请期待小王偶遇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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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春风吹呀吹(中)
从苏州到松江本不甚远。小梅是晓得小姐心思的,真真从前在王家常有山水之思,无奈王慕菲不喜她抛头露面,所以真真不肯出门,就是她姐姐要到哪里上香游玩耍子,她都不肯去的。所以小梅就合几个翠说:“小姐从前常合我说,生平至恨的是生为女子,不得畅游名山大川。我想将来小姐必是还要嫁人的,到夫家哪能自主?只得这一二年自在,不如劝她就在左近各处走走,好不好?也叫她心里快活些。”
那几个翠一来忠心为主,二来正是青春年少,守着不是读书就是写字作画的二小姐实是闷极,都说这个主义极妙,都来劝说小姐。真真道:“妇人家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况我名声本不好听,再带着你们到头耍,传出去我爹合姐姐还要不要见人?”
翠依笑道:“这船是老爷新买的,比不得大小姐的楼船人都认得。咱们只叫把挂着的尚字灯笼换下,谁晓得我们是尚家的?小姐就是出来走走,难不成还要写某某到此一游不成?”
逗的大家都笑了,最有主意的翠墨也道:“若是小姐再减些妆束,换两件颜色衣裳,只怕就是大小姐当面,也认不出二小姐呢,最多不过说这是谁家的姑娘,生的倒合二小姐有七八分像,偏是年齿不合。”
真真本意只是想离相公子远些,也不急着赶路,听见这样说极是心动,捧着照子照了一回,心道:这个样子不过略显嫩相罢了,至亲必是瞒不过的。一来看上去年小。二来又改了妆,人也想不到我是那个尚真真。不如依了她们随处走走罢,那相公子若是也到松江去。正好避开了他。他见我不在,必能明白我的心意。使人合爹爹说要先到各处走走。尚老爷最恨的就是小女儿太过贤良淑德,听得她要耍,巴不得一声,只叫她随意。
是以真真从后门码头上船,就叫把写着尚字的灯笼都取下来。随去灯笼店里买了几十盏新灯,。小梅凑趣,翻出几件新做地颜色衣裳来,真真挑料子平常的换了两件,妆成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小姐起了头,几个翠跟小梅都改做妇人,跟小姐合起来,就似哪一家地少奶奶合小姐出门上香的样子,先到虎丘耍了一日。又到太湖转了一大圈。足足乐了十来日才近松江地界。
这一日天气晴暖,众人都在外头倚着栏杆晒太阳。小梅惊见岸边有一处梅林,忙指给小姐看。道:“怎么此时还有梅花?”
真真顽了这些天,在各处风影佳绝地地方也遇见许多少女嫩妇。有的有家人陪。有的索性合少年公子一咱,才晓得天地之广阔。原来妇人出来耍并无人议论,也觉得书里说的那些大道理有些迂腐。她心头的大结打开,行事就随意了许多,看见那样一片梅林,爱极,笑道:“想来是品种不同罢,咱们过去瞧瞧。”
船行至岸边,才见梅林深处隐着一处庵堂。真真就叫人去问是男僧是女僧,打听得是男僧,她向来重,不好到梅林深处去赏玩,不免有些失望。只是面对着这样地美景只能远观,极是可惜,就命把画案抬到甲板上来,要照着眼前的美景绘一幅行乐图。
真真一连画了两幅都不如意,叹息道:“果然弃了几年手就生。我记得纸箱里还有几张纸不易渗墨,,取出来我先练练手。”她改画工笔,一笔一笔在那里细细描绘。几个翠都怕打扰她,聚到船尾闲话耍子,只叫五福和三多两个在旁侍候笔墨。
无巧不成书。话说这一日正是王慕菲生日。姚滴珠有心,听说城外十几里处有片香雪海,拉着王慕菲去看梅,偏巧就是此处。他两口子带着小桃红在庵里吃了素斋,又在梅林里转了转,因嫌做诗费力,王慕菲折了枝花要替娘子簪,笑道:“对着这样良辰美景,做那样书呆子的事做什么,不如只惜眼前人。”
姚滴珠最爱他小意儿殷勤,牵着他的手,微笑道:“好哥哥,你若是在公公婆婆面前也这样温柔,才是真的爱我呢。”
王慕菲笑道:“哪个敢当着爹娘的面恩爱,人家会说闲话的。娘子,咱们走罢,只怕到前头镇上雇不到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