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滴珠微笑道:“天香楼四两银子一桌地鲍翅宴虽然也是这几样,却不如他家的料足。这一桌菜本钱也要三四两呢,还有他们放在门口那坛子汾酒,那是五钱银子一坛的二十年陈酿。与他们一人一钱银子。大家体面罢了。婆婆,你从来没有合有钱人打过交道。不晓得这些待人接物。给人赏钱也是学问呢。不如以后还是媳妇管家罢。”
老夫人看着老伴,王老太爷正微笑点头。就要向儿子求助,偏王慕菲夹了一颗红袍花生,在那里微眯着眼嚼的极香,正眼都不看席上老太爷清了清嗓子,笑道:“原是媳妇想的周到,也罢,媳妇不怕麻烦,家事都交与你管,我们两个老地享几天清福也罢了。”
老夫人在桌下的脚伸来伸去想踩儿子,偏王慕菲料到他老娘有这一招,早早的缩起两只脚。只有姚滴珠初来,老老实实叫婆婆踩了一脚,尖叫道:“哎呀,婆婆,你踩我做甚?”老夫人低头一看,桌下只得媳妇一双横量的三寸小金莲,不伏气她才来家几日就把老的小的都哄的服服帖帖的,指着她的小脚儿道:“媳妇,你地脚怎么这样大法?”
滴珠小时候也曾缠脚来,只是亲娘去的早,爹爹又惯她,所以她偷偷放大了脚,也无人理会,到得八九岁上头,来松江做知府的薛大人办女学,他家地小姐们,几个年小的都不曾缠足,所以松江缠足地也少了起来。本来松江妇人就比别处地妇人能干,织一日布能养活二三个人的,就是大富之家地妻女都是不肯叫她闲逛,定了额数必要织得几尺几寸才使得。不缠足的比缠足的方便多少?
所以滴珠后来也不曾缠足,她这一双半天足,虽然也缠过了,比得一般的大脚婆娘要小的多,但是实比不上真真的小脚惹人怜爱。
王慕菲看不上姚滴珠,一大半为着她使的一手家传铁砂掌,一小半就为的是她这一双脚,嫌她将来做了官太太不得见人,不然就似那道三句半的打油诗,什么夫人出后堂,环佩响丁当,三寸小金莲——横量。若是他也叫人编排了这些话叫不懂事的小囡们闲唱,如何是好?
老夫人却是缠的一双好小脚,就是青娥合素娥,都是缠的点点大二寸有零的端正小脚,所以极是瞧不惯妇人们大脚。今日叫媳妇夺了她的权,心中极是不忿,故意拿滴珠的脚做文章。
姚滴珠眉头微皱,笑道:“原是婆婆你不晓得,我这是宫里的样子,你老人家怕是不晓得,皇后娘娘都是缠的这样的脚,我这个原是我爹爹到北京里贩货时,花了一百两银子问宫里一个老太监买来的样子,照着缠的。”
老太爷看老伴不识趣,怕滴珠翻脸坏他大计,忙道:“京中小姐们的脚原都是这样的,和外边一味求小不同。”他这般帮媳妇说话,连王慕菲都诧异起来,瞪大了眼看爹爹。
老太爷自觉失言,忙道:“钱嫂子,叶嫂子,你们快去取两只大盆来,把这些荤菜妆一大盆,素菜妆一大盆,那些碟子就那样送回去罢,莫要失手打碎了。”
两个媳妇子果真抬了两只大盆来,手起盘空,连汁带汤,把这几十样分荤素两样倒在两只大盆里,取了个大食盒把碟子妆好送过隔壁去。
姚滴珠看着这两盆菜,暗自庆兴,幸亏哄的公公快活,借机要管家,不然,这两盆菜只怕他们嫡亲四口儿要吃七八日,她在家,隔夜茶饭都不肯吃的,叫她如何过日?可怜一桌好菜,叫公公糟蹋成猪食。
姚滴珠倒了胃口,把筷子搁在桌了,笑道:“我吃饱了呢,阿菲哥哥,你合我一同回去否?”
王慕菲也不想看见那两盆汤水,站起来扶着她道:“我扶你家去,爹娘慢吃。”
待他两口子搂抱着出门去,老夫人抱怨道:“怎么才过半日功夫,又叫她管家?”
