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真的,不知所措,她这一生至此,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在失去一个和自己深爱的人的孩子时,她应该怎么做。
她知道她这样自私地封闭自己,只是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她不恨他、也不怨他,可她真的没有办法,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她只能选择漠视他、不让自己再说出些什么、做出些什么来伤害到他,她也知道自己大病初愈根本不能淋冷水,可是她只能选择这样来缓解自己心中压抑着的疼。
“碧玠,”柯轻滕此时轻轻地抬手,将龙头转了一个方向,冰冷的水渐渐变暖,他一遍又一遍抚摸她湿透的黑发,对她说,“你先听我说,可以吗?我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
低沉而温柔,温柔到让人心醉,几乎都已经不像他。
“我曾经和你说过,从最开始我在四季列车上遇见你、将你重新拉回到我的身边,这一整个庞大的布局和计划,是在你两年前离开我时就已经开始布置的,从表面上看,是为了抢夺和拍卖联邦手里的那份石油资源名单,可实际上所有的铤而走险,却都只是想要将你带回到我的身边。”
“我知道,其实在布置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不急不缓地陈述,“我想要的只是你,而我认为,也只有用这样极端的挽留方式,逼迫你陪我一起承受所有的痛苦和惊险,让你重新依赖上我,才能将你死心塌地地留住在我身边。”
“尼斯机场你选择跟我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在逐渐地接受我,所以在埃及我们第一次欢爱之后,我就留心、特意想要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一个孩子,”他的吻是冰凉的,可落在她的脸颊上,却给了她依存感,“因为如果直到最后,你还是想要离开我,我走投无路时、还能用孩子绑住你。”
“是,我很卑鄙,你看,就像你说的,我是集天下所有不要脸之大成。”他坦率地重复了她当时说过的话,冷峻的脸庞上还扬起一抹很淡的笑。
她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觉得心脏像是被人一记一记地在用力敲打。
“你以为,用孩子就真的能绑住我了吗?……”他停顿下来,她便哑着嗓子,红着眼睛说。
“无论能不能,可至少能影响到你的决定。”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在面对你时,我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
他说他没有信心。
一个在黑色世界能够操纵起一场战争的人,却告诉她,他对挽留住她,没有信心。
“我非常明白,我最后能够成功完成了这个将你的人和心留下的计划,所借助的,是你的真心,你接受了我的所有算计,是因为你对我的包容。”
他的眼睛在雾气之中,看上去有些朦胧,“尹碧玠,我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我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无所从,其他的一切,我都认为我可以掌控。”
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当我觉得你有了孩子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以为我能平安地带着你回纽约,平安地让这个孩子降临,可是结果却是,我失败了,我用我的第一个孩子,彻彻底底偿还了我一生至此的自负。”
“我不请求你的原谅,因为这个错误永远无法被原谅。”
他的话语是流畅而冷静的,可她却听出了那丝深埋在其中的自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自责。
她知道,让一个矜傲如他的人,这样承认自己所做的错,是多么不容易,对于骄傲的人来说,褪下骄傲,就像褪下自己身上全部的防护盔甲。
她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在水声中,再次开口,“但是我不后悔。”
他的手指轻微颤了颤。
“柯轻滕,我不后悔替你挡这一枪,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我腹中有了孩子,我依然、不后悔。”她郑重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是她选择的人。
也是值得她用生命,用她和她腹中孩子的生命,来保护的人。
柯轻滕望着她,黑眸略微有些发颤,像是再也无法抑制般的,低头亲吻她的嘴唇。
唇齿相交,彼此所有的情绪都完整地交融在一起,绝望、痛苦、释然……交融相汇,彼此分享,彼此品尝。
一个人的悲伤会将人打垮,而两个人共同负担的悲伤却会促使彼此的重生。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不清那时我是几岁,我就在无意间听我爸妈说过,在我出生之前,我妈曾经流产过一个孩子,那时因为他们在奋斗事业、所以是根本不想要孩子的,第二次再怀上我的时候,怕如果再流产我妈不能再生孩子,只能迫于无奈将我生下来。”
她这个时候,伸手紧紧攥住他湿透的衬衣,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那些憋在心里很久、谁都不知道的事,“他们俩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他们也不怎么喜欢我。”
如果一个父母健全、温暖和熙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女孩应该是同样阳光而开朗的,不像她,总是习惯冷漠而拒人千里。
“我觉得我非常怕受伤害,从小就是这样,因为怕,所以我压根不会想要去触碰感情,当时严沁萱在上一段感情的时候,花费自己全部心力去对那个渣男好,我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绝对做不到这样,我怕被辜负、被玩弄,”她不断地说着,不管他是不是能听懂,“所以我从没有完完全全相信过任何人。”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总是躲在自己的屏障后,习惯用冰冷和理智去面对一切。
“最开始时因为联邦的交易接近你,我就一直在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对你动感情,我知道要是我动了心,我就真的完了,你不是普通的男人,你和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我知道只要爱上你,我这一生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人了。
她说着话,没有意识到水已经被他关上了,他此时取了挂在栏杆上的毛巾,将她整个人裹住,打横抱着她、走出了淋浴室。
“我懂。”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他将空调更调高几度,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都明白。”
你所说的一切,关于你自己的、关于我们的,我都明白。
她动了动嘴唇,眼眶里渐渐浮上一层薄沙,轻声、像是求证一般地问他,“柯轻滕,无论是你、还是我,以后我们都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的,对吗?”