老太爷笑道:“她手里还有千把银子,不挤光了她的,她就不老实,不叫她管,叫你管?”
老夫人这才回嗔做喜,笑道:“儿子上回买的那包燕窝把我罢,这几日有些心口疼呢。”
老太爷指着那盆荤菜道:“那些还不够你吃的?如今真真媳妇死了,哪里还有那些不花钱的燕窝把你吃?你吃一钱少一钱呢。”
老夫人喃喃道:“不是你说起燕窝合鱼肚煮汤最是养人,我吃它做什么?又甜又腥哪里好吃起。”
再说王慕菲合姚滴珠回到房里,姚滴珠马上把使女们支出去,合王慕菲道:“那个贾员外必是暴发,不晓得哪里轻易得来的钱财,这样胡花海用,咱们过几日回席请他,探探他的底,或是个冤大头,也赚他几千两银子使使。”
王慕菲点头道:“娘子所见极是,这样奢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必有蹊跷。”他两个商议定明日王慕菲把铺子里管家合帐都搬来,滴珠先查了帐再做道理。滴珠才唤小桃红进来,打水洗脚,合王慕菲爬到床上睡去。
小桃红替小姐合姑爷吹了灯掩上门,独自一个回到卧房后头一间小耳房去睡,倒在床上,想到姑爷合小姐必在恩爱,又妒又羡,抱着被子滚了几滚,不似合姑爷搂抱着打滚有趣,爬起来倒了碗冷茶吃下。重回床上睁眼到三更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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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上当我乐意(中)
王家不查帐还好,一查才晓得这几个铺子自去年腊月起就进货无门。过了年左近都悄悄儿开了几家差不多的铺子,挤兑的他家生意一落千丈。这几个掌柜的晓得东家得罪了人,也都心生离意,偏去年王慕菲忙的紧,过年照例要算的帐都没有算,所以拖到如今。
王慕菲看了两行帐暴跳,大骂尚莺莺贱人。姚滴珠微笑着把帐本移到她跟前细看,笔笔都是她旧日的遗祸,倒不好说掌柜的不尽心。细算一算,这几个铺子也亏的差不多了,不如把铺面变卖了,正好到苏州去另觅生活。因笑道:“相公,实怪不得这几位掌柜的,那几家铺子存了心要挤垮咱们,有心算无心,哪里拼得过他,不如关门歇了铺子罢,还有几两银子落袋。”王慕菲道:“这是尚家毒妇想害我!岂能善罢甘休。”
滴珠忙道:“相公极是有见识,就是这般,所以,奴想着这铺子不如都歇了。”
下头几个掌柜的相互挤眉弄眼,一个都不吭声,任由姚滴珠长袖善舞,取算盘算了大半个时辰,两口子亲自带着几个掌柜的把剩下的货送还供货商。那上游的供货商原都是王家欠着货款在那里的,待要不收,姚滴珠就不肯还钱,没得法子都收回去了。这样七七八八折算下来,打发了掌柜的合伙计们的工钱,拢共只欠一个大布商千把两银。姚滴珠自然不会拿出她的私房钱来顶帐,转身回娘家寻她爹爹,道:“女儿家现在过不得日子,这几个铺面只得卖了,爹爹你足价买下。你也不吃亏,女儿也不吃亏,好不好?”
姚员外来家也有时日。合老朋友们闲话虽然人家都躲躲闪闪,他也猜得到几分。来家把管家一审,就问出女儿这几年名满松江,女婿也是名头响亮,闷了一肚子气在那里。只是气恼归气恼,到底是他女儿。心里还是疼爱的。何况这几个铺面都是旺市,买下来也不亏。价钱三千一百多两,卖个人情算足四千两,要交现银把女儿。滴珠摇头道:“一千现银要还债,那三千爹爹与我张福记钱庄的折子罢。”姚员外不知就里,都依了她。
新任举人夫人叫王慕菲把折子收起来,抬了那一千两银子把布商,道:“足足一千两,你老要。就两清,不要,我们抬回去治个小生意。凑足了数再来还你,何如?”那布商晓得李尚薛几家都不待见王举人。他在松江做不成生意的。哪里还有将来,只得捏着鼻子收下。吩咐管事们地道:“以后不许卖东西把姚王两家。”
姚员外听说,又气个半死,亲自上门,赔了许多小心,说了无数好话,人家才肯收他的尾数。他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还要在松江做生意。女儿这样断他后路,如何不恼,又打听得那王举人弃了尚家小姐来娶他女儿,那尚家不晓得底细,李家巨富生意遍布半个松江府他却是晓得的,得罪了李百万家,在松江哪里吃地开?愁的他老人家夜夜睡不着。
这些姚氏合那王举人哪里晓得。王举人只说滴珠实是有本事有手腕,他手里又有银子,又晓得娘子腰里扁着数万,心下大安。就是姚滴珠,在相公跟前显了一手,两口子越发地恩爱了,也自心满意足公公婆婆又在她跟前极是小意,她去了外患着手理家,问相公讨了五十两银子,整理家务,把公公婆婆雇来的管家仆妇尽数赶走,自去人市上挑了几个老实巴交的的人来,安排一个曹老头守门,一个厨娘胖嫂,公公婆婆房里一个汤嫂一个李嫂做活。自家房里本有陪嫁过来的两房家人,就叫男地支应买办门户,女的看守庭院。还有小桃红清风明月跟两个小丫头,一下子把家人减去一大半,主人管家一共只得十七个人,开销就少了一半,其实只有那几个雇的人要发工钱,她姚家的管家使女不过穿衣吃饭罢了。越发的省了。
老太爷虽然觉得这个姚滴珠行事咄咄逼人,倒是在俭省上头甚合他意,比不得真真在家,房里的使女也有十来个,个个都跟小姐似的不出院门,一大家子四五十个下人,就找不出几个能做活的,偏还要吃好的穿好地,看着就一肚子的气。
这一日王慕菲在外书房读书,因小桃红年纪大了,滴珠不放心她,只叫清风去书房服侍,偏使小桃红去厨房。小桃红心里不快活不敢说,走到厨房跟胖嫂一起包饺子。那胖嫂初来的有些小意殷勤,因道:“大姐,那隔壁住地是大老爷?”
小桃红道:“是个来租房的贾员外,你不见夹道里有面墙是新砌地么,他们另开了个门出入,合咱们不相干地。”
胖嫂羡慕道:“早晨我站后门闲看,他家买菜都是使大车拉呢。”
小桃红道:“那算什么。”看看馅不大够的样子,道:“咱们做些素馅地吧,我正想吃萝卜丝的煎饺。”洗了手正挑萝卜,看门的曹老头进来,手里捏着张贴子道:“大姐姐,这里有隔壁贾老爷送把我家举人老爷的请贴。”
小桃红随侍在小姐身边四五年,也约略认得几个字儿,取来看是请王举人晚上去吃酒的,她正愁不得亲近姑爷,忙笑道:“曹老头拿来,我送去就是。”取了贴子到外书房,递到王慕菲书书桌一侧,笑道:“姑爷,这是隔壁方才送来的。”
王慕菲笑道:“清风,你把这贴子送去把小姐看,我写完这几个字随后就来。”合小桃红两个落后了几步,趁院中无人,搂过小桃红亲个嘴儿,笑道:“这几日苦了你。”
小桃红低着头,脸上微红,轻声道:“只要姑爷合小姐恩爱。婢子不觉得的苦。”
王慕菲轻轻拍拍她,道:“莫说这话,有你的自是你的。去厨房罢。”带起一阵微风进内院去了,小桃红倚在墙边看他进去。心里空落落的。
姚滴珠把请贴看了许久,笑道:“正好打探消息”叫明月翻出几件体面衣裳来,叫王慕菲穿着去赴宴。