我们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像我小时候那样缺失父母的温暖和关爱,一度不敢付出自己的真心、害怕受伤、用冷漠包裹自己的心的,对吗?
“对。”他几乎是立即就回答她,以斩钉截铁的态度,“他一定很快就会到来,然后在我们对他的保护和关爱下,一生顺遂无忧。”
“相信我。”
千言万语,最终都凝聚在这三个字里,他抵着她的额头,郑重地告诉她。
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今后一生你的平安和幸福,我们孩子的平安成长,我都会竭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好你和他,再也不让你承受任何的痛苦。
她在眼眶里忍了很久的眼泪,此刻终于在他的面前掉落下来。
这个骄傲的男人,已经在她面前卸下了他所有的盔甲,以最最柔软的真心面对她。
那么,那些曾经所有因为爱而做的全盘算计和布局,她都原谅。
他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她没有理由不再全心信任他,也没有理由再独自去面对痛苦。
从今往后,一切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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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严沁萱和陈渊衫夫妇就来了医院。
郑庭和郑饮正在病房门口守着,两兄妹这几天都休息调养得很好,渐渐走出了当时被设圈套带上印度洋游轮的阴影,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远远见到他们,郑饮就很开心地朝他们摆手打招呼。
“陈先生和严小姐先等一会,”郑庭的枪伤也快伤愈,等他们走近后,温雅地朝他们笑了笑,“柯先生和尹小姐还没有醒。”
“好的,没关系。”严沁萱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我们在这里等。”
可听了郑庭的几句话,陈渊衫的头脑却早已先走了一步,他思考了一会,问郑氏兄妹,“他们昨晚是一起睡在病房里?”
“嗯!”郑饮高兴地眨了眨眼睛,“而且柯先生没有睡沙发了,刚刚我进去看过,是抱着碧玠姐睡在床上的,两个人都睡得很好。”
陈渊衫和严沁萱听罢,彼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眼里都有笑意。
原本严沁萱昨天听了容滋涵说的情况,急得想立刻就连夜赶来看尹碧玠,可陈渊衫却拦住她,告诉她柯轻滕看到如此情形、一定会放下所有骄傲,打开尹碧玠的心墙。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柯轻滕换上了干净的衬衣走出来,面容虽是如常的肃冷,可多少比前几天增添了些许暖意。
“来了。”他看到陈渊衫和严沁萱,略微点了点头,神色甚至称得上是和善。
“恭喜。”陈渊衫靠近他,在他耳边略微用上扬的声音道,“用了我的方法,果然好很多,对吧?”
“你一向哄女人最有一套。”他丝毫没给好兄弟面子。
陈渊衫被他这一记杀得差点慌了阵脚,看一眼身边的严沁萱,连忙义正言辞地搂住小矫情,“我只哄我老婆一个。”
“碧玠醒了吗?”严沁萱听着他们兄弟之间的对话,此刻笑着问柯轻滕。
“嗯,”他接过郑庭递来的大衣穿上,对他们说,“你们先进去陪她,我去帮她拿早餐。”

这一觉睡眠的质量很高,尹碧玠醒过来时,觉得整个人的精神比前些天真的要好上许多。
身边柯轻滕似乎是出去了,她刚刚自己支撑着坐起来,就看到严沁萱和陈渊衫走了进来。
“你家厌女症刚刚下去帮你拿早餐了。”严沁萱笑吟吟地在她床边坐下,敲了敲床沿,“觉得好些了吗?”