贾员外早在门口候着,看见王举人进来,笑着上前拉他手。道:“今日得闲,备个小酌请举人老爷耍子。”亲亲热热拉着他到楼下地三间厅里坐下。这三间厅原是空着的,真真在家不过收拾的洁净而已,到了贾员外手里,地下俱是铺地大红的地毡,当中一间地下,地毡之上还铺着厚丝地地衣,四角用四只银晃晃的小狮子压着,一张极大极华丽的汉宫春晓仕女屏风前摆着吃一看三的两张席面。糖人果盘堆的老高。这样地冷天里,只那一只大盘子里的果子,也值上好的银子。且不说青天白日里还点着几十只粗如儿臂的大红烛。那贾员外把王慕菲按到主客坐坐下。自言自语道:“还有位朋友不曾到,找什么解闷耍子?”想了一会笑唤一个青衣俏婢上来。道:“小翠。你去请媚娘来舞一回。”
小翠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就转过屏风上楼去了。过得一会,一群搂抱乐器的美貌妇人拥着一个胡姬下来。想来就是那媚娘。王慕菲怕是他家女眷,侧过身子要回避。
贾员外笑眯眯道:“媚娘是本是我在南洋花两百斤香茶换回来的,她国风俗与我国不同,王举人不必介意。”拍掌道:“来一段你拿手的。”
那胡姬走到四个银狮子当中的地衣上去,突然解衣,露出一双雪白地嫩胳膊来。王慕菲吃了一惊,看四下里仆婢都神色如常,想必这位贾员外是常拿宠姬待客的,忙妆出一副老练的样子来,手持一只玉桃杯,遥敬贾员外贾员外哈哈大笑,搂过替他倒酒地美婢就吃皮杯儿,王慕菲虽然也常到花街柳巷走走,实不曾遇过这样无耻的,只得扭了头去看那媚娘。谁知乐声如一条美女蛇般钻来钻去,钻地他心里痒痒地。那媚娘也做出许多不堪来,微启红唇,身子扭来扭去,十根玉指从额头抚向嘴唇,又滑到胸前,轻轻一挑,那件没有袖子满是珠玉的舞衫就叫她挑到指尖,轻轻抛到了贾员外地头上。
贾员外笑道:“媚娘你总是这样淘气,有客呢。”那媚娘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步一步舞到贾员外席上,突然抬腿,一只洁白如玉的脚抬到贾员外脖边,隐隐露出雪白的大腿来。王慕菲何曾见过这样无耻的妇人,惊的目瞪口呆。
那贾员外把媚娘轻轻一推,就推到王慕菲的席间,媚娘脸上微露不悦,俯首在桌上含了一枚樱桃,且舞且行,凑到王慕菲身边。王慕菲虽然极想伸嘴去接,只是脸上烧的通红,伸出手取了。那媚娘笑起来果然极媚,就在王慕菲跟前转了数圈,不知怎的,火红的长裙散落到地下,露出两条玉腿来,做出天魔般的姿态。王慕菲还不曾吃得两口酒,就醉了,也顾不得她是人家姬妾,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腿,恨不得她将腰间围的那条短裙也解下。那媚娘的一双眼睛就似勾子般,在王慕菲脸上勾来勾去。
那贾员外突然冷冷哼了一声,轻道:“小贱人,这才冷落了你几日!”摔掉酒杯,一手拖着小翠,一手扯着媚娘的胳膊转过屏风。
王慕菲听见“哎呀,老爷楼梯处不行的。”“不嘛,外头有人。”两句,想是那小翠叫老爷搂住做什么事体,还有那胡姬放荡的笑声。听的他面红耳赤。
厅中的使女乐师都似没有听见般,只是那勾的人心里痒痒的乐声越来越高了,隔不得几拍就传来小翠压抑的呻吟,还有劈里啪啦巴掌到肉的声音。过了一刻钟那小翠满面通红衣裳不整的从楼梯上滚下来,使衣袖掩着脸从王慕菲身边奔出去。
王慕菲正要坐好等主人出来,突然听见咯噔咯噔踏楼梯的声音,闹的好似楼梯都要塌一般。王慕菲坐立不安,正想逃席。外头厅门突然叫人推开,一个头戴白玉冠,身穿七星道袍的人进来,大声喝道:“贾二爷,你在做什么!”直冲到屏风后,拎着纠缠成一团的两个人出来。
那贾员外红着脸道:“师父,你不是说今日开炉么,我掐着时辰的。”
那道人冷笑道:“不只她一个罢,这一炉全坏了!”
贾员外大哭起来,骂道:“贱人,都是你坏我大事!”就冲媚娘扬拳。
那媚娘如一条游鱼一般滑到王慕菲背后,两团结实的软肉抵在王慕菲身上,哭泣着用半生不熟的官话道:“举人老爷救我。”
王慕菲想到方才他们三个人在楼梯处胡天胡地,心里怦怦的跳。结结巴巴笑道:“一个女人,什么打紧。”
那道人哼道:“什么打紧,费了我多少心力,好容易守了二十七日,合你怎么说的,不要近女色,你偏忍不得!”把桌子拍的乒乓响,
贾员外敞着怀,丝毫也不觉得冷,抱着道人的大腿哭道:“师父,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求师父不要生气。”
那师父冷冷的只是不做声,横了王慕菲一眼,贾员外爬起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糊的眉眼都不见,拱手道:“实不料有这样事体,王举人,对不住你,过几日再到府上陪罪。”
王慕菲只得告辞,头也不回逃回家去,滴珠看他去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来家,又是面红耳赤的,问他:“叫你去做什么?”
王慕菲心里只觉得的热的紧,吃了一杯茶,才道:“说不得说不得。”
姚滴珠忙使眼色叫使女们出去,掩了门笑道:“你说不说?”
王慕菲忙道:“这不是当着女孩子们不好说么,无人自然说得,我到他家吃酒,那姓贾的急色,吃了一会搂着两个姬妾就到后头弄那话儿。谁知来了一个道人骂他不该近女色。他痛哭流涕,想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人说的,我只得先回来了。”
姚滴珠皱眉道:“这奇了,他合妻妾取乐关那道士何事,道士怎么管得了他?我记得以前有个常到你家的胡子墨,肚里见识最广,你去寻他来问问。”王慕菲叹息道:“他家极是有钱呢,这样冷天,只一样摆着看的果盘,没有二十来两银子备不起来。”说的姚滴珠恨不能亲去看看。一叠声叫王慕菲去寻胡子墨来。王慕菲不晓得这位家住哪里,只得去跟王老太爷说,王老太爷问缘故儿,免不得实说了,王老太爷也道:“怪事,我亲自去走一回。”今天只得一更…晚上家庭聚会,啊啊啊,姐妹们不要等我了,明天见。番外长评换加更暂停。等我把欠的帐填平啊啊啊。
第六章 你上当我愿意(下)
胡子墨原合王家一样,是十几年前一道从山东搬到松江来的。只是他家无恒产不曾娶妻,更没有王老太爷运气有三个拿得出手的儿女,只靠着一张巧嘴吃饭。若非要替他安个名目,说的雅些儿叫做清客相公就是了。从前游历四方,一年里头总有十个月在外得意,这二年因年纪大了耐不得舟车劳碌,才长住松江。胡子墨为人最是有眼力有见识,差不多的人合事他都能一眼看穿,朋友里边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拿到他手里三言两语替你剖析明白,算是王老太爷认得的第一个能人。
王老太爷换了出门的华丽衣裳,因家里使唤的人不够,无人抬轿子,只得走到街口雇轿子,谁知一连叫了几个,都不应他,气的老太爷哼哼:“不要这体面也罢了,这几分银子还是我老人家的。”自个走到胡子墨家。
胡子墨这些年存了几十两银,大前年在松江城南门外一二里处买下一所宅院,正院租把一个教书先生设馆,他自家住在偏院三间小房里。院子里种着几丛竹子,摆着几只花盆,收拾的甚是洁净。老太爷在芙蓉镇住时常到他家耍,所以熟门熟路推开胡家院门,笑道:“老胡,我来看你来了。”
老胡从厨房捧出一大碗热呼呼的煮番薯出来,笑道:“原来是老太爷来了,可是对不住你,我老胡断粮两日了,只有这几根番薯待客。”
王老太爷哪里肯吃这样一个钱一斤的贱东西,忙道:“走,到我家吃酒去。”拉着胡子墨家去。老胡半推半就随他到王家。那姚滴珠有心,早备了一桌菜。又一大壶汾酒摆在厨房里,举人老爷合老太爷亲自陪着,一个外人都不用。老夫人合举人娘子亲自下厨。老太爷就把隔壁的故事说了一回,问他:“他见租我家房子。却怕有什么犯法的事,牵连我家吃官司呢。”
老胡眯着眼只是吃酒,王老太爷合王举人一再追问,他才道:“这个贾员外合那个道人,想是弄成一个圈套来哄你们的。只怕转眼就要来问你家借银子呢,莫要理他。”
老夫人大惊,道:“原来是骗子,赶他们走!”姚滴珠冷笑不已。
王慕菲恍然大悟,举杯谢他道:“我就觉得蹊跷,还是胡大叔看地清。”
胡子墨犹豫道:“不过这事也说不准,我说了你们只记在心里罢了。今日酒已是够了,看天待阴,我家还晒着被子呢。不能叫雨淋着了。”王慕菲送他出院门,回来老太爷就问儿子:“他问你借钱了没有?”