“嗯,”她朝着好友抬一抬下巴,“你们夫妻俩大清早的来看我,到底安好心了吗?”
这说话的风格,终于名副其实是最原本的尹碧玠式了,严沁萱望着她笑着摇头,“一呢是来关心探望你,二呢是想来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马上要过年了,等你伤愈出院之后,我和陈渊衫准备在我们家办一个聚会,”严沁萱兴致勃勃,“我都已经策划了很久,连食材表都列好了。”
“有谁参与?”
“你和柯轻滕,我们,涵涵,单景川那一对,应该还有单景川他堂妹那一对,再加上封卓伦,如果他能从香港回来的话。”
严沁萱双手合十,“他们几个兄弟难得能聚齐,绝对会非常非常热闹。”

 

47彩虹(一)

第四十六章彩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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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碧玠望着严沁萱欢喜又期待的脸庞,刚想要说什么,一个冰冷的嗓音已经先一步响在了病房内,“要先等我和医生确认过碧玠的身体情况。”
在病房里的三人回头一看,便看见柯轻滕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饭盒走了进来。
这几天尹碧玠的所有饮食,都是他让纽约别墅里的厨师飞到S市来,亲手按照要求精心制作的,连一分差池都被禁止。
所以,哪怕只是些健康干净的点心和粥,也能做得让人食指大动。
“我先去洗漱,”见他拿了早餐来,尹碧玠此时下床准备去洗漱,走进浴室前她对严沁萱他们说,“你们先坐一会,桌上有泡好的茶。”
肩膀上的枪伤已经不太会再牵起疼痛,行动都开始逐渐恢复最正常的样子,她刚挤好牙膏,一抬头,便看到柯轻滕神出鬼没地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她淡淡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仔细看了一会镜子里他的神情,忽而心领神会地勾了勾嘴角,“你担心我自己没法独立完成洗漱?”
他竟然不置可否。
“观察期之后,我都已经自己洗漱好几天了,”她将牙刷放进嘴里,“又不是第一天。”
“前几天你没有理会过我。”某人此刻说起话来,竟然能听出一丝很淡的幽怨的意味,“我自然就没法帮你。”
这两句话,让人又感动又无奈,她忍不住失笑,想着前两天他真的是被自己折磨得够呛,边欣赏他冷峻的黑脸,边含糊不清地说,“柯轻滕……从昨晚之后,我就发现,你越来越肉麻了……”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两人推心置腹的谈话里,他真的对她说了很多,她发誓,她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竟然可以一下子开口说这么多话。
“如果要说以前,你在所有人心里的形象,肯定是男神,遥不可及的星辰,”她漱口完,清洗杯子和牙刷,慢悠悠地对他说,“估计现在,就是下了神坛的男神了。”
“接地气?”他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三个字。
“什么?”她将杯子放好,转过头看他。
柯轻滕没有答话,却先取了一旁挂着的毛巾,走到她身边,用热水打湿拧干后,轻轻覆上她的脸颊,“今天早上,我无意间听到郑饮对郑庭用这三个字形容我。”
他的声音又冷、又有一丝掩不住的别扭,她享受着他的擦脸服务,心里觉得他可真不是一般的傲娇,应该改名为傲娇男神才对,“接地气啊……”
“嗯,”他帮她擦干净脸,又重新洗毛巾,继续冷冰冰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生活化,让人感到有真实和温暖的共鸣。”她站在水池边看着他、向他解释,话语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调侃,“总而言之,就是赞扬你。”
郑氏兄妹可真不愧是跟了他十年的人,用一个词都能用得那么精准,甚至把他都给弄迷糊了。
柯轻滕听罢、点了点头,关上水龙头,挂好毛巾后,突然轻轻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离开。
“肉麻是陈渊衫的代名词,我只是跟着他,学了点精髓,就变成了接地气。”他边说着,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是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浴室的灯光很亮,他的眼睛同样也很亮,漂亮得简直引人犯罪。
伤病初愈,心结打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近过他了。
而显然,他也发现了,此时边望着她,一只手已经沿着她的腰际,慢慢往上滑。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发紧,某些感官也被渐渐唤醒。
她知道,某人是在用实际行动回应她刚刚的调侃……
刚想用自己身体还没复原来搪塞躲过,就听到了浴室门口传来两声不怀好意的咳嗽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只见陈渊衫靠在浴室门边,俊朗的脸庞上含着淡淡的笑,“你们洗漱洗了将近半个小时、都足够吃一顿早饭了,鉴于我和我老婆没有吃早饭就赶过来,我们不介意把你们的那份先吃了。”
“想得美。”柯轻滕对别人可没有任何的好脸色,此时回拢起漠然的神色,揽住尹碧玠的肩膀往浴室外走,“吃了我也让你吐出来。”
回到室内,柯轻滕先让尹碧玠躺上床,然后熟练地架起床板,再把她的枕头位置调整了一下、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最后把饭盒拿到床板上、轻轻打开。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拿过勺子,她都怀疑他会亲手喂她吃早饭了。
“啧啧,”陈渊衫搂着严沁萱,坐在沙发上围观了全过程,忍不住出声感叹,“我真想打电话给封卓伦,告诉他,什么才叫真正的妻奴。”
“不是你么?”柯轻滕在病床边坐下,开始用自己的那份早餐。
“不不不……”陈渊衫连连摇头,“怎么能和你比。”
“我建议谁都不用谦虚。”严沁萱笑着提议,“不如到年末聚会时,放着一起比一比?”
“不用比,”尹碧玠边吃着早饭,边面无表情地打断,“比肉麻煽情,柯轻滕比不过陈渊衫;比调|教萝莉,柯轻滕比不过单景川;比耍贱明骚,柯轻滕比不过封卓伦,当然单景川堂妹的男人我还没见过,不过无论如何,柯轻滕是不会去竞争那个称号的。”
“是,不用竞争,我大方让贤。”柯轻滕同样面无表情地补充。
这两人一席用贬衬托褒的高明对话,几乎让陈渊衫和严沁萱都听呆了,他们沉默很久,才站了起来,表示要离开这间病房。
当柯氏夫妇联合起来,他们找上门探视,不就是来找死的么……

等陈渊衫他们走后不久,郑饮走进了病房。
“碧玠姐,”郑饮走到床边,望着她,眼睛笑得弯弯的,“柯先生和我哥还有亚瑟有事要谈,在门外。”
“嗯。”她点头,示意郑饮在床边坐下。
郑饮坐下来,便趴在她的手臂边,目露欣慰,“看到你精神变好了,我很高兴。”
有些人,天生就是如小太阳一般的个体,能够一直给身边人带来温暖的感觉,郑饮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子。
她靠在枕上,略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郑饮的头发。
“碧玠姐,你想不想知道那天在索马里海滩发生的情况?”郑饮这时突然出声,问她。
“好。”尹碧玠其实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在游轮上看到郑庭郑饮被绑着押送进来的模样,只要一想到,便会觉得十分后怕,可是因为担心郑饮心里有阴影,便一直没有问。
“那天在谈判桌上,柯先生最终把石油资源名单卖给了哈萨克斯坦那边的势力,我和哥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场做给戴尔的戏,所以后来柯先生去找你之后、我们被戴尔还有他带进来的联邦特工围剿的时候,真的一瞬间毫无准备、束手无策。”
郑饮一字一句地叙述着,可神情里却透露着些哀伤,“因为我们在海滩的防御线非常稳固,从没想过会有叛徒的里应外合,那天那边的人手死去了将近三分之二,是我跟着柯先生那么多年来,遭受的唯一一次坐以待毙的惨败,我亲眼看到那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血流成河……”
她仔细听着,能够想象到当时的那种场景,更能想象跟着柯轻滕那么多年从未尝过失败的郑氏兄妹,被危险劈头盖脸地席卷时那种精神上的打击和压抑。
“后来我知道,虽然柯先生已经对戴尔起了疑心,可终究还是因为多年的友情没有防备其全部、给了戴尔有机可乘,所以我和哥不怪柯先生没有事先告诉我们。”郑饮摇了摇头,“连我都没有想到,戴尔也会背叛,可能终究因为不是一个国家的人、永远无法建立牢不可破的友情。”
“但是所幸,亚瑟经得起考验。”尹碧玠听到这里,安慰地捏了捏郑饮的脸,“虽然他是最奇葩的那一个,可是他无愧于柯轻滕给他的任务,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郑饮听到亚瑟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嗯!还有……碧玠姐,我想亲口对你说,我和哥真的很感谢能有你在柯先生身边。”
这世间,只有尹碧玠这样坚强又果决,勇敢而无畏的女人,才能配得起、也不辜负柯轻滕唯一的深爱。
“对了,碧玠姐,”郑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递到她手心里,“这是景湛离开医院之前,托我转交给你的。”
“景湛?”她听得一愣,“他走了?”