王慕菲摇头道:“不曾啊。”姚滴珠站在公婆背后冲他挤眼。两个都借故回房,滴珠就道:“我看那个姓胡的说话时眼珠滴溜溜转。只怕是扯谎。王慕菲老实些,道:“他叫我们不要借钱把人家。与我们没有坏处只有好处。为何要扯这样谎?”
姚滴珠冷笑道:“咱们且瞧着罢,咱们这房子上头不是还有阁楼?取胡梯上我们无事上去瞧瞧贾家人都做些什么。不就晓得了他说的是真话是假话?”
王慕菲道:“也使得。”两口子就叫把胡梯移来,爬到阁楼上去挤在小窗边看。本来那堵墙就不高,他二人居高临下看去,贾家院中一举一动都在眼里。
王慕菲依稀认得院子里绑在草亭柱子上地那两个哭泣的女子就是小翠合那个媚娘。一个管家带着两个媒婆模样地人站在边说不晓得说些什么,媚娘突然破口大骂,叽里咕噜的都是番语,无人听得懂,那管家却不是好人,上去踢了她一脚,又摸了两把胸,大笑着送两个媒婆出去。王慕菲看着媚娘胸前那两团波涛滚滚的物事,想到方前还抵着他的后背,不由吞了口唾沫。滴珠察觉,狠狠掐了一把王慕菲的胳膊,冷笑道:“这是要卖她两个呢,相公若是有意,不如买来家,有妻有妾,不是神仙般地日子?”
王慕菲心里活动,但是已是娘子调教过的,晓得滴珠吃了几滴醋就合那吃醉了的醉汉一般,是讲不得理的,忙笑道:“为夫有娘子足矣,要妾做什么?那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娘子?”
姚滴珠狠狠的瞪他一眼,且笑且言,“你休想有二心,就是我的丫头们也不许你偷,我比不得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姐们,有的是治你的法子”
王慕菲忙道:“哪里话,我王慕菲对天发誓,一生一世只有滴珠娘子一个。”
姚滴珠笑嘻嘻伸出手,王慕菲忙上前学小桃红扶着她下楼。
到了晚饭时,贾员外亲自送了一桌酒席来,王慕菲请他在外书房坐着闲话,说不过几句,那贾员外就道:“在下手头略有些紧。想问王举人借二三千银子使,立了字据过一个月就还,可使得?”
王慕菲想起白日里胡子墨地话,不肯借他,笑道:“舍下穷的后院都租把你住了,哪里有那许多银子,纵有,为什么不去买田置地做生意?”
那贾员外道:“举人兄说的有理,银子不拿出来做生意,用一块少一块,就是个死物。也罢,我别处设法去。”拱拱手去了。
王慕菲送他出去,王老太爷早等在背后,问:“他来做什么?”
王慕菲笑道:“来借二三千银子,说是一个月就还。我不曾与他。”父子相视一笑,把那桌酒席整治了,使了个人叫来胡子墨,三个人尽力吃地一醉。留胡子墨在外书房楼上歇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胡子墨起来,连叫误事,等不及吃早饭,就要家去。王老太爷再三的留都留不住,起疑道:“怪事。他穷地吃番薯地人,放着这样的便宜饭食不吃,却是做怪。”横竖无事。跟在胡子墨后头,看他去哪里。
谁知那胡子墨一路疾奔到一个大宅。进去不过一会,就见胡子墨陪着一个公子模样地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出来,又是一辆装着沉重行李的大车跟着。老太爷从没有听说老胡有这般阔朋友,越发的觉得奇怪。一路跟着,却是走地回头路,直待他们进了自家租出去的院子,方才醒悟过来,冲到书房合儿子道:“坏了坏了,那老胡引着一个富家公子去了隔壁贾家。”
王慕菲奇道:“有这等事,瞧瞧去。”丢了笔就朝自家院子里奔。
老太爷急忙道:“反了反了,门口在那边!”王慕菲道:“我们那阁楼上看那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