“嗯,”郑饮点了点头,“今天早上你和柯先生还没醒来时走的,也没有说具体去哪里。”
那天在病房里,景湛和柯轻滕剑拔弩张的对峙还在她眼前,她缓了口气,轻轻打开纸片。
纯白的纸片,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有他护你,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你,保重,后会有期。”
她盯着这行字,反复地看,心里觉得微微有些泛涩,说不上是什么意味,甚至连郑饮悄悄离开病房,换了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昨晚你睡着之后,他来找过我。”
一抬头,才惊觉柯轻滕已经走到了床边。
“嗯,然后呢?”她望着他。
“没然后。”他在她床边坐下,扫了一眼她拿着的纸片,神色冷冰冰的,“他给你写了什么?”
尹碧玠观察着他漠然的神色,挑了挑眉,“接地气先生,你吃醋了?”
某人没有答话,神色里却有一丝极淡的别扭。
她再欣赏一会他的脸色,合上纸片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轻轻朝他伸出手。
彼此无言,可他却立刻就能领会她的意思,只见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起身坐到床头,靠在她的枕上,将她拉靠到自己的胸膛前。
“我不恨他,也不讨厌他。”她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觉得浑身都是融入进骨子里的安全感,“虽然我最恨别人欺骗,可是我知道,我们这些年的友谊,不完全尽是欺骗。”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感情动物,经年沉淀的相处,总是用心在对待彼此的。
“我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但他的确一直在尽全力保护我,所以,无论他接下去会继续在S市经营他的集团,还是去了其他地方,我也都会祝福他安好。”她说。
虽然景湛没有对她道别便离去,可是这张纸片,已经说明了全部。
无论他对她的情感究竟是如何,她只当是一段多年的真诚友情收藏在心中,奇特却也珍贵。
“说完了?”他此时低沉地开口。
她听了这三个字,从她胸膛前抬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颚线条。
“无论如何,我对这个男人都没有一丝好感。”某人硬邦邦地表达了全然的不满,“那一枪,我应该开的。”
尹碧玠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觉得浑身都因为这笑而变得懒洋洋的,更舒服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别动。”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她听到她靠着的胸膛里心脏跳动声愈来愈密集,心念一转,很快知道了他让她“别动”的原因。
“你那副传世珍宝的春宫图呢?”她憋着嗓子,大着胆子抬手捏一捏他的下巴,调侃他,“还好用么?没被海水弄湿不能看吗?”
“防水包裹,被亚瑟保管得很好。”
他此时将她抬起身来,专注地看着她,俊冷的眸子里蕴含着只有她能看到的热,“放心,等你身体彻底康复了,你会知道,到底‘好不好用’。”

 


48彩虹(二)

第四十七章彩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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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几个字,他格外暧昧地咬重了发音,惹得她不由自主地就要脸热。
午后窗外的雪静静飘落,与前几天严冬的暴雪大相径庭,整个城市的天都开始放暖,万里晴空,安好晴天。
这样彼此依靠着,在一个安静而安全的环境里谈话,于他们这样行走在黑暗和暴风边缘的两个人而言,真的是最宝贵的礼物了。
“再过两周你就可以正式出院了。”柯轻滕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又变得低沉柔和了几分,“刚刚医生拿了报告过来,你这几天的疗养成效很好。”
她听罢,心中也是一松,可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他,“医生,有没有说……?”
心里一直想要问的那个问题,被妥善埋在雷区,碰一碰就会疼,可她记挂了很久,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垂了垂眸,声色沉稳,“想问和怀孕有关的?”
“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果决而又清晰地与他对视,“我想要知道。”
从小去过几次医院体检,再加上生理期时的疼痛,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体质偏寒,成年之后医生更是告诉过她,对于怀孕的问题上不要太过苛求,顺其自然便好。